表小姐只想活下去 第18章

作者:乌柳 标签: 古代言情

  宋青阳想了想,拿过笔,往白纸上写了两个字。

  “上回表妹喜欢我的字,我今日再赠表妹两个字。”

  燕璇抬眼看去,只见纸上写了“胡闹”二字。

  “表哥这字我受了,不过不论上回的字还是这回的字,都是因为这个。”

  燕璇拿过笔也写了一个字,“爱”。

  不论是轻浮还是胡闹,都是因为爱他。

  宋青阳心中一乐,嘴角微扬,但还是觉得怪怪的,爱也不会让人突然转了性子吧?

  他还记着她原先有多矜持呢。

  宋青阳想了想,将“矜持”二字也写上了纸。

  燕璇一愣,明白过来,遂站起身:“我当表哥喜欢呢,却不知原来是我一厢情愿了,我还是去院里等着吧,免得表哥嫌我。”

  “怎会嫌你。”宋青阳拉住她。

  燕璇甩开他的手:“男女有别,表哥不要拉拉扯扯,瞧着让人笑话。”

  “你……哎……”碍着花容在,宋青阳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他不是嫌她,也不是其他什么,他只是觉着奇怪罢了。

  燕璇转身又坐回了院中,宋青阳追过去,遣走了其他下人,拉着她的手解释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与我亲热,我是极喜欢的,只是觉得有些快,咱们还没有成亲呢。”

  “我且问表哥,咱们现在做夫妻和两年后做夫妻有什么不同?还是说表哥觉得自己两年后会改变心意?”

  “当然不会!”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偷偷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会晓得。”

  “可孩子……”

  “我要能轻易怀上孩子,姨母也不会定个两年之约了,早点儿怀上,说不准姨母会更快答应。”

  宋青阳被她说服了。

  燕璇张开手,问他:“表哥现在抱我不抱?”

  宋青阳哪敢说不抱,伸手将她抱到腿上来。

  “表哥现在还亲我不亲?”燕璇搂着他脖颈又问。

  亲,怎能不亲。

  宋青阳凑嘴过去,被燕璇躲了,又问:“今晚来不来给我揉脚?”

  揉脚,不止揉脚。

  燕璇满意了,往他脸上亲了一下:“表哥有事便忙去吧,我还等着你忙完了陪我出去玩呢。”

  宋青阳被她赶回了书房,燕璇正欲走,又被他拉住了:“你不在这儿陪我?”

  “你不怕我胡闹了?”

  “你哪会胡闹,是我不知好歹。”宋青阳无奈失笑,可不敢再招惹她了。

  燕璇满意了,可这一打岔,让她缓了缓和他说鬼怪,说交合补阳的事情,有许多事情与他说不明白,他听得一知半解,反而更加会胡思乱想,还是等生米做成熟饭,等一切稳定下来,再找机会与他细说吧。

  这回燕璇没再扰他,安静等在一旁,无聊之际,燕璇不小心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公文,看到和亲二字,心儿一顿,这事她先前听说过,两国签订和书,塞外安排了公主前来和亲,当时她还在和表嫂她们猜测是二皇子和亲还是和三皇子和亲来着。

  宋青阳看完,提笔另写了一封公文,燕璇瞄了瞄,原来是在安排去塞外接亲的人。

  “表哥,皇上属意哪位皇子与这远道而来的公主和亲?”燕璇忍不住好奇问了问。

  “不知道,圣心难测,或许皇上自个儿纳下也说不定。”

  闲扯了扯,等宋青阳忙完手上的事,两人便又出了门,一起的还有花容。

  有花容在,燕璇没有再做男装打扮,只是戴上了帷帽,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帷帽遮着,行动之间颇为不便,燕璇不得不放慢了一举一动,做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好在一切如她计划的那般,顺利来到了长流胡同附近,并未让花容他们有所怀疑,只要再找个借口去找林秀才,事情就差不多成了。

第37章 笼中鸟(三)

  燕璇左右瞧瞧,也没个好主意,只得往附近的茶馆坐上一坐,拖延拖延时间。

  此时太阳刚过最热的时候,徐徐微风吹来凉爽,正是好做事的点,茶馆里人不多,除了他们这一桌,还有个在一边喝茶一边逗鸟的老大爷。

  笼子里是一只画眉鸟,跳上跳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燕璇在心里琢磨着办法,听着这声儿只觉得吵闹,吵得她集中不了精神,只能不停喝茶来缓解心里的烦躁。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难受的了,却不想又来了两个十来岁左右的孩子,在茶馆里你追我赶,吵吵闹闹,声音混上画眉鸟的声儿,愈发让人难受,好在茶馆老板及时喝住了他们,才知道他们是茶馆老板的儿子。

  “怎么又出来闹腾了,林夫子交代你们背记的《礼书》可背熟了?”

  提起林夫子,两小儿瞬间就老实了,忙说道:“背熟了,背熟了s!”

  “那好,我考你们一段。”老板拿来书,“人道经纬万端……”

  “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故德厚者位尊,禄重者宠荣,所以总一海内而整齐万民也……”

  两小儿端正坐着,摇头晃脑的背书,瞧着规矩得很,一点也看不出刚刚闹腾的劲儿,此时再听他们的声儿,燕璇只觉得比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还要好听,赶紧与宋青阳说道:“自赵夫子走后,家里还没另外聘先生,表哥可要去瞧瞧这位林夫子?我看这两位小公子学得挺不错的,瞧着也规矩,想来那林夫子是个有本事的人。”

  照言必简说的,林秀才在这边颇有名气,想来这位林夫子肯定就是他了。

  还不等宋青阳回答,那边坐着逗鸟的老大爷先说了:“这位姑娘还真是有眼力,一眼就瞧出了规矩,这林云程好是好,就是太过规矩,太过古板严厉了,只能与人做做启蒙,教不得更深的东西。”

  茶馆老板和老大爷的观点不同,插嘴说道:“规矩点才好些,我家两猴儿多亏了林夫子的教导,现在识字明礼,谁人都夸。”

  老大爷摇摇头,并不与他争,而是打开了手边的鸟笼子。

  画眉鸟瞬间冲了出来,飞出了茶馆,飞向了蓝天,老大爷拍拍空笼子,说道:“这就是规矩。”

  他话音刚落,画眉鸟又飞了回来,在笼子门口蹦跶了一会儿,自行又钻了进去。

  老大爷不急不慢地将鸟笼子关上,又说:“这也是规矩。”

  老大爷前面一句话燕璇尚还能懂,笼子是规矩,鸟儿是被规矩约束的人,想要冲破束缚飞向自由,后面自由的鸟儿主动钻进鸟笼子里算什么呢?

  意思是自己主动进入规矩之中,主动被约束起来吗?

  燕璇想不通,想问问老大爷,然而老大爷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说完就拿起鸟笼子起身走了。

  “这老爷子是哪家人物?”燕璇问茶馆老板。

  “他哪是什么人物,不过是个喜欢提笼架鸟的老头,天天提着个鸟笼子各处闲溜达。”

  从茶馆出来,燕璇借着老大爷的话语做说辞,要去亲眼瞧瞧林夫子究竟,宋青阳也想瞧瞧,一行三人便打听着去了林夫子家里。

  林夫子果真就是林秀才,他家不小,此时正在与人商量盖小楼,他们去时,正好听他们商量留窗不留门的事情。

  燕璇还在想什么小楼不留门,那边宋青阳已经和林秀才交谈上了,得知宋青阳的身份,林秀才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请他们进了正堂。

  林夫人端来茶,多看了燕璇两眼,说道:“小夫人请喝茶。”

  燕璇一愣,摸了摸头发,今日带了帷帽,半路热得紧,就让花容帮她把披散的头发绾了上去,林夫人不知道,想着宋青阳也没娶妻,所以误以为她是宋青阳的妾室吧。

  “林夫人误会了。”燕璇赶紧解释了一遭。

  “林某以为高门贵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出行也会有诸多丫鬟随侍左右,只有那小门小户的姑娘才会只带着贴身丫鬟与人出来闲逛,燕小姐竟还敢妄自梳起发髻,更是不成体统,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燕小姐此生怕是毁了。”

  林秀才对于燕璇这做法十分不赞同。

  燕璇心想他这说得也太严重了,不过看在他说得也是为了她好的份上,燕璇还是点头谢了谢他:“多谢林夫子指教,我下次不会了。”

  说完,燕璇想起什么,继续说道:“林夫子这么知礼,想来教养出来的女儿定是闺中典范。”

  “闺中典范不敢当,不过是知礼明礼守礼罢了。”林秀才说完,让夫人去带女儿来。

  燕璇轻抿了一口茶,心里不厚道地想,要是林秀才待会儿听了女儿偷人杀夫的事情,会不会气晕过去?

  林荷生一身素衣,头戴白花,款款从外间走来,入眼便让人觉得端庄大方,一举一动也颇为赏心悦目,若不是燕璇早知道她偷人杀夫的事情,此时还真不会把她往坏处想。

  “林小姐这是为谁戴孝?”燕璇假做不知。

  “小女子夫郎于数日前发生意外,不幸死了。”

  “那郎君可真是个没福气的,难怪方才听说林夫子要建一幢留窗不留门的小楼,原是建给林小姐守节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守节不在夫家守,而是回来娘家守的,也不知林小姐这究竟算是为了夫家守节,还是为了娘家守节?”

  燕璇开始挑事了,说话间,看向了林秀才,林秀才好似心虚了,赶紧解释说道:“她夫家已经没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寡妇独自住着,难免会招惹是非,这事说到底只要心诚,不论是在夫家还是在娘家守寡,都没有多大关系。”

  燕璇眨眨眼,问林荷生:“有关系吗?”

  林荷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父想借我守节之事,再立个名师好家风的声名。”

  林秀才似没想到女儿会公然与他唱反调,当着外人下他的面子,当即变了脸,怒道:“为父见你一个寡妇,难顶门户,才好心将你接至家中住,容你在娘家守节,你竟还觉着为父是为了借你守节之事扬名,可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林荷生嗫嚅了一下嘴,大着胆子回道:“就算门户难顶,女儿也是言家妇,合该守在言家才是。”

  “你!”林秀才从未被女儿这么反抗过,气得不行,偏偏此时燕璇还在一旁似笑非笑,想起自己刚刚说女儿知礼明礼守礼的话,只觉得脸上火热,也顾不得旁人在,拿起手中的折扇就向女儿打了去。

  挑拨整件事情的燕璇默默退到了一旁,根据她的推测,林荷生会杀夫,一个是害怕奸情败露,一个是为了继续和奸夫来往,现在被接回家里,还要被锁进高楼里为丈夫守节,林荷生肯定是不甘的,遂决定挑拨一下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果然,不过挑拨两句,他们父女就当场反目了。

第38章 笼中鸟(四)

  被暴怒的父亲连打好几下,林荷生也急了,本能伸手推了父亲一把。

  林秀才本就气得有些站不稳,被她这一推,登时朝后摔去,连带着将一旁劝架的林夫人也带倒了,一家人摔做一团,林秀才更是怒了,当即爬起来去找了藤条,嚷嚷叫道:“我今儿非得打死你这不孝女不可,你与其回言家守节,还不如这就随言必简殉节去!”

  暴怒的林秀才一下一下打得极重,不出几下,林荷生身上就见了伤,头发也乱了,这种情况下,林荷生也豁出去了,怒吼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这就去衙门自首伏罪!言必简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杀的他!”

  林荷生一番话让全场安静了下来,林秀才高高扬起的藤条也停在了半空中,似不相信:“你再说一遍。”

  “是我杀的言必简,是我背夫偷汉被他撞破,失手杀了他。”

  林秀才愣了一下,随即抽了一下,突然朝后倒了去。

  宋青阳上前接住了他的身体,给他掐了会儿人中,他才悠悠转醒。

  他一睁眼,又要去拿藤条,被宋青阳拦了:“你现在打死她也没用,不如先听听为何吧。”

  在大家的注视下,林荷生开口说了:“林家耕读传家,书香门第,自有一套严苛规矩,从我懂事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遵从规矩来做,但凡有一点违抗,你就会拿着戒尺拿着藤条向我打来。

  我怕挨打,便循规蹈矩按着你的想法活着,终于,我成了个你满意的大家闺秀,街坊邻居赞我,同龄姐妹羡我,师哥师弟喜欢我,我以为我也是高兴的,直到道垣子出现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我有多想摆脱你,摆脱束缚在我身上的各种规矩。”

  那是她刚和言必简刚定亲的时候,母亲请了道垣子来为他们合八字。

  母亲中途被人叫走,让她自个儿询问道长结果,她默默等着道垣子掐算,只听他说:“林小姐命格有异,需得用摸骨的法子再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