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柳
蜻蜓点水一般触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守中又亲了来,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下又一下。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去亲,两人亲得愈来愈快,唇舌不知何时交缠到了一处,他的手掌也摸上了她的高耸。
就在那摇曳的海棠花下,他们结合了。
那之后,他们俩站着做,躺着做,坐着做,短短半个月时间,他们几乎试遍了所有姿势。
待他回京后,不多久,王家的聘礼就上了门。
婚期定在了一年后。
那一年可谓是她短暂一生当中,最难熬的一年,她从没有那么想念过一个人,光是想想他,心里就空的不行。
只可惜两人离得太远,她只能将思念写进信里,隔三差五与他在信中神交一番。
终于,在日思夜念当中,她嫁去了京城,两人再见面,洞房花烛夜,他们差点儿把婚床给摇晃塌了。
婚后他们更加如胶似漆,府里上下都羡慕着他们。
只可惜天意弄人,才恩爱不过半年时间,某天天气转凉,他不过是感染了个风寒,竟就那么一病不起了。
家里寻了多少大夫也没能留下他的命,他临死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安娆,你生性放荡,一日都离不开男人,我死后你肯定守不了节,不若现在就随我一起殉节走吧……”
安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没想到以前与他的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此时全都成了她放荡的证据,他竟然想让她陪他一起去死。
王守中说完就死了,房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好似她不马上殉节,就是对王守中的不忠,好似她现在已经勾搭了别的男人。
“你同意了?”燕璇问她。
安娆摇了摇头:“我没同意,他们强行将我捆住,装进了棺材里面,与他一起下了葬。”
一边说着,安娆一边伸出双手给燕璇看,燕璇才发现,她十个手指头血肉模糊,指头变形,是挠棺材挠的,她是被活埋窒息死的。
燕璇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们这是杀人!”
“他们可不觉得这是在杀人,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嫁给了王守中,就该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该为他守节,他们帮我殉节,是在助我守贞。”
“他们都疯了!你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仅仅是王守中的妻子!便是你父母也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
“你真这么以为?”安娆看燕璇生气模样,忍不住问。
“当然,万物有灵,众生平等,王守中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凭什么要你给他陪葬?”
“这么多年了,我生前死后问过无数的人和鬼,他们听完我的故事,都觉得我婚前失贞,是为放荡。要是我不殉节,日后肯定会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都觉得我为夫殉节陪葬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你是第一个认为我不该死的。”
“什么贞洁!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要从一而终?你大好年华守寡,就算改嫁也在情理之中。”
得了燕璇的肯定,安娆笑了起来,笑得恣意又快活,笑得眼泪都来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她向燕璇行了一礼:“多谢姑娘化解我心中的执念。”
燕璇不明,怎么就化解了她的执念了呢?随即一想,安娆的执念,不过是希望有个肯定她不必殉节陪葬的人吧。
第53章 试探
因为守节之事,安娆迟迟没有投胎,王守中便先走了,这些年来,她一人居在墓中,因为寂寞,也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因为那些个逼她守贞的话语,所以在得知能用纸人做媒介重回阳间的时候,她便想方设法找到了一个可以附身的纸人儿,在每年中元节的时候,出来引诱男子,故意将他们带到王守中的坟前苟合,故意给他戴绿帽子。
燕璇听完,如约将手中的两个纸人儿都给了安娆,安娆却是不要了,她执念已经消失,可以去投胎了,不需要纸人儿了。
“点睛画魂的方法你还没告诉我呢。”燕璇见她要走,赶紧问她。
安娆指着她手里未画五官的纸人儿:“五官其他地方可随便画,只要画得像人就行,唯一双眼睛需得用朱砂混以养了五年以上的公鸡血,还只能是其鸡冠血来做点睛之笔,如此才算画好了魂儿。”
许是因为燕璇帮她了了执念的缘故,安娆又另外说了几个关于纸人的使用。
纸人还可以用来拘魂,可以用来给活人做替身。
将鬼魂哄进其中,朱砂点在其头,腹,脚三处,就能锁住鬼魂。
给活人做替身比较难,目的是用来迷惑鬼,让鬼以为这是一个真的人,从而放过真正的人。
做替身用的纸人和给鬼附身的纸人,用料上完全相反,需得用松柏桃银杏树几种阳树做纸,山柳枝做骨,画魂时在其后背上写上做替人的生辰八字,就可以了。
除了纸人外,稻草人,布娃娃,泥人儿这种,也能达到同种效果,只不过其他的多是要用咒法加持,一般人做不来。
“劳你再帮我看看这些符咒。”
看她好说话,燕璇又将那些符咒拿了出来,让她帮忙看看这些符咒能不能驱鬼。
符咒一共二十六张,有用倒是全都有用,只是没有咒语加持,也就上面的朱砂能辟邪,作用不大,与其用符咒,还不如直接用朱砂攻击。
至于咒语,安娆就不知道了,这些需要师门传承,祖师爷加持,一般人就算照着念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作用。
告诉完燕璇这些,安娆便离开了,燕璇没有多看,也去沐浴净身了,还不知她此番渡走安娆,会在京城阴阳两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燕璇洗完澡,坐在窗边细细擦着头发,偶有热风吹进来,吹动湿发和衣摆。
张书颜来时,燕璇的头发还未全干,她一进门就火急火燎问道:“安娆是你渡走的?”
燕璇点点头:“你消息可真灵通,她才刚走没多久。”
“可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方圆百里的鬼都在议论这件事情,那安娆可是只百年老鬼。”
燕璇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我看她和一般的鬼没什么两样,挺好说话的。”
燕璇将昨晚的事情与张书颜说了说。
张书颜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可知王家人当年是怎么死的?”
燕璇摇摇头,百年前的事情她如何知道。
“安娆与我一样,都是红衣厉鬼,含怨而死,死后不甘离去,向夫家报仇。王家当年乃是皇商,财大气粗自不用多说,像这种人家,祖上必是有大功德,大福报,比起如今陈家来,只好不差,她想报仇几乎不可能,可她就是那样的运气好,正好碰上天下动荡,皇权更迭的时候,王家身为皇商,难免有所牵扯。
在天灾人祸的加持下,硬生生让她破了王家的百年气运,灭了王家满门,还杀了不少王家请来降伏她的道人僧人,其凶狠程度,又怎么可能会被你一只小铃铛吓住。”
“那不然她怕什么?”
燕璇想了想,是怕宋青阳吗?
是了,昨晚杜若生被她迷惑,宋青阳不过吼了两声,她就赶紧将人放了。
他们拿走她的纸人儿,她也不敢现身来抢,一直到宋青阳离开,她才出现。
宋青阳身上的煞气真有这么厉害吗?
竟能让只百年老鬼这么忌惮?
还是说,宋青阳身上的煞气不仅仅能吓唬鬼,还有别的用法?
燕璇问张书颜。
张书颜也不知道,只能帮她往别处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打听到究竟。
“经此一事,你的名声算是在阴阳两界打响了,日后不仅鬼怪会来找你,人也会来试探你的虚实。人心多险恶,比鬼更可怕,你无门无派,没有师门庇佑,想要在他们之中立足需得有一定的实力才行。”
张书颜好心提醒她。
这可让燕璇头疼了,她这半路出家的人,哪有什么实力,连现在手上的这些法器符咒都还是从道垣子那儿得来的,才刚刚弄明白所有东西的用法,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仔细一想,她仅仅是为了帮孤魂野鬼完成生前执念,又没有旁的心思,与其他道人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怕呢?
“你这么认为就错了,你日后再处理阴阳事,难免会碰见其他道人,到时候斗起法来你怎么办?他们可不像鬼那般有诸多限制。”
“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
燕璇能有这么大的底气,是因为上回对付道垣子时,她发现道垣子的道术对宋青阳根本不起作用,想来其他道人也是一样,如此一来,只要抱紧宋青阳的大腿,管他们是人是鬼都不带怕的。
张书颜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没有再继续劝了,问了问陈s家祖坟的事情,便就离开了。
与张书颜聊上一通,燕璇的头发已经干了,稍稍又坐了会儿,燕璇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喊了个丫鬟进来梳头。
燕璇盯着镜子,瞧着丫鬟一下一下慢慢梳过,也不知是不是瞧久了,她总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不像她,于是她故意翘了翘嘴角,又耸了耸眉头,镜子里的人都和她做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或许是她想错了吧。
燕璇收回视线,突然发觉什么,问丫鬟:“今天厨房送来的粥咸不咸?”
“回表小姐的话,今儿的粥不咸不淡。”
“今儿的太阳大不大?”
“回表小姐的话,今儿的太阳非常大。”
“今天我的头发顺不顺?”
“回表小姐的话,今儿您的头发顺极了。”
燕璇轻笑一声:“你都摸不到我,怎么知道我今儿头发顺极了呢?”
突然地,燕璇又看向镜子里,她还是她,身后的丫鬟却是个古古怪怪的模样,面上正挂着个诡异的笑容,瞧得人毛骨悚然。
“表小姐的警惕心还真低,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劲。”
说话间,丫鬟收了鬼遮眼,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个男人。
男人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指甲盖里全是泥巴,瞧着是个常年耕作在田间的农汉,然而他身上却穿着一件明显不合适他的丝绸衣裳。
燕璇又看了看他的面貌,嘴唇乌黑,面色也发黑,应该是中毒死的吧。
“你来找我,可是听说了我渡走安娆的事情?”
第54章 京中的小姐(一)
“我生前死后在京五十年,还不知京城何时多了表小姐这样一号人物,不知表小姐师从何处?拜入了哪位神仙菩萨门下?”
还真被张书颜说中了,这么快就有鬼上门来探她的虚实了。
看他年纪不大,死时大概二十来岁,生前死后一共五十年,也起码做了三十年的鬼,应该也是一只老鬼了。
燕璇随意拿了一根簪子,将满头青丝绾上,而后站起身,一边状似无意往放三清铃的地方走,一边说道:“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自学成才?”男鬼音调明显拔高了不少,言辞间满是不信,“我可听说你最近不仅渡走了安娆,还斗赢了道垣子,将棠梨那极凶的子母煞也给打跑了,没有人指点,你能一下子就开窍?”
棠梨虽凶,但是新鬼,被打跑大家尚还不足为奇,直到最近传出道垣子被她弄得粉身碎骨,大家才意识到她不可小觑,然而还不等大家消化掉这个消息,她转头又渡走了安娆这只凶悍无比的百年老鬼,这样恐怖的实力,男鬼可不信她没有师门传承。
“嗯……兴许是天命所归吧。”
此话一出,男鬼好似听了句笑话一样,笑道:“你还真敢说,天下男子这么多,哪轮得着你一个女子来出头。”
燕璇翻了个白眼与他:“男子是人,女子就不是人了吗?女娲补天,嫘祖养蚕,妇好征战沙场,花木兰代父从军,穆桂英挂帅,武则天执政,女子从古至今青史留名的大有人在,我怎么就不能是天命所归?”
男鬼被她说的反驳不了,然还是不服气,狡辩说道:“她们再能耐,也还是要被男人压在身下做马骑,注定要给男人生儿育女,女人从来都是依附男人而生的。”
燕璇被他这一番说辞气着了:“你既然这么厉害,还来找我干嘛呢?自个儿报仇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