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柳
这个小镇挨着官道,挨着码头,来往客商路人多,各处明显要比一般小镇气派一点,镇上还有专门供人玩乐的烟花柳巷一条街。
燕璇按着冯文成给的地址找去,在烟花柳巷之中找到了尤汉平的家,看着他家门上挂着和金家一样的大锁,燕璇与宋青阳对视了一眼,不会尤汉平就是金家的妹夫吧?
在烟花柳巷里做活人买卖,买卖带病的妓女不就是活人买卖吗?
因为见惯了失足妇女,所以对自家女眷格外防范,这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燕璇在心里猜想了一番,宋青阳往一旁人堆里打听了一下情况,算是证实了,尤汉平就是金家的妹夫。
第84章 高墙和铁锁(二)
尤家门锁着,这意味着尤汉平此时并不在家,他们就算敲门也进不去,思来想去,燕璇决定先往这附近转转,等尤汉平回来再说。
这边的青楼不比京城的豪华,勾栏瓦舍却是应有尽有,只要有船靠岸,他们这边也就热闹了起来。
燕璇脱去女装,换上了男装,随宋青阳一起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除了一般的青楼外,私娼也不少,一条街过去,一大半都是私娼,小小的一间房,将将好放下一张床,姑娘们穿红戴绿,涂脂抹粉站在门边吆喝着拉客,一旦价格谈妥了,这就进房上床。
有些精明的还会先在门口验验货,伸手往姑娘怀里摸一摸再进门。
也有些不愿意掏钱的,只等哪间房里进了客,他们就趴门口看,过过眼瘾。
比私娼更便宜的是土窑子,泥土糊成的房子,没有门,只在四周掏了好几个大洞,姑娘上半身在洞里,下半身在洞外,旁边站了个男人收钱,几文钱就能挑个合心弄上一回。
这种一般是长得不好看的女子,看身子卖得出,看脸卖不出的,所以有人便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儿,让其只卖身子不卖脸,每完一回,收钱的就会提来一桶水,给她冲洗一下,以方便下一个人继续。
“冬天这样不会冻死吗?”燕璇忍着愤怒问一旁知晓内情的卖茶小贩。
小贩道:“到了冬天,会赏她们件棉裤穿,完事了,直接抓上一把雪水洗洗,就能接着再用。”
燕璇听完,只觉得浑身也都凉了,这哪是人世间,十八层地狱恐怕也不过这副光景吧。
正说着话呢,有个手持折扇,斯斯文文的男人靠了过来,他没看出燕璇的难受,只以为他们是头一回来这儿玩的公子哥儿,插嘴说道:“这些没什么好玩的,往那边,有间新开暗房,去那儿玩摸泥鳅才刺激。”
“什么是摸泥鳅?”燕璇压下心中难受,问他道。
“暗房里面不点灯,里面的人赤身裸体互看不清面容模样,只能通过声音和手掌触摸,一群人你摸我,我摸你,也不知自己究竟摸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摸来摸去的就像是往泥地里摸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
噫……光是听听都觉得荒唐不堪,也难怪会得病了。
燕璇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那人却是不依不饶,还在继续与她说摸泥鳅的快活之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燕璇直觉他有问题,但想着自己一袭男装扮相,他为何要诱哄她去玩摸泥鳅呢?
燕璇想不通,好在他说了一阵发觉哄骗不到她,便就离开了。
待他走后,先前与她解释土窑子的小贩说道:“刚刚那人哄着你们去暗房玩,估计是想摸黑欺辱于你。”
“我……我可是男人啊!”燕璇差点说漏嘴,好在及时圆了回来。
“男人怎么了,好看的男人在这儿和女人是一样的,你往前看看就知道了。”
燕璇将信将疑往前走了走,看到了一间名为兔儿馆的青楼,那里招客揽客的都是些如同女子一般涂脂抹粉的男人,他们有些穿着女装,翘着兰花指,娇滴滴的声儿,婀娜多姿的体态,比一些女人瞧着还要更有女人味儿,也有穿男装的,衣裳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要露不露,偏又配着一副禁欲模样,违和中又带了点勾人的和谐,看着还怪好看的。
“好看吗?”
燕璇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才意识到是宋青阳问的,回头看去,就见他深沉的眼。
燕璇尚不知他这眼神何意,满是兴奋与他道:“以往只道是女子会勾引人,却不知男子勾起人来也叫人挪不开眼。”
宋青阳弯下腰,盯着她弯弯笑眼道:“我记得表妹可是喜欢野性一点的男人,这才多久竟就变了口味?”
燕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瞬间红了脸,结巴说道:“才……才没有变口味呢,我就只好你这一口。”
“那你刚刚还说看着别的男人挪不开眼?”
燕璇才知道他这是吃醋了,咬唇笑道:“别的男人只是看得挪不开眼,表哥却是看得我心发麻,腿儿发软,脑袋发懵。”
“咳……”宋青阳满意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住她耳朵继续说道,“表妹这症状定是身子里阴气过盛,阳气不足导致的,要想治好,还需继续采阳才行。”
宋青阳的体温总是要比她的高一些,呼吸滚烫喷洒在她耳边,将她整只耳朵都给烫红了。
燕璇眨眨眼,伸手扯住他的裤腰带:“那就劳表哥再费费劲,再舍些阳气与我补补身。”
两人在街头上交头接耳,你侬我侬,眼里的浓情蜜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在一般街上,定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然在这花街柳巷,大家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花街柳巷没有正经睡觉的地方,往青楼去,燕璇又不敢,怕染上脏病,两人寻了一圈,竟也没找到个能亲热的地方。
“回客栈吧。”
“花容在呢。”燕璇提醒他,万一被撞上了,可就瞒不住了。
宋青阳又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有了,咱们往尤汉平家里去。”
尤汉平家虽不大,但也有上下两层,家里却只有他妻子一个人在,寻个偏僻的角落不难,而且现在正是花街热闹时候,街道上来往的人声不小,就算弄出点动静来,也会被遮掩过去,就算尤汉平突然回来也不怕。
“你这胆子未免也忒大了。”燕璇啧啧说道,却还是依着他去了尤汉平家附近,寻着个人少的时候,偷偷翻进了他家里。
金氏在楼上梳妆打扮,一边描眉一边哼着歌儿:“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小妹妹我梳妆又打扮,描眉又画唇,只盼我那好哥哥,快呀么快呀来……”
这是在盼着尤汉平回来吗?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吗?不然怎么会这么高兴?
燕璇心中有些疑惑,不知该不该再和宋青阳继续,然宋青阳已然按捺不住:“与其再做纠结,咱们不如速战速决,再说了,你这不是穿着男装嘛,被发现了,也只当是两个男的在胡闹。”
确实,还穿着男装呢,燕璇被他说服了,与他偷偷又下了楼,躲进了楼下堆积杂物的房间里。
房间不大,放满了杂物,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这也阻挡不了已经昏了头的某人,一关门就将燕璇按在门板上亲了上去。
第85章 高墙和铁锁(三)
“别,别在门口……”燕璇推他,可她小小劲儿,哪推得动他这个急色鬼,只得咬了口他的嘴,才叫他稍微清醒了点。
“在门口才好观s察外面的动静。”宋青阳与她解释,说完,薄唇儿又贴上了她的脸,贴着她那香腮嫩嘴细细咬,慢慢亲。顺着她的唇角,下颚,脖颈慢慢往下亲,在她白皙嫩滑的肌肤上留下他一个一个的印子。
燕璇受不住轻哼了起来。
宋青阳赶紧停下动作,伸手捂住了燕璇的小嘴。
只听那金氏走下来,嘴里还在哼着那曲儿:“……解罗衣,脱罗衣,不觉低声笑吟吟。罗帐里,把腰搂……”
好人家的娘子会唱这样的艳曲吗?
嗯……兴许是耳濡目染学会的吧,毕竟住在这种地方。
燕璇想着,冷不丁又被宋青阳咬了一下,差点儿叫出声来,还好忍住了。
宋青阳见金氏没有发现,便又起劲了。
他一动起来,燕璇就没劲儿再想其他的了。
突然,隔壁响起了几声鸡叫声,金氏嘴里哼着的曲儿戛然而止,而后外头响起了金氏说话的声音,声音不大,燕璇在房间里面听不真切,也就没管了,然宋青阳却是突然停下了动作,从门缝里看了看外头。
燕璇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
“你看。”
燕璇按他说得看去,只见金氏蹲在一侧墙边,墙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洞,她正对着洞口说话。
也是墙上开洞,是和她嫂子一样吗?这么小的洞,人也钻不过来吧?
燕璇正疑惑呢,只见洞那边塞过了一个东西……
宋青阳也是没料到了:“她家里人不是都怕得病吗?她们姑嫂怎么一个两个都玩的这么花?”
燕璇也想知道,可显然现在他们也不好去问。
只瞧那金氏和一个人完事了,又来了另一个人。
燕璇和宋青阳对视了一眼,轻轻道:“难不成金氏偷偷地在家里接客?”
金氏娘家瞧着家境不差,尤汉平虽住在这下九流的地方,但看着也不是个缺钱的主儿,金氏为何会卖身呢?
且不说尤汉平反锁大门就是为了防止金氏红杏出墙不是?
燕璇想不通,宋青阳也是,不过金氏在院子里他们也不好离开,便只能在小房间里继续待着。
宋青阳可不是个老实的主,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继续做。
燕璇半推半就着,还是又允着他来了一回,这一回完事后,外面金氏也正正好结束第三个人。
金氏腰酸瘫坐在地上:“干娘,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诶,你想要了就和干娘说,干娘再给你安排。”
“嗯。”金氏应下,从怀里摸出了一袋银子从洞里递了过去。
这下燕璇和宋青阳看得更蒙了,谁卖身还倒贴银子的?她这样更像是在招嫖。
金氏不知道自家藏了人,懒懒从地上起来,提上裤子,用脚拨了拨泥土,将地上的东西遮盖,而后搬来一旁的小花架子,将墙上小洞遮掩住,一切就算是恢复原状了。
做完这些,金氏便就扶着楼梯上了楼,看样子是累着要休息了。
等她走后,燕璇和宋青阳也收拾了一番,从杂物房里偷偷溜了出来。
两人来到尤家隔壁,这是一家酒馆,是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开的,老丈姓周,生了一儿一女,女儿远嫁给了个徽商,儿子前几年死了,只留下两个老人住在这儿,靠着卖酒维持生计。
当宋青阳和燕璇有意无意聊起隔壁尤家时,周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笑道:“二位对尤汉平家里事这么关心做甚?”
“只是好奇他那一把大锁究竟能不能锁住屋里的红杏罢了。”
周老太太会意,笑道:“锁是死的,红杏是活的,只要红杏想出墙,就是十把百把锁也锁不住。”
“你们一墙之隔的邻居,他家的红杏出了墙,那不是就到你家里来了?”
“可不是么,红杏出墙到了我家来,只要二位荷包鼓,我就摘来红杏与你们尝。”
宋青阳放上一锭银子,老婆子赶紧收进了怀里,问道:“二位想怎么赏花?”
“这倒是不着急,且容我们问问,老妈妈您是怎么将那锁着的红杏诱出墙的。”
看燕璇两人求知的模样,老婆子竟还有些沾沾自喜,说道:“天底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又何况天天住在这个酒池肉林里。”
事情呢,还要从尤汉平锁门一事传开开始。
有些人听说他这事,还特意来看了看他的锁。
世人总是喜欢看禁欲者破戒,圣洁者堕落,懦弱者暴起,勇猛者落难,在这事上也是一样。
周老婆子深知此道理,便借着一墙之隔的便利,故意往楼上去和金氏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