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只想活下去 第56章

作者:乌柳 标签: 古代言情

  她大惊失色,质问他是谁,他说他才是谢小鸿,之前代他去她家相看的是他隔壁邻居。

  “这不是骗婚嘛!”燕璇气了,忍不住打断了何文秀的话。

  “可不是么,我当即闹着要退婚,可我这只羔羊已经进了他这狼窝,哪里还走得了,他生得丑,力气大,抓着我动弹不了,偏生生他长了一双巧手,惯会作弄,一双手摸得我直颤颤,糊里糊涂就……”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她也只得认了命,三朝回门,她爹娘也直呼受了骗,可有什么办法呢,女儿已经跟了他,也只能认了这个丑女婿。

  好在他虽生得丑,待她却是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让着她先吃,在床上也是合拍,一时间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唯一令人不爽的是他老娘。

  他打小没了爹,是他娘白氏靠着给人浆洗衣裳将他一手拉扯大的。

  母子俩相依为命的后果就是让他从小与他娘格外亲近,他非常听从他娘的话,什么男大避母,女大避父的规矩在他家一概没有,夏日里娘俩在家不穿衣裳走动也是常有的事。

  她虽是小门小户,但也是知晓礼义廉耻的,哪有人家像他们母子这般的,婆婆她不好说,便只能和丈夫说,勒令他不准再这么做,不然就不准他上床来睡。

  他点头应了,按着她的话与婆婆疏远了些,却不料隔天婆婆就指着她鼻子骂了起来,婆婆骂她离间他们母子感情,骂她是狐狸精,骂丈夫是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坐在门口数起这些年自己为了儿子受过的苦难。

  不明真相的街坊邻居听了只以为是她这个做儿媳的不是,她又不好将他们母子的丑事说出去,最后还是她服软道歉才作罢。

  没多久,她怀孕了,全家人都很高兴,她还想着借儿子的名头再劝劝婆婆,却不想婆婆先找上了她,婆婆说:“怀孕了不能同房,你们小夫妻年轻气盛的,肯定憋不住,还是分房睡为好。”

  她想着丈夫平日里那急色模样,也觉得是,加之大夫也叮嘱过前三月不要行房,她便同意了婆婆的话,只想着让丈夫往柴房里打地铺去,然而婆婆却说:“当家的哪能睡柴房,让他和我睡就是了。”

  她不愿答应,婆婆又说:“他是我带大的,从小就跟我睡一床,以前睡得,现在也睡得。”

  她拧不过婆婆,只能勒令丈夫老实些,然而丈夫却没有当一回事,他也觉得和自己娘亲睡一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气得不行,却也只能忍了,好不容易挨过前三月,丈夫迫不及待搬回了房,火急火燎要与她同房,然他裤子刚脱下来,婆婆就踹门进来了,婆婆不骂丈夫只骂她,指着她鼻子骂不要脸,大着肚子还要缠着丈夫做那事。

  她有嘴难辩,说不过那个老虔婆,最终为了息事宁人,只好让丈夫又搬了出去。

  孩子出生后,是个儿子,她想婆婆看在儿子的份上,应该能歇停些了吧,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婆婆在确定她生的是个带把的后,就喂了她一碗藏红花泡的水,让她大出血死了。

  “什么!”燕璇惊了,天底下竟有这般丧心病狂的婆婆吗?

  “在老虔婆的眼里,儿媳妇会离间她和她儿子的感情,根本没有必要存在,只是为了孙子,为了传宗接代,她才不得不给儿子娶个妻子。”

  “神经病吧!”

第110章 骗婚(二)

  听完何文秀的遭遇,燕璇心里那叫一个气哟,感情他的儿子就是心肝宝贝肉,别人的女儿就是蝼蚁草芥!还骗婚!真是无耻至极!

  “好,我会帮你的。”燕璇应下这桩事,让她稍等片刻,而后与宋青阳和花容说了一声,打算往谢家去。

  花容听说了何文秀的遭遇也是生气,不过她并没有很意外:“寡母独子相依为命多年,母亲难免会看得紧些,我曾也见过几个,大抵都是如此。说句不好听的,儿媳妇进门,就像是丈夫突然娶了个二房,原本独属于她的亲密被人夺走了,她如何能对儿媳妇和颜悦色呢?”

  “既然如此,又何必娶个儿媳妇回去祸祸呢,他们娘俩自己生孩子过去!”

  “早前我听说有两个同是寡母带大的儿郎s,因为家穷娶不着媳妇儿,最后两人分别娶了对方的母亲做妻子。”

  ……

  一样米养百样人,燕璇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大过节的,一路上人很多,谢小鸿的家离得有些远,坐马车反而会慢,为了快去快回,燕璇让花容留下,宋青阳用轻功带着她穿小路过去。

  大多人家都出门看灯去了,一家也只留了一两个看家的人,谢小鸿家里,孩子才刚出生不多久,白氏不放心晚上带他出门,遂留在家里带孩子。

  谢小鸿不在,在隔壁人家喝酒,隔壁吕次宏就是当初帮他骗婚的人,两人一丑一俊虽是隔壁,吕次宏家里却是要比谢家富裕许多,仔细问了问何文秀才知道,吕次宏其实是谢小鸿的房东。

  吕次宏爹娘早亡,给吕次宏留下了不少银钱,还留了几间房子,便是靠着收租他也能过上好日子,帮别人骗婚纯粹是他觉得自己一表人才,不能白白浪费了。

  此时吕家围了一桌人,除了吕次宏外,全是些丑汉,穷汉,是吕次宏这几年帮着骗婚成功的人。吕次宏最近得了病,这些人便约着中秋节一起来看望他这个恩人。

  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说到底女人不嫌丑汉,只嫌穷汉,只要有钱呐,便是个浑身长毒疮癞蛤蟆她们都能亲得下嘴,你要是没钱,她家的门槛你都甭想进,看她一眼都要来挖你的眼珠子。”

  “可不是,我村里地主家的痴傻儿子都能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我好歹四肢健全,就算现在穷了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保管以后能发得了财,她们硬是挑着毛病说我长得丑,我再丑还能丑过那歪嘴斜眼的傻子去?”

  ……听着他们的话语,燕璇翻了个白眼,要是有能耐,等发达了再娶呗,现在无才无貌,无权无势,又穷又丑,姑娘凭什么嫁?与其赌他三十年后会不会发达,姑娘还不如现在去赌坊豪赌一把来得实在。

  正想着,里面人又说了:“其实根本不用管她们如何,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就全都老实了。”

  “有理有理。”大家纷纷应是,举杯谢起吕次宏,多谢他帮忙才能抱得美人归。

  燕璇听得那叫一个气哟,就他们这副德行,有姑娘看得上他们才有鬼吧!

  可不是有鬼嘛!吕次宏给他们做鬼遮眼,将姑娘骗进他们家里去!

  燕璇想要给他们个教训,突然,一起喝酒的谢小鸿说话了,他央着吕次宏再帮他娶一房妻子。

  “你妻子才去世,这么迫不及待续弦,怕是有些不妥吧?”吕次宏有些不赞同,“你娘是个什么意思?”

  吕次宏知道谢小鸿娘的厉害,也知道他家都是由他娘做主的。

  “别提了,我娘不乐意。我这明明也是为了她着想,想着她一把年纪还要帮我照顾孩儿,娶个续弦回来,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可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死活不同意我再娶妻。”

  “你娘不同意,我可不敢帮你,你还是回去再和你娘说说吧。”

  被吕次宏拒绝,谢小鸿有些不快,闷头喝了好几杯酒,有人笑他:“难怪你爹死得早,天天被这么个母老虎管着,能不短命么。”

  被他们打趣着,谢小鸿更是恼怒,不停喝着酒,没一会儿就有些醉了。

  燕璇想了想,有了个主意,让宋青阳将她从屋顶抱下去,然后敲响了隔壁的门,隔着门说道:“谢家婶子,你儿喝醉耍起酒疯来了,你喊一嗓子治治他吧。”

  一墙之隔,高喊一嗓子就能听见,白氏听了燕璇的话,只以为是吕次宏家里的丫鬟来报信,也没有多想,这就喊了句:“谢小鸿,你少喝点酒,赶紧回来!”

  谢小鸿本就气闷,酒意上头之时,再被老娘这么不客气地一喊,心中怒火瞬间就起了来,回嘴说道:“你少管我,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是我儿我才管你,换成别人,喝死了我都不带搭理的。”

  白氏此时还没生气,只以为儿子是喝多了在发酒疯,放下手中的孙儿这就来了隔壁,拉着他就要往家里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老娘拉走,谢小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甩开了老娘的手,他劲儿大,白氏脚下不稳,被摔了个屁股蹲,这下子炮仗引子算是点起来了。

  白氏也不起来,坐在地上就嚎开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翅膀硬了,竟敢推老娘了,想当年你爹去世,我一个女人家将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罪……”

  白氏这套说辞向来是百试百灵,就算谢小鸿酒意上头也还是吃她这一套,抹了一把脸,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趁乱进来的燕璇插嘴说道:“谢家婶子,谢大哥事事想着您哩,这不刚刚还想让吕次宏帮他再骗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回来做续弦,好让您能安心享清福呢。”

  此时场面混乱,男人们都有点醉了,对于突然出现的燕璇和宋青阳,只以为是吕家的人,唯有吕次宏莫名其妙,然而还不等他问清楚两人的身份,白氏就吵闹开了。

  白氏可不想要什么儿媳妇,当即将儿子骂得个狗血淋头,又指着吕次宏威胁,不准他再帮谢小鸿骗婚。

  吕次宏哪里敢惹这泼妇,连连点头应 是,答应以后绝不帮谢小鸿娶妻。

  这下谢小鸿急了,口不择言说道:“你不让我再娶妻,难不成让我抱着你这老货睡一世?”

  “老货”一词生生刺痛了白氏的心,“你之前抱着我睡的时候怎不嫌我老?要没我这老货,哪有你这白眼狼!”

  “要是不曾吃过嫩豆腐,我也不会嫌老豆腐。”

  大家还只当他们在掰扯谢小鸿小时候的事情,直到谢小鸿这话出来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事情被捅漏出来,白氏也豁出去了,回嘴道:“老娘豆腐还不是被你吃老的,你那短命鬼爹才吃过几回!”

第111章 骗婚(三)

  好家伙,难怪白氏会对何文秀下如此毒手,难怪母子俩在家能赤身裸体那么无所顾忌不避人,难怪他家没有儿大避母,女大避父的规矩,难怪谢小鸿与何文秀洞房时,能给她睡服了。

  母子俩的话语像是平地一声雷,炸开了喜庆团圆的中秋夜,动静闹大了,没有出去看花灯的街坊邻居全都围过来看起了母子俩的好戏。

  话一开闸就停不下来,在他们的争吵下,大家伙捋清楚了一切。

  白氏十五嫁入谢家,十六怀孕,十九岁丈夫就死了。丈夫死后,她与儿子两个相依为命,儿子就成了她的命,成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别人劝她再找个人嫁了,可她怕儿子受欺负,她选择自己一人抚养儿子。

  女人家在外总是容易被人欺负,她不得不变得泼辣,变成个大家都害怕的泼妇,保护着自己和儿子。

  在她眼里,儿子一直是个小娃娃,所以能毫无顾忌地与他同床共枕,她以为儿子也只是把她当作母亲,未曾想过儿子会长大,会对她动男女之情。

  事后她也只能安慰过自己,儿子整个人都是从她身子里出来的,如今不过是回他幼时老家去,不打紧,不打紧。

  不过谢小鸿也确实生得丑,除了他老娘不嫌弃,哪个姑娘都瞧不上他,加之他家里也穷,老娘又是出了名的厉害,媒婆一听是他家,全都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一开始娘俩都没在乎,随着谢小鸿年岁渐长,他们才意识到还得娶个媳妇儿回来传宗接代。

  为了给自家丑儿子娶个媳妇儿,老娘不得已出了个昏招让小房东吕次宏帮着自个儿去骗婚,骗得个儿媳妇回来传宗接代。也就是这么,吕次宏开始给人骗婚的。

  儿媳妇进门,娘俩说好了见不得人的关系就此打住,可当她看着儿子儿媳恩爱模样,她心里就忍不住拈酸吃醋。

  嫉妒使她变得疯魔扭曲,让她控制不住刁难儿媳,故意在儿媳面前凸显出她和儿子的亲热,当听得儿媳妇怀孕时,她故意以孕期不能同房的说法来做说辞,让儿子搬去了她房里。

  她以为这样就能和儿子回到从前,可没想到,就算儿子躺在她的身边,心里也尽是惦记着儿媳妇,老老实实守身如玉等着三个月过去。

  他们这样好,她嫉妒得发狂,她想和儿子回到以前,回到只有彼此的时候,儿媳妇能给儿子的她全都能给,除了孩子。

  于是她想着,只要儿媳妇生下个男孩,就亲手解决了她。

  “原来文秀是被你害死的!”谢小鸿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怒到了极致。

  “她该死!她是狐狸精!只有她死了,你才会回到娘身边!”

  事到如今,白氏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围观众人都说她疯了,白氏也点头发疯似的应道:“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早在我把自己变成个泼妇的时候就s疯了!”

  白氏母子俩被官差抓走了,吕次宏和一众喝酒的客人也被抓走了,白氏犯了谋杀罪,吕次宏一众人犯了骗婚罪,根据律令,杀人偿命,骗婚罪则需杖打九十,夫妻判离,退还全部彩礼。

  将他们送进官府,燕璇和宋青阳方才功成身退,匆匆赶回灯会,那边正在清点竹签。

  与花容汇合,燕璇与她说了说事情的解决情况,白氏和那刘念儿一样,都是寡母独子,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儿子,到最后却还是成了个不称职的母亲。

  刚说完,远处突然跑来了几个小孩子,为首的男娃娃提着一个兔子灯,其他人想玩灯,全都追着他跑,其中有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嚷嚷的声音特别大,叫着:“峥哥哥,给我玩一下,给我玩一下。”

  几个娃娃围着他们跑跑跳跳,大人们好一会儿才追赶上来,各自拉住各自的娃娃。

  那嚷嚷叫的小姑娘也被娘亲拉住了,娘亲轻轻往她面上打了两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娘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跑跑跳跳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仔细以后嫁不出去。”

  小姑娘挨了两下轻打,满是委屈,她问母亲:“为什么跑跑跳跳会嫁不出去?为什么峥哥哥他们可以跑跑跳跳?他们不用嫁人吗?”

  “我的傻姑娘哟,峥哥哥他们是男子,男子不用嫁人,他们调皮点是正常的,你是姑娘家,姑娘家合该矜持些,笑不露齿,行不摆裙,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可不能和他们男娃娃学……”

  母亲教育的话语还在说,燕璇却觉得被凉水浇了一头,透心儿凉,为什么男孩子调皮就是正常的,姑娘家就不能调皮吗?

  姑娘家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姑娘家就不能有其他样子吗?

  姑娘家的归宿就只有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