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日泰
他既然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她昨日就不该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
沈延见柳青帮他按着伤口,即刻就老实了,也不喊疼也不乱动,像条乖顺的小狗似的,眼巴巴的任她怎么弄。
他很想看看她的眼睛,可她好像是生气了,垂着眼眸不理他,他只好侧着头去寻她的目光。
星星点点的,她眼底似是有些隐隐的泪光,眼眶还泛着红。
她这是心疼他么。
一定是,不然这眼泪何来。
刹时间,沈延觉得眼前真好像是繁花盛开。花香醉人,把他甜得晕乎乎的。
他竟然赌对了。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就在眼前。不仅如此,她还心疼他。
今日这一通折腾算是值了,就为了她,慢说是扯一扯伤口了,就算再挨一刀也值了。
他此前从没有这么近地瞧过她。虽然她的容貌和以前很不一样,但是那秋波盈盈的眼神,粉红娇嫩的脸蛋,还是一如从前。
她就是他的语清没错。
他觉得他真是找回了一样遗失已久的宝贝,恨不得将它揣在怀里,含在口里。
但是他不敢。
她现在连承认都不肯承认,机警得像只兔子一样,别说是把她揣着含着了,他现在即便是多问她两句,说不定都能把她吓跑了。
他自知什么都不能做,只有将所有的柔情都化作专注的目光,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仔仔细细地欣赏她。
柳青的手按在他的胸前,虽然隔着几层细布,却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烫。她担心是血流不止,稍稍抬手看了看,却发现血其实已经差不多止住了。
那他这个热力是哪里来的?
她也没工夫细想,赶忙趁此时将他身上的细布解下来。
他光洁的前胸上赫然现出一个狰狞的血窟窿,柳青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抓了一下,方才还想不管他,此时又一下子心软了。她哆哆嗦嗦地撒了许多药粉上去,又把新的细布一圈圈缠到他胸口上。
她往他身后够那条细布的时候,要从他的臂膀下探过手去。他身板宽厚,前胸还一起一伏的,她再怎么小心也总是无意间蹭到他光洁坚实的前胸。
原本她还存着侥幸,觉得这偶尔的擦蹭他或许不会在意,但她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渐渐急促起来。
她吓得赶紧停下来,给自己静静心。
不管他怎么想,她现在不过是作为下属,在帮自己的上司换药,大不了赶快换完赶紧走。
只是他能不能不要老盯着她看。
他目光灼热得厉害,简直是毫不掩饰,弄得她半张脸都火烧火燎的,一颗小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沈延挺着身子,感觉她细细软软的指尖在他胸前轻轻柔柔地抚上去,再从背后缓缓地滑下来,如此往复十来回。他的身体里渐渐生出一股燥热之气,在五内各处不停地冲撞。
他扒在榻沿上的两只大手上青筋已经凸起来,他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危险的边缘,若是再这么盯着她看下去,稍不留神可能就是天翻地覆。
但这可是他忍着剧痛才换来的时刻。
她这么小心翼翼的,待会换完药肯定立马逃走。他实在舍不得少看她一会,便只好不停地默念药师经,一遍一遍把那不断冒出来的邪火压下去。
柳青好不容易将细布围好,稍稍松了口气,却发现如何将这东西固定住还是个问题。她原想学之前绑的那样,将细布的末端从他身上的细布底下穿过来再打个结,然而这样一来她的手就势必还会蹭到他的胸。
她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将细布一点一点从底下推过去。
然而这细布的两端又软又毛,在皮肉上一下一下地蹭,就像是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挠人,让人心慌意乱。
沈延绷了半晌,实在痒得受不了了。
他干脆一把握住她的手。
“......我来教你绑吧。”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哑了。
“大人。”
柳青被他吓了一跳,试着抽出手,然而他温热的大手攥得太紧,她抽不出来。
沈延不再看她,而是握着她的手,用自己两只手的拇指食指捏着细布,在自己的胸前打了个粗粗的死结。
柳青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有必要。
他既然会打结,自己打就好了,非要握着她的手做什么。
“......以后记得这样系,” 沈延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知道了吗?”
“......知道了。”
柳青出了沈延的禅房,也不敢看那门口的护卫。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反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己的禅房里了。
她将槅扇一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两颊。
烫得能烧开一壶水。
那方才在沈延面前,她的脸也不知红成了什么样。
那厮是不是得意得很?
她略一回想方才的情景,臊得一头扎进榻上的棉被里不想出来。
才几年不见,沈延这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了?她就不信,人家僧人只管送药不管上药,他定是故意要等她来的,还对她使苦肉计。
她越想越恼,攥了小拳头往榻上狠狠锤了几拳。
等气恼的劲头过去,她才翻身躺到榻上叹气。
这厮费劲心思地试探她,即便试出来又如何。她的大事他能替她做吗?
当初她父亲出事,他一定也问过他父亲此案的情况。但他事后也没有向皇上凑请重审此案,那说明他要么是顺从了他父亲,觉得没必要因此事触皇上的逆鳞,要么是他也觉得她父亲是有罪的。
她不苛求旁人都如她一般相信父亲的为人,或者为了她家的事冒险。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帮不上她的。
那她这个柳主事就一定要做下去。
“干嘛呢里面?”
门外响起五爷的声音,他抬手邦邦地敲门。
柳青吓了一跳,她方才光顾着羞恼,都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五爷,稍等。”
她轻轻推开窗,微微探出头去吹风,将心里的那股燥意压下去一些,才敢过去打开槅扇。
“你......怎么了?”
五爷指着她的脸问。
第53章
他觉得她一张小脸粉嫩得好似盛放的桃花。
她平日的样子尚可以冒充男人, 如今这样......哪个男人见了不得想入非非。
“小人......方才在屋里打了一套木兰拳,活动活动筋骨。”
柳青被他一指,心里发虚,勉强抬头看看他。
“哦......挺好的, 没人的时候多练练。”
她这样面含春色的时候挺招人疼的, 他看着很喜欢, 但是又不想让旁人看见。
“五爷, 您来是找小人有事?”
“哦对了, 供词你已经整理过了吧。肖平越、袁诵和应天府的庞俊我已经带人抓过来了, 你跟我去审审。”
“是。”
柳青应诺,刚要合上槅扇,五爷似乎又想起一事:“......你......你先去洗洗脸。”
他听说沈延醒了,还准备叫上沈延, 她这副娇怯的样子可不能让沈延那小子看到。
柳青一愣, 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低头回了自己的禅房。
......
五爷让人将一间禅房布置成公堂的样子,正中和西侧的位置都摆了书案和禅椅,又让人上了茶。
柳青和五爷进来之后不久,沈延也被人请过来了。
沈延行动虽无碍,整个人却仍然很苍白。柳青一抬头,正撞进他深潭一样的眼眸里。她心里
一颤, 借着行礼低下头不看他。
沈延神色柔和, 见她如此也并不说话。
五爷问沈延伤口恢复得如何, 柳青就在一旁闷头给自己灌茶水。
“谢五爷记挂,”沈延一揖, “照料的人......”他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柳青一眼, “很是周到细心, 小人恢复得不错。”
他这么一说,柳青又想起方才两人气息纠缠的感觉,一不小心呛了口茶。
她怕声音太大,只敢压着劲咳,憋得脸都有些泛红了。
五爷皱着眉暼了她一眼,看她差不多停下来,才说要让她做今日的主审。
此案皇上很是重视,他本就有意让她立功。再加上沈延还在恢复中,让她来做主审也是顺理成章。
柳青对肖平越和庞俊的罪行多少早有预料,刑部这边她虽然料到有人与琼楼勾结,却没猜到那人竟是侍郎袁诵。
她便决定先提审袁诵。
其实袁诵此人柳青在南京衙门常见到。他平日总是穿一身略显宽大的官袍,人高高瘦瘦,看上去斯斯文文,对下属挺客气,也不大爱说话。才几日不见,他似乎苍老了许多,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柳青问他为何会与琼楼勾结,他没说两句就淌下泪来。
“我也想……小人也想清清白白地做官,”袁诵改口改得很快,“无奈被人算计,一步错步步错。
他说三年前他妻子让人从琼楼买回个丫头给他做通房,以求添丁。过了几日,那丫头跑出了门,竟正好遇到肖平越带人巡街。那丫头便喊冤,说她是被人牙子强掳来的,而袁诵明明知道,还将她买回来强污了她。
袁诵问了妻子才知,琼楼一贯是过几日才将身契补上,所以这丫头的身契还没拿到。真要是告上去,他还真可能被定罪。后来琼楼的东家来找他,暗示他只要将刑部当时接到的和琼楼有关的几桩案子大事化小,这丫头的事肖平越便可就此不提。
袁诵为了保住身家仕途便帮琼楼销了几桩案子,谁知后来琼楼予取予求,又拿他销过的案子做威胁,以至他渐渐弥足深陷。
他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鼻涕眼泪都连到了一起。
“小人真是没办法了,若不是姓肖的陷害小人,小人……断……断不至于此啊。”
审讯的三人没有书吏,柳青只好边审边记,她笔还未停,就忍不住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