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对外,他放出风声,说自己在蝇子?山受了伤,现在躺在县衙之中?。一来可以迷惑丁家,二来也可腾出空来做些别的,比如睡在边上客房中?的昭昭。
这些事情,冯越知道,也便知这次韶慕是铁了心办掉丁家。
“费家公?子?也来了,等在后院儿,说想进来探望你和?昭昭。”冯越又?道。
韶慕透过半开的门往外看:“探望就不必了,让他们尽早离开河下县,留在这里容易出乱子?。”
冯越心中?了然?,昨日安家那般对费应慈,事后昭昭又?出事,费致远不会轻易放下此事,定是会去安家讨要说法。这样一来,难免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费致远行事有些分寸,你说了他会明白。”韶慕动了动身子?,后背的伤现在已经完全?反上来,很是不适。
“是,我这就去。”冯越应下,快步离开了房间,关门前看着书?案后的韶慕,“大人,你身上有伤,还是多休息罢。”
虽说男儿体健,可是今早那一跌是实实在在,冯越觉得即使自己跌成那样,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韶慕低下头道了声好,便再次拿起笔来,在纸上书?写。
衙门后院儿,费家兄妹听?了冯越的解释,决定离开河下县。
费致远经历的事多,自然?看出现在是什么形势,他带着费应慈留在这儿,帮不上什么。便说,等以后回了抿州,他再登门致歉。
冯越送走了费家兄妹,匆匆去办韶慕交代?的其他事。
他看得出,韶慕想以最快的速度办了丁家。原本用的方式比较稳妥,时日会长些,这厢突然?速度变得猛烈,他猜想八成是因为昭昭的原因。
昨晚,他看得清楚,一向沉稳的韶慕如何乱了脚步,甚至冒险的独自去望月楼。还有早上的那场拼死相护,一时让他有些迷糊。
他十?分的清楚,韶慕与?安宜公?主的夫妻关系冷淡,几乎名存实亡。若是以前,安宜有点病痛,韶慕甚至都不会在意到。
事实的确如冯越所料,韶慕想快速办下丁家,本来给他自己定下的时日是年前,可现在,他要的是这两日。
。
不知是不是在药汤里加了助眠的药草,还是昨夜一宿耗尽了心力,昭昭这一觉睡了很久。
等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黑。
床边一个身影走过,去了墙边点燃烛火,屋中?有了光亮。
她躺在床上,透过轻薄的幔帐看出去,那人端烛台放去桌上,轻着动作坐下,拖椅子?都没发出声音。
被窝中?着实暖和?,柔软的被褥此刻让人无比满足。
昭昭静躺了一会儿,盯着帐顶看。昨晚藏在墙缝中?时,有一刻她想过会死在那里。没有想到,韶慕会那样快找到她,救她。
他做事情不喜欢多说话,总是默默的实干,所以细想,他为她做了许多。
她莞尔一笑,弯起的眼睛璀璨着,真的可以有这样一个表哥吗?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醒了,桌边看书?的人往床帐这儿看过来。他是看不到里面的,但是昭昭能够约莫的看到他,因为他身边有光。
她侧了侧身子?,勾着手指去挑开了幔帐一角,慢慢掀开,如此更加看清楚桌边的出色郎君。
他换了新?衣,头发也洗了干净,身形板正坐在那儿,手里翻着一本书?,看了有一半的样子?。也不知,他在房里坐了多久。
“怎么不说话?”桌边,韶慕转过身来,问了声。
昭昭一吓,就和?他对上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她干脆把整颗脑袋探出帐外,笑着问他。
韶慕合上书?,身子?一转正对床榻,少女有些调皮,脸上笑意岑岑,一头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落于?床边。美得像个纯净的精灵。
“外面都知道我受伤了,正在房里养伤。”他回她,而后站起来,走过去。
昭昭看他走进,几步就到了床边,便抬头看他,后知后觉:“这是你的房间?”
“不然?呢?”韶慕垂眸,身侧的手终是落了过去,轻揉了下她柔软的发顶,“一个小县衙能有几间客房?”
昭昭下意识缩脖子?,跟着嗯了声。想想也是,韶慕一行人要住,昨晚费应慈又?住了过来:“等等,你受重?伤?”
她蹭的从床上下来,两脚踩在脚踏上,伸手就去拽韶慕的手臂,想知道他伤在哪里?
“没有,”韶慕抓上她的手,轻着力道制止,“用来做障眼罢了。”
他这样一说,昭昭瞬间明白上来:“大人这招,真够黑的。”
堂堂通判遇刺受重?伤,了不得的大事了,就算丁良翰跑出去,丁家人为了保全?也会把他给绑过来。
韶慕眉尾挑了下,眸中?映着身形单薄的少女,有趣的一笑:“我够黑?”
“不不,”昭昭赶忙改口,眯着眼睛笑,“你是白,白雪皑皑的玉树郎君,不怪与?公?主感情那样深。”
她还记得早上他慌乱下,叫错了一声安宜公?主。可见?妻子?虽然?亡故,但是他一直都没忘记对方。
可这句话说出来,她便见?着韶慕的笑淡了下去,眸中?的复杂一闪而过。才发觉自己是说错话,勾起他的伤感了么?
“你,”韶慕喉间滚了下,手中?仍握着那只柔柔的手儿,“觉得我和?她感情深?”
昭昭点下头,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你和?她是夫妻,定然?是喜欢才会成亲罢。”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郎才女貌,两情相悦。
“嗯,”良久,韶慕看着她点了下头,“你说的不错,是喜欢。她,其实远比我想的要好太多太多。”
只是他以前眼瞎,不愿去看她。
昭昭抽回自己的手,不好过多去问别人的事,只是站了这一会儿,觉得有些冷。才察觉自己适才从床上跳下来,没有披外衫。
“去床上罢,我帮你试过脉,身体还有些虚弱。”韶慕往旁边一站,伸手帮着挽起幔帐,收进铜勾中?。
他刚好擦着昭昭的身旁,说话间,呼吸落在她的颈侧。烛火摇了下,两人的身形跟着闪了闪。
她双手捏着,然?后轻巧的回到床上去,扯了被子?搭在自己腿上:“我去应慈房中?罢?”
总不好占着他的床,前面不知道的时候觉得没什么,这厢知道了,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跟着费致远回抿州了,”韶慕说着,便收起了另一侧的幔帐,“现在那间房住着军营来的一位将领。”
昭昭看去那张屏风,记得头晌沐浴的时候,墙边有一张长躺椅的:“军队来了,这么快?”
这下看来,丁家是彻底完蛋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了饭食进来,韶慕在门边接过,随后端着托盘走回到床边,脚下勾了把凳子?坐下。
“我下床去吃罢。”昭昭觉得不要自在,其实身体现在已经缓了上来,并没觉得多疲乏。
“坐着就好,一顿饭食而已。”韶慕道,把托盘放在床边的高脚几上,手里端起一个白瓷碗,逐渐试了下温度,“不烫了。”
说着,他把碗给了昭昭,并着送过去的还有一柄银勺子?。
昭昭接过来,低头看着碗里的汤羹,竟比早上费应慈送的粥还要好:“蜂蜜和?银耳?”
嗅着气味儿,她是能辨别出来的。
“燕窝银耳蜂蜜羹。”韶慕道,手里又?将一小碟芙蓉鲜虾饺端过去,“晚上吃些好消化?的,别吃太多。”
昭昭捏着银勺子?,又?看看汤羹,试探问到:“这很贵罢?”
“不贵,快吃罢。”韶慕笑,对上她明亮的眼睛。
着实不能算贵,因她从小就是食用这些山珍海味。
昭昭半信半疑,做好的食物不好浪费,便也就安静的开始吃。吃到嘴里的时候,自然?是美妙的感觉,入口即化?。
然?后,她又?看见?托盘上还有一碗苦药,不用想就是给她的。韶慕正拿着调羹搅着,让药汁散热。
等她吃完,果然?韶慕那药碗端给了她。
“我给你换了些药,应该不算苦。”他说,细长的手指卡着碗沿,“别一口就喝下去,容易呛到。”
昭昭接过药碗,抿唇一笑:“你现在有点像钟伯。”
“哪里像?”韶慕笑问。
“嗯,喜欢看着别人吃饭。”昭昭笑出声,随之端着药碗送至唇边。
药气钻进鼻子?,带着一股清苦气。入口的药汁并不似之前那眼苦涩,减轻不少,至少舌头和?喉咙没有以前那样的抗拒,有些柔和?。
她喝完之后,面前送过来一方雪帕,顺便接走了药碗。
昭昭动了下身子?,面对着韶慕这边坐着,看他正低头剥着手里的橘子?。似乎不管做什么,他看上去都是那般清雅高洁,哪怕是白日里他黑着心算计别人的时候。
“给,”韶慕掰下一瓤橘瓣,往前一送,“吃了嘴里就不苦了。”
橘瓣上的白色筋络已经被剔除干净,晶莹的橘黄能看出橘子?的多汁。
昭昭两指一捏,接过橘瓣:“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从五品通判这样在她床前“伺候吃喝”,总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韶慕手一抬又?送来一瓤,烛光中?脸色柔和?,一贯清淡的嘴角也微微勾着。
“我知道钟伯为何喜欢看你吃饭了,”他看她,话语一顿,“你吃东西的时候,很可爱。”
第32章
韶慕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 从小跟着?祖父的教导,养成的性情一板一眼。
可是现在,他是觉得她?真的可爱, 也就明白为何钟伯和冯越都会向着她?,因为她?真的很好。
“大?人,”昭昭朝着?他眨下眼睛,纤长的眼睫好似蝶翅轻扇,“我已经喝完药了,你不?用学钟伯来故意夸我。”
韶慕手里握着?一半橘子,闻言清了清喉咙:“钟伯也这样吗?”
看她?吃饭, 哄着?安抚她?情绪……嗯,好像的确是,他在做着?钟伯做过的事。
“不?止,费致远也这样, ”昭昭嘴里甜味蔓延, 眼睛盯上?韶慕手里的橘子,“让我做制香师傅,先是话里捧上?一番。”
听到费致远的名字自她?口中说出, 韶慕皱下眉, 托着?橘子的手落回到膝上?:“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什么制香师傅?”
这才几日的功夫,她?在香脂铺都成师傅了?先不?提她?的制香和插花本就拔萃, 单说这做工坊店铺的师傅, 没有一定年限的经验,绝不?可能被主家重用,她?才十七岁。
心中一直埋藏的那个?念头重又?冒头, 并迅速开始生长蔓延。
并不?是冯越说的,昭昭看上?费致远之?类, 而是她?这丫头惹起了别人的心思……
“嗯?”昭昭看那半只橘子,便就简单说了香郁阁的一些事情,更说费致远现在很看重那间铺子,下了不?少本钱。
韶慕听着?,总觉得十分不?对劲儿?:“你都答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