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烟
“没?有。”韶慕摇头?。
昭昭猜他?又是不说真话,过去扶上他?的手臂:“走罢,我去外面雇一辆马车。”
两人相扶而去,重?新?走进香料铺子里。
待要出铺门的时候,昭昭脚下一顿,转头?看去铺子里面,想着?方才的银铃声,还有那一身红衫。
只是里面很安静,掌柜站在货架前对?着?账册上的数目,很是认真,并没?有红衫之人,也没?有铃声。
她收回视线,出了铺子。
“你就这样丢下费公子?”韶慕问,不忘回头?看眼香料铺。
昭昭回神?,抬头?看他?:“怎么了?不是大人你背疼吗?你等?着?,我去找马车。”
说完,她轻巧的跑开,去了街对?面,那里停着?等?活儿的马车、驴车。
韶慕站在原地,视线锁着?纤巧的少女,看她跑的每一步,摇曳的裙角,和马车夫谈论价格。似乎是很顺利,她隔着?街道对?他?挥手,脸上笑意甜美。
他?亦抬高手,回应着?她。
不怪费致远会对?她生出心思,这样好的她,谁会不喜欢呢?
。
日子过着?,眼看还有半个月就是年节。
韶慕养了些日子,已?经回去衙门上值;府里同样事务众多,有城外那些田产的事,有家中年节要做的准备,钟伯里外忙活着?。
昭昭照样去香郁阁上工,现在铺子里的买卖,有一半是香囊来支撑的。因为是费家请的制香师傅,年底会去费家本家一趟,同别处铺子的掌柜、师傅们?一起。
去的话,大抵就是东家给些赏钱和年货,奖励这一年里的劳碌。
她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毕竟才做了两个月而已?。
然而这话费应慈不赞成,说香郁阁能?起死回生,全?都是她的功劳,让她一定要去。
这日,她下工回到家,发现府中格外安静,连伙房的烟囱都没?有冒烟儿;正厅也不见钟伯忙碌的身影。
一般这时候,厨娘开始张罗晚食,必会想跑出来给昭昭塞一块小?甜糕。
她也没?多想,便往后院走。
经过正房的时候,看见了冯越,他?正杵在游廊下,盯着?正房的看。
“冯越,看什么呢?”昭昭凑到人身边,顺着?也往正房看。
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屋门关着?,但是可?以看出里面点了灯,韶慕应该在里面。
冯越低下头?,简单道了声:“家主来了。”
家主?
昭昭稍一思忖,便想到是谁:“大人的父亲?”
话音才落,便听见正屋里一声呵斥,不是韶慕的声音,那一定就是他?的父亲韶显博。隔着?如?此的距离,便知人是动?怒了。
“大人做了什么,家主这般训斥?还大老远从栾安府跑来抿州?”昭昭皱眉,问一旁的冯越。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她抬头?看他?,正见他?拿复杂的眼神?看她。
“咳,”冯越清了清嗓子,“没?什么事,你回房去罢。”
昭昭并没?有离开,总觉得韶显博突然来抿州很奇怪,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已?经是年底,很少人会再出远门,更何况是家主。
此时的正房内,桌上弱灯晃了晃。
韶慕笔直站于屋中,身上的斗篷还未来得及解下,微垂着?双目,面无情绪。
而三步之隔的对?面,便是他?的父亲韶显博,此时正一脸的愠怒:“你竟做出这天大的事来,明知她是公主,还带她来抿州?你可?知万一事情捅破,整个韶家都得搭上!”
“那能?如?何?”韶慕开口,声音出奇的平静,“丢下她不管?”
不说与安宜公主的夫妻一场,就是个普通女子,也不能?见死不救。
“你,你……”韶显博抬手指着?韶慕,竟是无言以对?。
他?也明白,皇室的金枝不能?流落在外,只不过这件事情太大了。从他?收到韶慕的信时,就一直提心吊胆,这一趟抿州是必须过来的。
韶慕仍站在那儿:“事已?至此,我只想先把她的失忆治好。”
闻言,韶显博无力?的叹了声,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长途的疲劳使他?身形晃了晃。
见此,韶慕赶紧上前想要搀扶。
韶显博往前走了两步,没?有接受,而后双手将门扇拉开。
外面天已?黑下,对?面的游廊上挂着?几盏灯笼,浅浅的光线下站着?一个妙龄少女,正往这边瞧。
韶显博深吸一口冷气:“公主殿下……”
第34章
韶显博整个人僵站在门?前, 即便前面听韶慕说过昭昭的事,可是自己亲眼见到还是受到震撼。
当今皇上的掌上明珠,被儿子?带到抿州来……
“父亲, 她现在叫昭昭。”韶慕跟在身后提醒了声,同样看?去对面回廊下?的少女。
韶显博心中着实无奈,事情走到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当初儿子?上京赶考,私心里是不想儿子?入仕途,便说好?若落榜便回栾安,从此继承韶家行医济世,因为知道仕途的路并不好走。
只是有些事情人无法掌控, 韶慕金殿得?了探花郎,后面紧接着被指了做驸马。
他想这样也?好?,驸马无法入仕,那么韶慕就可以?继续研修医学……
往事历历, 在脑海中一帧帧的翻着, 韶显博最终也?只是轻轻叹息:“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韶慕应着,若不是全然忘了干净,她又怎么会跟着他走?
韶显博眼中浮出愧疚, 迈步走出门?来:“她一个金枝玉叶, 也?是受苦了。”
说着,就朝对面游廊走去。
韶慕看?着父亲背影, 以?及对方整理?着身上穿戴的动作, 很像是过去给昭昭行礼。想到这儿,赶紧抬步跟上去。
这边,昭昭眼看?韶家父子?往自己?这边过来, 身形朝冯越侧了下?:“怎么家主……”
“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冯越抓抓脑袋, 随后大步离开,身形很快走出了游廊。
昭昭半张嘴巴,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儿,看?着已经空荡了的回廊。
再转过头来,发现韶显博已经走到廊外,正隔着木栏看?过来,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昭昭,这是我父亲。”韶慕抢先一步开口。
昭昭应了声,灵巧的身形走出回廊,站去韶显博面前:“见?过韶家主,我是昭昭。”
她嘴角浅浅带笑?,欠身作了一福。
韶显博吓了一跳,不由脚步就想往后退开,他哪里受得?起公主的礼?待反应上来,忙伸手去虚作一扶。
“在家里,不用这样。”他喉咙发堵,好?容易送出几个字,还不忘狠狠瞪眼边上的韶慕。
昭昭站直身子?,嗯了声:“我不知道家主今日?会来,不然下?工的时候会给你带杏仁酥回来。我做工的香郁阁旁边,那家点心铺做得?最好?。”
“你,你在外做工?”韶显博只觉眼前发黑,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
才松开的拳头,这时候又攥了起来。这要是在栾安韶家,他肯定把墙上的藤条取下?来。
昭昭爱说话?,笑?着点头:“做制香师傅。”
韶显博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身形都跟着开始打晃儿:“这,你无需出去……”
这还了得??皇帝的女儿在铺子?里做工,堂堂金枝抛头露面。要是有藤条在手,他怕是已经抽断了。
“父亲,”韶慕双手扶上去,托上韶显博的手臂,“你一路劳累,先去前厅用膳罢。”
韶显博气息不顺,看?去韶慕的眼光更是锋利:“还用膳?”
说到这儿,他想到了什么,回来看?站在面前的乖巧少女,本来不善的面色瞬间?柔和许多。
“咳,”韶显博不甚自在的清了下?嗓子?,嘴上艰难笑?着,“昭昭饿了罢,咱们去前厅用膳。”
昭昭眨下?眼:“好?啊,我回房收拾下?就过去。”
她看?着韶家父子?,发现韶显博对她很是慈祥,相比他清冷冷的儿子?,实在更让人觉得?有亲近感。
“好?,”韶显博应下?,叮嘱一声,“不用急,我们等着你。”
昭昭笑?着点头,而后离开了正房这边。
她待刚转过拐角处,身后传来韶显博的训斥声,只是他刻意压低了些,并听不清楚。但知道一定是对着韶慕,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惹得?韶显博如此不快。
等到了饭桌上的时候,气氛变得?更加奇怪。
冯越并没有露面,钟伯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桌前忙活,大概是韶显博来了,特意多加了两道菜。
韶显博坐在正座,皱眉看?着一桌菜,再看?去昭昭面前的清粥,整张脸蓦地一沉:“你,你就不会让伙房做些好?的?”
他是看?着韶慕说的,只觉得?自从踏上着抿州的这块儿地界,几乎被气出心疾。
韶慕倒还是一脸平静,恭敬的为父亲斟上一盏茶:“按我如今的俸禄,该是如此吃用的。”
“你是说日?日?都如此?”韶显博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为官清廉者,吃食上也?简朴。可是,这家里不是有个公主嘛。
一旁的昭昭听了,接话?道:“抿州去年大旱,所以?这些吃食已经算很好?的。”
并非是帮韶慕说话?,而是这些日?子?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平头百姓,每天都在为生计奔忙,若碰上像丁家那样的,更是不给人留活路。
韶显博一听,缓了脸色:“昭昭此话?深明大义,如若你吃得?不习惯,便告诉我。”
“谢谢家主关心。”昭昭笑?着道谢,将盛好?的粥碗摆去韶显博面前。
韶显博忙用双手去接,行动间?自带一份恭谨。
“下?雪了。”韶慕适时开口。
他的话?,让前厅的气氛转移开,全部?人往外看?去,果见?天上飘下?了细雪。
钟伯在韶家多年,自然瞧出韶家父子?之间?的怪异,便跟着道:“要说这抿州的雪是真?勤,隔两三日?就落一场,这前日?的冻在地上还没融化,如今又开始往上盖。”
“的确是有些多了,”邵新博捋了把胡须,两鬓些许的霜白,“不知是不是和这边的地形有关?北面无高山,关外的风长驱直入,容易带来风雪。”
韶慕看?去外面墙边,那里的雪还未来得?及全部?铲干净:“有地势的原因,不过也?确实下?的有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