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傅绫罗感觉好似被野兽盯住了一样,遭不住这灼热眼神,她气得连害怕都忘了,扭头就往走。
“去哪儿?”纪忱江还挺喜欢看傅绫罗不怕他的样子,赶忙起身把人叫住,“这里还有药……”
“王上!”傅绫罗滚烫着耳根打断他的话,着实说不出梦里的回答来,只得恶狠狠开口——
“我去请府医,来替您诊脉!”
纪忱江挑眉,声音含笑:“替我诊脉?我胳膊无碍。”
傅绫罗努力冷静下来,黑白分明地眸子第一次大胆瞪住纪忱江,“是让府医给您诊一下脉,看看您这脑疾还有没有的治。”
纪忱江眨眨眼,立刻反应过来,哦,这小女娘骂他呢。
他低低笑出声,起身走到傅绫罗面前,好脾气道:“你觉得我蠢?”
他高大的身影往面前一戳,几乎被覆盖的阴影让傅绫罗胆气又往回落下不少。
她后退几步,抿着唇小声道:“政务不见您操心,只关心女娘家的事情,非礼勿听勿看勿言的道理,莫不是叫王上就着早膳吃下去了?”
纪忱江愈发觉得有趣,知道自己的身形叫她害怕,往后退开几步,半垂着眼皮子看她。
笑问:“你在阿孃面前,也这么说话?”
傅绫罗抿唇,使劲绞着手指,不吭声。
“行,不问你,不用叫府医,这病我自己能治。”纪忱江又笑了笑,不逼她,扭身坐回案几前。
“快别为难你那几根手指了,我吩咐人摆了新的石雕盆,你想种什么就叫人去种。”
傅绫罗松了口气,倒是听话,手不自禁就松了,乖乖往外走。
“哪儿去!”纪忱江无奈叫住她,“你不是怕热?叫其他人去。”
傅绫罗也知好歹,王上纵容了她以下犯上,她不是那种恃宠生娇的,声音又恢复了甜软。
她解释,“乔大伴忙着,我请明阿兄安排了其他人过来伺候,王府里还有些要处理的事情,等到晚膳前,我再过来伺候王上。”
弱小的生物,天然就有察觉啥时候可以登杆上天的敏锐。
傅绫罗莫名觉得,这会儿她就是甩脸子就走,王上也不会计较。
她也着实不想在这呆着。
谁知,纪忱江沉声道:“不必回去,就在这处理,让你的女婢进来伺候。”
他目光扫过那秾艳滴粉的娇媚面庞,心里隐约起了热,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当然不肯叫人离了眼皮子底下。
傅绫罗惊了下,他不是不喜女子靠近吗?
可抬起头,又落入他深邃的星眸,她心里抖了下,突然记起他在寝院说过的话。
她总觉得王上看她的眼神有点怪,看得她心窝子发颤,不敢再多说什么。
到了晚膳后,更叫傅绫罗诧异的是,竟没用她三催四请,纪忱江就跟她回了寝院。
目光还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看得傅绫罗心生忐忑,连一直在旁伺候的宁音,都跟着大气也不敢喘。
好在熙夫人来得挺快,主仆俩跟被狗撵一样,飞快从屋里出去迎接。
一到门口,两人动作一致地捂住胸口,深呼了口气。
做完这个动作,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来。
宁音心里有所猜测,小声道:“娘子,我觉得王上……”
傅绫罗怕被里头人听到什么,赶紧拦住她话头:“我觉得王上耳聪目明,温和心善,英武不凡,咱们只管好好伺候,钦佩的话都放肚子里。”
熙夫人一下步辇,就听到这番话,动作顿了下,露出个兴致盎然的笑。
昨日乔安偷偷找了她帮忙,说是王上叫个小狐狸迷了心眼,不知怎的开了窍,给熙夫人纳罕得够呛,忙不迭就过来了。
傅绫罗和宁音迎上前,闻到了熙夫人身上不算浅淡的胭脂香气。
傅绫罗心里微微诧异,熙夫人侍过寝,怎会不知王上不喜胭脂味儿呢?
宁音照旧在门口候着,傅绫罗压着疑惑,面上不动声色引熙夫人进门。
“熙夫人安,王上已经在等着您了,您里面请。”
“长舟还会等我?”熙夫人温和笑道,唇角不动,只声音细细落入傅绫罗耳中,带着调侃,“我怎就这么不信呢。”
傅绫罗愣了下,抬头看熙夫人。
熙夫人气质淡雅,不似傅绫罗这样一眼就令人惊艳的美,身形略有些丰满,眉眼温和柔婉,眼角还有一颗红痣。
粗看不觉得她长相明媚,可每多看一眼,都只觉得更好看,尤其她笑得弯起眉眼时,说不出的妩媚缠绵。
傅绫罗想了想,熙夫人在后院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却是为数不多几个曾经侍过寝的夫人之一。
以前不知为何,现在听熙夫人能直接称呼王上的字,她倒是隐约察觉了,熙夫人应该跟莹夫人一样,是王上的人。
果不其然,进了屋以后,熙夫人先缓缓打量了下屋里,瞧见屏风后靠在软榻上的身影,声音含笑带媚往那边走。
“长舟果然在等我?真是叫人感动,我陪你下盘棋。”
傅绫罗稍稍睁大了眼,脚步顿在门口,若熙夫人真得王上恩宠,还省了她干活儿呢。
“不必。”纪忱江一闻到熟悉的浓郁脂香,身上刺痛瞬间重了起来,他拧眉冷声道,“你离我远点。”
熙夫人不动声色扫了眼垂眸静立的傅绫罗,笑眯眯道:“可是不过去,我怎么侍寝呀?”
纪忱江也看向傅绫罗,见她木头一样,牙根子有点痒,声音冷凝,“傅绫罗,你那双招子长来出气的?”
看不见有人往他这边走?
傅绫罗缩了缩脖子,无奈之下,硬着头皮过去扶熙夫人,“夫人,我伺候您更衣。”
熙夫人顺着她动作往床榻那边去,嘴上还不肯罢休,“好,长舟你快来哦,妾着实是想你了~~”
傅绫罗听得脸颊有些发烫,这,这么腻歪吗?
纪忱江不是个好性子,耐心彻底告罄,低低冷喝:“堂姊适可而止!”
傅绫罗又愣了,堂姊?进了王府后院?
熙夫人仔细打量着傻呆呆的小美人,再忍不住嘻笑出声。
她拉着傅绫罗坐在床畔,捏捏傅绫罗柔软滑腻的脸蛋,“阿孃没告诉你,女卫是我成立的?我在后院帮阿孃看着那些女娘。”
纪云熙是纪家出了五服的远支一脉,老定江王身陨前那一战,受伤就是为了护她阿爹的命。
可那场仗因被老王妃身边的人算计,她阿爹也受了重伤,跟在老定江王身后没了命。
她阿娘早逝,只剩下个她,差点被族里卖到了花楼去,是纪忱江令人救了她。
不管是为了老定江王的恩情,还是为了帮纪忱江也帮她自己报仇,纪云熙又不想嫁人,就此成了定江王的左膀右臂。
熙夫人压低声线,简单几句话解释了前尘,可不能叫堂弟的心上人误会。
她悠闲靠在枕间,还小声抱怨呢,“为了这浑小子,我都许久没见我那几个心肝了,若他肯叫我带进王府,借个床榻颠鸾倒凤,也不至于叫人怀疑他是断袖。”
纪忱江自然听到了,他冷着脸重重放下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明显是警示熙夫人别胡说八道。
傅绫罗震惊极了,心肝……还几个?
她没注意到,自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熙夫人浑不在意纪忱江的怒气,只笑眯眯看着傅绫罗花朵般红润的小脸,还有那明显心动的模样,忍笑忍得肚子疼。
想起乔安的拜托,熙夫人心里直摇头,堂弟这情路看起来可不太好走啊。
她拉着傅绫罗的手,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满肚子坏水儿,用低哑声儿满是诱.惑道:“我听阿孃说,你也不打算嫁人?那可以学学我,在外头宅子里多养几个小子,只要捏着身契,想让他们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不用立规矩,还保证孩子阿娘定是你。”
傅绫罗偷偷吸了吸气,听着很有道理啊!
纪忱江挥手将棋子扫落棋盘,黑着脸进了净房。
熙夫人唇角笑意更深,突然张嘴长长呻.吟了下,扬声:“啊,王上,棋盘压得我腰疼,您急甚……哎呀,这……来人,送水进来。”
傅绫罗目瞪口呆,看着熙夫人含笑带嗔,一句话就唱了出精彩大戏。
就是……傅绫罗不自觉看向净房,赶紧咬住舌尖,防止自己笑出声。
离熙夫人进门还不到一盏茶功夫呢。
第26章
傅绫罗好不容易压下笑意, 等下人抬了热水进来后,拿不准要不要去净房伺候。
熙夫人冲她摇摇头,坏笑道:“急什么, 我怎么也比阿莹要受宠,还不得多叫几次水, 好叫王上展一展雄风。”
净房里微微起了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似的。
傅绫罗捂着嘴偷笑, 熙夫人太敢说了。
在她印象中,熙夫人好似四年前才进府, 比起性子张扬嗓门也不小的莹夫人, 真真没什么存在感,温婉得如同初春的小雨, 做什么都润物细无声。
没成想, 竟是如此潇洒巾帼。
“阿孃给你的册子都看了?”熙夫人听到净房里敲击木桶,提醒傅绫罗去伺候的催促, 依然拉着傅绫罗不放手,小声问。
“那可都是我费心搜索来的宝贝,千金难买, 学好了于女娘受用无穷。”
傅绫罗眼神熠彩更盛, 满是叹服, 原来是熙夫人的东西。
比起熙夫人的大胆,不拘泥世俗, 她最多是就刚发芽的小树苗,仰望参天大树。
实在鼓不住好奇,傅绫罗虚心道:“夫人在外立女户了吗?”
“作甚要立女户?没得我挣下的银钱都便宜了外人。”熙夫人轻轻撇嘴, “我明面上已是个死人,再不行还能做寡妇。”
她说起了兴致, 撑着脑袋懒洋洋看着傅绫罗,目光流转着神秘的妩媚色彩,“不管是死人还是寡妇,欢乐都比这寻常女娘多,不用伺候君舅君姑,也不必教养庶子,只要手里攥着的银钱足,你身边的儿郎能从脚指亲……”
“咳咳!”纪忱江重重咳嗽几声,声音冷厉低沉,仿佛熙夫人再说,就要发作了的意思。
熙夫人见傅绫罗滚红着脸蛋,只冲她眨巴眼,轻笑着撇撇嘴,慵懒躺下,又开始唱戏——
“王上,妾伺候您通发……哎呀,您别动嘛,坏死了……”
“哎呀~王上,不……嗯?!要不,稍等等再叫水?”
傅绫罗着实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低着头肩膀颤抖得厉害。
傅绫罗原以为除了莹夫人,府里就属她最会唱戏,没想到这天外天……格外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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