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阿淼
后院里无合适的居所,可墨麟阁又是定江王的居所,她住在寝院,往后还怎么安排夫人们‘侍寝’呢。
总不能有夫人侍寝的时候,她在外头等着?
侍寝完了再大被同眠?想想都荒谬。
若住在后院,待得定江王去打仗,她少不得要处理一部分政务,后宅不便外男频繁出入,也不方便。
可在前院,除了墨麟阁,就没地方适合她住,只能选墨麟阁里的偏院来住。
傅绫罗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果然,女娘一旦对男人心软,就会自找麻烦。
“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傅绫罗没指望纪云熙的回答,半阖着眸子吩咐。
宁音暂时不在,除了阿彩以外,纪云熙还从女卫中挑选了拳脚功夫不弱的阿云,以及细致妥帖擅长侍奉人的阿晴在傅绫罗身边伺候。
加上宁音,一个封君有四个贴身女婢,也只是将将符合她的身份。
多的人不是纪云熙不能安排,是傅绫罗不喜身边有太多人。
*
等人都出去后,傅绫罗脱掉了绣着金线的沉重外袍,缩在软榻上闭目思索。
屋里突然响起轻浅脚步声,有人靠近替她斟了杯茶。
傅绫罗蹙眉,略有不耐烦,“不必伺候了,出去。”
“夫人心情不好?”纪忱江含笑的声儿突然响起,吓了傅绫罗一跳。
她瞪圆了眼看向纪忱江,“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出声啊?”
纪忱江笑着靠在她身边,伸手将人搂入怀里,提她不比提个鸡崽子更费力气。
“我知道夫人不想让人打扰,万一在门口你就撵我出去,岂不是太没面子?我刚替夫人训诫过官员,不求有功,但求夫人给我点颜面如何?”
傅绫罗愣了下,一时竟然忘了挣扎,下巴靠在他胸口,“为何要训诫他们?”
即便官员和纪家族老都不同意请立封君,但在得知只需要祭祀后,再也没人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向来不近女色的定江王,难得身边出现个女子,还宠得厉害,又不用引起京都和各封地的笑话,大家都乐见其成。
是个男人,谁还没几个新鲜玩意儿乐意放在掌心把玩,多破例几分呢,不算大事。
“王上不必为了我跟文武大臣们为难,你出征在外,少不得他们为定江郡和边南郡耗费心神,此时为了我…不宜伤他们的心。”傅绫罗垂了眸子,手指在纪忱江圆领斜襟的暗扣上抠。
“等你出征,我会去别庄住一段时日,慢慢他们知道为我并非张狂之人,也就不会再有反对意见了。”
纪忱江低头看她,哭笑不得,“不是,你在我面前都宁折不弯,怎的对他们就如此客气了?窝里横,出了被窝怂,也不怕丢了傅翟的脸啊傅阿棠。”
说实话,傅绫罗可能不适应纪忱江情深似海,温柔有加,却很适应纪忱江的毒舌。
她在纪忱江怀里放松了几分,缓缓出声:“身为封君,我自当要为王儿多操心几分的,这都是封君的职责,有什么好奇怪的。”
纪忱江:“……”
他抬起傅绫罗下巴,不客气一口咬住这张恨人的小嘴儿,“听封君这么说,长舟也就放心了,我们傅蜜糖,终于不怕我了,是吧?”
傅绫罗被咬的蹙眉,拳头捶在铁一般的墙皮上,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和纪忱江之间的体力差距。
疼的是她的手,这叫她心头烦躁更甚,“你烦死了,我不想看见你,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要强如她,说不出口,直视自己的心意后,她确实没那么怕纪忱江了,可她现在怕的却更多。
纪忱江叹了口气,不敢用大力气搂她,却大概明白傅绫罗这会儿的忐忑不安。
他想了想,松开傅绫罗与她面对面跪坐。
“我记得,夫人在林郡守府里,跟人论过道理?”纪忱江垂眸睨着傅绫罗,“不如我们今天也来论论道理,好叫夫人知道,这世上,会论道理的多着呢。”
他还是有些不能释怀,这胭脂虎非得拿了岳者华的身契,才肯受封君的礼,还弄个半吊子模样。
若不是他坚持,连封君的实在都得不到。
傻的出奇。
他说不出口,自己疯狂嫉妒岳者华那小子。
不就是个会装模作样的短命鬼,他命硬,命还得留着伴君呢,那就来论论道理好了。
怎么他也比岳者华强!
傅绫罗被他酸溜溜的口吻逗笑,却不好说自己是为了没影儿的子嗣,心情稍微好了点。
她慢吞吞问:“你想怎么论?”
纪忱江意味深长笑道:“咱们就论论今日的事儿,我保证道理能叫夫人心服口服,顾虑全消,若夫人觉得我说的有理……”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不动声色划过水滴状的锁骨,引起傅绫罗轻微战栗,才笑着继续道,“不如就一个道理一件衣裳,怎么样?”
“若我没道理,我脱。”
“若夫人觉得有道理,我伺候夫人脱。”
“夫人不必担心,没有夫人的同意,长舟绝不敢造次。”
傅绫罗瞪大眼看着纪忱江,呸!左右还不是他占便宜,这人又开始一本正经说混账话。
“那就一言为定,你说吧。”她有些不服气,论道理,她可从未吃亏。
纪忱江好整以暇跪坐端正,“我不建议你去后宅,如今你地位超然,旁人怎么想是一回事,看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墨麟阁成了你的,定江王就被你拿捏。”
“退一万步,只论名分我还得尽孝呢,谁都不敢拿侍寝来说事儿,更不敢小觑你。”
“一旦你去了后宅,就等于变相跟旁人承认,你是我的女人,只是个让纪忱江晕头转向的普通红颜,这你承认吧?”
傅绫罗:“……”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咬住樱唇,她只想着避开旁人的关注,倒没细思这一点。
纪忱江笑眯眯伸手,不紧不慢将长袍里面绫罗绸的软纱褙子脱下,扔到了一旁。
这会儿才半下午,虽然秋日已深,大太阳照着,倒不算凉,只是傅绫罗依然感觉自己肩膀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唇咬的更紧,狠狠瞪纪忱江一眼,垂眸抱住胳膊不吭声。
纪忱江大手不动声色拽住襦裙前面的软绸系带,说话的功夫,轻轻往外抽。
“住在墨麟阁偏院,就更没有必要,只要你在墨麟阁,于旁人眼里,不会有任何区别。”
傅绫罗蹙眉,小手紧紧抓住系带繁复的结口,不肯叫他如愿。
纪忱江也不强求,只笑着继续指点她:“你搬出寝院,知道的夸一声绫罗夫人心思清明,不是那等子张狂的。不知道的只会得到一个信号,那就是绫罗夫人心虚,只要他们够强硬,别说是偏院,叫你住柴房你也不敢拒绝,平添许多腻烦。”
“阿棠,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不喜旁人小看你,若你想成为一个强大的女君,从根子上就得手段强硬些,以我们绫罗夫人的聪敏,连祖宗都能算计,不管什么麻烦总能解决,是也不是?”
傅绫罗被他这马屁拍得很舒服,心底燥意不知不觉就消了许多,想起先前边南郡祭祖的事儿,唇角紧抿着压住笑意。
纪忱江眸底笑意加深,眼疾手快趁着她不能反驳的功夫,抽出系带,大红色的襦裙稍稍松了几许,露出更多荷花鲜嫩的风景。
纪忱江喉结滚动几下,垂眸遮住令人心悸的狼性。
手心换个姿势掌住细棉长袜,力道适中替傅绫罗按压着站了大半日的疲惫。
“至于侍寝,那就更没有必要了。”不等傅绫罗踹他,纪忱江赶忙继续‘讲道理’。
“所谓侍寝,意图为何,堂姊应该与你说清楚了吧?”见傅绫罗点头,他轻拽着棉袜笑着解释。
“最重要的,其实始终就是阿莹,当年堂姊带人在幽州救了她,予她暗中支撑,叫她成为了小怀王的死士,她自始至终都是女卫。”
傅绫罗已经听纪云熙说过后宅里几个女卫的情况了,跟莹侧妃都是差不多的情形。
当年那位被赐婚的公主死掉,各封地蠢蠢欲动,纪忱江干脆将计就计,动用在各封地安排的钉子,来一波计中计。
那些封王们还以为自己送来的都是自己人,殊不知他们能从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几乎大半都是纪忱江想叫他们知道的。
也是知道的越多,傅绫罗才越知道,眼前这个已经叫她光了只脚往裙摆里缩的混账,到底心眼子多深。
“其他人的‘身孕’都是留来给人算计的,现在后院‘孕信’不少,也足够了,我不需要其他人再‘侍寝’,只需要你和堂姊保住阿莹的‘身孕’,就能叫京都忌惮。”
纪忱江好整以暇把玩着另外一只棉袜,笑着冲不服气的傅绫罗眨眼,“因此,绝不会出现旁人在寝殿,还要你出去等的事儿,只可能是你把旁人撵出去。”
傅绫罗都没来得及将莹白的脚趾抽出去,突然听明白,“刚才我和云熙阿姊说话,你竟偷听!”
纪忱江无辜将手贴在胸口,“我哪儿敢啊,我扪心自问,自个儿不是那么无耻的人,就是耳朵太好使,这真真怪不得我。”
傅绫罗脸颊滚烫,伸手恨恨拧他,“你离我远一点!”有本事他扪自己的心好不好!
这还不无耻,他是不是对无耻有什么误解!
纪忱江见好就收,只是趁扪心的功夫松了襦裙暗扣,跟傅绫罗讲最后一个道理,“至于宴请的事儿,是我早就想跟你说的,只是这几日你不理我,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阿棠,绫罗夫人绝不止你想的那样,只是个尊贵称呼而已,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想要什么,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傻傻瞒着你所有危险,不叫你进入任何眼线的关注之中。”
“身为定江王,我要执掌两郡政务,要为两郡百姓负责,还要警惕整个大睿无孔不入的恶意,才勉强在险象环伺中立住了脚。”
“成为绫罗夫人,哪怕不入族谱,不请国法,你依然会被人注视,你要跟我一样,了解南地民情,了解大睿的各种情报,了解我们的仇人,一如了解你自己。”
傅绫罗愣住了,她也不用纪忱江说的更通透,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成为绫罗夫人,尊荣她享了,就得有在墨麟阁居住,甚至在勤政轩大宴宾客的底气。
这条路不好走,可她心里隐隐升起比跟纪忱江杠着来更深的兴奋。
若她真能做到,她就可以成为跟阿娘截然相反的女娘,再也不用为自己的弱小而忐忑惊慌。
纪忱江叹了口气,轻轻搂住沉思的傅绫罗,“你不知道,让你立于危险之中,我有多害怕,阿棠,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是该留下你,还是任你消失的无影无踪才对。”
傅绫罗仰头看他,忍不住抚上他脸颊,“你也会怕?”
强大如定江王,也会脆弱,那她又何必为即将面对的荆棘迟疑不前。
如今的一切,不都是她自己求来的吗?
傅绫罗心底最后一丝退缩也消失无踪,她柔柔伸手反抱住纪忱江,“长舟,成了夫人,我还能要那把全福梳吗?”
她不好意思说,你别怕,我也有心眼子。
她只能用全部情思告诉纪忱江,只要他保住命,他会看到她的成长。
这一刻,傅绫罗心里的情意像是被打破平静的死水,渐渐泛起涟漪,波澜如春.水,无限柔软。
谁知,下一刻,纪忱江就‘没那么无耻’地扔掉了傅绫罗最后一件体面衣裳。
毕竟,最后一个道理也是他纪忱江占理。
她无奈只剩了鸳鸯戏水的红底金边肚兜,还有被抬到膝盖的软绸里衣。
紧紧贴着修长大手,傅绫罗轻呼一声,被轻巧抱起来,扔进寝殿的大床里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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