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令杳
云烟皱着眉,她平日里不甚关注这些,从前知?道郑王夫妇还算是相敬如?宾,却不知?郑王的后宅中也有那样多的娘子。
郑王妃甚是羡艳地瞧了?云烟一眼,“世上如?陛下?那样钟情?一人的男子,屈指可数。大部分?男子还都是……唉,不过就这样。”
云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陪着她叹气。
陛下?是钟情?,但钟情?的又不是她。
“其实早该看开的,”郑王妃强打起精神,“世间常态罢了?,是妾不好,扰了?贵妃娘娘心情?。”
“无妨。”
云烟浅浅一笑,“好好养胎,身?子要紧……我是说,你的身?子。”
郑王妃瞧她一眼,云烟继续道:“徐贵太妃那里,你若是实在不想‘大补’,我便?让胡太医去说说,让太医署给?你开用膳的方子,只要你身?子健康,便?不用吃那么多。”
“……个人之见,”云烟还是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只是听说太补了?也不好,孩子大了?生产的时候母亲受罪呀。”
话本中看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郑王妃连连点头,“多谢娘娘体恤,太医何时能去同母妃讲?”
云烟失笑,看来是真的急切了?,定?是被为难狠了?才来寻她,要不以她方才口中徐贵太妃金贵孩子的模样,定?不会让她出来,也不知?她是如?何说动太妃的。
“看时辰,一会儿胡太医便?会来把脉,我一会儿便?同他说。”
“好、好。”郑王妃垂眸,末了?又看向云烟,“多谢贵妃了?,让贵妃看笑话了?。”
云烟摇摇头,“用膳这里我倒是能帮你,但为郑王纳妾一事……且不说我还未曾见过王爷,那是徐母妃的旨意,想来不好违逆。这里……我可能帮不上。”
“已?经够了?,够了?。”
郑王妃垂首,“妾其实很羡慕娘娘。”
剩下?的话她没?有多说,云烟也只是笑,没?有询问。
二人说了?会儿话,郑王妃才道:“对了?,娘娘。”
云烟抬眸。
“昨日听母妃说,太原那边来了?信。”
云烟一愣,先是疑问道:“太原那边不应该是……徐母妃如?何知?晓?”
郑王妃笑容有些尴尬,“所以只能私下?告知?娘娘,至于信中是什?么,妾也不知?,母妃也不知?呢。只知?道王家那边来了?人,昨日陛下?有见过。旁的……便?不知?道了?。”
云烟了?然?点头。
徐贵太妃当初在宫中便?是首位,有些人脉眼线也是正常,郑王妃主动将此事告诉她,她倒是想起,那位陛下?的表妹。
王妃道:“王家娘子至今未嫁,前几年只听说犯了?错被关进祠堂受戒,宫中也有女官训诫。算算时日,已?然?三年了?。”
“三年……”
云烟记得,燕珝提过此事,但她并不知?晓其中详情?,应了?声便?未再?说些什?么。郑王妃看来也不知?其中内情?,只是道:“那王娘子哟,以前瞧着,还算是个可人的娘子,也不知?是什?么错,惹怒了?陛下?。”
“但愿她能知?错。”云烟垂眸,没?什?么反应。
“听说也寻了?亲事,不过算不上什?么好的,也就是名头好听……”说到这里,郑王妃来了?兴致,同云烟从太原一直说到徐州,简直要将全大秦的高门?关系都要理一理。
等胡太医来把脉的时候,郑王妃正好说累了?,云烟先将那事说给?了?胡太医,胡太医听得此事也应下?:“孕妇本也不能日日那样补着,王妃身?子本就康健,并不需要大补。日后多走?动,膳食微臣回去便?拟,还请娘娘放心。”
他给?郑王妃把了?脉,道:“母体康健,胎儿也不错,不必太过忧心。”
云烟也开心了?些,等她把脉的时候,胡太医依旧是从前的说法,针灸还在准备中,她道:“胡太医。”
“娘娘有何吩咐?”
“陛下?近来身?子如?何?”
云烟只是想起来,燕珝面上比从前瞧着,总觉得有些变化,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她也并非主动想要关心他,只是他好歹算是她的枕边人,她怕……
她怕他像当初在民间听说的那样,为了?追寻先皇后之魂,用些什?么鬼魂的法子,损了?身?子可怎么好?
她可不想哪日醒来,身?边是一具冰冷的身?躯。
郑王妃适时告辞,陛下?的身?体情?况可不是她能听的,等她离开,胡太医才颔首道:“这些日子陛下?操劳国事,身?子比往年虚弱些也属正常。加之近来换季,前几日下?了?雨,受凉而已?。”
“那何至于……”
云烟顿住,那日的血腥味总在她脑中萦绕,但无人能证明那味道是从燕珝身?上传来的,或许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
她放下?心来,“多谢胡太医。”
胡太医连声推辞,继续道:“娘娘,近来可还有头痛?”
“少了?许多,”云烟道:“胡太医医术精湛,已?经许久未曾头痛了?。”
“那说明药还是有用的,”胡太医道:“此乃古方,药材珍贵难寻。娘娘要继续用着,一旦有头痛的迹象便?服下?,看看头痛能否根治了?。”
云烟点头,任他给?她针灸。
燕珝忙完回来时,云烟正支着脑袋打瞌睡。
夜幕降临,云烟听见声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打了?个招呼:“陛下?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燕珝脱下?披风,“还是文官难缠,今日议事久了?些,饿了?吧?”
云烟摇头,“不饿,白日里用了?糕点零嘴,这会儿不饿。”
桌上的菜已?经冷了?,茯苓小菊带下?去加热,燕珝坐在云烟身?边,为她按按脑袋。
“今日可有头痛?”
“没?有,”云烟有些懒洋洋的,可能是今日坐久了?,活动了?下?身?子,“陛下?最近在忙什?么?”
她只是随口问,从前燕珝会回复些什?么“工部的事”、“兵部的事”,甚少同她细说,可今日不知?如?何,竟然?主动道:“天暖起来了?,有春汛,不过今年灾比往年轻些,损失不重,今日议了?赈灾一事。不问不知?道,一问彼此都互相推诿,主动请缨要去的,又一看便?是想要图些什?么,未必能好好办事。”
讲给?云烟,他尽量说话直白坦诚,不弯弯绕绕。
“百姓损失不重便?好,”云烟听完,道:“不过春汛……”
燕珝极有耐心,“每年三、四月份便?容易有春汛,天气暖了?,冰雪融化便?流入河中,但有些地方的水域冰雪未消……”
云烟听他说着朝中之事,就着他的声音下?了?饭,不知?不觉便?用了?许多,燕珝眼里泛起笑意,道:“早知?道同你说这些枯燥没?意思的你能多用些,朕便?早就讲与你听了?。”
“挺爱听的,不觉得枯燥没?意思呀,”云烟拍了?拍肚子,“就是没?注意,有点撑了?。”
燕珝失笑,拉她起来,在院中散散步,消食。
云烟许久没?有这样饱腹的感觉了?,拍着脸感受着久违的感觉,燕珝轻笑,同她在院中走?了?几圈后,才道:“朕有一事,要同你商议。”
“何事?”
云烟心里隐约有着猜测,等燕珝说出口。
“太原王氏那边来了?人,说朕那表妹病入膏肓,希望能回京医治。”
云烟看向燕珝,“陛下?同妾商议是做什?么呢?”
那是燕珝的表妹,但曾经设计陷害过明昭皇后,不过即使?如?此,同她有什?么关系?
“朕以前,从未觉得她是那样的人,”燕珝同她慢慢走?着,有朵梨花落在他的发间,未曾发觉,“朕不懂她是如?何想的,但明明自幼一同长大,朕看着她学会读书写字,变得大方明理,却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王若樱比他小几岁,他同她并不相熟,但她常常进宫,在王皇后膝下?长大,也算是了?解一些。
在线索完全指向她之前,燕珝从未想过她会害人。
“陛下?是在念旧情?么?”
云烟疑惑。
“不,朕同这些人早就没?有旧情?了?,”燕珝摇头,“朕只是惋惜,朕总以为朕很聪明,却每每被现实告诉自己,朕根本不懂人心,也不懂朕身?边之人在想什?么。”
“越是想到这里,越觉得自己似乎总被蒙蔽,无能得很。”
王若樱在他面前乖巧懂事,纵使?他明白她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也未曾想过她会那样设计阿枝。
季长川将他的阿枝藏了?那样久,他明明见过他腰间佩着的护身?符,却从未怀疑过他。
如?此种种,确实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强的挫败感。
“都过去了?。”
云烟道。
“那病若是真的,朕会给?她安置在别苑,不会让她扰了?你的眼。等她病好,让她去奉先殿侍奉先皇后牌位,算是赎罪。”
云烟点头,“若是假的呢?”
燕珝轻叹,“那便?同那日你我所说。”
“陛下?不会怪罪妾?”
云烟抬首,“毕竟是陛下?表妹。”
“她可没?这样的敬畏之心。”燕珝轻嘲。
云烟慢慢走?着,抬起手来。
燕珝垂首,看着她的动作,任她将他头上的梨花拂落,“留她一条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云烟点头,知?道了?分?寸。
轻声叹息几句,便?回了?宫。
燕珝再?一次没?有留宿,云烟都习惯了?他不与她同榻了?。睡前,喝了?杯寒潭香,等躺上榻的时候,才想起药瓶。
她没?叫茯苓,自己下?榻拿了?来,倒了?几颗放在掌心,正准备塞进口中的时候,忽得觉得有股血腥味。
她皱了?皱眉头,一口吞下?。
莫不是味觉出了?问题后,嗅觉也出差错了?吧,总觉得有种似有若无的腥味。
她躺下?,早早便?入了?眠。
付菡成婚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云烟当了?回娘家人,看着她绞了?面,涂抹上好看的胭脂,将唇抹上红红的口脂。
盖上盖头,付菡拉着云烟的手,带着细微的颤。
云烟自然?知?晓她的心境,这样多年,无论是父母的责骂还是世俗的议论,她都挺过来了?。她是女子,还未曾真被打骂过机会,段述成才那边算是棍棒底下?打出来的姻缘。用他的话说,他爹打出来的伤,比在战场上的伤多多了?。
“你害怕吗?”付菡难得说出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就是在成婚的时候,册封那日。”
“有些吧。”
云烟回忆了?下?,但她不记得当时是怎样的心境同燕珝说那些话了?,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将某些事情?想明白,说明白,让自己活得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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