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侧/宠妃上位记 第80章

作者:茸兔 标签: 宫斗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鼓包不动弹。

  “朕宠你不是一日两日了,便是在建章殿赖到晚上朕也无妨,左右不过是旁人多传些闲话,说玉嫔是个懒妃,在建章殿侍奉圣驾后睡得起不来身子,娇纵不知礼罢了。”

  寻常侍奉完陛下后都是不得在龙床上多待的,便是早上侍寝起来,陛下起身之前嫔妃就得先起,和宫女们一起侍奉陛下早朝才是。

  沈霁得宠,陛下时常让她多睡几刻不必早起,也不必侍奉他穿衣盥洗,这已经是旁人都没有的恩典了。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独独去伴驾已经惹眼,若她真的在建章殿睡到日上三竿才回,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宫里不知要闹出多少闲话。

  陛下嘴上不着边际,实际却是在为她想着的。

  她赶忙从被子里钻出来,两只手拎着被子边沿,只露出一个头:“那若是旁人传闲话来,陛下信不信?”

  秦渊挑眉看她:“朕纵出来的,旁人说了也是无用。”

  沈霁这才弯眸笑笑,示意宫女们过来服侍她:“便知道陛下的心是向着嫔妾的。”

  “时候不早了,再耽误便是午膳时间,嫔妾就不叨扰陛下了。”

  秦渊抬手点点她鼻尖,淡笑道:“今晚朕会去看看恪美人,她入宫不久就遇到这般事,该好生安抚,你不必等了,用过晚膳累了就早点歇下。”

  沈霁福身笑道:“是,嫔妾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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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建章殿重新梳洗出来后已经临近正午,再过一阵约莫就是午膳时间了。

  霜惢跟着乳母回宫后,青檀便来了殿外候着沈霁,主仆二人待走出守门四下无人后,青檀方轻声说着:“您入建章殿这段时间,林贵嫔已经被关进长信宫去了,满院子二十多个宫人除了柊梅和掌事太监都押走换掉,重新拨来了十几个新来的伺候,咱们的线人也被换下来了,日后在长信宫恐怕是探不着什么消息了。”

  “奴婢来建章殿等您的路上恰好看见掖庭带着新的宫女过来,岁数都不小了,是在宫里有些年头的老人,不是新人。”

  沈霁沉吟片刻,淡声道:“前阵子长信宫闹鬼一说私下里闹得沸沸扬扬,林贵妃正是信了,才引出今日一连串的事。陛下将长信宫中的人都换了一批,既是不让她疯疯癫癫再惹事,恐怕也是为了监视她。”

  “这批人,想来都是得了陛下的信儿的,旁人插手不得。”

  青檀颔首跟在沈霁身后,轻言细语:“林贵嫔是林尚书的掌上明珠,也是林太傅的嫡孙女,颇得宠爱,今日一事恐怕很快就会传出宫去,届时林氏定不会放任林贵嫔被这样禁足,少不得要在陛下跟前游说求情,也会私下和林贵嫔有所往来,陛下兴许就是防着这一手。可话虽如此,林贵嫔没了刺激的源头,彻底安静下来,保不准也就不疯了,若是慢慢好起来,再加上林氏在外头推波助澜,奴婢恐怕……”

  她素来是最稳妥得用的,考虑事情也最周全,沈霁偏头瞧她一眼,温声:“林贵嫔今日御前失仪至此,的确不是一日之功。禁足于她而言虽是落入了陛下的监视中,可看不见外头,又彻底失了宠,没了争得必要,也就没了许多得失算计和糟心事,说不准就慢慢清醒过来,不那么疯了。”

  “但让她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不是我想要的,她疯不疯也是次要的。彻底失去最在乎的宠爱,女儿也被陛下交给了庄妃抚养,便是日后清醒了,她恨不恨?林贵嫔是最争强好胜的骄傲性子。”

  沈霁抬起凝脂般的皓腕捋上鬓旁被春风吹落的一缕青丝,抬步向凤仪宫的方向去:“青檀,困兽犹斗,我等着这一刻。”

  后日就是赏花会了,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最头疼的恐怕就是皇后娘娘了。

  贵妃疯癫,出手伤人骤然降位成贵嫔,幽禁在宫里,新入宫的功臣之女又被连着甩了巴掌。

  本该是敬仰天家恩德,体体面面和和美美一道说说话的时候,惹出这样的闹剧,私下定然会被臣子们看笑话。

  尤其是恪美人,这赏花会办起来少不得有她的缘故,可她被扇成这幅模样如何肯见人?

  到时候缺席的事传开来,最受瞩目的功臣之女受了委屈不能出席,她家中前来的诰命亲眷见不到她,诸多猜测,岂不让臣子们寒心。

  沈霁莲步轻移,走到凤仪宫门前正欲让人通传,谁知从里头低着头急匆匆走出来一个宫女,很不愿见人的样子。

  仿佛是恪美人身边的夕语。

第98章

  恪美人和她的陪嫁丫头夕语都被林贵嫔打得不轻, 估摸着这会儿太医和医女都已经去过了。

  瞧着刚刚夕语出去的样子便知道她们主仆这回是面子被下得狠了,连掌事宫女夕语都低着头走路,更别提恪美人了。

  沈霁早看出恪美人是个心气高的主儿,虽说陛下已经狠狠惩处了林贵嫔, 可恪美人到底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的, 她平素又不喜和宫中其余嫔妃来往,人家背地里议论她的定然不少, 这回可不使劲逮着她笑话。

  越是这样, 恪美人就越不愿意出门了, 皇后娘娘自然难做。

  夕语见是玉嫔来了, 只看了一眼便赶紧低下头福身:“奴婢给玉嫔主子请安。”

  “小主那离不得人, 奴婢便先回了。”

  沈霁笑了笑, 没说什么,待夕语走远了才说道:“这么神色匆匆的,也不知是找皇后娘娘什么事。”

  凤仪宫门前值守的宫女都知道玉嫔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 又是从前不承宠也要住在侧殿为娘娘侍疾的情谊, 当下先是叹了口气,这才福身说道:“您也知道恪美人不大喜欢和宫里其他主子们来往,如今挨打的事传得阖宫皆知,奴婢方才听着, 是找皇后娘娘告假来了, 说后日的赏花会不去了, 想在宫里好好养伤呢。”

  沈霁温声笑着:“恪美人金贵,她伤了脸,自然不愿意见人,只是苦了皇后娘娘一番好意。”

  她带着青檀迈步进去,一进主殿就看见皇后娘娘正拿着金剪子修一盆马蹄莲, 温柔的神色上流露出几分为难,一不留神,剪掉了一片花瓣。

  “娘娘,”她放轻了声音走上前去,先给人行礼,“嫔妾给您请安。”

  皇后怔怔抬起头来,欢喜道:“你这会儿怎么来了,本宫正有些头疼呢。”

  说罢,她将剪子放下来,却见这盆好好的马蹄莲被自己修得不成样子,有些心疼:“有心事还修花,真是本宫的不是。”

  “娘娘最是心善的,这花能在您身边绽放,便是美中不足也是福气,”沈霁起身坐到一旁去,“方才在门口瞧见恪美人身边的夕语来了,可是向您告假,后日的赏花会不去了?”

  皇后叹一声:“是了,恪美人父亲有社稷之功,又将自己的嫡幼女送入宫来,本应好生对待,她性子冷傲不喜和旁人接触,这赏花会一是遍邀命妇联络君臣关系,二来也是希望后宫姐妹能够其乐融融,亲如一家。恪美人能有些归宿感,也算是对功臣的抚恤,让朝野上下感念陛下恩德。”

  “谁知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林贵嫔禁足降位,恪美人遭掌掴不愿见人,后日赏花会上,林贵嫔的生母乃是二品诰命夫人,她会来,恪美人在京的亲眷中也会来,到时候场面又该如何控制?”

  一想想这场景,皇后便觉得有些头疼,抬手抚了抚额,实在安心不起来:“这事若是早些发生,还能寻个由头不办这个赏花会,若是延后也不打紧,偏生是临了了才出,不禁本宫的一番心意作废,场面若是闹得难看起来,惹得宫内外流言纷纷,两头不落好,岂不是让陛下更加为难。”

  沈霁轻轻拍拍皇后的手背,安抚道:“娘娘也不必这般忧心,嫔妾知道您一番好意,也知道您担心什么,可今日之事,说白了还是林贵嫔的错。林贵嫔这么大的过失想必今晚就会传出宫去,人人都会知道缘由,便是林夫人进宫来,难道还敢质问您不成?无非是佯作可怜,言说林氏功勋,求陛下和娘娘宽慰罢了,还真敢当面寻恪美人亲眷的不痛快?”

  “何况林氏早就是陛下的心头刺,最要紧的还是恪美人那头。”

  “恪美人是功臣之女,便是高傲,可想来也是知礼的,不像林贵嫔般眼高于顶。只要恪美人出面了,苦主在跟前,林夫人再求情也心虚几分,恪美人的亲眷看见自家姑娘尚好,也不会有怨言了。”

  皇后怔了一瞬,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又忧愁起来:“夕语来的时候,本宫也曾劝过她,可夕语言辞肯定,百般委屈,本宫担心,她始终不肯来。”

  凤仪宫主殿内燃着清心凝神的香料,丝丝缕缕,还混着书卷墨香味,一如皇后本人一般温柔恬静。

  沈霁余光瞥见娘娘身后的一张小几上,放着半碗还未喝尽的漆黑药汁,温声道:“娘娘不必担心,嫔妾去劝劝恪美人。”

  “你去?”

  皇后有些犹疑:“你和恪美人并无交情,如何劝得动恪美人?若是言谈不欢,生了龃龉,岂非火上浇油。”

  沈霁笑一笑,并不直言,只说着:“嫔妾自会尽力一试,倒是娘娘如今还在喝药,就不要忧思过度了。”

  “良药苦口,娘娘可别耍小孩子脾气,药都喝不干净。”

  皇后怔了怔,回头看了眼案几上剩的半碗药汁,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温声道:“那药……本是固本培元的,本宫也不大想喝,不打紧的。”

  沈霁看一眼皇后神色,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既是好东西,娘娘还是喝了好。”

  “万般皆有命数,倒不如尽人事听天命,好坏都相宜。”

  皇后倏然掀眸看过去,眼底迷雾似被吹散了大半:“好坏……都相宜?”

  她粲然一笑:“本就是摇摆不定的主意,自然好坏都相宜。”

  “嫔妾还要去趟明光宫,就不叨扰娘娘了。”

  沈霁起身行了辞礼后带着青檀离开,皇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晌久,将那半碗药汁端在手中紧了又紧,这才吩咐着云岚:“将药热一热吧,总不好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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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凤仪宫出来,沈霁没耽搁,径直坐上步辇去了明光宫。

  明光宫只住了恪美人自己,还分得是最好的东偏殿,足可见皇家恩典。

  时至午膳时分,本该是热闹的时候,可沈霁走到大门口,里头却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门口值守的宫女怯怯地低着头,见玉嫔来了,赶紧行礼道:“奴婢见过玉嫔主子,您若是来见小主的,那还是回去吧,小主身子不适谁也不见,还望您见谅。”

  这番说辞也是意料之中,沈霁并不意外,她不开口,身边的青檀走上前说着:“去告诉你家小主,此事事关陛下和皇室的颜面,恪美人忠臣之后,定能分得清轻重。”

  值守宫女迟疑了片刻,还是福身颔首道:“奴婢这就去通传,还请您稍候。”

  沈霁看着传话的小宫女进去,唇角勾出个淡淡的笑来:“若是陛下来了,恐怕立刻就迎人进去了。”

  不出片刻,那小宫女小碎步跑出来迎人:“小主请您进来,还请跟奴婢来吧。”

  沈霁微微颔首,带着青檀迈步进了明光宫的东偏殿,她这才有机会打量一番恪美人的住所。

  明光宫靠近长寿宫,也是南四宫之一,是宫里排前头雅致尊贵的宫殿。

  单是院子里的布局,比许多宫里都要用心,恪美人的东偏殿陈设精致新奇,比之她的渡玉轩也不逊色几分。

  一路被小宫女引着到了主屋,还未进去就看见恪美人已经在正门的椅子上坐着了,一张如花容颜微微侧着,挨打的那一面朝里,瞧着便是很不愿被人看见的样子。

  恐怕恪美人回宫后就一直沉着脸,用膳的心思也没有,所以身边的奴才们察言观色,这才静悄悄的。

  见沈霁过来,恪美人才起身行了礼,声音淡淡的:“妾身给玉嫔请安。”

  沈霁笑了笑:“恪美人不必多礼,还是快快请起吧。”

  她径直去坐到主位上,并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是劝你参加后日的赏花宴的。”

  恪美人性子虽高傲,但也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直来直去更轻松,兜圈子反而没意思了。

  “玉嫔也瞧见妾身如今的模样了,如何去得了赏花会,岂非是丢人现眼吗?”恪美人的脸色不大好看,微微蹙起眉,语气有些冷淡,“妾身不怕跟您直言,如今宫里看妾身笑话的不在少数,去了只会徒增不快,沦为她人笑柄,给妾身添堵罢了。”

  她脸颊如今还红肿发烫,肿得老高,夕语更是被打得牙齿松动,她入宫本是光耀门楣来的,家中亲眷若是见她这幅模样,不仅是给家中丢人,更是让父亲脸上蒙羞,何苦去丢人现眼。

  沈霁也不恼,反笑了笑:“这场赏花会是皇后娘娘费心思为了你操办的,你可知道?”

  “今日之事是让你受了委屈不假,可陛下对林贵嫔的处置不轻,你也都看在眼里。陛下安抚你,皇后娘娘照看着你,你轻飘飘一句不去了倒简单,陛下和娘娘素来体恤你年轻又入宫不久,自然不会怪罪你,可你考虑过后日的场面会如何吗?”

  “朝中命妇和后宫嫔妃的盛会,林贵嫔和你家中的女眷都会来,你不来,林夫人自然抓着娘娘为林贵嫔求情,你家人也会为你担忧,便是亲者痛仇者快。你如今身为后宫嫔御,为陛下和皇后分忧也是分内之事,又怎能任由流言纷纷,让人背后议论。”

  她觑着恪美人的神色似有松动,徐徐道:“再说了,林贵嫔在宫里专横许久,她如今被陛下处置,你到底是受害者,又怕什么闲话?”

  恪美人掀眸定定看向玉嫔,咬牙挣扎了许久,才问道:“若今日被掌掴的是玉嫔,您可做得到今日所说?”

  沈霁一笑清浅,神色未改:“只要是为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着想的,我都会去做。”

  “在这后宫里,终究是依靠着陛下过活。“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恪美人一眼:“欲登山高,必有荆棘,无人——不是如此。”

  恪美人怔了瞬,恍然意识到沈霁话中的深意,先是一顿,才又咬唇扭过头去,冷淡的声音有些闷:“说得容易。”

  看她模样虽依旧疏离冷淡,但沈霁猜她,应当是听进去了。

  她和恪美人本就不熟,若非今日是替皇后解决麻烦,沈霁才懒得跟她多打交道。

  但也不出所料,恪美人虽性子高傲不服输,到底不同于林氏是个跋扈之人,是听得进去话的。

  话已至此,她也不必多言了,便起身说道:“我的话言尽于此,相信恪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恪美人转过头去不吭声,直到沈霁的身影离开了,一直提着的那股劲才一下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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