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狗柱
方舒窈连一声惊呼都还未发?出,整个人?就在身体失衡的瞬间,被冰凉彻骨的湖水所吞噬。
完蛋了,她根本不会?水。
“救……救命……”身体本能地扑打着?水面,口?鼻却不断有湖水灌入,她连一声完整的呼救声都难以发?出。
湖边一阵兵荒马乱。
卫司渊还未赶到,原本随行的侍从起初被方舒窈要求不必跟得?太近,一时间也难以赶过去?。
湖面上?的动?静由大到小,最后越发?微弱下去?,直到那一小点?人?影完全淹没下去?。
扑通——
一声急促的入水声激起大片水花。
周围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唯有惊雷停在湖岸边踏了两下马蹄,鼻孔朝天?出气,而?后安静地等候在了原地。
即使在午后暖阳下,冬末的湖水仍旧冻得?人?几乎要丧失求生的能力。
方舒窈仅存的意识感觉到身体开始发?僵沉重?,下坠感令她感觉腹部都要炸裂开来了一般。
窒息的痛苦席卷着?她,临近死亡的恐惧她却无法逃离。
就在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时,腰间突然被一股力量猛拽住,即使在水中也令她生疼得?骤然回了神。
身体本能地攀附住了那东西,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一股浮力带动?着?她往上?去?,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她竟在眼前看到了被她死死抱住也仍旧吃力拽着?她的卫司渊。
这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卫司渊怎可能会?在水里。
他不是……
“坚持住,我很快带你上?岸。”
卫司渊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粗气,在冰冷的湖水中游动?还要拖带着?一人?并非易事。
可他的速度很快,在湖水中待得?越久,两人?的处境就越危险。
湖岸边的随从已经赶到,他们不知从何处找来了绳索,远远扔出,卫司渊有力的臂膀在绳索上?缠绕起来,绳索勾紧他的臂膀,勒出坚实的肌肉线条,甚能看见鼓起的青筋在衣衫下跳动?的形状。
大力的使劲,很快就将两人?逐渐拉回了湖岸边。
方舒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整个人?已是脱力虚软,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完全靠卫司渊将她一并拖拽上?去?。
两人?的身体带起一大片湿淋的湖水浸湿了岸边,周围很快晕开一团水渍,即使未沾湿半分的人?,在一旁也好似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方舒窈冻得?神志不清,呼吸急促地半眯着?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有嘴里还在无助呢喃着?:“救我……父亲……救命……”
卫司渊重?重?抹了把脸上?的水,顾不得?自己都还未恢复平静的喘气声,忙将方舒窈颤抖的身体抱进怀里:“窈窈,看着?我,看清我是谁,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围无一人?见过王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
湿淋的水浸在他身上?,凌乱了他的衣他的发?,方才气势汹汹冲来的怒气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丝的眼眸紧紧盯着?怀中的人?。
“快,马车呢,拿毛毯来,都愣着?干什么!”
马车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停摆了,有人?匆忙拿来毛毯禀报了情况后,卫司渊眸光一沉,迅速将厚重?的毛毯把怀中的娇小身躯包了个严实,抱着?人?就大步朝惊雷奔去?。
此处回宫仍是有一大段距离,即使是惊雷脚程快要不了太久的时间,但浑身湿透冻得?发?僵的方舒窈根本受不住疾驰下冷冽的风灌入身体。
察觉到她呼吸越发?微弱,卫司渊丢下一众下人?转而?就在山下找了间医馆。
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冲了进去?,吓得?医馆的老大夫和夫人?当场就要下跪,他却从怀中抱出一个缩成一团的女人?,面色
惨白双唇无色。
“快,给她医治!”
两位老人?并不知卫司渊的身份,却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两人?的关系和发?生了什么事。
顾不得?别的,老夫人?连忙先去?屋子里给方舒窈找来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换上?,老大夫诊过脉后,就在院子里忙碌着?煎药。
“哎哟,怎弄成这样子,这么冷的天?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这罪啊。”老夫人?守着?一旁小灶上?的姜汤也焦急不已。
说完这话,这才回头发?现刚才匆忙跑进来的暴躁男人?也同样是一身湿透了的模样,连忙又惊呼起来:“哎哟,小伙子,你这湿着?可不行啊,赶紧去?换身衣服。”
方舒窈已是陷入了昏迷中,迷迷糊糊说着?胡话,嘴里除了念叨父亲就是念叨救命,连他名字的半个字也听不着?。
气归气,他自也丝毫不愿离开,抬手就拒绝道:“不必了,我没事,我在这守着?她。”
老夫人?皱眉数落道:“那怎么行!你就算不顾及自个儿身子,这一身湿漉漉的怎能待在小姑娘身边,本就寒气入体,你这是想叫她再病得?严重?些不成!”
卫司渊一愣,抿了抿唇又多看了方舒窈两眼。
那乌青的双唇血色不再,微动?着?仍在呢喃着?什么。
在他转身那一刻,错过了女人?嘴里终是唤出了他的名字:“卫司渊……你怎么在这……”
老夫人?把自家远行的儿子的衣服拿出来给卫司渊换上?了,算不得?合身,但也勉强能穿了。
这会?也不是顾虑穿着?的时候,他很快又回到了方舒窈身边,干爽了的身子也得?以能更靠近她一些。
粗粝的大掌握住了她无力垂在床榻的上?的手。
不会?挣扎,不会?挣脱,只会?任由他这样牵着?,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一直在慌乱中不断肆意蔓延的恐惧在周围宁静下来之时彻底放大清晰了起来。
当他亲眼看到她坠入湖中时,那一刻仿佛心跳都停止了一般。
什么愤怒,什么暴躁,全都在那一刻被恐惧吞噬,他竟不知自己这么害怕失去?她。
害怕到跳入湖中也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凉,被深不见底的湖水浸泡也再没了曾经落下阴影后造成的半分不适。
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使方舒窈逃跑,即使她抗拒留在他身边,向?来自信的他并不觉这是会?令他担心之事,更别提害怕这样打小就鲜少出现在他心底的情绪。
人?跑了可以抓回来,他有十足的信心天?涯海角她也逃不了。
她抗拒,他便主动?迎上?,她退他便进,只要她在他身边,其余都不足为?惧。
可没想到,看到她遇难的那一瞬间,那种锥心刺痛几乎要冲破天?灵盖般的恐惧彻底笼罩了她。
直到此刻,他也难以平息下来。
她仍旧昏迷不醒。
此时连微弱的呓语也不再。
卫司渊手掌不由收紧,却发?现自己颤抖得?厉害。
她指尖微凉,他只得?把她的手贴在自己带有温度的脸颊上?,一点?点?捂暖她,低声开口?,嗓音已是带起了一丝疲惫的暗哑:“窈窈,别有事,你不会?有事的,别吓我。”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
卫司渊敛目用她的手覆住了自己的眉眼,像是不舍见她此时这副虚弱的模样,又像是不想叫人?看见自己此刻这副落魄的模样。
“你好好的,我向?你保证,避子汤的事我不与你置气了,我也不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了,以后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憋着?,再不胡来了,你别出事,千万别……”
话还未说完,床榻上?突然冒出一道虚弱干哑的嗓音,但语气里却满是惊喜:“当真?你可说话算话?”
第37章
卫司渊脑海空白了一瞬, 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方舒窈满脸认真看来的目光。
“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去让大夫进来看看。”
卫司渊动作一顿,很快又站起身来,欣喜中?带着几分?无措, 说着就要放开方舒窈转身离去。
主?动要放开的手头一次被?另一方反握住拉回。
方舒窈力道不大,却?是在轻扯一下的瞬间?,卫司渊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怎么了, 哪不舒服?”
方舒窈一愣, 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拉着手, 连忙动了动手腕,微微挣扎着也顺势挣脱了他, 而后小声道:“我没?事, 不过是冻着了,现在感觉很暖和, 刚才, 你说的话可?当真算数吗?”
这话被?方舒窈一醒来就一字一句听了个完全,她知这男人重承诺, 既是说出口的事,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叫她逮着了这样一个机会,哪能不追问着一定要求个确切的承诺。
卫司渊眸光一沉,本还带着几分?欣喜的神色骤然不见, 危险地眯起眼看了看她,这才走回床边又坐下, 似是有些咬牙切齿:“什么时?候醒的,喊你那么久你听不见, 我说这个你就听见了是吧,难道老子没?给你爽到,你就这么想憋死你男人啊?”
方舒窈顿时?皱眉斥责他:“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自己说的!”
瞧她似是娇嗔的凶狠样,比刚才那副支离破碎的模样要鲜活太多了。
卫司渊舍不得移开眼,定眼看着便忍不住抬了手,指腹落在她仍有些憔悴的面颊上,俯身就有要凑近的趋势。
方舒窈神色一凛,伸手就挡住了他的肩膀,忙道:“方才不是说了不再胡来了,你别言而无信!”
若是来强的,还指不定把?这刚苏醒过来的虚弱身子给折腾成?什么样。
卫司渊进退不得,憋着一口气愤愤道:“老子刚刚都担心坏了,亲一下怎么了,亲个嘴也叫胡来?”
天?知道他刚才都吓坏了,不真真切切亲吻到她,好像就不能感觉到她出现在眼前的真实一般。
方舒窈却?不让他再犯进半步,连连点头道:“怎不算胡来,你都说好了。”
卫司渊被?气笑了,还放在她脸庞的手掌往她唇上移去,指腹力道暧昧地搓揉她的软唇,拇指顺着缝隙往里探去,触及一片温热的湿濡,简直就像是在弄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动作一般。
方舒窈脸轰的一下就热了起来,好像就此要恢复血色。
慌乱去扒拉他的手,就听见他带着几分?笑意恶劣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我拜过堂成?了亲,床都上了,搞都搞过那么多回了,老子是心疼你不折腾你,亲你算什么胡来。”
“你!你闭嘴!”
刚刚在心底实打实升出的几分?对男人救命之恩的感谢之情,这会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怎能如此不知羞地将这些话语直言出口,简直让人没?脸继续往下听。
见把?人逗得羞恼不堪,卫司渊笑意更深了,轻松地扒开她挡在他肩头的手,这回再无阻挡地俯身下去吻住了她的唇,在唇间?的间?隙低声呢喃着:“还好你没?事。”
“哎哟,我说屋子里怎么好像有动静,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亲吻还未更加深入,门前忽的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方舒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力气,只觉自己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一把?就将卫司渊给推开了。
脸红热得厉害,身体全身血液都好似沸腾了,就连刚那点虚弱劲都好似一下给吓没?了。
卫司渊被?推了个踉跄,但也没?生气,看她恢复血色的样子,嘴角便若有似无含了笑,转头对老夫人道:“她醒了,让大夫来给她看看身子吧。”
老夫人歪头看了眼躲在卫司渊宽厚背脊后的身影,眯着眼笑了笑,点头道:“好嘞,这姜汤也刚刚熬好,你喂她喝下吧,我去唤老头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