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5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宋老夫人拉着贺鸣上前:“这是你贺哥哥,枝枝小时候也见过的,可还记得?”

  贺鸣拱手温声:“贺鸣见过宋姑娘。”

  宋令枝福身。

  抬眸,视线不偏不倚撞上贺鸣的目光。

  宋令枝倏然一怔。

  眼前的男子只着月白长袍,大冷的天,贺鸣身上只一单薄旧衣。面如冠玉,眉眼温润,似春日清泉。

  许是宋令枝盯着人看了太久,贺鸣耳尖稍稍泛红,他别过脸,掩唇轻咳两三声。

  宋老夫人都忍不住抚掌笑之,搂着宋令枝笑:“到底还是孩子。”

  宋令枝好奇:“祖母,三皇子怎么了?”

  宋老夫人不欲多谈京中之事,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三皇子为了给太子祈福,到五台山暂住些时日罢了。”

  前世沈砚和太子势同水火,皇后又一心偏袒嫡长子。

  宋令枝眼眸低垂,想来五台山祈福,也是皇后的旨意。只是不知沈砚是如何逃过皇后的眼睛,竟随父亲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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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氏带着养子投奔宋家,老夫人自然一心一意,令人收拾了院子,又拨了十来个洒扫丫鬟,及四个贴身伺候的。

  贺氏喜之不尽,只道老夫人心善。

  宋老夫人弯唇:“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且贺鸣这孩子我喜欢得紧,如今春闱在即,莫让旁的事乱了他的心性才是。”

  贺氏连声道是,二人又闲话一番,贺氏方告辞而去。

  宋令枝款步提裙踏进闲云阁,恰好看见贺氏遥遥离开。

  宋令枝好奇,挨着宋老夫人坐下:“姑母怎么不多坐会?”

  宋老夫人眉眼弯弯:“你贺哥哥近来嗓子不太好,你姑母急着回去,给他熬枇杷膏。”

  语毕,又细细打量宋令枝好几眼。

  点染曲眉,齿如含贝。

  一身烟霞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曳地,素腰纤纤,瑰姿艳逸。

  宋老夫人抬手端正宋令枝鬓间的银凤镂花长簪,轻声叮嘱:“今日上学,可不许惹得夫子生气。这夫子你贺哥哥也见过,说学问极好,且又是师承内阁侍读学士,定不会比你先前那夫子差。”

  因先前姜氏那事,宋老夫人挑夫子慎之又慎,怕低了被姜氏看轻。

  宋老夫人苦口婆心:“我可是在你母亲那夸下海口,你若是又将夫子气跑,祖母可是不依的。”

  宋令枝喊冤:“我哪有那般顽劣?”又疑惑,“祖母,那夫子究竟是何人,怎的都不曾听过……”

  话音未了,忽见柳妈妈捧着宋令枝的鹤氅进屋,亲自替宋令枝披上。

  “姑娘快些走罢,再不走就迟了。”

  难得放晴,柳妈妈一路送宋令枝去书院。

  宋家家财万贯,堆金积玉。府中设了书院,只供宋令枝念书。

  庭院深深,檐前竹影婆娑,相映成趣。

  宋令枝侧身朝柳妈妈一笑:“柳妈妈回去罢,这儿有秋雁和白芷就成。”

  柳妈妈福身:“这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

  柳妈妈凑近宋令枝,轻声低语,“老夫人为这夫子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姑娘切莫辜负了老夫人的心意。前儿因夫人私自辞了姑娘的夫子,老夫人连着两日都不曾睡好觉。”

  宋令枝点头:“我晓得的。”

  柳妈妈面露赞许:“那老奴就在这等着姑娘,姑娘只管安心念书便是。”

  这是怕她中途偷溜。

  宋令枝哭笑不得,扶着白芷的手转过影壁。

  缂丝屏风后,一人端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眉眼清冷,窗外竹影摇曳,徐徐影子落入屋中。

  闻得脚步声响,书案后的男子眼眸轻抬,那双如墨眸子猝不及防映在宋令枝眼中。青玉扳指握在掌中,轻轻转动。

  沈砚一身象牙白缎绣海水纹长袍,光影淌在衣袂之上,广袖翩纤,通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宋令枝愕然万分,下意识转身就走。

  怎么会是沈砚?

  祖母替她寻来的新夫子,居然是沈砚?

  心口股动不止,尚未转身离开,白芷已凑至宋令枝耳边,面色为难:“姑娘,柳妈妈还在书院前守着呢,你若是此刻离开,老夫人定会担心的。”

  宋令枝皱眉:“可是……”

  目光自沈砚脸上掠过,宋令枝咬唇。

  她着实不想同沈砚待在一处。

  白芷好言相劝:“再怎么着,今日是第一回 ,姑娘再怎样,也要给老夫人面子的。”

  僵持之际,忽听书案后传来淡淡的一声:“宋姑娘是想站着背完《论语》?”

  那声音极淡极浅,如秋日平湖。

  宋令枝拂袖,左右也不是第一回 气走夫子。她自己提出另找夫子,宋老夫人定是不从。

  然若是沈砚自己提出,那便另当别论。

  宋令枝深吸口气:“严……”

  沈砚眼眸轻抬。

  那双黑眸望不见半点光亮,无端的,宋令枝不寒而栗,却听沈砚一声轻哂落下。

  “宋家的家教,便是这般?”

  入了书院,沈砚自然不再是严公子,依理,宋令枝该唤他一声先生才是。

  她咬牙,半晌,方从唇齿间溢出二字:“先、先生。”

  云影横窗,青松抚檐。

  宋令枝当初也是连着气走三位夫子的学生,此番惹怒沈砚,自然不在话下。

  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宋令枝一会嫌弃银火壶的金丝炭烧得少了,一会嫌弃香炉的百合宫香熏得自己眼睛疼。

  以沈砚的性子,宋令枝还以为对方定当不耐烦,会早早甩袖离开。

  不曾想沈砚只漫不经心瞥她一眼,握着书卷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净。

  他淡声,轻转动指间的青玉扳指:“……好了吗?”

  宋令枝硬着头皮:“好……不,还没。”

  手中的大红袍刚沏,宋令枝寻了个由头,只说成色不好,又令白芷煽风炉煮茶,重沏了一壶端上。

  白芷双手端着漆木茶盘,小心翼翼福身,她悄声:“姑娘,这水刚烧开的,姑娘小心着些,莫烫着了。”

  宋令枝点头,声音未从喉咙发出,忽的戛然而止。

  骤然一声惊呼在自己耳边落下,白芷脚下不知踩到了何物,竟直直朝前摔去。

  手中的漆木茶盘应声而倒。

  惊呼声落下,那滚烫的茶水也直冲宋令枝而去。

  本能抬袖闭眸掩面,一整壶滚烫的热茶,全都浇在宋令枝手上。

  满室惊呼。

  独沈砚面不改色坐在书案后,右手上的青玉扳指早不见踪影。

  他眼中淡漠。

  不会武功,又如此蠢笨,也不知是哪点入了中宫那位的眼,竟也能做皇后的探子。

第11章 他好似听见宋令枝一声又一声的“殿下”

  临月阁乱哄哄的。

  宋老夫人挨着坐在贵妃榻上,双目垂泪。

  宋令枝左手烫得厉害,无半点好肉。

  宋老夫人急得直掉眼泪,双目哭如泪人,唬得柳妈妈一众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宽慰。

  手背疼痛万分,十指连心,宋令枝只觉那烫伤之处还留着滚烫茶水的余温。

  她强撑着自榻上坐起,唇角勾起几分勉强笑意。

  “祖母莫担心,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倒也不怎么疼。”

  宋老夫人剜她一眼,显然不信:“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不疼?方才大夫可说了,这手再不能沾水的。”

  絮叨一番,宋老夫人又想起此番的罪魁祸首。

  沉香木拐拄在手中,宋老夫人沉下脸,横眉立目:“好好的热茶,怎会倒在姑娘身上?定是你们跟着的人服侍得不尽心!”

  木拐在地板上发出沉重声响,宋令枝一双柳叶眉紧蹙,眼前忽的晃过沈砚的面容。

  男子面无表情端坐在书案后,只垂眸睥睨下首的闹剧。

  彼时她着急慌张,顾着抬袖遮脸。

  恍惚之际,好似看见了角落泛着莹润光泽的一物,像是……扳指。

  瞳孔骤紧,赶在宋老夫人发落秋雁和白芷前,宋令枝忙不迭道:“祖母,此事与她们不相干,是……”

  一语未了,忽听院外小丫鬟的声音:“老夫人,严公子来了。”

  宋老夫人忙忙止住泪:“快请进来。”

  炉袅残烟,一道月白身影晃入宋令枝视野,和记忆重叠在一处。

  汝窑美人瓢供着数株寒梅,屋中暖香环绕,花香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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