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团子
马掌柜,胭脂铺子……魏子渊。
宋令枝忽的来了精神:“那香娘子,可还有说什么?”
秋雁颔首:“自然,香娘子说和奴婢投缘,和奴婢说了好些话。她说那马掌柜本来家里遭了事,那胭脂铺子都开不下去了。后来……好像是老家有人帮衬,那铺子才没转走。”
秋雁喃喃,又窘迫一笑,“若是奴婢没猜错,应该是这样。”
宋令枝不明所以:“这可奇了,不是说都是香娘子和你说的吗,怎么又是你猜的?”
秋雁面露羞涩:“姑娘不知道,那香娘子不是京城人士,她说话带着口音,好些奴婢都听不懂。”
宋令枝深感惊奇:“那她是哪里来的?”
秋雁沉吟片刻,方道:“那地方奴婢不曾听过,听说她以前是住在海上的,那儿有一个岛。岛民不多,香娘子是为着一位书生才来的京城。”
可惜那书生背信弃义,并未娶她为妻。后来香娘子凭借自己独特的嗅觉,在香料铺子当起了学徒,如今又成了掌柜。
秋雁心生向往:“她可真真厉害,奴婢从前不敢想,竟有女子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白芷笑着敲她脑门:“香娘子香娘子,你这才回来多久,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秋雁捂着脑袋,不甘心撅嘴:“……姐姐!你作甚打我?”
她只当宋令枝和白芷不信自己的说辞,秋雁举手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便叫我天打……”
宋令枝眼疾手快,捂住她嘴:“好好的,你起誓做什么,怪吓人的。且我们又没说不信你。”
宋令枝眼睛笑如弓月,“不过你还真真是个糊涂人,你忘了我祖母是何人,当年她也人称‘铁娘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祖母管着的。”
秋雁赧然一笑:“是奴婢疏忽了,竟忘了老夫人。”
宋令枝望着和白芷无话不谈的秋雁,忽的弯唇:“别香娘子了,明日你就搬过去,日夜和她住一处如何?”
秋雁着急:“姑娘!”
白芷捂嘴笑:“快去快去,若是日后你跟着她回海岛,我和姑娘也能沾沾光,去那岛上顽顽,如何?”
作者有话说:
我要闹了我要闹了!大家是不是都出去玩了呜呜呜,感觉看文的人有那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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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伺候
苍苔露冷, 入了夜,只闻蝉声满园。
怕白芷和秋雁两个丫鬟忧心,宋令枝强撑着精神, 陪着说笑。
秋雁小嘴叭叭叭, 三句不离“香娘子”。
白芷听得腻烦, 笑睨她一眼:“我瞧也不用等明日了,今夜你就过去, 陪着那香娘子如何?”
秋雁口干舌燥, 眉眼的雀跃却半点不减,只朝白芷道:“若是你见了香娘子, 定也会觉得她厉害, 当初她来京城, 可是连话都不会说。可如今这街上,哪个会不认识她香娘子?”
秋雁忽的垂眸, 双颊泛起绯红之色,“她还夸我,说我做的香饼不错。”
前世秋雁随自己入宫, 最后却落得惨死的下场, 如今难得寻到同好,宋令枝弯唇, 眉眼温和。
“过两日我和白芷随你过去,也瞧瞧那香娘子, 看是不是真如你说的那般好。若她人真的不错,你留在那也无妨。”
秋雁唬得眼睛瞪圆,只当宋令枝是要抛弃自己, 忙忙屈膝半跪:“姑娘!奴婢绝无二心, 奴婢这辈子就只跟着姑娘……”
宋令枝使了个眼色, 白芷立刻扶起秋雁,又掏出丝帕替秋雁拭泪。
秋雁泪眼婆娑。
宋令枝红唇溢出一声笑:“怎么哭成这样,我又不是不要你。只是想着你白日过去,夜里回来再回来伺候我便是。”
宋令枝循循善诱,“那铺子本就是我们家的,你去了,也算替我瞧瞧铺子,可好?”
秋雁犹豫不决:“可是……”
宋令枝拍拍她手背。
她如今被困在这深宫大院,若是能送白芷和秋雁离开,也是好的。
宋令枝温声宽慰:“你先在那待上三四天,若不喜欢,日后不去便好了。”
秋雁眼中熠熠,踟蹰片刻,终还是点头:“奴婢听姑娘的。”
宋令枝莞尔。
心口那阵恶心虽然不在,然宋令枝总疑心沈砚是否知道了什么。不然好好的,沈砚今日怎会和自己说那样的话。
像是……警示。
……
更深露重,竹影婆娑。
本该沉入梦乡的东宫,此时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青松抚檐,殿阁巍峨。
乌木廊檐下,一众宫人手持羊角绣球灯,步履匆匆,锦裙翩跹,融入夜色。
皇后一双眼睛哭红,肿如杏仁,她捏着丝帕,往回张望。
一国之母的端庄稳重半点不见,此刻的皇后,只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母亲,在忧心卧病在榻的孩儿。
“太医呢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皇后哭如泪人,眼泪簌簌滚落。
门首小太监挽起湘妃竹帘,声音着急:“太医来了!”
一老朽披着夜色,手上提着乌木药箱,步履匆忙:“下官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拂袖,不耐烦听虚礼,命人取来迎枕,好让太医把脉。
太子虽病弱,常年与药饵为伴,然这些时日,身子已然大好。
太医还在暖阁为太子施针。
隔着一扇紫檀嵌玉理石插屏,皇后惴惴不安坐在斑竹梳背椅上,一手揉着眉心,万千愁绪落在眼中。
她皱眉,轻声呢喃,甚为不解:“前儿太医不是说好多了么,好端端的,怎的又犯病了?”
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艳丽,皇后眉心一皱,望向下首战战兢兢跪着的宫人。
“陛下呢,陛下怎么还不来?”
宫人俯首跪地,双股战战:“陛下、陛下在章美人那……”
一语未了,头顶忽然传来噼里啪啦一声响,案几上的茶盏茶杯尽数被皇后推倒在地。
目眦欲裂,皇后一双凤眸气红:“荒谬!太子病重,他竟还有心思……”
侍女忙忙上前,取出薄荷宁片,轻凑至皇后鼻尖:“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皇后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怒火:“太子今日可是出宫了?”
小太监双膝跪地,身子颤抖得厉害,牙关直打颤:“……是。”
皇后沉下脸:“他出宫去哪了,可是见到谁了?”
小太监连连叩首:“殿下他、殿下他……”
话犹未了,耳边忽的落下一声脆响,茶杯四分五裂,滚烫的热茶从小太监头上滑落,惊得他差点惊呼出声。
小太监连声叩首:“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殿下今日确实是出宫了,还、还……”
皇后耐心尽失:“——说!”
小太监额头贴在地上:“殿下他……他还见到了三皇子。”
满室寂然。
槅扇木窗外树影婆娑,月色萧瑟,空中遥遥传来钟楼的鼓声。
皇后扶着侍女的手站起,一双柳叶眉紧蹙:“砚儿,他们怎么会碰上的?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小太监跪地,连连摇头:“殿下不让奴才跟着,只知道殿下在酒肆碰到了三皇子,还有……还有三皇子身边的宋姑娘,后来殿下还在后院和宋姑娘说了会话。”
殿中落针可闻,精悄无人低语。
皇后喃喃,目光忽的放空:“本宫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身子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侍女惊呼一声,忙牢牢搀扶着人坐下,抚着皇后的后背帮忙顺气。
转首,欲让人唤太医来。
皇后捂着眉心,声音怏怏,有气无力:“本宫无妨,宣……宣三皇子入宫罢。”
……
夜深人静,庭院空荡寂寥。
层层青纱帐幔后,宋令枝僵硬躺在榻边,满头青丝低垂。她转首,悄悄打量身侧的沈砚。
月色清寒,房内并未掌灯,银辉自窗口透入,犹如薄纱,轻盈洒落在沈砚眉眼。
白日那双如矩眸子此时轻掩,宋令枝心底的惧怕却半点未消。
她轻手轻脚往旁挪动半分,目光不曾从沈砚脸上挪开过,深怕惊扰对方。
同榻而眠于宋令枝而言宛若噩梦,沈砚虽不曾对自己做过什么,然只要想到沈砚在自己身侧,宋令枝整夜整夜梦魇。
有时会梦到前世被囚在漪兰殿,梦见那一方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后院,画风一转,又是先前那个青杏的丫鬟,血口大盆,张着嘴说要寻自己的舌头。
青纱帐幔挽起,月光偷溜进去,悄无声息落在榻上。
宋令枝无声下地,任由三千青丝飘落。
东次间不曾有丫鬟坐更守夜,往常宋令枝都会半夜偷偷溜过去,或是干坐半宿,或是闭着眼睛数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