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54章

作者:糯团子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总之不会和沈砚同榻。

  竹影参差,青纱帐幔尚未从指尖滑落,倏地,身后传来一声笑。

  “这么晚,枝枝想去哪?”

  青纱帐幔落下,帐中昏暗无光,宋令枝指尖颤栗,脖颈僵硬,怔怔转首,恰好撞上沈砚一双漆黑瞳仁。

  眼眸深不见底,望不见任何的情绪。

  心口重重一跳,顷刻脑中空白,宋令枝轻声低喃:“我,我……”

  白净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宋令枝的脖颈,霎时惊起阵阵颤栗。

  沈砚一双眸子空明澄澈,半点困意也不见,他哑声:“想好再说。”

  沈砚勾唇,那双墨色眸子好似早就看穿一切。

  宋令枝忽然觉得自己和戏台上被圈养的猴子无差,都是给沈砚看戏用的。

  沈砚一字一顿:“我不想听假话。”

  陡地,耳边又响起白日沈砚那句警示。

  宋令枝红唇嗫嚅,她不可能坦白自己在胭脂铺子见到魏子渊的箭矢,可眼下沈砚这话,和试探无二。

  肩头轻颤,宋令枝一头乌发长长,轻垂在腰间。

  一双潋滟杏眸低垂,宋令枝轻声:“不过是睡不着罢了。”

  她忽的仰首,“若是吵着你,下回……”

  她想说下回她不再偷跑去东次间就是了。

  然想到和沈砚同榻而眠,宋令枝仍觉心有余悸。

  纤长睫毛颤若羽翼,担忧下回偷溜被沈砚抓到,宋令枝改口:“下回……我轻点声就是了。”

  明月如钩,轻盈悬挂于天幕。

  宋令枝气息凝滞,只觉落在自己脖颈的手指轻轻一顿。

  沈砚似乎对宋令枝的回答颇感诧异。

  停在脖颈的手指轻而缓。

  半晌,一声低笑自沈砚喉中溢出。

  宋令枝不明所以,抬眸望着沈砚。

  院中安静冷寂,蓦地响起一阵喧嚣,为首之人,正是上回的刘嬷嬷。

  身上有皇后的口谕在身,刘嬷嬷趾高气扬,腰杆也比往日挺直许多。

  二门上的奴才拦不住,任由刘嬷嬷一路直闯,直至沈砚院前。

  明月如霜,岳栩一身玄色衣袍,腰间配刀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他脸色低沉,不肯往后退开半步。

  “殿下歇下了,嬷嬷若有事,还请明日再来。”

  先前青杏的舌头就是岳栩送去的,后来还连着青杏那丫头塞进刘嬷嬷马车,吓得刘嬷嬷回去后,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如今瞧见罪魁祸首,刘嬷嬷心惊胆战之余,又想着自己这回来是有皇后的口谕在身,她昂起胸膛,冷声斥责:“皇后口谕,宣三皇子进宫,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抗旨不成?”

  岳栩不动如山,油盐不进:“殿下已经歇下了。”

  刘嬷嬷怒火中烧,她嗓门洪亮,声音穿过如水夜幕,落在帐幔内二人耳中。

  “大半夜的三皇子能有什么事,定是你这刁奴欺主瞒下!太子殿下病重,三皇子身为胞弟,怎会坐视不管?”

  ……太子殿下。

  捏着宋令枝脖颈的手指渐渐加重力道,沈砚眸色骤沉,阴翳冰寒。

  宋令枝瞳孔骤紧。

  那双扼住自己脖颈的手指逐渐往前,直至扼住自己的喉咙。

  宋令枝被迫抬首,气息急促。

  她不懂沈砚为何忽然翻脸,或是为着皇后,或是……太子。前世今生,沈砚都和生母长兄水火不

  容。

  “你,松……”手。

  气息渐弱,宋令枝只觉心口闷得厉害,耳边嘈杂声如潮涌渐去,她好似什么也听不到。

  “……松、松手。”

  掐着自己下颌的手指半点也无松动之际,许是力量悬殊,任凭宋令枝如何掰开,沈砚都不动如山。

  他如地府来的判官,清冷的眉眼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只垂眼看着宋令枝在自己手下胡乱挣扎。

  窒息加重,四肢逐渐散了力,意识涣散的前一瞬,沈砚终面无表情松开手中的桎梏,随手将宋令枝丢在榻上。

  绵软的四肢半分力气也无,宋令枝捂着心口,五脏六腑都似死了一遍。喉咙生疼,半天也说不来一个字。

  望向沈砚的眸光惶恐不安,贵妃榻不小,宋令枝望着那道冷冽森寒的目光,只觉如坠冰窟。

  她一点点,试图往后退去。

  可惜浑身力气用尽,她连身子也撑不起,只能倚在榻上。

  “宋令枝。”

  沈砚声音低低,伴着夜风落在宋令枝耳边,他单手,轻挑起宋令枝的下颌,“前日我进宫,母后说要见你。”

  宋令枝睁大双目。1銥誮

  沈砚声音轻轻,垂首在她耳边低语:“我和她说……”

  “你夜里伺候我伺候晚了,白日怕是起不来身。”

  宋令枝脸色惨白如雪。

  “知道怎么伺候人吗?”

  手指顺着宋令枝脊背往下,沈砚唇角勾起一抹笑,大手揽过宋令枝腰肢,将人直直往前一拽。

  宋令枝猝不及防,整个人径直摔在沈砚怀里,她身子颤颤发抖,眼睫抖如羽翼。

  沈砚低声一笑。

  “那日在避暑山庄的浴池,你是怎么做的,如今就怎么做。”

  宋令枝连连后退:“不、不……”

  她身子本就虚弱,还没逃离两三步,又轻而易举被沈砚抓了回去。

  如湖上孤苦伶仃的浮萍,无处可依。

  泪珠簌簌滚落,又一次砸向沈砚的手背。

  宋令枝泪眼婆娑,她忽然觉得自己和笼中的那只黄鹂无差,生死都在沈砚的一念之间。

  他总能轻而易举捏住自己的命门。

  宋令枝声音哽塞,泣不成声。

  无形的恐惧和不安牢牢笼在她身上,那一夜的无助如潮水纷涌而至,宋令枝哭得几近窒息:“你、你不可以……”

  “没有我,只有你。”沈砚声音犹如鬼魅,“枝枝,只要让他们听见你的哭声就可以了。”

  刘嬷嬷气势汹汹闯入沈砚院落,满院乌泱泱一百多个奴仆,宫里的、府邸的,宋令枝一张脸苍白无半点血色。

  她怔怔睁大眼,恐惧和害怕遍及全身,沈砚是想要她装着……

  连连摇头,双目泪如泉涌,宋令枝脸上手上,全是滚滚泪珠。

  她声音喑哑:“不可以、我不可以……”

  沈砚垂眸,好整以暇看着逐渐崩溃的宋令枝,脸上泪痕遍布。

  沈砚托起宋令枝下颌,只接到满手的泪珠。

  他如愿在宋令枝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看到恐惧不安。

  少顷,宋令枝耳边忽然落下一声笑。

  沈砚轻哂:“你还真信了?”

  他俯身,目光和宋令枝平视,沈砚一字一字,“我怎么舍得。”

  他如今还没腻,怎舍得这么快就丢弃宋令枝这个乐子。

  宋令枝惊恐抬起双眼,眼中满是质疑。

  她还是不信沈砚,不信对方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夜色如水,银辉洒满整个院落。

  岳栩挡在月洞门前,挡住了刘嬷嬷一众想往里闯的人。他本就刀光剑影中闯出来的人,腰上那佩刀不知染上多少人的血。

  刘嬷嬷虽有皇后的口谕在身,却也不敢真的硬闯。

  乌木长廊空无一人,那扇槅扇木门紧紧闭着,无声无息。

  片刻,忽闻“吱”的一声,一人披着青灰袍衫,独立在月影中。

  沈砚只穿着寝衣,衣衫松垮。

  刘嬷嬷先前还梗着脖子同岳栩嚷嚷,一看见沈砚,当即噤若寒蝉。

  岳栩朝沈砚走去:“殿下,是属下失职,让他们……”

  沈砚淡声,嗓音透着懒散:“让他们传水来。”

  岳栩:“让他们闯进……啊?”

  沈砚冷眼看他。

  岳栩不敢耽搁,忙忙唤人传水。

  还在月洞门站着的刘嬷嬷本来还等着沈砚唤自己进去,甫一听见这话,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她又不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小姐,自然知晓传水是何意。

  思及沈砚房中还有一人,刘嬷嬷气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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