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四姐
但是不得不说,两个人谈起各自不怎么成功的亲事,难免有种淡淡的尴尬萦绕。好在允慈适时出现,热络地招呼着,“阿兄,阿姐,席面已经准备好了,快来用饭,时候长了就凉了。”
于是大家挪到花厅里去,厅中燃着炭盆,外面落雪纷纷,别有一种闲适惬意的气氛。
一餐饭吃得很愉悦,席上谈笑风生,把先前的别扭冲散了。饭后有精致的茶点和香饮子,神域问允慈:“这些都是阿妹准备的吗?”
允慈骄傲地挺了挺胸,说是,“我最爱摆弄这些糕点果子,以后阿兄要是想吃甜食了,就上我们家来,我做与阿兄吃。”
神域由衷地赞叹:“阿姐深研医道,阿妹擅做膳食,日后也不知什么人有福气,能得阿妹这样的好女郎。”
允慈心无挂碍,坦坦荡荡,“阿兄本来有这福气,是你自己放弃了,如今看看,可惜不可惜?”
神域怅然若失,“果真可惜得很。”
彼此都知道是开玩笑,调侃两句,心倒是更贴近了。
看看案上更漏,他起身说要回去了,南弦姐妹俩送他到门上,临要出门时,他对南弦说:“愿你不受人要挟,不因那人有什么心疾而刻意迁就他。终身大事非同儿戏……”说着对允慈笑了笑,“阿妹也要护持着阿姐啊。”
允慈一听就明白,爽朗地应了声好,目送他登上车辇,慢慢往巷口去了。
“这小冯翊王有好教养。”他走后,允慈对南弦说,“他用饭的时候我留意观察,连夹菜都彬彬有礼,这样好的男子,配了人家真可惜。阿姐,我看他对你有意思,莫如阿姐与他在一起吧。”
南弦心头一跳,“你胡说什么。”
“真的。”允慈笑嘻嘻道,“一个人喜欢不喜欢另一个人,凭眼神就能看出来。我知道小冯翊王喜欢阿姐,只是阿姐不肯回应他罢了。”
南弦气这丫头整天发癫,抬手拍打了她一下,“你整日脑子里就想这些?”
允慈扭身闪开了,笑着说:“阿姐,你果真与他好了,我也不生气,只要阿姐高兴就好。”
她笑着跑开了,南弦叹了口气,才发觉自己颧骨上热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喝酒闹的。
***
向宅中岁月静好,外面的世界却是暗潮汹涌,风波不断。
半个月的侦办,徐珺从之前的深入微毫,忽然转变了风向,办事分明留了后手,不将东府城往死里查了。正经朝堂的官员都有几分傲气,像校事府那种酷吏衙门,他们是不屑与之为伍的,因此大多时候徐珺都是绕开了屠骥办事,少个人插手,也避免节外生枝。
但越是这样,越如了屠骥的意,他向尚书省禀报,说中都侯一案,自己被摒除在外,徐御史提审人证从来不知会校事府,都是自己一人决断。奏请陛下,容校事府有办案的权利,与徐御史各行其道,各自收罗证据。
很快,圣上的旨意下达了,准。有皇命再手,事情就好办了。
世上没有哪个人是一尘不染,经得起盘查的,校事府最大的本事就是严刑拷打,从人证口中套出实话。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譬如徐府中办事的家仆,来个杀鸡儆猴,就能吓出不少蛛丝马迹。等到证据成链时,再把徐珺的儿子逮进校事府,校事府内多的是高手,给一块豆腐施杖刑,能确保豆腐表面完好内里稀碎,仅凭这一招,就让两个大孝子将父亲早年与中都侯的来往,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因徐珺是三朝元老,请进校事府是不能够了,儿子失踪两日,也让这老匹夫察觉了事态的严重,率先在朝堂上呈禀,说家人受胁迫,不知所踪了。
这回出面弹劾的,依旧是侍御史,他将手上的供状呈敬上去,不骄不躁地将御史大夫每年与东府城的来往当朝宣读,最后道:“陛下垂治四海,洞悉微毫,想来当时指派徐御史侦查此案,就是为了考验徐御史吧!臣很好奇,校事府罗列的东府城罪状,为何徐御史的奏疏上一条都没有,果真不是徐御史网开一面吗?或是御史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中都侯手上……”侍御史“哎呀”一声,如梦初醒般看向徐珺,“臣想起来了,徐御史当初曾经答应中都侯,向陛下举荐后嗣人选,这可是徐御史的两个儿子亲口指认的啊。”
然后朝堂上充斥起了徐珺愤怒的咆哮,“你们沆瀣一气,欲图栽赃老臣!我那两个儿子落入了校事府,校事府是何等臭名昭著的地方,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他们用尽手段,屈打成招,要什么样的供状不能得到?陛下……”他放下笏板,深深叩首下去,一字一顿道,“臣入朝为官四十载,侍奉睦宗,侍奉先帝,如今又侍奉陛下,从来不敢徇私,如今竟被逼迫至此,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但圣上垂眼看着手里的证词,每一桩都有对应的年份,有些甚至是他能回想起的。这徐珺一心只为睦宗的江山考虑,他是知道的,当年皇伯魏王是睦宗堂弟,广平王是睦宗堂兄,因为睦宗的选择,才让这两支有了亲疏之分,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们都不是嫡系。所以皇伯魏王这支做了两代皇帝,两代之后让广平王一脉过过瘾,徐珺也觉得未尝不可吧!
只不过这罪名很大,四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草草定夺了,唯恐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圣上深思后下旨:“着令侍御史再查,朕要确凿的证据。”
因此朝堂上并未有最终的结果,但所有人都知道,东府城从上到下,已经摇摇欲坠了。
消息当然很快就传进了后宫,圣上刚回到式乾殿,便见拆了簪环的海夫人哭着从外面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他榻前,声泪俱下地哭诉着:“是有人妒羡妾得圣宠,有意要斩断妾的双臂。陛下知道的,妾在家受尽欺凌,母亲过世后便与阿弟阿妹相依为命。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因陛下抬爱活得有个人样了,他们便容不得我们姐妹,一心罗织罪名,想置我们于死地。”
陛下祭天当日受了风寒,一场大典虽然坚持下来,但第二日脚踝比以前肿得更厉害,经过女医调理,到现在刚消退了一点,心里本来就有些烦躁,不想朝堂上的麻烦又延续到了后宫,实在让人不消停。
但这海氏是自己平常宠爱的女人,至少外面的事,不曾让圣上迁怒到她,便垂手拽了下,“起来说话。”
海夫人抽抽搭搭站起身,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知道,陛下还是吃她这套的。
正想开口说话,皇后从外面进来,破天荒地为海夫人说起话来,“校事府办事,手段何其阴狠,我料其中未必没有隐情,还是彻查一番为好。中都侯是陛下族弟,侯夫人是海贵嫔亲妹,如此亲厚的关系,怎么能听外人调唆,匆忙定罪呢。”
海夫人愕着两眼,她本以为皇后是来落井下石的,没想到竟是料错了。皇后这样说,她忙顺势点头,“殿下的话,正是妾心中所想。”
皇后在圣上身边坐下,好言安抚着:“依我说,里头大有文章,就是有人容不下中都侯父子,刻意构陷栽赃。”
圣上转头看皇后,觉得她今日一定是吃错了药,性情大变了,明明那晚的烟火让她心烦意乱,发了好大的脾气,怎么今日又改了口风?
皇后打量了海夫人一眼,和煦道:“你又不曾犯错,做什么脱了簪环,让人看笑话。”
海夫人嗫嚅了下,垂首道是。
皇后又软语对圣上道:“这回的事,不过是立储的前战,我看将来麻烦少不了。这两日我想了又想,不是说侯夫人生产时有诸多异象吗,什么日月入怀,遍体霞光……或者他家三郎果真是天选的皇嗣也未可知。”皇后一面说,一面调转视线望向海夫人,“莫如把那孩子接进来吧,如此既可救中都侯于危难,陛下后继也有人了,海贵嫔,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父子君臣。
天底下, 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海氏更无脑的人了。
她一听,正中下怀,忙道:“皇后殿下说得是, 将孩子接进来, 让皇后殿下抚养也可。”
圣上脸色很不好看, 她也不曾看出来,自顾自哭诉着:“陛下,您不是最疼妾了吗,怎么能看着那些人欺负妾呢!上年宰执们将小冯翊王迎接回京, 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小冯翊王是吴文成王的遗腹子, 怎么能和陛下一条心!倒是中都侯, 他也是神家的人,他的夫人是我嫡亲的妹妹,三个孩子是现成的, 陛下又何必舍近求远,等那个小冯翊王成婚生子。莫如先看过孩子, 从中挑选一个,早日养在永福省, 与外面断绝了联系,还愁他不与陛下亲吗。”
圣上的脸色更阴沉了,终于看出了皇后的意思, 就是要引这蠢女人上套。
圣上平时嘴上不说,但很是排斥广平王一脉承继帝位。不管小冯翊王靠不靠得住,他宁愿将来从其他旁支中挑选, 也不能容忍中都侯的处心积虑。
海夫人絮絮叨叨, 说着自以为对自己有利的话, 结果被圣上一声断喝,吓得向后一仰。
“你放肆!”圣上连痛都忘了,站起身道,“立储一事,岂是你这等后宫嫔御能干涉的!来人,将她拖回洪训殿,没有朕的昭命,不许她踏出殿门半步!”
谒者丞得令,很快挥手叫来了人,一左一右架住,将海夫人拖了出去。
海夫人叫屈不断,声音渐拖渐远,圣上这才瞥了皇后一眼,“这下你可痛快了?”
皇后笑了笑,“我有什么痛快的,不过不想让后宫之人,扰乱陛下视听罢了。”
圣上叹息着,扶住了额头,“朝中一团乱麻,这个攀咬那个,如今连徐珺都被牵扯进去了。”
皇后道:“徐珺会牵扯其中,不是早就能预见吗。他效忠的是睦宗的江山,不是陛下的江山,今日能为陛下所用,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的骨子里,难道就没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不为后世子孙考虑吗?校事府盯上他,可说是无风不起浪,既然两个衙门领命侦办中都侯一案,为什么他要将校事府摒除在外,且向陛下提交的所谓罪状也都是避重就轻,恐怕是受了中都侯胁迫,不敢往深处查吧!”
圣上重新坐回坐榻上,顺势一倒,嘴里逸出一串长吟,“你懂什么……”
“我不懂?”皇后凉笑了一声,“我怕是比你们男子看得还要透彻。中都侯有今日的野心,不正是陛下助长的吗?过于抬举海氏一门,连带着东府城也受益,在建康城中呼风唤雨,谁不猜测,将来立储要在他的儿子中挑选?只是后来宰执们挖出了先吴王遗腹子,这下打乱了他们的好计划,若是真到了无人可选的时候,你果真不考虑他的三个儿子?”
圣上被她说得恼火,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气得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再与她说话了。
皇后也不理会,在一旁坐了下来,“若中都侯的儿子过继给咱们,我同你说,他要的可不是区区一个‘皇伯’的封号,你可想清楚了。”
圣上岂能不知道神钺的野心,暗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朝纲得拨乱反正,一个还未成婚的小冯翊王,尚且不能构成什么威胁,有了三个儿子的中都侯,才是心腹大患。
皇后再接再厉,掰过他的身子道:“你想想,若有朝一日你有个三长两短,谁离皇位最近?宰执们无后嗣可选,是不是只能在这三子之中择其一?到时候可真应了那些荒唐的异象了,史书上更要夸大宣扬,那是天定的人选,黄口小儿,皇位便会坐得稳稳当当。”
话虽不好听,但说的未尝不是事实。
圣上扬手把她隔开了,气咻咻道:“要不是看在我们是结发夫妻的份上,我非定你个犯上的罪过不可!你盼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
皇后啧了一声,“我不就是打个比方吗。”
圣上冷哼,“到时候你就是太后,朝政由你把控。”
“不对,我是女流,自问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到时候中都侯才是把持朝政的一把手,他要做摄政王,我也只能答应。”
女人是善于描绘未来的,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惊出了圣上一身冷汗。
圣上带着仓惶的眼神望向她,“烟儿,你说将来的神域,会不会也如中都侯一样?”
皇后想了想道:“小冯翊王的性情,不像中都侯那样狂悖,毕竟年纪尚小,明明可以利用王朝渊做出一番文章来,结果他只是处置了王朝渊,不曾将事态扩大。退一万步,就算他也这样的人,咱们手里捏着孩子,量他不敢造次。”说罢上下打量圣上,“让向娘子给你好好调理,再活个三十年不成问题。三十年后任他江山换代,日月颠倒,你不也管不着了吗……活着才重要。”
所以皇后真是醍醐灌顶,说得人心服口服,也更坚定了他除掉中都侯的决心。
***
侍御史谈万京不像徐珺,他很愿意与校事府联手。毕竟这顶头上司打从他一入职起就诸多刁难,所以推翻压在头上的大山,是他一心追求的。
从校事府大牢里出来,那股恶臭在在鼻腔里盘桓,他抬手扇了扇,对屠骥道:“能问的都问出来了,这回徐珺那老匹夫是逃不掉了。”
屠骥将手里厚厚的供状交给他,笑道:“明日朝堂上见真章吧。”顿了顿又道,“中都侯的案子,这两日有了新人证,明日可以带上朝堂,当面向陛下指证。”
谈万京有些意外,“能找的人证都已经盘问清楚了,如何还要带上朝堂?监察好手段,看来我还有失察之处啊。”
屠骥笑了笑,“侍御抬举卑职了,卑职也早已挖地三尺寻无可寻,这人证,不是我找来的。”说着压下嗓门,左右望了眼,这才道,“是小冯翊王机缘巧合碰上,人家求他伸冤,他便把人推举给了我。”
谈万京明白过来,追问:“是什么人?和中都侯的案子有牵扯吗?”
屠骥说有,“这样的证人,一个顶十个。待用过了晚饭,卑职带你去见一见人,见过了,侍御便知道了。”
如此这般安排好,到了第二日,更加信心十足。
当然,叫屈是免不了的,徐珺也好,中都侯也好,一个将睦宗搬出来,一个拿骨肉亲情说事,说得声泪俱下,感情极尽渲染。
可正当他们喊冤的时候,少府少监海寄江站了出来,手执笏板长揖下去,“臣深受皇恩,不敢徇私。中都侯夫人生产时,家母与内子都在场,当日发生的种种都是她们亲历,请陛下准许,容家母与内子入朝陈情。”
这下热闹了,中都侯夫人两年前生第三子的时候,还没发生夺爵的事,两家来往尚且如常。那时老定远侯夫人是嫡母,少监娘子是长嫂,中都侯夫人生孩子,必定都在场,没有人比她们更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
至于风水轮流转,到今日反目成仇人家咬你一口,那也是你平时不修德行,不能作为人证不成立的借口。
圣上发了话,宣见海家老夫人与少监娘子。少监娘子搀着婆母登上朝堂,海家老夫人还是一身侯夫人的诰命冠服,原本属于她的国夫人头衔,已经转赐给了老定远侯的妾侍,对与圣上来说,无疑是一场无声的嘲讽。
海家婆媳在堂上跪了下来,海老夫人娓娓说起中都侯夫人产子当日的情景,“起先一切都很平常,但孩子落地抱出来之后,有两个婆子搬了一口大锅进来,锅里不知放了什么物件,拿火一点,便满院子白光。前后算一算,烧了得有一炷香时候,白光冲天,东府城外都能看见。老妪起先还有些害怕,可院内的婆子却笑着安慰,说不要紧,不过杀一杀蚊蝇罢了。后来将孩子安顿好,我们也用了饭,将要回去时,中都侯夫人将我们请进屋内,拐弯抹角说了许多话,意思就是今日所见种种,不要与外人说起。我们是本分人,当时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用意,后来听市井中宣扬起来,才明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但兹事体大,实在不敢议论,这件事便烂在肚子里,一直到今日。”
中都侯听罢,愤懑咆哮起来,“一派胡言!这么要紧的事,为何要当着你们的面来做?这本就说不通,请陛下明鉴。”
少监娘子反唇相讥,“我们是巴陵人,巴陵有个老规矩,孩子落地必要大母接手,才能无病无灾平安长大。你们既要求平安,又要求富贵,于是便让我们入了内院。要说一派胡言,何至于呢,我们是至亲无尽的骨肉啊,原本就是一家子,站出来指证你们,于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只是不愿意助纣为虐,不愿帮着你们蒙蔽陛下,若这也有错,那就请陛下定我们罪吧。”
中都侯听完直瞪眼,那些知道内情的官员们则暗中讥笑不止。
是啊,本来就是至亲的一家人,人家绝口不提与你们有嫌隙,那么提供的证词就比一般人更可信。
中都侯不屈服,高声道:“他们是串通好的,因陛下赐爵海平江,长房丢了爵位,才对我们怀恨在心……”
但这话很不合时宜,一直作壁上观的神域这时才开口,沉声道:“中都侯慎言,陛下赐爵,与你们弄虚作假有什么相干?难道你还要将陛下牵扯其中吗?”
中都侯顿时愣住了,怀恨的目光死死盯住神域,直起身指向他,“是你,一定是你背后推波助澜,支使那些人为你排除异己,为你扫清前路!”
神域脸上淡淡地,没有与他辩驳,只是抱着笏板,调开了视线。
“够了!”上首的圣上一声断喝,喝完,精神也颓唐下来,叹道,“别再攀咬了,长久以来你们的所作所为,朕难道果真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吗?朕是顾念亲情,不愿意伤及武陵公,才将你们的胆子养得如此大,看来是朕错了。既如此,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将中都侯押入大牢,请三省合议后,再行定罪。”说罢调转目光望向徐珺,“徐老,你是三朝老臣,朕本以为你一心为公,没想到竟也藏了这么多的私利。”
徐珺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老臣是冤枉的……”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圣上抬手阻止了,“事到临头,个个都喊冤,莫非那些罗列的罪证都是假的吗?朕知道你思念儿子,你的两个儿子都在校事府,你同去吧,也免了你惦念骨肉的痛苦。”
徐珺闻言,几乎昏死过去,那校事府是什么地方,一旦进去,怕是比死还难受。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中都侯革除了官职和爵位,广平王一脉世代居住的东府城也拆了围墙,家中男女充作官奴官婢,这偌大的一摊家业,说散就散了。
对于中都侯,神域的恨并不深,不过就是小小欺凌,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所在乎的,只有当年死咬先吴王不放的徐珺。
那日午后,他进了校事府,迈进暗无天日的牢房。天气很冷,牢里又阴寒,连条棉被都没有,徐珺那把老骨头蜷缩在角落里,仿佛那样就能抵御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