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楼载酒
晏温淡淡看了?一眼,视线重新?移回裴词安脸上,离得有些远,彼此?的表情都看不真切,但视线中的力道?却有如实?质。
半晌,晏温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沈若怜看了?眼二楼那道?紧闭的房门,手中摆弄着缰绳,对裴词安笑道?:
“想不到皇兄也来了?。”
打从那日公主府门口一别,她已经十多?天未想起过他?了?,如今乍然一见,虽是隔着马场的遥遥一瞥,却也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她看着他?时,仍然还是会觉得那个男人俊美矜贵,亮眼到让旁人都失了?光辉。
沈若怜低头?抿着唇,感觉裴词安侧头?看了?她一眼,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问,“公主可要过去同殿下打个招呼?”
沈若怜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算啦,我?现在过去,他?肯定就不让我?骑马了?。”
她捋了?捋马鬃,“走吧!你?带我?走远点儿,往那边儿的林子里去,别让我?哥再?看见咱们了?。”
裴词安认真盯着她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好。”
岂料当裴词安才打算带着沈若怜去往马场另一边时,马场的管事从远处跑了?过来,“裴大?人且慢!”
裴词安勒住缰绳,蹙了?蹙眉,看向那管事,“怎么了??”
管事喘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马镫,指着沈若怜左脚底下那个,气喘吁吁道?:
“方才、方才太子殿下瞧见公主的马镫坏了?,让小的、过来给公主换个马镫,绕了?公主和裴大?人的雅兴,实?在抱歉。”
沈若怜顺着他?的话看向自己左脚底下那个马镫,的确是断了?一边儿,若是这样踩着,极有可能踩断后身体失去平衡摔下马。
裴词安显然也看见了?,脸色瞬间变了?,他?急忙翻身下马,又?将沈若怜扶了?下来,“那公主,我?们再?换匹马?”
沈若怜看着管事忙活着开始换马镫,也没了?方才的兴致,“算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
“也好。”
裴词安将马背上的披风拿下来披在沈若怜身上。
往回走的时候,他?朝方才的二楼看了?一眼,见太子殿下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面上淡雅的神情,又?好像是在远眺风景。
裴词安忍不住又?回头?探究地看了?眼沈若怜,见她神色恹恹,裴词安停了?下来,面对着她。
沈若怜也跟着停下,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不走了??”
裴词安犹豫了?一瞬,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公主,我?可以握你?的手么?同褚钰琛和白玥薇他?们一样?”
第44章
沈若怜听了他的话?, 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慌乱。
她下意识就想朝二楼上那个人影看过去,然而裴词安一直紧盯着她,沈若怜刚准备回头的动作又被她自己深深地给止住了。
她有些无措地搅弄着手中的马鞭, 鞋尖在地上来回碾蹭, 几次张口?想拒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可她下意识又不想答应, 就僵在原地,心?里煎熬得不行。
所幸裴词安只是盯着她看了没多久,忽然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逗你的, 吓到公主了?”
沈若怜睁着清澈的双眸朝他看过去, 忽然有些委屈, 晏温从前总是这样吓她就算了,怎么如今裴词安也这样呀。
他们到底是同她开玩笑, 还是在逼她。
这些日子, 裴词安同她的关系就像装在她心?里的一根软刺,总是时不时在她最?开心?的时候冒出来,不轻不重地刺上那么一两下, 让她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生出纠结和低落。
方?才?裴词安猝不及防的话?突然就勾起?了她这些纠结的情绪,沈若怜不知怎的, 鼻腔里忽然一酸, 眼?眶就微微有些泛了红。
裴词安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 竟像是要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惹哭了一样, 他忽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
“公、公主……”
他想上前哄她,又怕再吓到她, 急得手抬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臣当真没别的意思,公主若是不喜欢,臣以后不说就是了。”
“臣……是臣不好。”
是他心?急了,她早就同他说过,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是他说也许她会对自己日久生情,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
如今他更是不应该逼她,他应当给她些时间才?对。
裴词安舍不得看见沈若怜受一点儿?委屈,可一想到如今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都是拜自己所赐,他心?里就愈发愧疚。
“公主……”
小姑娘瞪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看他,吸了吸泛红的小鼻尖,声音带着鼻腔,“以后不准你这样逗我了。”
她没哭出来,方?才?见裴词安那副局促的样子,她忽然又觉得有些想笑,倒也没那么委屈了,况且,他也没做错什么。
想了想,沈若怜又补了一句,“罚你待会儿?给我去泰和饭庄买个冰糖肘子。”
她的嗓音糯糯的,说话?的语气也娇娇软软的,尾音带着一丝俏皮,裴词安心?里一软,笑看着她:
“臣、遵旨。”
沈若怜“噗嗤”一声笑出来,故作夸张地叉着腰瞪了他一眼?,嗔道:
“你怎么现在这么油嘴滑舌啦。”
小姑娘眼?角还有些微微的嫣红,这一眼?瞪过来,又娇又媚,裴词安掩下心?底的悸动,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回去换了衣裳,给你去酒楼买冰糖肘子。”
他知道沈若怜十分看重他这个“朋友”,就跟看重白玥薇一样,也正是她把他当做朋友,才?对他没有太?多男女大防。
可她还不喜欢他,所以还接受不了他突然认真的亲近或深情。
裴词安看着在前面走着的沈若怜,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再不能这般莽撞和唐突了,免得再吓到她。
这般想着,不知为何?,裴词安又下意识朝不远处的二楼上看了一眼?,却发现那里早就没了太?子的人影儿?,只有檐下的羊角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
等到两人回到休息的雅间时,晏温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沈若怜松了口?气,和裴词安各自换了常服,自有招待的应侍给他们端来茶水点心?。
两人边吃边等,小半个时辰后白玥薇和褚钰琛也回来了。
四人一合计,反正要去买冰糖肘子,不然就顺路去泰和饭庄将晚饭一并解决了。
-
夕阳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铺了薄薄一层碎金。
喧嚣的街市上,有些路远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收起?了摊子,准备提前赶路回家,倒是两旁的酒楼茶肆逐渐迎来送往逐渐热闹起?来,再远处的人家三三两两升起?了炊烟。
春日的黄昏,在橙色的天空下,有种特别的生机与活力。
一驾繁贵富丽的马车缓缓从朱雀大街的南端驶来。
晏温坐在马车里,夕阳从半开的车窗投射在他对面的小几上,给马车里也染上了一丝温情。
他慵懒地倚着引枕,微掀眼?帘,索然无味地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街景,眸子里一片寡淡,好似这繁盛热闹的市井生活,并不能引起?他情绪上的半分波动。
马车转了个弯儿?,夕阳投在晏温的左手上,他感觉到一丝暖意,张开手心?,垂眸看了眼?掌心?,唇角忽然扯出一个淡漠的笑意。
二十四年皇宫生活,十六年储君之位,他深信自己早已变得冷静自持,事实上,他在政事上的确严明?冷血,从未出过任何?披露,他也力图去扮演好一个温润仁厚的上位者。
可他最?近越发觉得从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开始怀念那年战场上的生杀予夺,进攻、侵略、掠夺,任何?一个字眼?此刻想起?来,都令他热血沸腾。
马车缓缓停下,李福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到了。”
晏温收紧掌心?,声音里含着愉快地笑意,“知道了。”
李福安不知道殿下在笑什么。
他跟着晏温下了马车,一道走进街边一个写着“金玉满堂”的铺子。
还没进去,方?掌柜就一脸笑意迎了出来,作势就要跪,被?晏温拦住了,他只得躬身?对晏温行了一礼,“殿下您怎亲自来了,快请进来上座。”
晏温虚扶了方?掌柜一把,温声笑道:
“孤今日出来办事,恰好路过,便想着不麻烦方?掌柜再遣人送一遭了。”
方?掌柜忍不住悄悄睨了晏温一眼?,见他眉眼?温和,神色沉稳端方?,丝毫没有他从前见的那些纨绔的架子。
方?掌柜心?中不由?愈发敬重,忙叫伙计将东西送来,双手呈了上去,恭敬道:
“殿下您瞧,这是您上次差人送来的翡翠,小的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让他们打了这一副耳坠和发簪,你看看可能入得了您的眼?。”
恰在此时,小二捧了茶过来,因为太?过紧张,给晏温倒茶时险些洒在了外面,晏温笑着虚扶了一下,对那小二十分温和地道了声,“有劳了。”
那小二一怔,面上竟生出了一抹红晕,一叠声地说着“多谢殿下。”
小二倒了茶退下后,晏温拿过托盘里的那支玉簪揣摩了半晌,放回去,笑道:
“甚合孤的心?意,李福安,赏。”
方?掌柜闻言一颗提在喉咙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急忙跪下谢了恩,接过赏赐,亲自去将那副耳坠和发簪打包。
临走前还热情地让晏温先喝茶,说这茶是他岭南老家亲戚托人送来的,虽然卖相差些,却口?感回甘,十分好喝。
见晏温笑着应了,方?掌柜喜滋滋便去了后面包东西。
待到方?掌柜走了,李福安觑了眼?晏温,犹豫道:
“殿下,这茶——”
太?子在某些方?面十分讲究,比如这茶是断断入不了他的眼?的,更何?况这茶具也不是他常用的。
晏温笑看着李福安,神情愉悦,“方?掌柜既说是岭南来的好茶,福安还不赶快尝尝。”
李福安:……
他就知道,这种事哪次少得了他的。
方?掌柜包完东西回来,见桌上的茶果然被?喝个干净,心?里又感动又激动,急忙就要让小二将后院房里放的那一包茶叶都拿来,要敬献给太?子。
李福安眼?角抽了抽,没等晏温说话?,自己先开了口?,“方?掌柜不必客气,您这茶自己留着喝就行,太?子殿下他——近日胃寒,宫里给开了养胃的药,这绿茶实不宜多喝。”
他对方?掌柜说着话?,极力忽视太?子对他微微挑眉十分好整以暇的样子。
方?掌柜听完,哀叹一声,说都怪自己不知道,还让殿下喝了这茶。
晏温淡淡一笑,“无妨,你也是一片好心?。”
说着,他视线一转,指了指一旁柜台,“这镯子看着十分别致,孤能否看一看?”
李福安和方?掌柜不约而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柜台上放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鎏金镂空手镯。
那手镯上的纹样是两枝缠绕的藤蔓,而在手镯最?下方?,还坠着一朵并蒂莲,并蒂莲的莲心?分别点了一颗红宝石和一颗蓝宝石,小小的,却十分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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