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楼载酒
看那手镯的尺寸,就是专给小姑娘带的。
方?掌柜“哎呦”一声,走过去连同那红木盒子一块儿?拿了过来,笑得谄媚,对晏温道:
“这不是巧了。”
“巧了?”
晏温拿出当中的镯子,这才?发现这镂空的镯子里面还嵌了几颗小小的铃铛,他忽然就想象出沈若怜带上这个镯子的样子。
李福安问方?掌柜,“这镯子怎么卖的?”
方?掌柜一拍大腿,有些痛心?疾首地模样,“哎哟,小的刚才?说巧了,说的就是这个。”
“这镯子,是裴尚书家的裴二公子亲自设计了图样,拿到我们这里,让我们帮着打的。这——”
方?掌柜偷偷看了一眼?晏温的表情,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这镯子本?店没有售卖的权利。”
李福安觉得自己头?皮都麻了,裴词安亲自设计的镯子,还能送给谁,怎就好死不死地被?殿下看到了。
他根本?不敢看太?子一眼?,余光瞥见他将那镯子放了回去,温润的声音里带着宽厚笑意:
“无妨,孤也就是觉得好看,欣赏一下而已,裴公子果然眼?光不错。”
“诶诶。”
方?掌柜将镯子收起?来,交给小二放了回去。
晏温将手串抹下来,拿在手里捻了捻,慢条斯理地起?身?朝外走去,李福安和掌柜的一左一右跟着他。
及至走到门边的时候,晏温忽然又停了下来,顿了顿,他回头?看向方?掌柜,“倘若孤想打一条脚链呢?”
他停了一下,“就比如和那镯子一样的,空心?的,带铃铛的。”
方?掌柜认真想了想,一脸正色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殿下若是给脚链上嵌了铃铛,那么稍微一走路或者晃动就会发出声响,是否会有些——”
“无妨。”
方?掌柜“吵”字没说完,晏温打断他的话?,笑得意味深长,“就让它响。”
直到太?子走出去好久,方?掌柜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脚链上加那么多铃铛。
他挠了挠头?,招呼小二过来收拾东西。
晏温回到东宫未出片刻,户部的张侍郎在外求见,晏温净了手,坐到桌前,让李福安将人带进来。
户部张侍郎名唤张武,他今日本?来在家待得好好的,突然被?东宫的人唤进宫,说是殿下召见,一路上来的时候心?中十分忐忑,也不知太?子殿下亲自召见,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太?子仁厚,但那威仪也不由?让他心?生敬畏,此刻听闻李福安让他进去,张武深吸一口?气,这才?轻手轻脚推门走了进去。
他跪下前抬头?匆匆扫过晏温,见他正拿着一方?白色的帕子擦手,面上并无不善,心?下松了些,“殿下。”
“嗯。”
晏温放下帕子,让他平身?,手指搭在书桌边缘点了点,才?道:
“听闻京郊的丹良马场是你弟弟包下的?”
张武一愣,不知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如实应道:“是舍弟所承包,敢问殿下,可是这马场出了何?事?”
晏温笑道: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孤今日去瞧了,那马场建在云山下,如今恰逢春季多雨,那云山极易有泥石流,若是哪日伤了人便不好了。”
张武的弟弟张文去岁来找他商议承包马场之事时,两人只觉得这马场离京郊远私密性好,场子又大,十分适合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当时两人确实没想过这一茬。
如今太?子既能说了,那定是存在着大隐患的。
他一时有些后怕,不由?问道:“那依着殿下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说来倒也不难。”
晏温笑看着他:“你弟弟那马场暂且关闭,由?朝廷出资将那一片马场向东边迁移一些,再将云山脚下那一片好好修整一下即可,待到马场重新营业,朝廷每年从营业额中抽取一成,直到将朝廷出的资尽数收回为止。”
“那……利息如何?算?”
晏温笑道:“免息。”
张武还有些难以置信,竟还有这等好事,不过仔细一想,太?子殿下自来关心?民生,这马场安全也算是民生之一。
如此一想,便也明?白了。
他道:“臣这就回去让舍弟即刻将那马场停了。”
晏温淡淡应了一声,随手拿起?手边的折子翻开,“去吧,整修一事,明?日早朝时,你上折子,孤来批。”
“是。”
-
沈若怜是在几天后又想去骑马的时候,听裴词安说丹良马场被?封了。
“封了?”
“是。”
裴词安将剥好的松子添进沈若怜面前的小碟子里,解释道:
“那日上朝,经营马场的张文的哥哥张武,向太?子殿下递了折子,说是马场距离云山太?近,恐有泥石流伤人的隐患,恳求朝廷出资帮忙将马场迁址。”
“怎么这么突然。”
沈若怜暗自嘟囔了一句,又问:“那……我哥他批了?”
“嗯。”
“那以后岂不是就骑不了马了。”
裴词安将沈若怜面前装着蜜饯的盒子拿走,“骑马本?就不安全,不能骑就不骑了吧。公主少吃些蜜饯,我剥好的松子还多,你多吃些松子。”
沈若怜噘了噘嘴,忽然觉得裴词安和晏温越来越像了。
从前裴词安也不管她吃甜食,如今也开始管着了,还说什么骑马不安全的话?,简直和晏温之前一模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想起?了同晏温从前的事,泄愤一般,抓了一大把松子仁儿?塞嘴里,小嘴塞得鼓鼓囊囊跟个小包子一样,嘴里还使劲儿?嚼啊嚼。
裴词安觉得好笑,心?知她在耍小性子,哄道:
“臣晚上带公主去万寿楼听戏如何??上次百花楼那南方?来的戏班子,今日被?万寿楼的老板邀了去,公主若是想去看,臣现下就让人去定个位子。”
沈若怜眼?前一亮,嘴里塞着松子仁儿?,支吾不清道:
“好啊好啊,再叫上小薇薇和褚钰琛他们吧!”
裴词安笑着应下,派小厮拿了他的玉佩,先去订座。
-
晏温今日又被?孙淮书几人邀着到了万寿楼。
那几人说是上次他们都还在雅间等着,想不到殿下先走了,怪他几人没让殿下尽兴,这次邀了晏温做补偿。
这几人本?就是晏温从前的伴读,比起?旁人自是与他更为亲近,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多约束。
晏温提前让李福安问了,这次只有孙淮书、顾缨和贾柯,孙婧初并未来,这才?应了邀去了万寿搂。
“今日这万寿楼,据说请了百花楼那戏班子来唱戏,咱们就没要后面的雅间,不过这间屋子,也算是这酒楼最?好的一间了。”
顾缨是个混不吝的,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见晏温进来,忙将他拉到窗子旁最?好的位置坐下,用下巴点了点楼下的戏台,得意道:
“殿下你看,这里视野最?好,能见这楼下的景象尽收眼?底。”
晏温坐着看了眼?,笑着应了一声,“是不错。”
孙淮书给他添了酒,走过去递给他,“夜里路上凉,殿下先喝些酒暖暖身?子,这戏待会儿?才?能开始。”
晏温接了酒,看他一眼?,“让你办的陈王之事,如何?了?”
孙淮书皱了皱眉,看着其余几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陈王死了。”
“死了?”
晏温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如何?死的?”
一旁贾柯嗑着瓜子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顾缨听了一耳朵凑了过来,看看孙淮书,替他解围:
“殿下,今儿?咱们是出来放松的,这些事儿?待会儿?了再谈可好?”
顾缨一贯胆大,但他没什么城府,晏温也就纵着他,听他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说话?,转而继续朝楼下看去。
过了半晌,楼下一阵喧哗,显然是那戏班子要上台了。
然而晏温转眼?一看,眼?眸却微微眯了起?来,视线定在楼下某个角落。
他看了半天,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去,漫不经心?地起?身?,淡淡道:
“你们先喝着,孤出去一趟。”
-
沈若怜和裴词安他们因为订座晚了,只订到了比较一般的位置。
待到一出戏结束,那酒楼老板亲自过来他们这一桌,说是为了补偿他们,可以请公主去后台看看这戏班子变脸戏法的真相。
裴词安问沈若怜:“公主想去瞧瞧么?”
想啊!沈若怜都想死了!
在台下看着觉得那么精彩,心?里又好奇得不行,早就想去一探究竟了。
看她期待的眼?神,裴词安忍俊不禁,“那我陪公主一起?去。”
裴词安原本?是想跟着去的,但那老板说因为这是人家戏班子安身?立命的绝活,只能让公主一人看。
这酒楼经常招待京城的达官贵人,裴词安也跟老板十分熟识,知道这酒楼十分安全,闲杂人等是进不来的,便和老板商量说他陪公主到后台门口?,公主一人进去。
老板想了一下应了下来。
三人一道去了后台门口?,沈若怜好奇地不住往里面张望,那老板掀开帘子,笑道:
“公主且进去吧,我和裴公子就在门外候着,里面人多,也有女师傅,不打紧的。”
裴词安亦笑看着她:
“公主别怕,我就在这门口?,一步也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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