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贞观女史
说着话,任清源回?来了,云贞给二人引见。蒋铭先?跟着云贞喊任大叔。任清源连声道:“万万不可,岂不折煞小人了,绝不敢当。”谦逊再三,彼此平叙了礼,坐下。任清源吩咐傅嫂子厨下做饭,又叫傅伙计出去买了酒肉,和蒋铭,云贞三人一起,同桌吃了几?杯。
席间蒋铭说道:“多亏任先?生一路照应,我本想让妹妹去衙里住,她又不肯,觉得在这里方便些,往后还请先?生费心照顾,有?劳了。”任清源道:“大人客气?了,再说路上有?尊兄相?随,实在没做什么!大人只管放心,铺子里还想请大姑娘看诊,这边距离府衙也不远,要是有?事?一定即时报知大人。”
蒋铭道:“她姑娘家,平安最是要紧,明儿我派两?个?亲兵过来,每天过来看看,有?什么差使先?生尽可吩咐他们做。”任清源笑?道:“那可是好了!只是他们来,千万不能在门口把守,别人看了,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惊动了官府了!”蒋铭道:“还真是!我竟没想到,要那样,恐怕你这儿没人敢上门,生意也没得做了!”都笑?了。
吃毕饭,任清源指个?事?走开了。蒋铭又与云贞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晚才回?衙门。次日打发李劲带了两?个?亲兵过来,又找人给云贞屋里设置了火炉,买下烧柴煤炭预备着。另给任清源送了羊酒礼物,答谢他相?送之情。
第152章 (下)
【诉肺腑难尽平生意】
却说次日, 蒋铭早衙毕了回到下处。叫人在明间地上点起?火炉,烘得屋里暖暖的。分派王四春跟着董新民出去?买了一只羊,厨下杀了收拾。又命杂役将衙厅以及后宅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如?此?这般, 不消细说。
这日傍晚气温骤降, 阴云聚集, 后半夜下起?雪来, 待天亮,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半空仍飘舞着雪花, 蒋铭欢喜道:“这雪来的真应景儿!”吃毕早饭,让李劲雇了两乘轿子去接云贞和桂枝。
不一时到了, 蒋铭迎出大门外,接了云贞下轿。相视而笑,一路并?肩走入来。进了明?间,云贞打开包袱,拿出给带的七宝擂茶细料, 桂枝跟李劲送去?灶上, 教厨下人炖茶。
另还带来一包白茶, 云贞道:“这是舅舅从闽地捎回来,外公?让我给你带的。这次来我还带了一块貂皮,想给你做个披风围领,还没做好呢, 过两天做好给你拿过来。”
蒋铭欢喜道:“多谢外公?记挂, 他?老人家真对我太好了!貂皮你自己留着做个什么, 我不怕冷,”抬头看了一看云贞, 轻声?道:“本来就不怕冷,现在你来了,就更不怕了……”云贞嗔怪地看他?一眼,抿嘴笑了。
这时外面雪停了。蒋铭陪云贞看了看住处,又往前面衙厅转了转,看他?平日办公?的地方。回来两个围炉吃茶。云贞笑说道:“你现在可是万民瞩目的青天官老爷了!”
蒋铭心里喜滋滋,又觉有些不好意思,赧笑道:“你怎么也像大哥似的,笑话?我。”低声?问:“上次李劲带去?那个磨喝乐,你喜欢不?”
云贞想起?那穿大红官袍的不倒翁,禁不住一下笑了。蒋铭又道:“那是我中了榜后,特意找人订做的,我听李劲说,太公?看了也笑呢!”
云贞笑道:“可是呢,你怎么想到的!每次我……”想说每次想念蒋铭,收住了没说,改口道:“每次我有什么不开心,拿出来看看,就好了。可是这次我没带来,怕路上远碰坏了。”
蒋铭道:“不用带”,扬起?眉毛,拍了拍胸脯说:“现在有真的了,还要那个假的做什么!”云贞一下又笑了。
蒋铭含笑望着她多时,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其?实不论做个什么官儿,你也不稀罕。”
云贞就住了笑,想说什么,不觉脸红了红,又住了口。蒋铭看出她心思转变,追问道:“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云贞含笑不语,蒋铭低声?嘟囔道:“你也夸夸我呗!”说毕伸了个舌头。
云贞含着笑顿了一顿,将手往脖颈上取出一个物件,摊在手心给他?看:“你看这是什么?”原来就是蒋铭那日在湖边送的平安玉扣。
蒋铭喜笑颜开,也从衣服里取出那只绣木槿花的香袋来:“你看,这个我也随身带着的,也不装什么,就是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爱惜地抚了抚:“看这,都被我摩挲的起?毛了”。
云贞笑道:“这不值什么,回头我再给你做个新的。”蒋铭道:“那当然好,可是也别累着你了……”
两个人絮絮聒聒说话?,又下了一盘棋,就到吃饭时候了。杂役端来烤羊排,羊肉萝卜汤,羊肝,血肠,一大盘子烤馍,另有葱姜末,韭花酱等调料。昨日任清源送了一瓶三年的葡萄酒来,打开了,斟上二?人对饮。
云贞只吃了一杯,便说:“这酒味道很好,留着你慢慢吃,我酒量浅,再吃怕醉了。”
蒋铭笑道:“再吃两杯,哪就那么容易醉了?这个酒与你一起?吃才有味道,我自己,还是吃白酒够劲儿。咱们再吃几杯,剩下拿给李劲和?桂枝尝尝去?。”
一边吃酒一边说话?,云贞捡了一片酸萝卜递在蒋铭碗里。蒋铭笑道:“这个醋萝卜太酸了,我吃不得!前儿在铺子里,看你吃,才叫他?们预备的,平时我桌上不教上这个。”
云贞认真地道:“你试试,这对身体好呢,怎么不吃?”蒋铭:“你吃的惯么?”云贞:“来了几天,已经习惯了。我每到一个地方,先尝尝本地特色。一个地方的吃食,都与当地气候都有关,你看这里又干又冷,酒也比咱们那边燥烈,要佐些陈醋,才能平衡。你不知,那些酿醋坊的人,每天吃一小口醋,一年到头不得外感,就是这个缘故。”
蒋铭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也是格物致知的道理。”云贞微笑道:“正是呢,醋和?酒一样,都是粮□□华,只要食不过量,也是养人的。”蒋铭道:“那我尝尝。”看着云贞,眼里含着笑说:“你捡给我吃好不好?”
云贞微微脸红了,笑嗔道:“你的手不能动么?”顿了一忽儿,使筷子将那片萝卜捡起?来,送进蒋铭嘴里。蒋铭吃着,酸得直皱眉头,咂一下后味儿,说:“嗯,其?实也有些好滋味儿!”
望着云贞笑说:“我猜着了,一定是经了你的妙手,才会这么好吃,不然我哪里吃得下去?!”
云贞笑道:“你这油嘴滑舌……既是这样,那就再吃几块吧。”又将筷子去?夹,蒋铭连忙摇头:“好了好了,你饶了我罢,再是好东西,也得等我慢慢消受才成。”……
说笑着,蒋铭忽问:“孟起?大哥在庐州做什么呢?”云贞道:“他?跟着姑丈在军中做事,也忙的很,我陪姑母时,他?出门办差,好些日子都不在家。现在他?有两个小孩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可爱的很,表嫂也是个贤惠可亲的人。”
说着想起?来:“对了,你还记得那年咱们在东岭山,陆二?哥和?李劲打猎,遇见争猎的那个李季隆么?原来他?也是我姑父的儿子,是姨娘生?的。”
蒋铭应道:“这我知道了。去?年秋天在金陵,我在酒桌上遇到梁寅,就是那时在宝华寺拦阻咱们的那个人,那会儿他?不是和?李季隆在一起?么?现在去?守御军做都头了,我是听他?说的。”又问:“孟起?大哥的孩子现有多大了?”
云贞道:“大的五岁了,小的一周……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蒋铭道:“不为什么,就是说着想起?来了。”
云贞抿嘴儿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蒋铭疑道:“为什么?”云贞拿起?筷子指了指碟子里的醋萝卜,笑说:“因为它!”
蒋铭怔了一下,仰头呵呵笑起?来,说道:“我想起?那次在凤栖山,他?拉着你手往坡下走,我是有点儿吃醋。你那时看出来了吧?”
云贞见他?坦然承认,自己反不好再笑他?了,老老实实说道:“那时我没看出来。不过,那之前咱们在路上你问桂枝表哥的事,我猜你可能……”不好意思说下去?,又笑了。
蒋铭笑道:“是,那时我就觉着不对,后来见着人,我这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他?喜欢你!不过后来再看……我心里敬他?是个君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下回见面我得请他?吃几杯,到时候,也得上一大盘这酸萝卜!”一边说一边笑起?来。
云贞被他?笑的害羞,不由把脸扭过一边儿,过一会儿方转过来,说:“你这小心眼儿!其?实我觉着,表哥知道咱俩的事。”
蒋铭一怔:“他?看出来了?不会吧,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云贞思忖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知道,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的。”
蒋铭双目满是笑意:“是么?那说说还有什么事,你直觉准的?”云贞想了想,忽然笑容淡了:“没有什么了。”
蒋铭见她不像先前兴致高,就不闹了,掰了一块儿烤馍递过来:“尝尝这个,泡肉汤吃,味道好的很。”
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雪花来。二?人吃毕了饭,并?肩站在廊下看雪,不知不觉两手牵在一起?。云贞道:“看这情景,真像那年在凤栖山……回头想,都过去?两年了。什么时候,再能一起?回去?看看呢。”
蒋铭柔声?道:“古人说,会心处不在于远,只要心里牵挂,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云贞轻轻点了点头,低下头说了一句话?。
她这句说的甚轻,蒋铭听在耳中却清清楚楚,正是自己在武陵居酒楼墙壁上写?的词中一句,惊喜道:“原来你看到了!前儿怎么不告诉我?”
云贞望着他?温柔一笑。轻声?道:“承影,你知道吗,那时我不知该不该来,外公?让我静修三天,好好想一想。我的心很乱,三天下来,还是纠结。但我总记着你说过的,‘应知身在情长在,莫任韶光空付水。’我想,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我现在按本心行事,将来都不会后悔。我喜欢你,并?没碍着别人什么,为什么不能快快乐乐过日子呢?所以,我就来了。”
蒋铭听见她吐露心声?,大为感动,将手揽住她肩头,柔声?说道:“贞儿你放心,相信我,将来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咱们在这儿待三年,三年后回去?我就娶你进门,咱俩一辈子在一处,永远不分开!”
云贞望着雪花轻袅袅从空中飘落,默然了半晌,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为了我,大好前程不要,来这边远的地方,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可是,世?间的事常常不能如?愿。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开始我不懂,以为她还能回来,可是……后来到了外公?家,他?们都对我很疼爱,可我心里,总好像缺了点儿什么。如?今父亲也没了,这一切,不管我怎么想,都是难以改变的,我能做的,也只有接受罢了。所以,你我不管将来如?何,我只愿彼此?始终能真诚相待,我心足矣。”说毕,忽然伤感,落下泪来。
蒋铭自觉心软得快要融化了,伸手拥住她,动情说道:“贞儿,那时在奉先寺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别的女?子都不一样,风姿卓荦,超然物外,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困住你的事物。后来在凤栖山,踏雪落柿那日,大伙说平生?志向,你说,‘愿无伐善,无施劳,愿无做功夫行迹之心’。我就知道我已寻到世?间至宝。只是,我不知自己什么配得上你,纵然有些世?人觉得高处,又不是你看重的,唯有一颗赤诚之心,与你相知相爱,此?生?足矣。”
……到了傍晚,蒋铭和?李劲送两人回去?,给任清源带了两个食盒,盛着酒肉菜品,彼此?客气,表过不提。
却说云贞和?桂枝回屋,小厮已经把炉子生?了火,屋里温暖如?春。
云贞道:“这里虽冷些,也和?应天差不多,不像南方湿气大,不舒服。”
桂枝一边掌灯,一边道:“可不,去?年冬天在长山镇,我就怕下小雪天气,说是雪又不像雪,说是雨吧,又不像雨,到处湿乎乎的,人走在外头,却好像在地窖里一般。”
把云贞逗得笑了,赞道:“正是那样,你这比喻还真是贴切。”
桂枝掇了小炕桌,倒了茶,又掂了一盒瓜子,与云贞对面坐了,两个剥瓜仁。说道:“我听李劲说,二?少爷原本打算姑娘来了,就在后衙住的,没想现在离的这么远。”
云贞道:“这还远么?走路就到了。”
桂枝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远倒是也不算远,只是,要我说,姑娘和?二?少爷既这么要好,还不如?索性就住在跟前去?!那样的话?,等二?少爷回去?说了,无论怎样,蒋家老爷都不能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云贞脸一红,斥道:“你这丫头!是不今天喝了几盅酒,昏了头了,就乱说。心思这么多,且用在别处吧!”
桂枝极少见云贞发怒,吓得半日不敢言语。落后看她脸色缓和?了,陪着小心说:“姑娘别生?气,是我说差了,我也是为了姑娘好……”
云贞笑了笑,温言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知道么,我所以到这儿来,是为了我的心,也是为了他?一片真心。将来结果怎么样,只由天罢了。你若真为我好,就别在这上头用心计,要是用心计才能得的,那我宁可不要也罢了。”
桂枝点头道:“我明?白了姑娘,以后再也不说那样话?了。”
自此?以后,云贞就在店里看诊,医好几个病人后,有了名声?,来的人渐渐就多了,时而也有男人来问诊的。因她一向装束得体,言语庄重,铺子里还有军士值守,人人都知道是府衙亲眷,没人敢无礼滋事。蒋铭只要有闲就来探望云贞,饮食起?居,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俩人也常常相约逛街,或是城外走一走,日子过得温馨平静。
光阴迅速,转眼将近冬至节气。一日太原来人,说制置使孙沔孙大人近日回京,走前要审阅石州的账目,并?要蒋铭呈报年末述职文书,随身带去?京里。蒋铭应命,不免忙碌了几天,样样准备停当了教来人取回。
因近日没顾上去?看云贞,问李劲道:“怎么样,药铺那边没事吧?”
李劲:“都好着,没什么事”,迟疑一下说:“前儿我去?碰见陈智勇在那里,也不知做什么的,见我去?他?就走了。听军士说,前时也看见他?去?…这人是不是,”笑道:“是不是有甚痴心妄想呢?”
蒋铭闻听,不觉“哼”了一声?,想一想又笑了,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属正常,痴心妄想么?我料他?是不敢的。”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53章 (上)
【长愿得清欢若此】
却说到了冬至这日, 朔风阵阵,滴水成冰,天气甚是寒冷。蒋铭和李劲带了两个军卒,提着?点心果?盒, 往任记药铺而来。
自入冬以来下过了两场大雪, 都没化, 放眼望去, 到处白雪皑皑。大街上踩踏出一条冰冻小路,三三两两行人都穿的厚厚的, 口鼻呼出腾腾的白汽。有几个半大小子, 冻得鼻头红红,在路边冰地上打出溜儿玩, 欢呼声不绝于耳。
药铺这边,任清源去太原堂兄家过节了。留下傅管事一家还有云贞桂枝,傅家小厮在前?面?店里看门儿,厅上生着?大火炉子,桌上放着一大盆肉馅儿, 傅嫂子和了面?, 傅管事擀饺子皮儿, 云贞和桂枝都围在桌旁包饺子。
蒋铭和李劲到了铺子,李劲就支使俩军卒铲扫门前?的积雪,培在树根底下。蒋铭走入里来,让桂枝打水洗了手?, 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包。”凑在云贞身边坐下。
云贞笑问:“你?会么?你?在家做过这个活儿?”
蒋铭笑道:“没做过, 这有什么难的?你?先包一个, 让我看看,管情一上手?就差不多!”
云贞拿过饺子皮教他怎么包。蒋铭依样?包了两只, 果?然?甚好。桂枝赞道:“二少爷包的饺子,比我包的还好哩,端正是个元宝样?儿。”众人都笑了。
正说着?,李劲走了进来。桂枝叫他:“李大哥也来试试。”李劲笑着?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可干不了这个。”
蒋铭道:“来试试!不会就学呗,谁是生下来就会的?”李劲推不过,只好洗了手?过来,勉强包了两只,却是扁乎乎的,塌在那里。
桂枝笑道:“这馅儿都没包在里头,漏外面?了,等下了锅,怕就成片汤了!”大伙儿都笑。蒋铭道:“这两个也不用做记号了,煮出来就捡给他吃,自己包的再不好,吃着?也香!”
李劲难为情道:“二爷的手?巧,我这笨手?笨脚的。在家时?,过年包饺子,擀皮儿也不会,包也不会,剁馅儿倒有一把力气,我又嫌剁馅儿心烦,我姐就啥也不让我干,只等吃就行了。”
蒋铭笑道:“巧者劳智者忧,无能为者无所求。你?什么都不会干,正好当那个饱食而?遨游的,岂不好呢!”又都笑了。李劲无可奈何笑道:“少爷您快饶了我吧,怎么今天都拿我耍笑上了。”
等饺子煮好,傅嫂子又拾掇了几样?小菜。云贞,蒋铭,李劲,再叫上傅伙计,四人围桌儿吃酒。别人也都吃去了。吃毕了,蒋铭又与云贞待了一会儿,回衙门来。
一进门,王四春报说:“那会儿陈智勇来了,奉汪统领命,送了十几尾鱼来,听说大人去任记药铺了,知道得些时?候才能回,就把鱼放下走了。”
蒋铭奇道:“这时?候哪里弄鱼去,还弄来这么多?”王四春笑答道:“我也问他,他说,是前?几天领人出城,去湖上凿冰钓的。”
刚坐下,董二和董新民一块儿来了,叔侄两个手?里都提着?盒子:一瓶酒,一副蹄子,一只水晶鹅,两只烧鸭,一盒顶皮酥果?馅饼儿,一盒搽穰卷儿。放下东西,董二告辞去了。新民进来相见。
蒋铭道:“你?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新民笑道:“这不过节么!乡下也没甚好东西,大人莫嫌简薄。托赖大人,我现在日子颇过得去了。倒是看大人,用钱处不少,做官又不贪贿,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蒋铭道:“没事,我从家里还带了些银钱,尽够了。我又没什么嗜好,吃穿用度,差不多就行了,要是讲究起来,还有个头儿?反倒把自己挟制住了。”
命人点茶上来,俩人围炉吃茶,说了一会儿话。走时?,蒋铭又叫他提上两尾鱼去了。
又过了几日。这天蒋铭散了衙,没去任记。倚在床头,一边翻书,一边和李劲有一句没一句说话。
李劲拿火叉捅炉子,说道:“不是冬至一阳生么,这天儿怎么愈发冷了,幸亏有这些黑炭,不然?,简直要把人冻死?了!”
蒋铭道:“冬至冬至,冬之至也,能不冷么!任记那边炭还够烧吧?”
李劲道:“够,倒是咱们这里不多了,得多烧些木柴了。”蒋铭道:“没事儿,过了这个节气就转暖了。”
李劲:“咱们都来了快四个月了,也不知家里怎么样?。”蒋铭:“我也想着?呢,等大哥到家,再写信来,算日程也快了,年前?差不多就有信。”
忽然?军校来报:“陈智勇求见。”蒋铭略一怔。李劲:“他来做什么?”问军校:“就他一个人?”军校回道:“是,就他一个。”蒋铭道:“叫他进来吧,我就不出去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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