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贞观女史
才进门,王四春报说,陈智勇刚来过,送了几尾鱼来。
李劲笑道:“前日军中?休沐,他说去钓鱼,喊我一块去,我没去。看这是回来了,收获不小。”又道:“这人不错,诚恳和气,虑事周全,倒是个可交的?。”
蒋铭随口道:“嗯,你俩性情倒是相?似,他比你还谨慎些……”看李劲要?走?,叫住:“你来一下,我有事说。”
进屋未及开言,兵士又报说董新民来了。蒋铭忙命请进来。原来董新民是来还书的?。并送了两屉榆荚糕饼,两尾糖醋蒸鱼。
笑说道:“家?里做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年一次,尝个鲜,不知大人口味习惯不。”
蒋铭笑道:“就看您先生会过日子,别的?不说,吃食物最?齐全,蒸酥、果馅饼,都是南边的?,难为?家?里嫂子这等手巧,什么都会做。”
新民不好意思道:“我岳父一家?是从常州过来的?,所以房下会做很多南边的?吃食…”说了一会话,末了借了一册《汉书》走?了。
蒋铭这才和李劲坐下来,说起那年凤栖山上发?生的?事。蒋铭道:“李孟起原来是南唐的?后人,怪不得酒席上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那时他主动送萧崇敬往北回辽,说是到大名府分手,结果萧崇敬一过大名府就被人杀了,谁杀的??现在看来,倒是李孟起的?嫌疑最?大!后来王绍英也被杀了,凶手在墙壁上留字,说是给秦仲怀报仇,这么一捋,这些人和事都是一条线上的?!”
李劲道:“别的?我不知道,听说王绍英是死在武艺高强人手里,难不成也是李孟起派人做的??”
蒋铭道:“极可能是。那时他跟着萧崇敬一行走?了,所以不知秦仲怀其实是……”话说到此顿住,想到当时李孟起就在身边,对自己众人行踪了然在目,顿觉一阵不寒而栗。
李劲也觉后怕。却安慰蒋铭:“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既然杀的?是王绍英,一定认准是他杀了秦仲怀。要?是王绍英死前说出是……”
不自觉住口,看了一眼蒋铭。接着道:“要?是李孟起知道秦仲怀的?死跟咱们?有关,也有许多时间?到金陵寻仇,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是不知道,都到这时候了,不用管他!”
蒋铭点头道:“你说的?是。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就是不知怎么,心里不踏实。从写信到现在又过去两个月了,李孚是仓促起事,必然要?败,很可能现在已经败了。我别的?不怕,只怕庐州离金陵太近,节外生枝,有事波及到家?里。”
第178章 (下)
【散忧怀采药步新秋】
李劲道:“那更不会了!咱们府上现今没有官身, 就是占了金陵也不?怕,何况没占。再者?说,大爷、陈升他们都在家,什么事处置不?了!”
蒋铭听说有理, 稍稍放下心来。又道:“这次叛乱和秦助案子联系在一起, 云家的案子就更坐实, 平反无?期了, ”不?觉叹了口气,“现下多?想也没用,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光阴迅速, 石州的夏季气候适宜,流水般就过去了。五月间有两股党项的散兵在附近乡镇抢掠财物, 汪殿成派陈智勇和牛广赟分别带兵巡查,都打散了。除此并无?别事,边城日子虽然简朴,却是安稳静好。蒋铭和云贞都惦记着南边的事,偶然说起, 知道无?能为力, 也就放下了。
看看到?了立秋, 金风乍起,玉露泠泠,早晚寒凉了。这一日太原送邸抄来到?,内容简略, 说孙沔率几路兵马, 合力平定了叛乱。庐州、寿州、滁州三处均已收复。李孚与其子李孟起及眷属尽皆剿灭, 余者?匪首李悃、姜蒙方也已伏诛。唯有李孚第三子李季隆不?知去向,现已发下海捕文书各地缉捕。
蒋铭请云贞到?府衙来, 把邸抄拿给她看。云贞看罢默然了半晌,却没有蒋铭所料那么伤悲。只说:“我也料到?是这个结果。不?想一年前和姑母庐州一别,竟是永诀。无?论如何,如今都算是解脱,只可怜两个孩子,不?知有没有侥幸逃出?劫难。”深深叹息。
蒋铭道:“等咱们回去了,慢慢再访,倘或真的逃出?来,一定会有下落的。现在多?想也是无?益。”安慰一番,又道:“离这儿不?远山里,有一带山势不?高,草木很是茂盛,也有些?小的走兽。李劲和陈智勇前时去过,说风景也可看,我想,山上一定有许多?草药,不?如哪天我陪你去走走,也好散散心,你说好么?”
云贞点了点头,默然片刻,问:“金陵有家信来么?”
蒋铭摇头:“还没,按说也该来了,估摸到?太原了也说不?定,没事,信到?了也没什么事!”
云贞不?语。蒋铭知道她想的什么,拥住柔声道:“贞儿,你不?要担心什么,我会安排好一切。我是个男子汉,一言一行都要负责,不?管怎么样,等我回京就禀告父母,咱们尽快成亲,一生一世相守,我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云贞淡淡笑了:“以前我也想过,等过两年,我家的案子昭雪,或者?这个事情淡了,就好和你名正言顺在一起。可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家罪名怕是很难洗清了。你又是官身,成亲的事,怕是……不?成了。”末了一句甚是苦涩。
蒋铭听得心疼,用力搂一搂她:“不?会的!你别乱想,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官了,值得什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云贞抬手轻抚他英朗的脸庞,似是喊着无?限爱怜,轻声道:“你又乱说,人生在世,我们都是身不?由?主?的,伯父伯母对?你抱着那么大的期望,你说不?做官就不?做官么?这不?忠不?孝的罪名,你怎么担得起?”说着,渐渐泪眼?朦胧,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容。
蒋铭心中一痛,亲昵抵一下她额头,轻松笑说:“怎么不?能?哪有那么大的干系,就谈到?不?忠不?孝了?父亲是指望我显身扬名不?假,可也不?是糊涂人,明白匹夫不?可夺志的道理。再说了,要实在不?许,我就拼个不?忠不?孝又能怎样?离开家,与你一起浪迹江湖也罢了。横竖还有大哥和允中,蒋家又不?只我一个儿子!”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手搂抱她,柔声道:“贞儿,你不?要担心,相信我。你一担心,我这心里就会发慌。”
云贞依偎在蒋铭胸前,默然半晌,复又抬头望他,双眸清澈如水,温柔一笑道:“我没担心什么,只是在说实情。今天知道了这结果,我心里反更平静笃定了。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没有离乱之苦,又能自主?来去。以前总以为,母亲把我送给外公养育,是她后悔当初违背了外公意?愿,执意?和父亲在一起。现下我和你在一块儿,才真正体会出?她的心意?——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她要是后悔,就不?会用这个贞字,将我送离云家,是她希望我将来能够像她一样,随自己?的心意?择取所爱…我真的很高兴来了石州,和你在一起。未曾辜负光阴,不?管将来结果怎样,此生不?悔了……”说着,眸中渐渐溢出?泪光。
蒋铭双手紧紧抱了抱她,唤声:“贞儿,你放心,一切有我呢”,情不?自禁低头向她吻下去。云贞微微推避,低声道:“我还要给姑母守孝……”蒋铭转而往发际上轻吻:“我知道了。”
这一日清晨,东方曙光初露,蒋铭和云贞、李劲,三人策马往东北方向而来。此时已近处暑天气,山间晨露颇重?。行至辰时,秋阳灿烂,露水才落了下去。只见一带山岭郁郁苍苍,少有高大树木,多?的是灌木草丛,枝繁叶茂。各色野花凋零残败,风吹草木一片飒然,还未到?落叶的时候,却已是秋意?萧萧。
进入山里,牵马又走了一程,到?得山谷深处,李劲道:“二爷,马匹就放在这里,我看着,你和云姑娘就这一带走走吧,这地方我上次路过,地势也不?熟。你们莫走远了。”
蒋铭答应着,和云贞各自挎了背囊,又把一架小型弩机背在身上。两个人手拉着手,穿林拂叶,拨草分丛,往里走来,一路走走停停,辨认药草。果然山里遍生着黄芪、甘草、知母等许多?草药,甚是繁多?。
云贞举目远望,只见天空高廓,秋阳明媚,金色的阳光洒在山岭上,熠熠生辉,空中白云漂浮,在山坡上投下移动的影子,一阵风吹来,林木爽飒作响。云贞只觉胸中一阵豁然,与蒋铭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忽望见山坡上蔓延丛生着一带灌木,认出?是连翘。云贞欢喜说:“明年春天咱们再来,到?时连翘花开,漫山遍野金黄,一定好看之极!”
蒋铭看她跑跑跳跳,开心得像个孩子,亦觉心内一宽:“好啊!咱们这次就是探探路,下次来就有数了,不?如再走远些?,看看附近都有些?什么!碰见野物,打两只回去,让李劲别小看了我!”
两个人手拉着手,绕过山坡往北面走来。忽见峰回路转,不?远处山坳处闪着一片亮光,走近些?看,竟是一条河,映着日光,波光粼粼,宛如洒满碎金的玉带,蜿蜒伸向丛林深处。
云贞欢呼:“过去看看!”抢在前面快走,蒋铭追上来,笑道:“你慢着些?,仔细别摔着!”云贞回眸一笑:“你也太小看人了!”蒋铭跑上来牵住她手,俩人往山下走,越来越近,已能看见水里映着蓝天白云,静谧如画。
蒋铭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云贞伏低,悄声道:“等等,那边有人!”
云贞一惊,顺他目光往河水尽处看去,见那边树林走出?五六骑人马来,各人手里拿着枪刀,陆陆续续又跟出?两辆马车,前面车上团团坐满了人,后面车上人少,好像装载着货物。两辆车后头又有二三十人跟着走来,全都是短打扮,服色杂乱,带着兵刃。步子涣散,不?成队形。
铭贞顾不?上交谈,闪身躲在草丛后头。好在这一片野草有半人多?高,生得十分茂密,足以让人隐匿其中。
就见那些?人拉拉杂杂沿着河岸行来,到?了近处山坡下,在一处平阔地方停住了,有人呼喝了两声,前面骑马的都下了马,车子上的人也都下了车,众人三三两两,坐着站着,纷纷攘攘,听不?清在说什么。
蒋铭道:“这伙人哪里来的?模样穿戴不?像是军士,又不?像是山贼。”
云贞道:“不?知道,反正都不?像好人!”
只见众人在河边散坐了一会儿,为首的高声喝骂起来,好像是吆喝行动。就有两个走去车旁,搬下一口铁锅,又有人拿着木桶去河中汲水。另有两三个往山坡草丛来拾柴,不?一时,架锅生起火来。
这时有两人走去另一辆车,拖拽下一个物件。蒋铭眯眼?睛仔细看,竟是个人!光赤条条已是死?了多?时,那二人各自提着尸体一条腿,拖到?铁锅边,搭在大石上,这边又有一个凑过去,举刀往尸上劈砍。
蒋铭只觉一阵作呕冲上咽喉,呛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一边低下头压恶心,一边把右手扶着云贞肩头往下按,闷声道:“别看!”却见云贞眼?中闪着泪光,神色惊骇中透着一丝绝望。
蒋铭悄声道:“他们人多?,我一人应付不?来,还是去找李劲。”
云贞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向后退去,忽听得不?远处“嗖嗖——”两声啸响,跟着“啊呀”叫声,河边有两个人被?羽箭射中了,应声倒地。
人群顿时静了一刹,纷纷地站起来,惊慌失措,执兵刃环顾周围。不?过片时,又听得两声尖啸,两枚羽箭破空飞来,又有两个人扑倒在地。
这次蒋铭看清了,箭是从自己?左侧百余步远的灌木丛中发出?来的。河边众人也发觉了敌人所在。贼首大声呼喝,一群人举着刀,向羽箭来处冲了过去。
那灌木丛中毫无?动静,忽又射出?两支箭来,一支被?贼众拨开了,另一支射中跑在最前面的那人大腿,那人扑地倒下,口里哇哇大叫。
蒋铭从背上取了弩机在手,对?云贞道:“这就好了,你先去后面躲着,我去助他们!”云贞应了一声,弯着腰,往那边山石背后躲藏。
蒋铭矮着身子,向左侧跑开去,跑了一段蹲下身,布好弩机,端正瞄准,三只弩箭呼啸着向人群袭来,只听“啊”、“哎吆”的叫唤,有四个人扑倒在地,之后又爬起两个,原来前面人中箭倒地,把后面的人绊倒了。
众贼看两面受敌,登时慌了,放慢了脚步。有的仍往灌木丛那边冲,还有十几个凑成一堆,向蒋铭这里张望,最后头的几个不?知是该往前冲还是向后逃,左张右看,惶惶然不?知所措。
蒋铭心里道:“得走远些?,别叫贼人看见贞儿藏身处。”沿着草丛边缘向左侧跑开十几步,一边向箭囊里又取出?三支弩箭,装在弩机上。
他这弩机是找董新民一块琢磨特?制的,比起常用的小巧些?,一次可连发三弩。今日箭囊里只带了六支弩箭,加上机上事先配好的三支,不?过九支弩箭而已。
装好弩箭,又跑动了几步,以求距离目标和友军都更近些?。扣动扳机,这次又射倒两个,但对?方也看清了他所在位置,便有几个贼人高声呼喝着,举朴刀向他冲了过来。
再装弩箭已来不?及,蒋铭把弩机往地上一放,扔下背囊,回手拔出?佩剑,冲出?草丛,迎着最前面来人咽喉直刺过去,抽剑顺势横抹,又倒了第二个。他连杀二人,气势凌厉,第三个贼人忽然气怯,转头就跑,被?蒋铭赶上一剑刺入后心,扑地呜呼哀哉。
就在这个当口,那边灌木丛里也杀出?两个黑衣人来,手里持着钢刀,骁勇无?比,削瓜切菜般,顷刻之间砍翻了七八个。
余者?众贼看他们来势凶猛,心生惧意?,队伍登时溃散,四散奔逃。蒋铭大喝道:“你等禽兽!拿命来!”那边一个黑衣人也高喊:“杀光恶贼!”三人飞身追赶,瞬间又击倒七八个。
忽见一贼慌不?择路,竟向云贞藏身的方向跑去,蒋铭大惊,撇下眼?前贼人,转身急追过去,一剑将那贼劈倒在草丛里。
再回身,却见两个黑衣人势如猛虎一般,追着贼众厮杀,河边地方空阔,没有高大树木躲藏,贼人逃跑不?及,一个个都被?杀倒了,片时之间,只剩下一人跑的飞快,看看快要跑入林中去了。
蒋铭看追不?及,停住了脚步。忽听一声冲天嚎叫,转头一看,原来一个黑衣人从倒地贼人腿上硬生生拔了一只箭出?来,抖了抖箭镞,血淋淋搭在弓上,弓弦一响,远处逃跑的贼人应声扑倒。蒋铭高声赞道:“好箭法!”
这时贼众都倒了,却有许多?并没死?,只在地上□□叫唤。方才射箭那黑衣人走过去,一语不?发,提着钢刀,上前一个个都搠死?了。同伙的黑衣人望着他身影半晌,似是叹了口气,走过来向蒋铭拱手道:“蒋兄!”
蒋铭一怔,看这人却是认识的,惊讶道:“你不?是曾都头么!”再看那边兀自还在杀贼的,却是陆青。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79章 (上)
【闻噩耗风悲日曛】
却说自从灵儿遇难之后, 陆青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黑着脸,苶呆呆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像块哑巴木头一样。曾建看着干着急。
待到窦宪和韩世峻赶到濠州, 窦连生看见妹妹遗体, 晴空一个霹雳, 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冲上来三拳两脚乱打陆青, 众人忙都拉劝, 陆青木着脸只没反应,忽然走开去, 把一旁兵卒的?佩刀抽了出来,递给窦宪,怔怔地道:“连生,你杀了我吧!”
窦宪一愣,接过刀来, “当啷”扔在地下, 含着泪又把陆青当胸捶了一拳, 上前抱着他痛哭失声。旁边诸人无不落泪……
后来一行北上,都没走应天,韩世峻和窦宪径自往兖州方向去了。孙沔则带着陆青到汴京而来。路上,孙沔说了想荐陆青到禁军入职的?事。那陆青只是呆怔怔听?着, 一声不响, 就跟没听?见一样, 问的?急了,便说:“陆二不想做官, 只做个一般士兵杀贼就够了,若是大人嫌弃小人身份低微,就请准许小人卸下甲胄,回?家做个农人,侍奉母亲,小人感激不尽。”
孙沔早听?曾建说了窦灵儿的?事,知道他一时缓不过来,无计可施,也?只好?叹一口?气。
到汴京缴了差事,各种事情料理完毕,孙沔看陆青还是一副痴痴呆呆模样,不能面?见同?僚上司,便将他带在身边,一块儿往太原而来。
却说此次平叛大事,参与的?兵将都有犒赏升迁。李瑞霖更是立下了大功,孙沔先?是做主让他留在濠州,暂领守御营兵马都监之职,后来到京里呈报,尽述其功绩,朝廷下旨就让他代替了杨能的?位子。杨能递解京中论罪不提。
曾建也?因守卫濠州有功,赦免罪人身份,依旧复了军职。孙沔问他志向,是跟着去汴京还是留在濠州做都头。曾建犹豫不决,想跟陆青在一块,一面?却又?恋着潘娇儿。
没法和陆青商量,就去同?潘娇儿说了,那潘姐心花怒放,双手搂抱情郎,怀里依偎,含情脉脉:“好?曾郎,要?是你留在这儿,我就嫁了你,咱两个一心一计过日子。你要?怕名声不好?,我就做妾也?行……”
说着,脸对着脸儿,撒娇嗔道:“做妾是做妾,你可得答应我,往后不能再娶大娘了!从前为了生计,受男人的?气,我也?认了,再让我为了男人受别个女人的?气,我却受不得!”
曾建笑道:“行,都依你。”口?里应承,心下主意不定,回?牢城营问他舅舅的?意思。
老管营听?说他可以去汴京,十分欢喜,道:“你不是一直烦恼做了囚徒没个出头日,如今复了军职,年纪轻轻的?,正该去繁华处见识见识!图个出身,守在这蜗角地方,一辈子做个小都头,有什么出息?回?头找个高明的?大夫,把脸上刺印也?去了,你看陆二,等闲都看不出了!你虽是没去平叛,他却立了大功,往常咱们多照应过他,他知恩图报的?人,到京做了官,还能不带携你的??”
曾建吞吞吐吐,就把留下来想跟潘姐在一起?的?话说了。管营一听?,由喜转怒,劈头盖脸把他臭骂了一顿。
道:“我还当你看我年纪大了,要?留下孝顺我。不料却是为个娼妇!你是正经官身,找个干恁营生的?当老婆,不怕人耻笑?况且她在码头趁生意好?几年,你的?相识,不少做过她的?孤老,抬头不见低头见,何等尴尬!连我都脸上没光,对人说不出口?,要?是你娶她,以后别到我这里来了,也?别喊我舅舅了!”
左一个没志气,右一个没出息,把个曾建骂得摸门不着,忙不迭退了出来。
回?住处想了一个晚上,又?去见潘娇儿,说:“如今舅舅一定要?我去京里,我又?丢不下你。要?不这样,我给你留下两年生活用度,你且歇了这个营生,耐心等我两年,两年后我回?来与你相聚,或是来人接你去京里。要?是过了两年我还不回?来,由你怎么着也?罢了。”
娇儿大失所望,冷笑一声:“你走了,京师那等繁华,哪里找不着个相好?的?,要?是你不回?来,我到哪里寻你去?如今我都二十三岁了,还有几年娇嫩?却在这里巴巴儿等你两年,我怕不是个呆子!再者说,明人不讲暗话,我过惯了自在快活日子,凭你留下多少银子,我是守不住孤寂的?,少不得要?与人快活,真个你两年后回?来,不是更装你的?幌子?”
曾建跑来跑去,两头吃瘪,听?这番话不由也?生了气:“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人哪里寻不见,我一个好?男子,不成非得找你不行?”如此这般,两人赌气,一拍两散。曾建也?跟着一块儿到太原来了。
他们刚离开濠州的?时候,天气才热起?来,到太原城时已经转凉。在府衙安顿下,没两天,孙沔把陆青和曾建叫来跟前,说道:“蒋家二郎蒋铭,现在石州任职,还不知道家里这些事。现在京里书札和金陵家信都到了,明日就着人给他送去,你们俩也?一起?去吧。”
陆青听?见,胸口?免不了又?是一阵绞痛,没吭声。曾建道:“大人这是好?意,蒋二哥接着消息,不知得多难过,该有个熟人去照应一下,他心里也?好?过些。”
孙沔点了点头,看陆青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你两个,也?不必跟送信的?一路走,往山上去走走,打?打?猎,也?好?散心。”
陆青心里很是感动,却说不出感谢的?话,拱手领命。如此,今日与曾建来到山上,恰恰看见了食人一族,那陆青满心的?伤痛愤怒无处发泄,正赶上这个机会,岂不要?斩尽杀绝?就在这里遇见了蒋铭他们。
却说蒋铭认出了陆青,自然高兴,笑道:“朴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时李劲在山里听?见了动静,跑了过来,云贞在山石后也?出来了,这俩都见过曾建的?,一时都有些激动,笑着问候,曾建抱拳拱手,满腹心事难言。
只见陆青一个个确认贼人都死了,方才走过来。蒋铭看他面?色憔悴,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心里就是一沉。李劲喊了声:“舅少爷!”
陆青抬眼看了看蒋铭李劲,又?看云贞,一声不应,脸色越发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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