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贞观女史
蒋铭想起母亲和?大哥都说过同样?的话。兄弟三个?,只有自己?才是父亲血脉。想起旧事,从前不?解的,现在全都明白了,怅然若失,不?由?流下泪来。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沉默了一会儿?,虞先生?问:“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回朝中去,有说过么?”
蒋铭答道:“没说。兄丧一年,总要过了明年春天再说吧。”不?自觉叹了口气:“前日父亲才与我说了大哥的事,我心里真是难过,为?爹爹,也?为?了大哥。从前听说烛光斧影、金匮之盟,这些事已经让人?心冷……现在想,权力之争竟让骨肉兄弟不?如路人?,其实污浊不?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回去做什么官了,不?如在家,代替大哥的事务,侍奉双亲到老,岂不?是清清白白的一世。可是看父亲意思,是无论如何不?许的。”
虞先生?道:“也?不?能这么想。一时心灰意懒难免的,别?忘了孟夫子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做官是为?了治世安民,并非为?了赵姓一家的存亡得失,况且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君子遇治则仕,遇乱则隐。当今圣上还是开明的……我当初因为?亲历皇家同室操戈,一时嫌恶不?过,舍弃了仕途。这几年静下来想想,倒是有些懊悔。不?该逞一时义愤,抛却了一生?所向?。为?儒的人?,还是应该施展才能,修齐治平,方不?辜负苦学半生?。我到底没有你父亲看得透彻。如今他把一切期望寄托在你身上,你正当年轻,当振作奋发,好好做一番事业才是!”
蒋铭道:“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先生?做的这些事是极难能可贵的,只是先生?这般大才,未能显身扬名,是有些遗憾,却也?谈不?上辜负此生?的话……”
虞先生?黑暗里轻笑一声:“你倒不?须安慰我,到了这把年纪,我也?有些领悟了——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人?之际遇,其实都是自心之对境,怨不?得旁人?,也?无须自怨自艾。”
长叹一声道:“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不?了了之!你的为?人?处世我是放心的,今后行事,还须记得心存三畏、忠恕待人?……”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89章 (上)
【小轩窗直言明心腑】
次日?, 蒋铭陪先生吃了早饭,少坐一会儿,回老宅来。将到?门口,李劲就出来了, 说?道:“有人来家拜访二爷, 是陈双的儿子陈坚。”
蒋铭一怔:“他来做什么?”李劲:“不知?道, 也不知?从哪儿打听二爷来家, 一早就来了,在屋里等着呢!”
蒋铭想了想:“我知?道了, 必是昨天那个方采方景容回去告诉的。”
就见院子里匆匆走出一个人, 二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鲜亮衣裳。身材高挑挺拔, 长圆脸,尖下颌,五官也算端正,只是一双三白眼,笑起来显出些虚浮狡诈。迎上前?拱手?道:“二爷可回来了, 叫陈坚好等!”
原来泉盛乡附近陈氏一族大?多是蒋家的佃户。这陈坚的父亲名唤陈双, 和陈安陈升等都是本?家, 原也是蒋府门下家人。陈双的父亲做过蒋毅父亲的伴当,护主出过力的。蒋毅在润州丁忧时,陈双父亲过世,蒋毅念及旧情, 给陈双放了靠身, 又给了他一块好田地, 并嘱他可将儿子送去?金陵读书,若读的成, 将来也助他举业致仕,光宗耀祖。
不料那陈双心气颇高,从此脱离了蒋家,单门立户去?了。也没送儿子去?金陵学馆,只在润州请了先生教学,把个陈坚宠得如龙孙太子一般,自小娇生惯养,学文下不去?功夫,学武下不去?辛苦,却把少爷公子的行径学了个十?足,只贪图享用,眼里只认得钱。长成后娶妻成亲,哪里还肯读书?蒋家给的田地也被他变卖了,前?年又想到?金陵铺子学做生意,被蒋毅拒绝。蒋铭还是十?多年前?见过他,今日?一见,幼时模样依稀还在,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进屋见毕了礼。陈坚笑说?道:“昨日?方景容说?,在虞老先生那里见到?二少爷,所以赶紧来给二爷请安,还好没错过。”看蒋铭脸上平平,便又叹了一声:“大?爷这一去?,房梁柱去?了一根,别说?府上,就是我们知?道了,也都伤心难过。下葬那天我父亲也来了,陪着老爷流了半日?泪,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叫人心里怎么过得去??”
蒋铭从嘴角淡淡一笑,也不接他的话,问道:“多年不见你,陈叔他老人家可安好么?你如今做什么呢?”
陈坚知?道这位二少爷心思深沉,是个不好说?话的。也不计较他冷淡,陪着笑说?:“托赖老爷和二爷洪福,我爹身子骨还硬朗。我如今在润州城与方员外家,就是方景容的堂叔家,和他搭伙做些生意,还可维持生计。”
蒋铭点头,笑赞道:“原来如此,我听说?润州方家是大?户,家业甚是兴隆。乡下不少田地,城里还做着买卖。你与他合伙可知?好了,想必如今也是家道有成,陈叔享了你的福了!”
陈坚听此言满面是笑,说?道:“哪里呢,都是方员外的产业,我不过做伙计赚几个小钱,糊口罢了。我爹整日?嫌我不争气哩…”
如是说?了两句闲话。蒋铭向李妈妈道:“妈妈不用备饭了,让宝胜收拾车子,等下我和李劲就回去?了。”
转对陈坚说?:“你来找我有事么?有事便说?,只是我没空陪你,家里事情多,待会儿就得启程了。”
陈坚见此,心中略有些不快,按捺住了,笑说?:“也没有什么事,今儿来,就是给二爷请安的。寻思好久不见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缠袋,取出一条镶嵌犀角宝石的织金銙带来,双手?捧着道:“前?儿得了这条犀角带,还算是件东西,我想二爷如今是官身,正用得着,特?来敬献。”
蒋铭接过那条带来瞧了瞧,只见珠光流韵,华彩闪烁,嘴角泛出笑来,道:“这可是件稀罕物,你从哪里得的?”
陈坚脸上露出几分骄矜,笑道:“是方家当铺里来的,原也是官宦人家,没落了,拿出来典当,恰被我见着,要买他的还不肯卖,说?这个是水犀角,极难得的,不比不值钱的旱犀角,回头他还要赎呢。可说?的不是废话?我要你旱犀角做什么?费了好些周折才得了来。”
蒋铭连连点头:“能得这件东西,也可见是你有能为。”嘴上这么说?,手?里却将带放下了:“无?功不受禄,这是贵重物件,我怎么好收你的?回家老爷问起来,我也不好说?,你且留着给别人吧。”
陈坚陪笑作?揖,一再请他收下:“二爷若是不肯收,陈坚脸面全?没了,叫人说?不像是门下的出身。”。
蒋铭带笑佯嗔道:“快休说?这话!你家早都脱了籍,怎么还这等说?!”
无?论?如何不受,笑说?:“东西你拿回去?,心意我领了。或者你有什么事要讲,回头与陈安说?去?,如今家里的事都是三少爷和陈安做主,我刚回来不甚清楚。”
又转正色道:“要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还是暂缓一阵子,大?爷刚殁了不到?一年,老爷心情不好,家里多少大?事都搁置着,不敢对他老人家提,你等明春再说?也不迟。”
陈坚听话听音,又见蒋铭脸色,知?道没转圜的,不好再说?。心里便做别的打算,把犀角带重又包裹了,又说?几句没要紧的话,告辞走了。
他走后,蒋铭道:“陈坚这些年没见过,倒是长成人了!”
李妈妈在旁就笑了。李劲道:“这陈坚多少年没见来一回,要不是自报家门,我也不认识他。早上来时,我姐夫还没走,还是他本?家的哥哥呢,见面打招呼也是爱理不理,一副眼里没人的样子,好像自己多了不得,敢是发了大?财了么?这么些年,架势倒没变,只恁攀高踩低!”
蒋铭嘴角牵出一丝冷笑:“无?利不起早,他今儿来必是有事,还算识相没开?口。”说?毕招呼李劲收拾行李,当天下午赶回金陵去?了。
次日?无?事,走到?烧锅巷这边,进哥哥的旧屋里来。只见屋内陈设一样也没变,仍是旧日?桌椅,床铺,桌上摆放笔砚,壁上挂着两幅字,一幅仍是隶书“既来之则安之”,另一幅却是允中写的行楷,录着三年前?中秋,众人在江边赏月时允中作?的那首七绝。打开?书橱,一柄宝剑挂在内壁上。不由想起那年陆青来,大?伙在江边亭上宴饮欢笑,作?诗舞剑……如今物是人非,轩窗寂寥,琴书索寞。禁不住心下凄然。
正自难过,鸳鸯走来倒茶。蒋铭问:“三少爷哪里去?了?”
鸳鸯答道:“和陈升去?铺子了,今儿有一批要紧的货物来到?。”看蒋铭望着桌上笔墨出神?,便说?:“这间屋子我每天亲自来打扫,三爷的意思,教一切保持原样不让改。前?时大?奶奶也来看过一回,平常三爷在这里待着,有时事情紧,也在这里住。”
蒋铭点点头,顺口问:“这半年,外头事都是怎么打理呢?”
鸳鸯略一怔,回说?道:“大?爷出事后,家里铺子买卖都停了,只有药铺是断七之后开?门的,别的铺子都是过了百天后才开?。近几个月,陈升跟着三爷,把各处账本?货物都查点了一遍,现下买卖事务都是三爷打理,也像大?爷在时差不多了…”
正说?着,只见外面允中带着风进来:“二哥来了!”向鸳鸯道:“渴死我了,姐姐快拿茶我吃。”等不及,把蒋铭的杯子端起来一饮而尽。蒋铭笑道:“你怎么赶得这么急,天都凉了,还走出一身汗来!”
允中道:“从太平桥走回来的,这老远,早知?这样我就雇个头口了!”向鸳鸯道:“陈升哥还在那边,盯着他们理货呢。”鸳鸯含笑点头,倒了茶出去?了。
允中坐下来说?:“二哥回来也半个月了,歇过来没,要没别的事,也该帮把手?了,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蒋铭道:“历练一阵子就好了,原来大?哥不都一个人做?本?来你人就聪明,做什么不成的!”
允中赧笑了一下:“二哥说?的轻松,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亏得有陈升哥教我,每遇到?事,就告诉我原来大?哥是怎么应对的,我也依照原样做去?,可是却难得很。”
蒋铭笑而不语。允中吃了茶,又道:“怎么样,哥去?看过虞先生了?”
蒋铭“嗯”了一声,就把下乡上坟,去?见先生,并遇见武继明和萧纯上的事说?了。允中道:“武继明也去?了?我听说?,汤娘子的赦令已经下到?江宁府了,他忙着四处寻汤娘子,要与她复合婚姻,偏汤娘子没一点儿消息,他急得什么似的,竟还有心思去?先生那里。”
蒋铭笑道:“他那心宽的,什么事能耽误他闲逛。怎么,汤都监一家赦免了么?”
允中道:“没都赦免,只看在汤娘子杀敌平叛的功劳,免了汤秉焕和汤丽娘两个人罪名,汤都监的妾室,就是王益祥的妹子,还有汤娘子那个庶弟,都还在罪人名录上,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过这么也好,汤家有了这个赦免令,地方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人去?追索了。”
蒋铭想起汤丽娘来,点头道:“不想这位汤娘子竟真是个巾帼英雄,如此了得。”
允中:“可不是,那时继明舍不得院儿里王芸儿,两口整天吵闹,汤娘子要和离,继明还以为不过闹一闹,没两天也就回头了,不想汤娘子一去?不复返。后来汤家犯了事,成了叛贼身份,继明还惦着平了叛乱要保汤娘子,只要汤娘子答应复合,也就脱了罪人身份。不成想人家自家有本?事,平叛立了功……越是这样,继明越是后悔,最近忙着找她,盘算要帮她搭救庶母庶弟呢。”
蒋铭听得直笑,摇了摇头:“武继明想什么也是空想,都到?这个分上,汤娘子断不会再与他复合了。”
允中亦是一笑:“我看也是,我在庐州见过汤娘子,一身战将装束,烈马长枪,真个英姿飒爽,胜过无?数男儿。我只是替继明哥可惜,当初两个何等好来!”
蒋铭哼笑一声:“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强求不来的。俩人本?来也不相配,有那么一段也是继明的福气,是他自己不知?珍惜,怪谁来?”
兄弟俩聊起生意店铺的事,允中又抱怨力不从心。蒋铭道:“这是刚开?始,过一阵子就好了。听说?你现在总管铺子买卖,杀伐决断,已经和大?哥在时候一样了?”
允中笑了一笑:“我哪里行,还是多亏了父亲给铺路。给大?哥发丧之后,父亲把我带着,叫陈升、陈安商议,让他们拟了名单,把药铺焦四叔,缎子铺的刘掌柜,还有几个要紧的账房、伙计,七八个人都请来,就在这边二厅摆了一席吃酒。父亲叫我给一个个都敬了酒,说?现下大?哥殁了,二哥又不在家,请他们今后帮扶我做事,务必把家业支撑起来。所以这些老人都是看父亲面上,遇到?不懂的就教我,更不曾为难过我。前?一阵,我和陈升去?南边进了一趟货,有陈升哥提点着,也还适应,就是怕做错了,辜负了父亲信任,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他一边说?,蒋铭一边点头,哼笑道:“你不安什么?爹爹既然把事情交给你,就是放心你的。怪不得你办事顺风顺水,这个家以后全?要靠你了。”
允中先还面带笑意,听见最后这句心里一动,脸上便有些踧踖不安的神?色,看了蒋铭一眼,欲言又止。
蒋铭蹙眉道:“怎么了,你要说?啥便说?,打小时候起,我最看不惯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天爹说?什么你忘了?”
允中停顿一下,笑了笑:“我现在做的这些,都是爹安排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家的家业将来怎样,都是二哥在先,我断不与二哥争的。”
蒋铭听这话,细想不是滋味,不由生出一丝愠怒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是说?什么呢?什么争不争的?”
允中看他一眼,垂下目光咬了咬嘴唇。
蒋铭斥道:“你也想的太多了,当心累着自个儿!我是你哥,什么怕你争?再说?上面还有爹娘呢,你还能翻出天去??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存这些想头,要是再这么忸忸怩怩和我说?话,我就要生气了,要打人骂人了!”
允中赧笑道:“我知?道了。”兄弟俩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蒋铭问:“你以后真的不想科考了么?”
允中:“当然!我其实老早就不愿意,只是不敢说?。坦白讲,读书于我倒不是什么难事,我是不愿意进官场周旋,人情来往最头疼了。最好还是和从前?一样,做个万事不管的富贵闲人最好,只是如今说?不得,管家虽也不是我所愿,但能朝夕守在爹娘身边,我也知?足了。”
蒋铭不觉叹了口气:“我是羡慕你,要是父亲允许,我能在家就好了,你去?科考,以你的才学,怕不拿个状元榜眼也是轻松。”
允中看了看蒋铭,欲言又止。蒋铭心里正不得劲儿,看他这样就不耐烦了:“到?底要说?啥,刚说?完你,又来!”
允中便道:“二哥从前?心气那么高,一心要进京的,如今怎么却要在家?”
蒋铭默然不语。允中又道:“我知?道二哥为了什么不想做官。”蒋铭仍是不语。
允中恳切道:“事到?如今,哥还是多想一想,不但为了自己,更为了父亲期望,还应立志走仕途才是。不可为私情弃前?程。要是哥真的放弃官途,触怒了父亲,就算和云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恐怕…以后也不会过的欢喜。”
蒋铭本?来为这个事烦恼,听这话越发不受用,怫然不悦道:“才刚夸你几句,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轮到?你说?大?道理给我听了?”
第190章 (下)
【善知识法语启疑情】
允中抬起头?来。正色道:“去年年底大哥回来, 告诉父亲说云姐姐也去了石州,父亲很是?不高兴,说,”迟疑了一下?:“说这个事情不合礼法, 不应该的。对太公也有些埋怨的意思…”
蒋铭心陡地一沉:“这话?你怎么知道?爹跟你面前说什么了?”
允中:“没有。我是听?母亲说的, 母亲也是?担心你。所以, 二哥还是?暂时不要与父亲母亲提这件事。要说我私心, 自?然愿意?二哥和云姐姐好事成双,遂心如意?, 可是?如今大哥刚走, 父亲悲伤痛苦,这几日因你回来了, 精神才好些,还是?不要让他老人家烦恼。哥要说,也等过了这阵子再?说,至少过了大哥周年忌日再?提。”
蒋铭闻言虽不痛快,却无可反驳, 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回来这些日子, 不曾有片刻放下?这件心事, 观望蒋毅的态度,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放弃仕途,可是?如果去京做官,与云贞的亲事几无可能了。此刻听?允中也这么说, 第一次觉得这事自?己做不了主, 不一定能得遂心愿, 不由得心中闷闷不已。
允中心疼哥哥,开解道:“哥先别想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你和云姐姐是?天生的佳偶,说不定什么时候转机就来了。且先别愁,过两天我要去奉先寺还个愿心,你和我一起去吧。”
蒋铭蹙眉道:“你许的什么愿心,还要我跟你一起去?”
允中道:“那时全家都盼着二哥回来,迟迟不见消息,因大哥的事,大家心里都怕。所以才去许了愿心。”
蒋铭闻听?心中一软,苦笑道:“就你,专会做这些事!”
允中:“怎么是?我?父母亲也知道的。哥别不信了,那时守灵,不知谁说要请僧人做水陆道场,念经解冤洗业,父亲也都赞成了。你晓得,他老人家往常最反对这些。”
蒋铭心内一动,想起蒋钰的身世来,感喟莫名,答应道:“行,那你什么时候去叫上我,与你一起去。”
正?说着,小厮宝砚跑进来报:“宋州大舅爷来了。”兄弟俩都站起来:“到哪里了,码头?上么?”
宝砚回道:“已经在家了。老爷命我来报,请二位爷快去呢!”
两个连忙过狮子桥家里来。果然陆玄到了,在花厅上坐着,蒋毅陪着吃茶说话?,禥儿在舅舅身边依偎。蒋铭允中来到,见礼寒暄。看他俩来,蒋毅嘱咐了几句,就带着禥儿去了。
原来陆玄此行是?来接陆婶回宋州的。还带了蒋锦一封家信来。信中告诉,蒋锦春天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蒋锦已知大哥过世的消息,恳请父母亲节哀保重?身体,云云。白氏和蒋毅看信也都放了心。
蒋铭就告诉陆青的事:“陆大哥知道了么,朴臣如今在太原,我回来他还送我了。”
陆玄欢喜:“那就太好了,正?不知他怎么样,都担心呢!这二郎忒不懂事!去哪儿也不知给家递个信儿。来前我去太公?家,听?太公?说在太原,究竟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听?说打仗,老人惦记得吃不下?饭。这次我来顺路去了一趟濠州,拜访那里李教头?和崔押司,那李瑞霖为平叛立功,如今已升做了守御营的都监,好不气派威风。问朴臣去哪,都不知落脚处,只说跟孙大人去京里了。”
蒋铭道:“朴臣现在太原做将军,诸事都好,顶头?上司是?都制使孙沔孙大人,对他很是?看顾,曾建也和他在一起,大哥不用担心。”又问:“大哥去太公?家,都见着谁了?”
陆玄道:“只有太公?在家,没见着周道长,也没见云姐儿,太公?说她去凤栖山还没回来……”
说了一会儿话?,陆玄进里院与陆婶、兰芝都相见了,又是?欢喜,又是?伤感。陆玄道:“婶娘收拾准备一下?,叔父说请婶娘赶在冬至前回家才好。本?来这次我来,只是?接婶娘,不打算进货的,刚才在厅上承影兄弟俩说,大老远来一次,还是?采买些货品带回去。明日我去南边看看,三五天就回来,咱们就走。”
坐了半日出来,前面备酒饭给他接风洗尘,不消细说。
却说陆婶也惦记家里,着急回去,现下?看要走了,又舍不得女?儿。流着泪向兰芝道:“自?从你嫁到这里,我和你爹都觉得你有福气,不想姐夫没了,好好一个家,哐当就撇下?了,你的命竟是?这么苦……我这一回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心里怎么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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