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135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头戴方巾,穿着一身素色衣袍,从后面掀帘子进?来,往这边望了一眼,看到陆青登时?怔住了,立在当地,脸也?变白了。

  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当年离开真源县的陆文权。

  却说文权见是陆青,呆呆地站住了,脸色白了变红,红了变白,把?目光瞅着地面,一声也?不言语。伙计看他二人这个架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低声道:“小官人……”

  文权不答,只略摆了摆头,伙计不敢问,悄默声往后去?了。

  陆青坐在那里,看了文权半晌,将身靠在椅背上,冷冷地道:“三哥,别?来无恙么?”

  文权不答,抬头看了看他,这才慢慢从栏柜后头走了出来,走至近前站住。陆青一动不动,目无表情道:“三哥请坐。”

  文权顿了一顿,一声不响,就?在旁边椅上坐下了。

  默然一会儿,陆青语含讥讽道:“今日见面,三哥应该早就?料到了吧?”

  文权低头看着桌面,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沙哑开口?:“武厚前天跟我?说了,你?也?来了太原,说你?做了将军。”

  陆青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发出一丝冷笑?,道:“这武大,多年不见,他倒还挺义气?!只是不知,你?当年做下的事,都告诉过?他么?”

  文权先低着头默然不语,后来抬起头,看看陆青,哑着嗓子说:“我?和他也?是前几个月才相?见,当年的事……我?都告诉他了。不信你?可以问他。”

  陆青闻言略觉意外,不由?笑?了一笑?,微微点头:“想必也?是,不然那天他和我?见面,怎么一句不提你?在这里呢!”

  说完两个又没话了。这时?伙计捧茶盘过?来,给二人面前都上了一盅茶,退下去?了。陆青端起茶盅吃茶,文权仍是默默坐着。

  过?了一会儿,文权艰难开口?:“听武厚说,家里给你?来信了。我?爹和我?娘,还有大娘、大哥,他们都好么?”

  陆青放下茶盅,嘴角嗤地一笑?,冷冷说:“你?既这么惦记,怎么不自己回去?看看,何须问我??”一句怼的文权又低了头,不则声了。

  陆青见他低眉顺眼,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忽觉有些可怜。便道:“老人家都安好。大哥也?不错。”顿了顿又道:“我?离家那年夏天,大哥就?娶了叶衡做嫂子,现在儿子已经两岁了。”

  文权听了这番话,仍没言语,却好像松了一口?气?,神情舒缓许多。陆青手里搓着茶盅,平静说道:“听说你?在这边又成了家,现在也?有儿子了?”

  文权仍没答话。陆青轻声冷笑?:“你?怎么也?不问问,冯家嫂子和孩子都怎么样?了?”

  文权抬头看了陆青一眼,动了动嘴唇,仍是没说什么。陆青道:“我?告诉你?吧,你?走那天,冯家嫂子就?回了娘家,第二年改嫁了,孩子么,”望了文权一眼,冰冷说道:“得病死?了。”

  那陆文权听了这些话,一语不发,抬手肘支在桌子上,将两手抱着头,耸动着肩膀,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陆青见此,不由?得心下一阵凄然,一幕幕往事浮现脑海,只觉眼里发酸,定了定神,拿出几个钱来放在桌上,起身走了。

  文权伏在桌上哭了半晌,放下手来,却见他妻子胡氏在身旁坐着。胡氏递上手巾,轻声问:“刚来的那人就?是二郎么?”文权擦了眼泪,望着前方不语,不一会儿又流下泪来,长叹了一声,点头道:“是他。”

  却说当日文权离了家门,乘马往田野上奔去?,心知大错铸成,这一去?再难回头了,却是没勇气?转身。沿着乡间道路疾驰,不知跑出去?多远,方才勒住缰绳停下。回看来时?方向,不由?得伏在马背上痛哭失声,不知如何是好,一边落泪,一边又扭转马头,漫无方向顺着道路乱走。那马跑得累了饿了,就?在沿路吃草饮水,文权也?只由?它。

  不知不觉红日西沉,天就?黑了。文权此刻有如行尸走肉一般,脑子全然呆住,就?在路边一个破亭子里待了一宿,浑浑噩噩,不知是梦是醒。次日太阳升起,方才醒过?神来,拉马找到大路,又走了一日,黄昏时?分来至一处乡镇,在客栈住下了,吃不下喝不下,却是睡着了,噩梦连连,一会儿是盼盼流泪倾诉,一会儿是陆青陆玄厉声质问,一会儿是菊芳抱怨,一会儿是父亲责骂……

  待到醒来,满脸是泪,茫茫然不知何往,知道家是回不去?了,离得越远越好。勉强进?些饮食,从客栈出来,丧家败犬一般漫无目的行去?……幸而身上带了二十几两银子,尚可支撑,心中却十分绝望,只想:“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如此晓行夜宿,走了二十来天,此时?盛夏天气?,夜里不冷,找不着住处就?随便找个地方歇一晚。一日住在偏僻山村小店里,半夜山贼下来抢劫,文权和店主人一家躲在地窖里避过?一劫,马匹却被匪贼抢走了。所幸银子没离身,次日只好步行,避雨时?遇到一伙去?延州的客人,两厢搭讪,跟着一块儿往西去?了。

第200章 (下)

  【萧娘子忿拒兄妹盟】

  不想走到半路遇到党项散兵, 见了旅客大肆抢掠。文权落了单,身上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抢了,银钱一分不剩。同行的都散了,跟着一伙流民?向北逃亡, 却是太原附近, 从?此流落在太原城里, 夜晚就在观音庙旁边冷铺里安身, 白天和乞丐、闲汉一起胡混日子。

  他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舍不下面皮, 也不肯开口乞讨, 几番想死,又?没勇气投河上吊, 只是延挨着。有人施舍就吃一口,没有就饿着,一日挨过一日,落得蓬头垢面,瘦骨嶙峋, 就入了冬。这一日天?下起雪来, 又?冻又?饿昏倒了, 正倒在胡记饭馆旁边。

  恰逢胡老爹出门看见,一念慈心发动,探口鼻还有游气,命小二抬进屋里, 灌了一口热汤, 幽幽醒转了来。老爹问:“小哥是哪里人?前些?日就看见你了, 看眉眼不是那等粗蠢闲汉,因?何落到这个?地步?你告诉老汉, 老汉帮你寻找家乡亲人。”

  文权先是呆呆的,后来就哭了,说:“老爹何必救我,我本来就是个?该死的人,只没胆气自尽,才落成这样人不成人,鬼不成鬼,死就死了,老爹救我反是害了我,还要死一遭才罢!”再问什么也不答,只是哭。

  老爹劝他道:“你年纪轻轻,何必如?此短见?既是没有家乡亲人了,我这里多个?人吃饭还养得起。看你模样不像是人下之人,可曾读书识字么?”

  文权闻言越发哭起来,却说:“虚认得几个?字。”老爹又?问他名字,文权不敢说姓陆,因?他从?前是姓胡的,依旧复了本姓,说叫胡文权。

  胡老爹一听同姓,便又?多了几分慈悯之意,就在后宅给他安排个?住处,洗浴过,找一身干净衣服给他换了,让他在店里做伙计跑堂,后来在柜上记账。

  这文权死里逃生?,也就不想死了。从?此留在饭馆里做事,全心全意,勤谨认真,记得账目清清楚楚,老爹给他工钱也不要,只要有吃有住就行了。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月,居移气养移体,又?成了白净书生?模样。

  胡老爹本来看他知书识礼就很欢喜,又?看如?此卑逊,便道:“我老汉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又?嫁出去了,女婿也不中用。既然?你也姓胡,咱们也算有缘,不如?给我做个?干儿子,将来给我送了终,这饭馆也归了你,你意下如?何?”

  文权给老爹磕头,哭道:“我的命是恩人救的,做牛做马也是应当,何况做儿子,此是老爹天?高地厚之德,只是我如?何配得上?将来老爹百年之后,家业自是该归姑娘姑爷。小人受老爹活命之恩,到时披麻戴孝也是该当的。小人只求做个?下人,有口饭吃已?是心满意足,不敢再做他想。”胡老爹听这话蹊跷,想他可能有难言之隐,便罢了。

  事有凑巧,没过几天?,胡老爹的独生?女儿因?丈夫突然?下世回了娘家。到家哭诉,原来她丈夫嗜酒成瘾,一天?不喝酒也不成,把老婆嫁妆也都换了酒钱。某日出去吃酒,整夜未归,天?亮时家人开门,才发现喝醉卧倒在门前雪地里,直冻了一夜,手脚全都冻坏,抬进屋躺了两天?没缓过来,呜呼哀哉。

  胡氏就被婆家赶了回来,从?此依靠老父亲过活。胡老爹心里就有了个?主意,问女儿看文权怎么样。胡氏已?被原先酒鬼丈夫打怕了,见文权生?的斯文齐整,性格又?温和?,甚是合意,就跟父亲说了。自此出来进去遇见,眉目示意,明着是看上了文权,文权却只是回避。

  老爹就叫来文权说明白了,要撮合他和?女儿成一对,文权仍是把那些?配不起的话拿出来说,只是不肯。

  胡老爹就不高兴了,道:“我的女儿虽是二婚,却是不幸没了丈夫,并不是被人休弃回来。虽是比你大两岁,也算年纪相当,性情?模样也都配得过你,况且是我救了你,先时认子你不肯,现下招赘又?不愿意,到底因?为?什么?莫不嫌弃我们是做小买卖的么?”

  那文权经过生?死磨难,性情?大改,将原先苟安的性子弃了,反生?出一片耿介之心来。当下就哭了,说道:“老爹莫恼,我是个?什么东西,敢存那样心思?只因?我犯下大错,不容于父母兄弟,才离了家乡。本来就该寻个?死,蒙恩人搭救收留,有口饭吃已?是侥幸,怎敢奢望这等大福?”

  胡老爹便问到底是什么事,文权垂泪不说。胡氏女立在门外潜听,闻言走进来,说道:“你既然?死过一次,从?前不管什么事,揭过去也就罢了,哪怕你杀了人逃出来,我也愿意和?你一起过活,又?能怎么样呢?”

  文权看实在瞒不住,就把往事对父女二人原原本本告诉了,哭着说:“我做下这样的事,就是畜牲一样,本来没脸活着的。如?今不过苟且偷生?,怎么能玷辱了姐姐……”

  胡老爹是有年纪的人,什么事没见过?听了这番话,嗟嘘之余,心里反增添了赞叹。跟女儿商量,胡氏娘子道:“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能这么说,就看出是诚心悔过了,以后应该不会?再犯。况且有了这一宗,宋州那边他回不去,只能死心塌地留在这里,想来以后也会?对我好。”

  由此胡老爹安抚文权:“既往不咎,只看以后。”仍要把女儿嫁他。文权说了实话,心里轻松了许多,又?想家乡是回不去了,不如?就在这里重新开始。于是跟胡氏成了亲,两个?人都是第二遭了,念着从?前那人不好处,分外怜取眼前,相敬相亲,你恩我爱,都觉称心如?意。

  也是天?意作美,胡氏跟原先丈夫五年婚姻,一直没孩子,一跟文权就怀上了,次年正?月十五生?下一个?儿子,合家欢喜。孩子落地那天?,偏巧赶上蒋铭云贞来店里吃饭,文权在后面见到是蒋铭,如?何敢来会?面?躲了过去。

  今年正?月,文权的儿子满一周岁。胡老爹因?春节时多吃了两杯,出门冒了风寒,病倒在床。文权请医延药,总是不好,终致不起,撒手人寰去了。夫妇二人痛哭,文权如?同亲子一般尽礼,发送了丈人。办丧事时遇见武大,两个?相认了…,如?此这般,上回来寺庙,就是给胡老爹做百日法事的。武厚跟文权说了那日见过的陆青的事,赶上这天?也要来寺庙拜忏,就陪着文权一起来了……

  却说胡氏听说来人正?是陆青,安慰丈夫道:“看他形景,并没有难为?你的意思,到底还是兄弟情?分在的,下次再来,我出来见面,请他留下吃顿饭,你们兄弟慢慢缓和?了吧。”

  文权发了会?儿呆,苦笑摇头:“随他去吧。我知道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果然?陆青再没来找文权。光阴迅速,转眼夏天?过去,天?气转凉,白露泠泠,落叶萧萧,又?到了秋天?。陆青白日仍是在军中理事,晚上住在府衙和?孙沔研讨军事。日子过得平静快活。

  每到闲时,仍和?曾建到张铁匠铺子坐一坐。自从?上次一起在木头沟杏树林看花,陆青和?萧燕萍就如?同朋友一样。萧燕萍平常还来府衙,把曾陆两人的衣服拿回家浆洗。有时俩人在铁匠家遇见,也是有说有笑的了。

  这一天?中秋刚过,陆青和?曾建走来铁匠铺子里说话,刚好燕萍出门不在家,铁匠让老婆做了汤饼,给曾陆两个?一人端了一碗。正?吃着,铁匠儿子小铁棍回来了,也要吃,就在陆青身边坐着,笑嘻嘻说:“我姐说,她将来要嫁给打虎的英雄,听说陆将军就是打虎英雄,什么时候你当我姐夫就好了!”

  张铁匠呵斥小厮:“满嘴胡说什么!”却和?老婆都笑了。陆青不好说什么,也只得笑了。

  从?铁匠家回来,心里不得劲儿,闷闷了几日。忽然?想起个?主意来,说曾建:“明儿有空,你帮我准备一担食盒酒菜,再买一坛子酒,咱俩去张铁匠家。”

  曾建奇道:“要做什么?”想了想,笑道:“二哥是要提亲么?要是提亲,这些?礼恐怕还差些?儿。”

  陆青道:“什么提亲!我是想,萧燕萍是个?姑娘家,咱们常去张家,让人看着不像,不如?我和?她结拜个?兄妹,就没人说闲话了。”

  曾建愕然?道:“这……能行么?”

  陆青道:“怎么不行?萧姑娘这人不错,大方爽快,又?有本领,有这么个?妹子真的挺好。”

  曾建:“好是好,可是……萧姑娘肯定?不想和?你做兄妹的,她对你有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别装傻了!”

  陆青摇头:“灵儿走了,我早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就一个?人,终身不娶妻。这话我跟萧姑娘也说过的,再说我和?灵儿的事她都清楚。结拜了兄妹,她就明白我心意了,也好找别人去。”

  曾建不以为?然?:“这是你想的,不问问人家愿意么?这么大事,你最好先跟她商量一下。”

  陆青:“不用商量,她一定?愿意的,你看她平常不是也叫我陆大哥,难不成还嫌弃我?”

  曾建看了看陆青,想说什么没说,摇摇头,叹了口气。

  次日,果然?叫了两个?排军担着酒食来了。铁匠家一见,不知何意,满面笑容迎进了门。陆青和?曾建招呼将酒和?食盒子拿进屋里,打发军士去了。

  进屋坐下,陆青就把来意同铁匠说了。笑道:“我在这边也没个?家人亲友,和?萧姑娘结拜了兄妹,您是她的舅舅,以后便也是我的舅舅了。”

  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笑说:“我如?今在军中,实在也没多少?银钱,这些?给妹子和?兄弟做身衣裳穿,等以后有多的,再来孝敬两位长辈。”

  这时萧燕萍正?端上茶来,给俩人倒茶,听说这番话脸色就变了。铁匠和?老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萧燕萍,摸不着头脑。铁匠干咳一声:“陆将军是平叛的将军,官家的人,这叫我们如?何生?受的起……”

  却说那小厮见屋里众人热闹,也进来了,听见了这些?话,向姐姐悄声问:“那以后,我就能叫陆大哥、曾大哥了吧?”话没说完,萧燕萍喝了声:“滚出去!”那小厮吓得伸个?舌头,蹦蹦跳跳地走了。

  燕萍把茶盘往桌上一放,伸手把茶碗拿过来,复又?搁在茶盘上,端起来说:“陆将军,你请回吧!”陆青本来要吃茶,伸手却拿了个?空,怔怔地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萧燕萍冷着脸说:“对,我不愿意!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要做我哥哥了?请你回去吧!”说毕端了茶盘转身就走。

  张铁匠佯怒斥道:“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一点儿礼数也没有,不像话!”

  转向陆青笑说:“这丫头不知礼,回头我骂她。我看还是算了吧,丫头从?小在外邦,没教好,是个?蛮子性格,如?何高攀得起陆将军,也是我们没福气……”

  陆青没想到萧燕萍这样,坐在那里十分尴尬,说不出话来。曾建忙在旁边打圆场:“看样子今儿萧姑娘心情?不好,这事二哥改日再说吧。张师傅见谅,我们还有些?事,孙大人在府衙等着回去哩,我们先走了,回头再来看师傅。”给陆青使?眼色要他离开。

  陆青本不想走,可又?没法子转圜了,只得站起身来道:“那我们改日再来。”

  就见萧燕萍“呼”地一阵风进门来,两手拿起桌上的银子,说:“请陆将军把银钱收起来!我们家用不起。”不由分说,塞在陆青怀里。

  陆青还想说什么,看她脸色十分难看,眼里隐含泪光,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一句也说不出,只得把银子接在手里。那萧燕萍愤然?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曾建看陆青发愣,忙上前帮他把银子揣起来,低声道:“二哥快走吧。”和?铁匠两口告辞,拉着陆青就走。走到院子里,那小铁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追上来问:“陆大哥,曾大哥,你们怎么走了?”

  话犹未了,他娘从?屋里出来,高声断喝:“小奴才!你给我回来!看你皮痒了不是,什么人你也搭搭话……”走上前发狠要揍他,小厮两条腿跑的飞快,躲开了。

  铁匠老婆悻悻地道:“小奴才,等你回来的再说!”又?不知冲着哪里说道:“萍丫头跑哪儿去了?这死丫头,就是不听大人话,好好一个?女孩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性情?有性情?,能文能武,比旁人少?什么?多少?人求亲不愿意,一双眼睛偏生?看见那不长进的!说好听是个?大将军,说不好听,不就是个?当军的么?好男不当军,打起仗来刀枪无眼,谁知什么时候有个?长短,到时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张铁匠往外送曾陆两个?,听老婆说话夹枪带棒,转头喝住:“混账婆子!有你什么说处?还不快回屋里去!”又?给二人赔不是:“两位千万别在意…”陆曾二人哪里还有话说,匆匆忙忙往外就走。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201章 (上)

  【观音庙独白心语】

  却说陆青一路匆匆, 把曾建落在后面老远。走到府衙门前,看门老军正叫了匠人补锅子,韩佐还有两个兵士在那里,围着锔匠看锔锅, 这俩兵正是刚才抬盒去铁匠家?的, 不知?谁说了什么, 哄一声都笑起来。一个兵士边笑边往后退, 不提防撞在陆青身上。陆青没好气一推,险些把那兵撂倒了, 士兵刚要发作?, 一看是陆青,忙闪在旁边立正:“陆将军!”

  韩佐笑道:“陆将军回来了!”陆青谁也不理, 丧谤着脸子进门去了。

  那韩佐是孙沔的亲随,私下和陆青曾建甚是要好,平时也称兄道弟的,从来不见他这么对自己,拦住曾建问:“陆二哥怎么了, 你?俩不是去张铁匠家?了么?”

  曾建唉了一声:“别提了, 这是怎么话说, 好酒好菜拿去,平白受一场气!”韩佐一咧嘴:“啊?跟谁闹气呢,谁敢给陆二哥气受?”

  曾建道:“还有谁?”要说没?说,老军咋舌道:“莫不是张铁匠家?里的?他家?婆娘可是远近出?名的辣货, 半城人都知?道, 好时怎么都好, 不好时,管你?是谁, 当街就敢骂个路绝人稀……”

  曾建摇手:“算了别提了,这两天二哥不高兴,你?们都小心?着点儿!”进门去了。

  来在房里,看陆青沉着脸坐的。曾建倒了杯茶递过来,陆青摇头,曾建自己吃了,坐下道:“算了犯不着,再说,这事说到底,还是二哥做的不对。早听我的,和萧姑娘商量一下,也不至于?此。”

  陆青看他一眼没?吭声。曾建又道:“她喜欢你?,她家?大人能不知?道么?今天闹这么一出?,就是当着全家?的面?给她没?脸,能不气么?心?里得多难受呢!”

  陆青听这话,想想自己做的是有不对,脸色缓和了许多,瞪了曾建一眼:“早怎么不说?马后炮!”

  曾建道:“早我也不作?准,心?想说不定就乐意了。如今回想,你?别看萧姑娘平时不言不语,其实心?里有主意的。忘了上回剿匪,那黄骠马的事了?那才是她呢!”

  说到此忽又笑了:“没?事!反正她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还会再来。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窦姑娘如今已是没?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几十年要过呢,难不成真就一个人了?要是没?有萧姑娘也罢了,现在有她,明?摆着喜欢你?,一心?对你?好,我看,你?不如就跟她在一起吧,你?心?里不忘窦姑娘,也不算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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