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贞观女史
次日陆青带领诸将,率大军出发。燕萍留在城里翘首以盼,每天早晚两次出城,去路口?瞭望,焦虑不安。过了七八日,飞马传来战报,宋军大获全胜,不仅匪贼尽皆剿灭,还在长延堡地?库里缴获不少金银珠宝,彩缎金帛,一车车运了回来。
陆青留下一哨军马留守当地?,回师丰州,陈智勇写?书向太原表功,孙沔回书多有?褒扬,并将部分所获充作军资,犒劳将士,一时城内锣鼓欢庆,皆大欢喜。
自此陆青在丰州驻守,往周围巡察治安,清匪安民。他对政务不感兴趣,又不贪墨,与当地?官军相处融洽,一时间边境祥和,民生安定。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深冬,陆青在州衙分了半边衙署,后面屋子和厢房用来居住,前面三间厅事办公。连着几日彤云密布,鹅毛大雪纷飞,地?上积雪半尺来深。下大雪出门?不便,练兵也少了。到了春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笑语欢声。众人也贴春联,包饺子,守岁,每日炉火烧得旺旺的,吃喝玩乐,饮酒欢闹直至深夜。
自从那天之后,萧燕萍和陆青两个关系变得十分微妙,燕萍独自住在东边厢房,每日过来照顾陆青的饮食起居,当着人面,俩人好像约好了似的,出来进去没几句话。众人遇见他俩在一处也都视而不见,就连曾建也不开玩笑说怪话了。
这一日厨下杀了羊,陆青和陈智勇、曾建等人摆炕桌,涮烤羊肉,吃酒说笑。都吃得半醉。燕萍端来一盘子冻梨,陆青一看黑乎乎的,蹙眉道:“这什?么东西?,还能吃么!”
燕萍一笑:“好吃呢,搁凉水里拔了一晚上,冰都拔出来了,软的。”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只递在陆青嘴边:“你尝尝!”
陆青把脸闪开,劈手夺过咬了一口?,冷得“咝哈”一声,酸酸甜甜,沁凉透骨,喜道:“嗯,好吃!来,你们都尝尝!”众人都拿起来吃,啧啧称赞。曾建问:“这好东西?从哪里来的?”
燕萍道:“前日从辽地?过来一拨客商,跟他们买的。”
陆青道:“想不到辽地?也有?这样好果子。”
陈智勇在旁笑了,指着酒壶:“那是当然,这酒也是契丹人酿的白酒,每个地?方都有?好东西?。”
曾建接口?道:“陈将军这话说的太对了,不论哪里都有?好东西?,也一样有?好人才!”
大家相视而笑,陆青笑着笑着,忽然有?些尴尬,就不笑了。看燕萍,燕萍似是没在意,去给火炉添柴了。
这时侍卫进来,报说有?太原信使?来到。陆青忙命:“快请进来!”原来是韩佐,戴着狗皮帽,裹着羊皮大袄,挟着冷风进屋来,向上行礼,笑道:“陆将军”。
陆青:“不要多礼了,这儿又没外人,你吃饭了没?来,先吃两杯暖暖身子。”
那韩佐也不客气?,除了帽子,笑道:“正没吃呢,路上跑的急,冷倒不冷,可饿坏我了。几位将军在这儿过得好日子!”这才把书信取出来递给陆青。然后脱去皮袄,找水洗手,跳上炕,同众人一道吃喝起来。
陆青看信,是孙沔写?来的。命陈智勇留守丰州,陆青见信后即刻返回太原,有?要事。
陆青不解道:“说好了的,在丰州守一阵子,边境刚刚清静了些,况又雪天难行,忽然要我回去做什?么?”
韩佐边吃边道:“详细我也不知道,只知大人要回南了,可能有?话要与陆将军说。”吃饱喝足,看盘子里还有?两个梨子:“这是什?么?”拿起一个来啃,冰的直咧嘴。
陆青无奈,只得向陈智勇交代了事务,收拾东西?,和曾建、燕萍一起,顶风踏雪回到太原城。才知朝廷有?旨意到了,调任陆青往京中禁军任职。孙沔因?身体不适,去岁上呈报请求回乡,也准了,朝中另派了大臣统管河东路政务,不久前已经来到,和孙沔都交割过了。
孙沔道:“本来我打算留封信就走,不想你的调令也到,所以赶着你回来,咱两个一起走,路上也好做个伴。”
陆青心下茫然:“靖边才有?小成,无缘无故的,为?什?么忽然调我去京。大人回去也罢了,叫我去做什?么?”
孙沔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上回我给朝廷上书,述说靖边的重要,越是和平年月,越是不能大意。守好边关,不光是稳定百姓民生,也让党项和契丹不敢生觊觎之心。按说不该撤你回去的,会不会是京里有?什?么相熟希望你回去,上了呈子?”
陆青:“不可能。”心里却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家里的意思要我回去,托了蒋铭他们在朝中使?力?”便道:“不管怎么样,既是上命,听命就是。曾建当初陪着我来的,要回,我得带着他一起回。”
孙沔:“那也容易,曾建没有?正式挂靠军职,寄在我名下,和韩佐一样带回去就是了。”
回京是意料之外,陆青心有?不甘,但又一想,回去就好见到亲人了,便也欢喜起来。与萧燕萍说了,问她?:“你怎么打算?”
燕萍想都没想,道:“我当然跟你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
陆青木着脸不言语,他心里始终惦着灵儿,觉得和燕萍好就是有?负于灵儿,时常无人处自怨自艾。然与燕萍已有?夫妻之实,决绝的话再说不出口?,其实也割舍不得……正自沉吟,却见萧燕萍抿了抿嘴唇,期期艾艾地?道:“这一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了,有?个事,你得办。”
陆青:“什?么事?”燕萍看他一眼,有?点发怯地?说:“你能不能,能不能去我舅舅家看看?”
陆青闻言笑道:“这有?什?么难,走前一定要去辞行的。”
——答应的爽快,过后回想却不是那么回事。和曾建说了,俩人计议一晚上。这天曾建陪着同来到张铁匠家。
铁匠迎进屋里坐了,待茶说话。陆青递个眼色,曾建将一包银子放在桌上,打开来,笑说道:“这是陆将军礼敬二老的,共一百两,您老莫嫌礼薄,请收下吧。”
陆青陪笑接话:“我们在太原这几年,多麻烦张师傅了,常来家里蹭吃蹭喝,大娘也对我们照顾的多,浆洗针线,没少添麻烦。”
张铁匠慌忙道:“这可使?不得,这礼太重了。”站起来把包袱盖上,连连推辞:“无功不受禄,万万使?不得。您是大将军,来家是俺们的荣幸,平常俺们想请还请不来呢。就是家下做点小活,不过举手之劳,值得什?么?陆将军哪回空手来了?这等厚礼实在不敢当!”无论如何不受。
陆青一时尴尬,不知该说什?么。曾建在旁呵呵一笑:“张师傅莫谦让,是这样,陆将军这次去汴京,先要回家探亲,您家萧小娘子也要跟着一起去的。您是小娘子至亲长辈,陆将军孝敬您还不是应该的?您要不收这礼,可就让陆将军为?难了!”
铁匠闻言满面笑容,说道:“既是这么着,就是我们家高攀了!怎么陆将军一下子去那么远?到了地?方千万来封信,别叫我们惦记着。”
这时舅母走了进来,喜气?盈盈道:“陆将军见外了!将军这么有?能耐,萍丫头跟你走,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往有?甚做的不到处,得罪了,还请陆将军多多包涵。”
陆青不好意思,脸也红了,正不知说什?么好,小铁棍泼腿跑进来叫道:“陆将军要走了?以后不回来了么?”他娘笑说:“不回来了!往后你要见他,就得去汴京找你姐姐去了!”
小厮贼精,登时眼睛一亮:“陆将军要做我姐夫了!”铁匠呵斥道:“快出去玩去。”又向老婆笑骂:“有?你什?么说处,还不快去做饭去!”铁匠老婆笑着走了,萧燕萍在门?旁立着,早也把脸红了。
接下来收拾行装,与熟人告别,旁人都罢了,唯独武大很?是舍不得:“二哥一走又剩下我一个了,回去告诉九哥、三郎他们,我想他们哩。”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孙沔、陆青随同曾建、萧燕萍,还有?韩佐等亲随伴当,带了二十轻骑,一众车马上官道,往汴京方向而来。
走了一个月,已是二月中旬,绿草茵茵,杨柳盈盈。到处花开烂漫似锦。这一日歇住在三岔路口?的一家客栈,因?陆青要回宋州探亲,孙沔直接去汴京,次日两人要分头赶路,晚上吃过饭,聊天说话。
孙沔道:“我在边关多年,落下了一身病痛,不久要请旨回老家洛阳休养,守着祖茔,以后也不打算再往外跑了。这次忽然召你上京不知什?么缘故,等到了和王太尉会面问一问。你孤身一个,以后要在禁军任职,还须有?人看觑才好。如今朝廷崇文抑武,武官的地?位不如文官,你的性情?又耿直,在京不比在外,言语行动?上都须检点些……”
陆青答应:“我知道了,大人放心。”想起许多往事,心内感动?:“这些年陆青多承大人眷顾,一路走到此,好像自家长亲一样,只是陆青力薄,不知如何回报大人恩情?。”
孙沔笑道:“这也没什?么,相交就是缘分。以后你要是路过洛阳,记得来看看我就是了,我只希望你们好,为?国效命,做一番事业不负此生,我看着心里就觉欢喜了”……
正说着,忽听外面隐隐喧嚷之声。韩佐进来报道:“店里一个伙计,刚发现被人刺死在茅房边上了,所以乱嚷,店家正忙着找巡检公人。”孙沔蹙眉道:“一个店伙计,做什?么的,为?什?么杀他?”
韩佐:“不清楚,说是这个伙计给房客打洗脚水去,不知怎么不见了。也是巧,有?个客人吃醉了酒,走到暗影里绊倒摔了一跤,才发觉,人已经死了,是刀伤。”
陆青惊道:“不好,像是匪贼行径,杀店伙计不是目的,一定还有?旁人。”
原来孙沔他们住在客栈靠东一个小跨院里,清雅肃静,专供官员往来居住,和大众散客隔着一道墙。陆青忙出来,教曾建领着兵士沿墙巡察,加紧护卫。
望见那边一间厅事,门?口?围了一堆人,打着灯火。陆青派人过去看看,少顷回报说:“有?贼人冒充被杀的店伙计去客房里行刺,那客人是东京来的一位大官人,竟是武艺高强,徒手夺刃,把刺客拿住了。当地?巡检带人来押解那贼,刚到了。”
陆青走了过来,见阶下站着一群人,阶上却是店主人和两个打灯的伙计,还有?两个公人。店家认出陆青是那边客房的将军,忙引他到门?口?观看。
只见厅上灯火通明,上首端然而坐一个男子,二十五六年纪,修眉凤目,鼻直口?方,形姿沉稳,神态隽逸,虽是穿的一身便装,却是说不出的丰姿儒雅,不怒自威。陆青一见又惊又喜,原来竟是蒋铭。
这时一个身穿皂衣,腰束銙带的公人向上禀道:“小人是县上巡检,不知御史?大人到此,有?失迎迓。地?方治管不严,险些使?贼人伤犯了大人,诚是小人的罪过。”
蒋铭道:“这也罢了。我只是路过,本来不想打扰你们,却还不行。这贼未必就是当地?的,你带去,明日上复府尹,好好审一审罢。”喝命:“带过来。”旁边两个公人拖扭着一人跪在地?下,那人右腿拖着,嘴里发出压抑的惨叫声,显然腿断了,不能正常行走。
蒋铭喝道:“本来念你一片愚忠,想放你条生路,你却冥顽不灵,如此蠢恶!”对那巡检道:“人你带走,明日府衙早班,我的人会带信过去的。”
那巡检应喏,立时带着公人拉扯着刺客去了。一时闲杂人等散去,陆青走入里来,拱手笑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蒋铭也早看见他,迎过来道:“我在这里不奇怪,你在这里却是奇怪!”都笑了,张双臂拥抱相见。
陆青将来去缘由?简单说了:“我和孙大人一道回来的,大人也在呢。”
蒋铭笑道:“怪道那时看见不少兵士,我还以为?是哪个京官路过此地?。”
第220章 (下)
【久别乍晤恍然如梦】
蒋铭同着陆青过来, 与孙沔,曾建诸人都相见了。店家亲自赶来进献酒食。孙沔问蒋铭方?才的事,蒋铭道:“去年我到扬州办盐税案,为了查清案由, 使了些非常手段, 就把地?方?上?的强人得罪了, 结下仇恨。本来在京时就有过一次, 叫他逃了。如今犯官早已处刑,我还以为没事了, 不?想贼心不?死, 竟跟到了这里。”
陆青十分吃惊:“哥办案子,竟也遇到这等事!”
孙沔叹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哪里?有财利纷争,哪里?就有人心险恶,地?方?官员要公?正办案,也要多加小心。”
蒋铭笑道:“也不?尽是如此?。只是不?巧让我遇上?了,治世安民乃是为官的本分, 大?人仕途多年, 从内地?到边塞, 经过多少风浪,相比我这也算不?了什么。”
又问他们的事。陆青说?了:“大?人回京是意料之中,我却奇怪,打仗打得好好的, 不?知为什么忽然召我去禁军任职, 二哥知道么?”
蒋铭犹疑了一下, 苦笑道:“听到一点风声,年前辽国派使来, 说?咱们军马在河东路边境扩充势力,为所欲为,致使边地?民众惶惶不?安,要求裁撤驻军,朝堂上?闹嚷了一阵子。不?想把你给调回来了,应该还是枢密院的意思。”
孙沔皱眉,愠怒道:“朝中怯战,不?知守边辛劳艰险,一味迁就辽人,越是这样,狼子野心越是贪婪无止,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陆青也气道:“咱们全?军将士顶风冒雪、浴血拼杀,却换来这么个结果,简直莫名其妙!”
蒋铭默然,叹了一声:“并非所有官员都怯战,奈何朝廷不?愿打仗,自从李孚叛乱后,官家深感?不?安,将军马编入禁军,地?方?军队几?乎裁撤殆尽,这也罢了,边境兵力不?可稍减,否则何以守土安民呢?”摇了摇头,没说?下去。众皆默然。
陆青问:“哥怎么来在这里?,为什么便服打扮,身边也没带人,李劲呢?”
蒋铭:“我告假去宋州,有些私事。不?想张扬,所以只带了一个随从,李劲他们都留在京里?了。”说?毕笑了:“做的这么小心,还是被人知道了。”
原来楚王赵元佐年轻时患咳喘之疾,自从复位后多年未发,还以为好了。不?料那年入秋着了凉,就复发了,从此?每逢时气不?和,断断续续发作起来,今春起更是发的重,苦不?堪言,多方?寻医治疗无效。蒋铭去王府探病,正赶上?发作,猛烈咳喘涕泪交加,几?乎背过气去。于是急了,要去宋州找周坚白或是周通序前来诊治。
当然还有没说?出?的缘故。去岁开春他从南回汴京,路过宋州曾到周家去过。见了周坚白,老太公?说?:“贞儿南下走得远,我已经托人捎信去了,知道你没与王府结亲,她必定赶着回来。你们坚心如此?,天也相助,所以不?必担心,且忙你的事。你俩之间?注定有这个坎儿,如今过了,早晚必是团聚的。”
蒋铭听太公?这么说?,心也放下了。嘱咐妹妹留意,一但有云贞消息就给他写?信。然而至今仍无消息,小伙饱受相思折磨,趁此?机会来寻心上?人。
次日?,宝胜拿了书子和巡检一起去衙门处理刺客的事情。曾建和韩佐,孙沔一起回汴京去了。蒋铭则和陆青、萧燕萍三个一道往宋州而来。蒋铭听陆青说?了燕萍来历,知道是那年在石臼山上?救下的辽国小厮,倒觉是一桩奇缘。私下劝说?陆青早些和燕萍成亲。陆青苦笑,不?置可否。
到了宋州,陆青让燕萍先去铺子里?等着,自己和蒋铭来在周坚白家。到了无名巷敲门,半天才开,出?来的竟是窦宪。喜的手舞足蹈:“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和陆青一抱,又与蒋铭抱了抱。
此?时距离三人初见已过去七年多,都二十六七岁了,形貌气质都有变化,嘴上?不?说?,心里?俱生感?慨。窦宪帮忙拴好马匹,领二人进门。蒋铭问:“太公?在家吗?”
窦宪笑说?:“在呢在呢!”望着蒋铭道:“哥快进去,有大?惊喜!”
蒋铭闻言心里?一阵狂跳,抢先踏进门来。迎面就见前厅门阶之下,玉竹和一个奶娘打扮的,正带着个小娃在学步,那小孩儿听见声响,扭脸看见三人,先是看着窦宪笑了。眼光转在蒋铭脸上?,认真地?盯着他瞧。
蒋铭看这孩子穿着小小的衫裤,头上?扎了个小丫髻,圆圆脸儿,白白嫩嫩,两个眼睛亮晶晶的,也就刚过一周岁,正当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十分可爱。不?觉笑了一笑,却见那孩子转个身,摇摇晃晃往过走来,走了几?步停住了,眼睛眨了眨,小嘴一张,奶声奶气叫了声:“爹爹”。
一声叫得众人都怔了。窦宪叫道:“石州儿”,两三步上?前,一把抱起孩子亲了亲:“这小子可真灵,你爹一来你就认出?了?”递给蒋铭:“快接着,他竟然认得你了!”
蒋铭没反应过来:“啊?”窦宪高声笑说?:“啊什么啊?这是你儿子!快接着呀。”
蒋铭彻底懵了,呆楞楞把孩子接在怀里?,孩子看着他,忽然一撇嘴哭了,扭身张手要窦宪抱。窦宪不?管他,向里?叫道:“姐——,快出?来,看谁来了!”就见云贞从后走来,在厅门口站住,两眼含泪,轻唤了声:“承影。”
蒋铭心里?怦怦直跳,猛一下几?乎晕了过去。把孩子递给窦宪,大?踏步走过来,两手一张把云贞紧紧抱在怀里?。全?然不?顾周围,带着哭腔儿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云贞说?不?出?话,将手回抱,流下泪来。
窦宪抱着孩子招呼:“朴臣哥,快进屋说?话。”这时周坚白也从里?面出?来了,大?伙相见。蒋铭和云贞手拉着手入里?来,蒋铭放开云贞的手,看着周太公?,想说?什么没说?,眼里?还含着泪,脸色却变了,蒙冤似的满面委屈,不?做声。
一时众人都站着。窦宪把孩子递给蒋铭:“哥!你快抱抱孩子。”
蒋铭不?接,望了云贞一眼,脸色愈发难看,仍不?说?话。云贞见他这样,含泪低下头,也不?言语。小孩儿觉着气氛不?妙,看着母亲脸色,撇撇小嘴,哭了起来。
周太公?叹了一声:“贞儿,你和承影去房里?,让他好好看看孩子,说?说?话。”
云贞望了一眼蒋铭,没出?声,抱过孩子走了,蒋铭不?吭气,顿了一顿,转身跟了出?去。
厅上?剩下陆青和窦宪,太公?。窦宪道:“蒋二哥怎地?这样不?高兴,生了大?气似的。”
太公?叹道:“这也难怪,这两年他心里?苦。”
招呼都坐了。陆青问候:“太公?身子好不?,舅舅不?在家?”太公?笑说?:“我还好,他出?门带徒弟去了。”
原来李湛已经十二岁了,已念完了小学学业,只跟着周通序学医。上?个月通序带他出?去采药、认药材,常兴也跟着去了,所以都不?在家。窦宪前日?来的,奉父母之命要接太公?去庄上?住一阵子。
聊了一会儿家常话。太公?听说?陆青要去汴京任职,便道:“这样好。你在太原时候,你哥哥常来打问你消息,托任家给你送东西,这下好了,虽是不?能常常回来,到底离家近了些。老人省些牵挂。”
陆青看见蒋铭和云贞团聚,知道俩人已有了孩子,心里?为蒋铭欢喜,也十分羡慕。不?免想起灵儿来,又觉难过。
向窦宪道:“连生最?近做什么,窦庄主和夫人都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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