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40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云贞喃喃地道:“我娘把我给外公?抚养,她该是后悔了吧?”

  周敏轻轻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那时我不在跟前,也?不敢问你外公?这?些话,怕又惹他伤心。”叹息道:“这?都?是养女儿的苦,不像儿子?总留在身边。女孩儿嫁的远了,只能由她命去,没法子?照看。”

  云贞收了悲伤,打起精神劝慰道:“事情过去这?么久,姨妈别难受了。我想,娘把我送到?外公?身边,一定是后悔她当年没听外公?的话,叫外公?伤心了。我现在长?大了,咱们一家人聚在一块好好过日子?,母亲在天之灵有知,一定也?会开心的。”

  灵儿在旁抱着母亲胳膊,柔声说:“娘快别发愁了,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一辈子?只守着你和爹爹。”

  说的周敏一下笑?了:“你这?可是孩子?话!做爹娘的,总还是愿意你们过的快活,就留在身边,若是不快活,又有什么趣呢。”

  向云贞道:“我还没问你,这?次去金陵,你和外公?怎么去的蒋家?”

  云贞把蒋铭允中来奉先寺相请,坚白接到?钱老爹生病消息先走,自己?留下给白氏诊病等事略讲了一遍。周敏又问蒋家都?有些什么人,父母怎么样…

  说道:“我看这?个蒋铭,也?是胆大不知害怕的,也?不管是什么事,领着陆家小哥儿就去石臼山了。他好像比连生大些,今年可有二十岁了?”

  云贞回答:“是二十岁”,听出周敏言外之意,低声道:“我跟他没有什么的。只是我去给他母亲诊病,他家里?派他送我回来。”

  周敏道:“他家是让他送你,可是他心里?要没什么,能跟到?这?里?来?我看,他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人,不像那位陆家哥儿,一门?心思都?在玩耍上。那会儿,他又主?动?提出来陪你去西庄。”

  云贞低下头?不语,半晌方说:“看他怎样吧,我是不敢想的太?多,将来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周敏道:“你这?样想就对了。男婚女嫁,可不单是两个人的事。不但要看他怎样,还得看他家里?,女孩儿不比男人家,到?时候,去了别人家里?,要守别人家的规矩,不是那么容易的。当年你外公?为什么不同意你娘嫁去云家,还不是云家规矩太?苛,怕宝贝女儿去了受委屈。你在我们身边长?大,你外公?、舅舅,和我、你姨丈,我们都?愿意你过的舒心些。”

  云贞心内感动?,禁不住又闪出泪花来:“姨妈不用担心,这?些贞儿都?明白。”

  周敏伸手,疼爱地抚了抚她发际:“你现在大了,外公?又教你一身本?领,要好好施展,做些事情。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来这?世上走一遭,都?要尽力?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的。婚姻情爱,固然是要紧,也?有因缘分定。即便最后不能遂心,也?要各人做些值得的事,别辜负了来这?世上一遭,咱不委屈别人,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云贞体会到?她语中亲切怜爱之意,甚是感动?,应道:“姨妈放心,我都?知道了。”灵儿不说话,只依偎着母亲出神。

  忽听外间有人嗽了一声,窦从义掀帘子?进来。大声道:“怎么就你们三?个?丫头?都?跑哪儿去了?就知道偷懒!”

  周敏笑?道:“看你带这?一身寒气,快烤烤火。我打发她们去西厢搓线了,那边炉子?生的暖和。”

  又问:“你怎地回来了,都?散了?”

  窦从义往椅上坐了:“他们几个还吃着呢,我一个老头?子?,玩不到?一块!就跟韩兄弟撤了,让他们后生家玩儿去。”

  看看炕上物事,道:“年年都?要做这?些。多费事!还是叫外头?针线做得了,我看铺子?里?人家拿来卖的,也?做的挺好。”

  周敏嗔道:“别人做的是为卖钱,都?是赶工夫做出来,哪个给你全心全意呢?怎及自己?做的,有些心意在里?头?。”

  灵儿给父亲倒茶,窦从义呷了一口,向妻子?笑?道:“你这?么勤俭,让外头?人知道,得说我窦从义只晓得外边做人情,私下里?刻薄自家老婆女儿,叫你们整天在家做生活,累个不了!”

  云贞和灵儿都?笑?了。灵儿道:“怎么会?人人谁不知道,我爹爹对家里?人最好啦!”

第56章 (下)

  【当时襟抱几人知】

  周敏笑嗔道:“哪个说呢?自家里过日子,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谁说什么,由他说去罢了,又不增减咱们一分一毫。”

  窦从?义看向?云贞和灵儿:“看你们?娘亲, 她敢是要成仙得道了!”灵儿奇道:“怎么就是成仙得道了?”

  从?义道:“不是书上说, 有个姓宋的, 不管世人怎么说他, 他都当耳边风,只管活自己的。是有这个人么, 不成我?记差了?贞儿说说。”

  云贞笑说:“姨丈记得不差。是有这么个人, 叫宋荣子,说他‘举世誉之而不加劝, 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窦从?义道:“所以我?说嘛,你娘现在?也差不多,不就是要成仙得道了!”

  灵儿拍手笑道:“这次爹爹说的可是有理有据了!”周敏也笑了,嗔道:“我?不过闲时做些,又不是一味勤俭悭吝, 怎就惹出你这一套怪话来了。”

  窦从?义住了笑:“我?知道。我?是个不管账的, 又爱做些慷慨仗义的事, 又好结交朋友。这么大一家子人,要是没?有你精打细算,日子还不知过成什么样?了。”

  周敏抿嘴笑了,说:“你知道就好。既这么说, 我?正有一句话要讲呢, 我?也不是反对你结交朋友, 只是心里也得有个算计,不能太过贤否不分了, 有些人,还是少来往的好。”

  窦从?义明?白?妻子指的什么:“今儿那王绍英是自己上门?的,不是我?招揽他。你不也说,不好怠慢了他么。”

  周敏道:“我?知道不是你招揽来的,可我?看他今天来了,说了几句恭维话,你就高兴的很。”

  窦从?义被妻子说中心事,讪讪笑道:“哪有呢,我?不过面上做给他看罢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周敏笑笑,就不再?说了。

  窦从?义吃茶,又道:“杨琼和宪儿来往这么久,我?看那孩子也不是处心积虑。昨晚的事,还是年轻人莽撞,不知厉害。可怜宪儿吃你教训的那样?,头一回罚跪的恁久。”

  周敏不悦道:“可怜什么!我?看他也未必长记性。小孩子做错了事不管教,由着胡闹怎么行。”

  从?义陪笑道:“管教是要管教,也别管的忒严了,咱家又不指望他光宗耀祖、升官发财,孩子开开心心过日子也就罢了。”

  周敏道:“我?何?时想他升官发财了?只要他明?白?事理,懂得自重。平时由着他也罢了,这么冒险的事,还拉着别人一起去,怎地不该教训教训?你就一味纵着他,小小年纪没?个怕惧,以后出了大事,可怎么好?!”

  窦从?义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别着急,以后我?多说说他就是了。何?必担心,孩子都是自带天性的,咱连生天性好,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又笑道:“我?看你娘家也没?那些讲究,你们?不都是好好的,可知树大自直,担心什么。”

  周敏道:“话虽如?此,孩子总要教的。天性再?好,他也知吃喝玩乐最舒服,没?人拘管最自在?。你问?问?贞儿,周家难道是没?规矩的?哪像他这么无法无天的了。”

  云贞和灵儿听他夫妻俩拌嘴,一边做活,一边抿着嘴儿笑。云贞道:“姨妈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窦从?义便说妻子:“你看你问?的,让贞儿不好说话。”

  灵儿接口道:“我?觉得娘说的对。哥哥他们?太冒险了,我?现在?想起来,还觉着害怕呢。”窦从?义:“行行,我?不说了,反正你们?都向?着你娘,都是和她一伙儿的。”四人说笑不提。

  却说这边散了席,窦宪和陆青都觉疲累,房里睡去了。剩下李劲、允中、蒋铭三个,坐一屋里喝茶。蒋铭因得了云贞点头,说出了心里话,满心欢喜,脸上不由自主带着笑,一丝睡意没?有。倒是李劲允中两个闷闷的,无精打采,都不言语。

  蒋铭问?:“你们?几个在?家,都做什么了?”

  允中道:“也没?做什么,就是玩了会儿雪,后来打牌了。”又道:“对了,那会儿窦大哥被窦庄主叫去,半日才出来,看样?儿是挨骂了。”

  李劲在?旁“哼”一笑:“那不是活该!挨骂还是轻的!”

  蒋铭瞅他一眼,皱眉道:“他挨了骂,你倒是趁意了!”李劲不吭气。

  允中道:“我?一直等你俩呢,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那会儿你和陆二哥跟着窦连生走了,哄我?说,要见耍拳脚的朋友,敢情是商量这事去了!夜里你们?什么时候走的,怎么办成的事,怎么又遇到老虎了?厅上人多嘴杂,我?没?听明?白?。二哥快说说,我?这心里闷的很。”

  蒋铭知道瞒他不过,也在?兴头上,就从?昨天席散说起,将杨琼来找,几人商议,夜里上山救人,遇虎杀虎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把李劲允中听的目瞪口呆。

  蒋铭笑道:“要是昨晚我?们?不去,这三个就难活命了,至少那小厮,非给老虎吃了不可,两个大的在?树上,一夜下来,保不齐都得冻死。”

  允中道:“能救出他们?,纯属大幸。要是出一点岔子,如?何?得了!”埋怨说:“二哥不该这么轻率就去了,这事儿,理应先告诉窦庄主,请庄主拿主意才是。”

  蒋铭点头说:“我?也这么想来,可窦宪说什么都不愿意。他说,要是我?们?不去,也不能告诉旁人。再?说那会儿,他与我?和朴臣说了,杨琼又在?旁边,我?实在?不好说不去。”

  其实开始蒋铭的确犹豫,可是后来听窦宪说,要是他俩不去,就去找李孟起。蒋铭心底对云贞这位表哥总怀着几分醋意,于是忙不迭答应了。此是他一段心事,旁人哪里得知。

  说道:“我?们?也不是草率,性命相关的事,怎敢马虎?是做足了谋划才去的,不然怎么能成事。”

  允中道:“我?知道二哥仔细,就是这事儿太大了,我?真是后怕。看陆二哥手上的伤,亏得是皮肉伤,这要是伤了筋骨,可怎么得了?再?厉害的更不敢想,一想我?就要冒汗。你说,我?都吓成这样?了,回去母亲知道,还不知得成什么样?儿呢。”

  蒋铭道:“所以这事不好叫家里知道,等回去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不许跟任何?人说!”

  两个听了都不说话。李劲向?允中看了看,允中只管低着头。

  蒋铭知道李劲终归得听自己的,叫允中闭口却难。便将语气放和缓些,对他道:“这事现在?已经过去了,告诉家里,白?让爹娘担心受怕,何?苦的!要是告诉了,多半我?就要受罚!咱爹脾气你还不知道的,本来就事事盯着我?呢!”

  允中闷头想了半晌:“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怎么行?到时有什么责罚,我?跟二哥一起担着就是了。瞒着,我?怕我?瞒不住。”

  蒋铭道:“怎么瞒不住?又没?出什么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就跟没?发生一样?,又不是你做的,你就当不知道得了。本来你也不知道!”

  允中嘟哝道:“我?可不敢扯谎,也不会扯谎。”说的蒋铭笑了,恨道:“你咋这么死心眼儿呢,这怎么是扯谎?这只是隐瞒!隐瞒而已,为了不叫爹娘担心,又不是什么坏心。”

  允中想了想,似乎也觉得隐瞒跟扯谎不太一样?,便说:“可我?怕大哥看出来,那火眼金睛的,怕是瞒不住他。”

  正说着,忽见一个小厮在?门?口舒头探脑。蒋铭认得是窦宪房里小厮,指给他:“你家少庄主在?那边屋里睡着呢!”

  小厮陪笑道:“蒋少爷,小的是来找您的,有人请蒋少爷借一步说话。”

  蒋铭疑惑:“找我??”“是。”“谁找我??”“少爷过去就知道了。”

  几个相互看了看。蒋铭起身走出来问?:“在?哪儿?”小厮道:“请少爷随小的过来。”

  此时已是傍晚,半个太阳落到山后去了,散射出淡淡的日光,空中布起一层薄云,天色昏黄,没?有风。蒋铭跟着那小厮出来,拐了两个弯,一径走到教场厅这边来。

  只见厅前?扫出来一片空地,正是刚来那天众人演武的地方,韩世峻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小厮示意,自去了。

  蒋铭走过来作?了个揖:“韩师父好。”世峻拱手还了一礼。

  蒋铭道:“不知韩师父找蒋铭来,有何?见教。”韩世峻略作?踌躇,道:“韩某请公子来,是想问?一下令尊大人如?今怎样?,可安好么?”

  见蒋铭疑惑,笑了笑:“公子不必疑虑,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二十多年前?,与尊大人见过面,有幸聆听老大人教诲,一直不能忘怀。那日见到公子相貌,与老大人很是相像,想起了前?事,所以请公子来叙谈几句。”

  又道:“选在?这个地方说话,是因为韩某这段旧事,知情的甚少,就是窦庄主也不十分清楚。时隔多年,韩某不愿再?与旁人提起。”

  蒋铭恍然,笑说道:“二十多年前?,那是蒋铭还没?出世时的事了。实不知韩师父是家父故交,多有失礼。”说毕端正深施了一礼。

  韩世峻忙侧身闪避:“公子切勿如?此!韩某区区仆从?,怎敢受公子的礼,如?此折煞韩某。”

  蒋铭问?:“那时韩师父,是在?郡王身边么?”世峻道:“是。那时韩某是德昭皇子身边侍从?,朝夕不离左右。”

  蒋铭:“韩师父当年在?京中,家父也在?京中,想是在?郡王府里相见的么?”

  韩世峻摇头道:“那倒不是,韩某最初见到老大人,并不是在?京里,而是…”迟疑了一下,“而是在?幽州城外军营之中。”

  蒋铭听说吃了一惊。世峻接着道:“就是那次高粱河之战。太宗皇帝欲要夺回燕云十六州,咱们?大宋十几万大军,在?幽州城外围困,后来辽兵来援,两边交战,打了一天一夜。太宗皇帝受伤,我?军一直败退到涿州。那次战事殊为惨烈……”

  说到这里,低头默然片刻,抬起头望向?远处。冬日太阳落的快,昼夜转瞬交接,周边已是昏黑了。

  接着说道:“那一次,朝中许多文官都去了,常常与皇子聚在?一起议事,尊大人的营帐,就与皇子的相邻。韩某当时在?皇子身边随侍,每天都能见到,是以,对老大人甚是熟悉。”

  蒋铭听到此,不觉呆住了。他知道高粱河之战,也知道这次征战以宋军大败告终,韩世峻说“此战甚是惨烈”,听着一点也不奇怪,可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经历过此战,甚至不知道蒋毅上过战场。

  韩世峻见他表情讶异,问?道:“难道公子不知此事?”蒋铭摇头道:“丝毫不知,家父从?未说起过此事。”

  韩世峻也有些意外,少顷叹道:“果然老大人胸次深沉。当年大人虽是文职,但在?战场上沉着冷静,临危不乱,有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之勇,着实令韩某钦佩。”

  蒋铭听着他说,脑子里一片迷茫,怎么也想不出父亲在?战场上是个什么样?儿,竟令韩世峻这等武艺超群的武人说出“钦佩”的话来,念念不忘至今。

  世峻接着说:“德昭皇子辞世之后,韩某流落江湖,那时尊大人在?京中官声甚著,韩某想去拜望,奈何?自惭微末,不敢造次。再?后来我?到了凤栖山,就听不着大人的音讯了。如?今他老人家一切都好么?”

  蒋铭拱手道:“都好,家父身体一向?康健,诸事也都托赖平安。”韩世峻:“没?记错的话,大人今年,也将近花甲年纪了吧?”

  蒋铭回道:“家父今年五十七岁了。”世峻点头:“时间过的真是快,想我?初次见到老大人时,大人正当盛年,翩然风度。”少停又问?:“不知公子兄弟几人?”蒋铭:“我?们?弟兄三个,蒋铭行二,另外还有一个妹妹。”

  韩世峻面露微笑,说:“当年韩某离京之前?,听说大人喜得一子,算一算,距今已过去二十七年了,想必就是令兄了。”

  蒋铭笑答道:“是,那正是家长兄。”世峻道:“令兄想必早已婚娶,老大人已享含饴弄孙之乐了吧。”蒋铭:“是,蒋铭的侄儿已经四岁了。”

  韩世峻深吸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由衷的喜悦,朗声道:“这些旧事,我?还以为要带进土里去了。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得遇公子说一说。今见公子一表人物,文韬武略皆能,韩某心中真是畅快!与你一同来的三公子,看来是随了老大人,从?文了,只不知令兄从?文从?武,如?今,可是已经仕途高就了么?”

  蒋铭道:“家长兄文武双全,不论文才武艺,都在?蒋铭之上。只是,”顿了一顿,“只是家父不愿他做官,兄长尊父命并未科考,如?今只在?家中理事。”

  韩世峻颔首,呵呵大笑,连声道:“好!好!老大人见地心胸,总是不同流俗。今日知道老大人一切都好,世峻真是欢喜!”

  又道:“公子这次回去,不必向?老大人提起韩某,以免他老人家想起往事,徒自伤怀。”说罢取过军器架上一杆长枪,对蒋铭道:“公子可有兴致练上几趟,叫韩某一观么。”

  蒋铭知道他这是要指点自己枪法,就不推辞,接过枪,将自己平生所学演示出来。此时虽是天色暗了,却有厅上灯光映过来,练了几路枪法,世峻加以指点,又同他讲些战场应敌的法要。蒋铭聪慧,一点就通,自觉受益匪浅,欲要施礼拜谢,世峻无论如?何?不肯受礼,只得罢了。直到起更时分,二人各自回房歇息。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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