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九杯茶
看完这封信,百里子苓连信封一并扔到了火盆里。
桑吉在信中所说这几件事,除了赵怀让桑吉做三司会审主审官一事让她意外,其他几件事皆在意料之中。
桑吉做为刑部侍郎,三司审肯定在列,但要论做这主审官,怎么也轮不到桑吉来做。
赵怀此举,到底是想做什么?
百里子苓此刻突然想听听木苏和的意见。
他在京中有眼线,而且眼线可能还深入宫庭,甚至是赵怀的家中。而且,以那小子的精明,或许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想到这里,百里子苓立马去了陆筝的营帐。
原本想着,陆筝怕是睡了,但见灯还亮着,便在外面叫了一声,掀了帘子进去。
陆筝没睡,木苏和也没睡,两个伤病员弄了个沙盘正在推演战事。
“将军这是才回来吗?”陆筝问道。
“嗯。你们怎么还没睡?”百里子苓的目光落在那沙盘,“这是......”
“西北战局。我与陆先生推演了半日,若是我为赵启,他为周深,这一仗到底谁输谁赢。”木苏和说道。
“战况如何?”
陆筝叹了口气,“少年英雄,我陆筝是自叹不如。”
“鬼公子莫要自谦,我不过是胜在比你更了解西北的地形。毕竟,我有一个西部通。”木苏和笑道。
说到这西部通南颇,百里子苓当初也是想用这人的,遗憾的是,她没能把人给说服了,但这小子做到了,确实比她厉害。
谁能想到,南颇想要找的女儿,就是柳菘蓝。早知道是那样......可惜,这世间没有早知道。
“菘蓝姐也是你的人?”百里子苓突然问。
“将军,你这话有歧义。柳菘蓝怎么就成了我的人,我可不敢要,我都是将军的。”
陆筝摇了摇头,“将军、小英雄,你们聊,我出去转转,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查看一下军营里的情况。”
百里子苓点点头。
待陆筝一出去,百里子苓立马指着木苏和道:“你要再这样口无遮拦,明天就给我滚蛋。”
“好啦,将军,我错了,我改。将军这么晚来,是有事跟我商议?”
上一刻还胡闹,下一刻就立马正经。
百里子苓这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是故意把陆筝给恶心出去。
“嗯。”
“将军,来这边坐下说。”木苏和拉了百里子苓的手,坐到了火盆边上。
“刚刚接到京城的信,冯康入京,三司会审,主审官是刑部侍郎桑吉。”
“将军是在想,赵怀此举打的是什么主意?”木苏和递了杯热茶给她,“小心烫。”
“三司会审,通常是刑部尚书或者是大理寺卿主审,更何况,桑老二才到刑部不久,论办案的经验和能力都不如那二位,怎么可能让他主审。”
木苏和点点头。
“我不清楚在晋北王反叛的过程中,桑吉的父亲桑尚书到底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就算他什么都没做,但以他的老谋深算,早前与晋北王有些勾勾搭搭,暧昧不清,多少都会有些。这种事,看怎么说。如果没人追究,那也就罢了。但那些勾勾搭搭、暧昧不清若是从冯康嘴里说出来,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将军是担心桑吉也受此牵连?”
“让儿子审父亲,赵怀是干得出来的,而且以他的性格,还会很乐意这么干。你怎么看?”
“将军,不能光问问题,不给点好处。哪怕是让马儿跑得快,也得多给马儿喂些好料不是。将军,你亲我一下,我慢慢跟你说。或许是,今晚,我给将军侍寝,我与将军说到天亮都行。”
第194章 194、新事端(9)
“你......都已经做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羞。”百里子苓拿他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下刀子,没见过比他更狠的人。
“将军,我是你的人,要什么差呀。以前咱们在北楼关的时候,不也一起睡嘛。怎么到了现在的军营,你就让我独守空房。不,你把我打发过来跟一个男人一起睡,我可不好那一口。”
“我看你跟陆大哥玩得挺开心的嘛。”百里子苓白了他一眼。
“将军吃醋啦?”
木苏和说着就要把百里子苓往怀里带,百里子苓哪能让他如愿,轻而易举就把他给反手按下,“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我就走。”
“好啦,好啦,将军,我不闹了。”
百里子苓这才松了手,又有点担心刚才弄疼了他,想安慰吧,又怕这小子来劲,干脆懒得看他。
“将军,赵怀这个人呢,城府很深,而且他盯着皇帝的位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年,你二哥与他闹翻,就是发现了他的野心。
作为皇子,都想坐那把椅子,这本无可厚非。但是,他赵怀当年从军的初衷其实就是想利用那支军队,想让你的父兄成为他赵怀后来争储的筹码。
但是,你父亲从来不站队,只忠于朝廷和皇帝。赵怀与你二哥关系极好,而你二哥又极聪明,洞察了他的心思,不愿意让他连累整个百里家的军队,这才逼他离开军营,他们才翻的脸。”
“这些事,我尚且不知,你如何知晓?”百里子苓十分诧异。
“你二哥选择了晋北王,他总要拿些诚意出来,才能得赵启信任。毕竟,你们家与赵怀的关系从前是很好的。”
“你在赵启那里安插了眼线?你们不是盟友吗?”百里子苓大约是干不出来在盟友身边安插眼线这种事。
“所谓盟友,也就是互利互惠,利字摆在前头。如果不知道我的盟友要干什么,傻傻地跟着他,什么时候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你是没被他卖,可你把他给卖了。”
百里子苓说完这话,便有点后悔了,从前是不知道,但后来知道了,木苏和是因为她才卖了赵启。
“将军,我现在也后悔卖了他。不然,你现在应该在雪狼部的王庭里做我的王妃。”木苏和眼带忧伤,一下子就扎中了百里子苓的心。
她赶紧凑上前去亲了一口,但那小子哪里觉得够,按着百里子苓的头,把这个吻狠狠加深,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无法呼吸,这才放开。
“将军,我还要接着说吗?”木苏和喘着粗气,双眼有些微红。
“说,说完了让你侍寝。”
幸福来得太突然,木苏和这会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
“赵怀早就知道桑尚书跟赵启勾勾搭搭。其实,也不只桑尚书,南陈不少大臣怕是多多少少都有点。比如,年节收赵启送进京的礼,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但赵启围攻上都的时候,赵怀没得选,桑尚书经营多年,南陈朝堂一半的官员看他的脸色,就算你守住了上都城,赵启没能攻进来,但快速让朝堂稳定,必须要与桑尚书联手。
他总不能把一半的官员都给杀了,那样他赵怀不但会落个乱杀官员的坏名声,而且还会弄得京城人心惶惶,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来填补那些空缺。
真要都杀了,别说是赵启能卷土重来,恐怕是各地的藩王也能借此揭竿而起,那是赵怀最不愿意看到的。但,赵怀早晚容不下桑尚书。”
说到这里,木苏和喝了口茶,“桑吉回京之后,桑尚书就称病没有上朝。我听说,桑吉出了五河口,就杀了几个人。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桑尚书安排在军营中的细作,让将军给揪出来了吧?”
百里子苓点点头,她确实把桑尚书的人让桑吉带走,但没有想到桑吉会把人都给杀了。
这股子狠劲,也确实让百里子苓意外。
“将军,我多问一句,我的人,你怎么打发的?”木苏和又道。
“别岔开话题,先把话说完,还想不想侍寝了?”
百里子苓知道,这小子一扯,又能跑偏半天,拉都拉不回来。
“想,做梦都想。”木苏和笑得特别有想法。
“少贫嘴。赶紧说。”
“冯康入京,三司会审,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不能一棒子把桑尚书打死,至少也能敲打敲打这只老狐狸,让他以后知趣一点。
让桑吉主审,一是想看桑吉的本事,毕竟这种反叛的案子,不好审,审到什么度,也不好把握。牵连的人太多,朝堂就要乱了。若是没有审出什么名堂来,主审官也交不了差。
二嘛,赵怀是想看看桑吉的态度。桑吉如今封侯,又是刑部侍郎,这么年轻就到了这样的位置,按说是前途一片光明。
桑吉的态度,也就决定了赵怀以后是重用他,还是打压他。所以,桑吉这个主审官是被放在火上烤啊。这位扶风王爷,可是打得一手好牌。”
木苏和的语速很快,就跟赶着去投胎一样。
不对,人家是赶着侍寝。
“将军,说完了,我侍候你回大帐安寝吧。”木苏和站起身来,拉着百里子苓就要往外走。
百里子苓拽住他的手,“虽然已经夜深,还是拿个披风把头遮上,让人看到了,又给我惹麻烦。”
木苏和赶紧抓起披风,连同自己与百里子苓一并给罩到披风里,快速地回了大帐。
现在二人同榻而眠,但木苏和看了看自己,被子裹在身上,被子外面缠了绳子,这算哪门子侍寝,这就跟那一晚他们在北楼关一样。
“将军,你骗我!”木苏和委屈巴巴道。
“不是让你侍寝了吗?不满意?”
百里子苓一手撑着头,笑着看他,这包成粽子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满意,小的哪敢不满意。”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木苏和那张脸,可是委屈死了。
百里子苓起身吹灭了灯,大帐里顿时暗了下来,然后,她在他的身边躺下。
“木苏和。”百里子苓轻轻地唤道。
“嗯?”
“半年之期,可行。”
木苏和明显动了动,但被捆得太严实,能动的幅度不大。
“你得好好保重自己。南陈的官场怕是要风起云涌,不会很太平,而你的雪狼部也不会安安静静。四大家族根深蒂固,你这个狼王不好做。”
百里子苓在黑夜里一声叹息。
“将军不想知道我怎么拿下雪狼部的吗?”
“我的狼崽子聪明。”百里子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探身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四大家族以呼延一族为首,我也没有想到,我能以一把木梳子撬动了呼延一族的族长。他是不是我爹,我不知道。但他应该很爱我的母亲。”
百里子苓靠在了他的颈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将军,我常常怀念在北楼关的日子。要是一辈子都能跟将军生活在那里,哪怕是与将军并肩杀敌,战死疆场,我也愿意。”
百里子苓捂住了他的嘴,“别说傻话,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你死,你就得好好活着。”
木苏和亲了一下她的掌心,百里子苓便抬起头来,在黑夜之中看着那张只有轮廓的脸。
“在北楼关对你许下的承诺,只要我还活着,都作数。以后,不可这么跑来,知道吗?”百里子苓的脸离他很近,近到了两个人的唇都快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