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谢济川往屋里看了一眼,屏风后帷幔四垂,如笼烟雾,看不清模样,但?他知?道?,有一个人正躺在那里。
昨日明华裳晕倒后,是?谢济川把她送回来的。不知?,她今日好些了没有?
明华章在柱边站定,他瞧见谢济川站在门槛前,一动不动望着室内,眯了眯眼,道?:“谢济川,你在看什么?”
明华章的声音中隐含威慑,谢济川翻了个白眼,长袖逶迤,慢悠悠转身:“自然在看二妹妹。她怎么样了?”
明华章面无表情,道?:“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别去打扰她。任遥可以去里面看,但?你们俩不行。还有,叫她二娘子。”
镇国公府其他人听说谢济川等人来了,都?赶过来看。镇国公进门听到明华章的话,呵道?:“二郎,不得对?谢公子无礼。哪能让客人站着,快请里面坐。”
“无妨。”谢济川还是?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在意明华章的怠慢,一副随和守礼模样,“客随主便。我们今日过来,一来是?看望二妹妹,二来是?告知?国公、老夫人,昨夜戕害招财的凶手?找到了。”
镇国公糟心了一整天,听到这里不由?振奋:“抓到了?”
“是?。”谢济川说,“说起来那个人我和二妹妹都?见过。有一次我和她从城外?回来,在京兆府附近无意撞到一个人,那个人疯疯癫癫的,看到我们就跑了。我当?时?应该想到的,若不是?心虚,他跑什么?早知?他会残害二妹妹,当?日就该将他抓住的。”
明华章眉心微不可见地拢起,他没表露什么,问:“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任遥一脸愧疚,道?:“昨日都?怪我们不好,让招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今日我和江陵跟着谢济川找了一天,谢济川在排水渠里找到一件血衣,询问周围人,他们说好像是?羊半疯的衣服。我们立刻去搜查羊半疯的家,在他家里找到了带血的刀,刀身长度、形状和招财伤口一模一样,我们还在他家里找到了染血的衣服,制备火药的硝石、硫磺,奇形怪状的符号,还有一个写?满了人名的本?子。我们问这些名字是?什么,他说是?他要杀的人。”
江陵接过话道?:“我们本?来只是?去他家里问问话,但?他一看到羽林军就跑,被抓到后还大放厥词,一会说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一会又抱着头哭,说朝廷在监视他,有一个大人物要害他。我们问他前几个爆炸案是?不是?他做的,他都?承认了,还说长安底下埋着炸弹,等再过三天,佛祖就会来接他。”
江陵说着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神神叨叨的,他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普通人,谁想害他?我们懒得听他胡言乱语,就赶紧从京兆府过来,把破案的好消息告诉你们。”
谢济川叹气:“实在没想到,在长安折腾出这么多事,把半个朝堂耍得团团转的,竟然是?一个疯子。”
明华章缓慢问:“羊半疯是?凶手?的名字?”
“是?绰号。”任遥道?,“没人知?道?他真实名姓,只知?道?他姓羊,平时?里一半时?间正常,另一半时?间疯疯癫癫的,总叫嚷别人要杀了他,所以大家就叫他羊半疯。”
明华章问:“他为?什么觉得别人要杀他?”
“不知?道?啊。”任遥说道?,“要不怎么说他是?羊半疯呢?”
“那他为?何要杀招财?”明华章怔了下,道?,“不,若按他的字谜,他要杀的人应当?是?‘明’。我也姓明,还是?朝廷命官,他为?什么不选择杀我?”
“他这个人不正常,不能以常理度之。”谢济川道?,“他疑神疑鬼,明明只是?很正常的风吹草动,他却?觉得是?别人要害他,兴许二妹妹无意做了什么,他误认为?二妹妹要害他,出于?自保便要杀掉二妹妹。只是?那日留在外?面的是?招财,阴差阳错替二妹妹挡了一劫。他屋里的血衣、刀具,都?和招财尸体对?得上。”
明华章眉心拢着,说道?:“他一个半疯之人,他说有人要杀他是?假的,那怎么能确定他说的杀人就是?真的?他这样的人,真的做得出威力那么大的火药吗?”
“这件事我也想过。”谢济川淡淡接腔,“我在羊半疯家周围调查过,他们坊里一个老人说,别看羊半疯现在疯疯癫癫的,其实他曾经是?个进士,登过金銮殿,雁塔题过名,只是?后来仕途不顺,慢慢就疯了。我其实怀疑他在装疯卖傻,他若能考中进士,配得出火药也不足为?奇。喜欢在杀人时?留谜藏名,亦符合他酸腐文人的身份。”
江陵揽上谢济川的肩膀,道?:“难得吧,谢济川竟然出门了。今日是?他亲自盯着仵作?给招财验尸,又亲自去长寿坊搜查,我们能这么快找到凶手?,多亏他。”
谢济川感受到江陵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像沾了瘟疫一样,嫌弃地推开:“你的手?那么脏,别碰我。”
江陵啧了声,嫌弃道?:“不识好歹,我夸你呢。”
明老夫人、二房、三房等人陆陆续续来了。明老夫人听完谢济川的话,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抓到了就好。这世?上总有些人,自己不得志却?怪别人害他,真是?作?孽。”
院中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明华章却?意外?的安静。他沉默一会,问:“那羊半疯现在在哪里?”
“在京兆府大牢,虽然还没判,但?多半是?秋后问斩。”江陵道?,“京兆尹进宫去述职了,好险,刚好赶在截止时?间前破案,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明华章问:“那圣人怎么说?”
“能怎么说?”江陵大咧咧道?,“自然是?论功行赏。放心,虽然你今天不在,但?前几日你出了大力,等花朝节结束,不说头功,怎么也能评个次等功。”
明老夫人听到这里心里就安稳了,嘴里连连念菩萨慈悲。任遥见众人高高兴兴的,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明华章看出她心里有话,主动问:“任遥,怎么了?”
任遥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问:“那个,招财的尸体,你们看如何处理?”
所有意外?死亡的人,无论什么身份,必须经过官府验尸后才能让家人领走,没有家人的便由?官府统一埋葬。招财是?奴籍,她的丧事要由?主家镇国公府决定,若镇国公府愿意安葬她,那尸体就会送回明家,若镇国公府不愿意,那就只能一卷凉席丢到乱葬岗了。
刚才还欢欣高涨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住了,明三夫人笑容微敛,隐晦地瞟了任遥一眼。
真是?晦气,平南侯老夫人是?如何教养晚辈的,怎么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一个任遥一个明华裳,果然,丧妇长女不娶是?有道?理的。
明华章眼神微肃,说道?:“招财和裳裳情同姐妹,自然要接回镇国公府安葬。她的尸首在哪里,我去接她。”
任遥微微松了口气,说:“不必,我就知?你们会问她,来时?顺便将招财的尸体带来了,就在外?面车上。二娘为?这个案子付出这么多,最后还搭上了招财,要不要知?会她一声,好歹让她去送招财最后一面。”
一个丫鬟没什么停灵可言,以镇国公府的财力,估计今日就能置办好寿衣棺材,等棺钉一钉,再相见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虽然任遥也觉得亲眼看到熟人的死状很残忍,但?至少要告诉明华裳一声,见不见,由?她自己选择。
明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院子众人一齐看向老夫人,明老夫人沉着脸,说:“一个丫鬟,能替主子挡劫是?尽忠,多拨些钱好好安置她的后事,也算明家没白养她。至于?二娘,她要养病,这些小事就不要拿来打扰她了。”
“怎么能是?小事呢?”任遥说,“毕竟是?她相处了十来年的丫鬟……”
“一个丫鬟而已。”明老夫人面容严肃,独断道?,“先前二娘年纪小,家里多纵着她,但?眼看她一天天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状。等二娘病好后要专心准备嫁妆,外?面的事,就别拿来找她了。”
明老夫人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任遥和江陵对?视一眼,听出了明老夫人的言外?之意。
明老夫人不同意明华裳继续掺和破案,连他们,也最好不要再来打扰明华裳了。
“是?啊。”明三夫人在旁边说,“二娘本?身就被吓到了,还让她听这些,不利于?休养。我看二娘的症状有点像失魂,要不找个高僧来,给她招招魂?”
“不妥。”明二夫人连忙道?,“这段时?间长安里死了这么多人,贸然招魂……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明二夫人不敢直说,但?昨天邵王、魏王世?子才被打死在丹凤门前,永泰郡主惊惧流产,出血而死。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阴煞,哪能招惹到镇国公府来?
镇国公听到这些话皱眉,飞快看了明华章一眼,正要呵斥明二夫人言行无状,被明华章止住。
明华章平静听着堂兄堂姐被人说成“不干净的东西?”,神情平静得酷烈。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无论外?界风霜雨雪,依然能理智地做出最合适的取舍:“多谢你们将招财的尸身送来,只是?裳裳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听这些事。冬青,你去寻一个阴凉避光的屋子,将招财暂时?安置在里面,命人去地窖凿冰,放在屋子四角,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其余时?间都?锁好房门,除非有我陪同,不然不得放任何人进来。管家,你从公府账本?上支一百贯,再从我私账上支一百贯,亲自去东市为?招财置办棺椁白纸,务必选最好的。另外?,试着找一找招财的父母兄弟,若她还有亲人在世?,就请他们来送招财一程吧。”
明老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忍无可忍道?:“看来我刚才那些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要不是?她任性,成天往外?跑,能沾染这些事吗?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可看的,赶快将人下葬,尸体放在府里多晦气。以后少让二娘出门,让她在家里安心备嫁,你再惯着她,迟早要害死了她。”
任遥本?是?好意,没想到挑起了明家争吵,一时?非常尴尬。然而明华章站得笔直,一点都?不因为?还有外?人在就顺着明老夫人,冷淡强势地反驳道?:“这又不是?她的错。你们不怪那个挥刀向弱者的混账,反而怪明华裳引起了对?方注意,怪一个忠心护主的丫鬟没有自保之力?”
谢济川挑眉,有些意外?。明华章竟然骂出了“混账”,这可是?谢济川认识明华章以来,他说过的最粗俗、最不君子的字眼了。
看来,这回明华章是?真的气狠了,要不然但?凡他能呼吸,就不会用这么失仪的词。
明老夫人被明华章当?众顶撞,气得脸都?青了。明三夫人握着帕子,幽幽道?:“二郎君,你这话可冤枉老夫人了。老夫人这是?心疼二娘,哪个好姑娘家成日和尸体打交道??”
明华章眸光冰冷,如出鞘的寒刃,居高临下看向明三夫人:“她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姑娘,她想待在内宅绣花就绣花,想出门破案就破案,不该被任何人指点。她心怀正义,为?民伸冤,乃是?一等一的善事,三婶母凭什么如此说她?”
明三夫人被驳得没脸,笑了下,道?:“不过一家人闲话,二郎怎么上纲上线的?”
明华章对?着明华裳总是?温柔细心,然而面对?其他人时?,他收敛了笑意,眉眼才显出原本?的冰冷锋锐。
他负手?立于?阶上,色若冰雪,容光凛然,声音和他的容貌一样,冷清得刺人:“我这个人说话直,不像裳裳一样处处为?别人着想,时?时?给亲人留面子,有些话若不中听,劳烦各位担待一二。裳裳她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糊涂的人,很多事她心里清楚,只是?不想让父亲难做,所以从来不说罢了。她不怕鬼神,也不怕恶人,她只是?太善良了,总能先人一步体察到别人的痛苦。若祖母觉得这叫惯坏,那就是?吧,以后她若想继续破案就继续,若她不想了就回家,我惯着她一辈子,不劳烦诸位出一米一粟,所以以后无论她做什么,请几位不要再来指点她。祖母、二婶、三婶,你们若没有其他事,便请离开吧,郎中说了,裳裳需要静养。”
二房、三房今日过来探病,除了做样子,不乏有幸灾乐祸的心思?,没想到却?被一个十七岁的晚辈数落了一顿。明三夫人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道?:“二郎这话好没道?理,长安那么多娘子,我们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来说她,还不是?为?了她好?”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为?她好’,你们留在这里,才是?对?她不好。”明华章脸上没什么笑模样,声音清亮冷彻,“请出去。”
江陵最开始还想着要不要说些圆场话,等到后面就默默束起手?,听明华章骂人。
明华章真不愧是?敢当?面呛顶头上司的勇士,任你是?谁,只要惹到他了,他一点面子都?不会留。
江陵看得津津有味,听听,明华章甚至用了“请”,多么温润守礼,多么谦谦君子。
恐怕也只有明华裳觉得他温柔又体贴吧。
明老夫人何时?受过这种气,怒冲冲看向镇国公,然而镇国公远远站在一边问丫鬟话,仿佛没听到明华章的不孝之语。明老夫人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亲娘再亲也比不过自己儿女,终究人家才是?一家人。明老夫人连道?两声“好”,气得拂袖而走。
明华章连明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何况二房、三房呢?明二夫人、明三夫人闹了个没脸,像老鼠一样悻悻走了。
院里霎间空了一大半,江陵呼了口气,觉得连空气都?变干净了。这时?,明华章看向谢济川、任遥、江陵三人,道?:“你们不是?人吗?也出去。”
江陵:“……”
你看,果然连路过的狗也要踢一脚。
脚步声陆续响起,所剩不多的人也被赶出去了,小院里重归寂静。没一会,细微的推门声响起,余晖洒金,帷幔如烟,明华章穿过屏风,掀开床前软烟罗纱,像惊动一室金粉,灿灿金辉环绕在他身边。
他垂眸看着明华裳,她侧身躺在锦褥里,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沉睡。明华章轻轻叹了一声,俯身,替她拉高被褥。
“裳裳,我出去一会。你安心睡吧,想睡多久睡多久,我会一直在。”
第145章 陪伴
明华章把闲人都赶出明华裳的院子,吩咐丫鬟好生?照顾她后,就出来看招财的尸体。虽然仵作已经验过尸,但没亲眼见到,明华章不放心。
于是,谢济川前脚被?赶出门?,后脚就被拉去看尸体。谢济川走在路上,凉幽幽道:“你对我便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怎么?,现?在不嫌我吵了?”
明华章淡淡道:“要不是仵作验尸的时候只有?你在,你以为我需要你吗?别废话了,走快点,看完尸体我要赶紧回去,万一她醒来找不到我,会害怕的。”
谢济川冷笑一声?,毫不掩饰翻了个白眼。江陵和任遥的任务是协助京兆府抓人,如今凶手已经找到,审问判决不需要他们操心,两人闲着也是闲着,就跟过来凑热闹。
镇国公见他们几个小辈都?要去,他作为长辈,自然没有?躲在孩子身后的道理,便一起跟来了。
安置招财尸体的是明华章的亲信,动作十分麻利,这片刻的功夫已经收拾出一间空院落。几人刚进门?,便感受到一股阴寒扑面而来。
谢济川和明华章虽然相互看不顺眼,但动作一点都?不含糊。两人几乎同?时掀衣上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任遥跟在后面,脚步有?些踌躇。
她不怕强敌恶棍,却怕死人,但她若表现?出害怕,仿佛不如男人一样。任遥正为难时,身后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江陵抱住任遥,叽里哇啦嚷嚷:“我怕死人,我不敢进。”
任遥冷着脸推他,江陵死活不松手,像只大型牛皮糖一样黏在任遥身上。任遥甩不开,嫌弃道:“瞧你这德行,真?给羽林军丢人。行了,站好,我在外面陪你。”
江陵这才?嬉皮笑脸站正,任遥嘴上嫌弃,其实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镇国公跟在最后,不动声?色扫了江陵一眼。同?为男人,他对江陵那些心思了如指掌,他只是意外,外人嘴里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江安侯世子,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看出来自己心仪的女子害怕,却没有?借机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而是把由头揽到自己身上,巧妙地?替她解围。这份心思,可比大包大揽站出来说保护她,要难得多了。
要么?是他天性善良敏感,要么?就是他足够爱那个女子。
镇国公感慨过后,便毫不犹豫往屋里走。他多活了半辈子,总不至于还?没几个孩子胆子大。镇国公自认大风大浪都?见过,何惧区区一具尸体,但进去后,当他看到原本熟悉的人躺在冰床上,脸色灰青,浑身是血,关节不正常地?蜷曲着,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镇国公没法想?象,这些伤口,原本是冲着明华裳的。
明华章已经戴好了手套,俯身翻看招财的眼睑。四周冰块散出一阵浅薄的寒雾,明华章脸笼罩在其中,平静淡漠,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
镇国公见过孝顺的、勤奋的、温厚守礼的明华章,却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一时都?有?些愣怔。明华章余光注意到镇国公表情?不适,温声?道:“父亲,为了保存尸体,验尸时不能?留太多人,劳烦父亲出去等?。”
镇国公刚刚才?感慨过江陵会给人找台阶,如今被?递台阶的对象就变成?他自己,心里着实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没有?死要面子,顺势出去了。
一推门?,灿若洒金的余晖扑面而来,恍如另一个世界。江陵和任遥正站在廊上说话,他们看到镇国公出来,没有?追问怎么?了,笑着向镇国公问好:“镇国公。”
镇国公有?些尴尬,自嘲道:“不服老不行,半只脚入土的人了,还?没有?两个孩子胆子大。”
江陵听到,大咧咧说:“镇国公这话言重了,正常人看到尸体都?会害怕,明华章和谢济川那两个才?不正常。”
镇国公突然对明华章任职的地?方生?出些许好奇,问:“京兆府经常面对这些吗?”
“我们平常在北衙训练,不清楚京兆府的事,但我每次见明华章,都?有?尸体。”江陵叹道,“谢济川看着就一肚子坏水,他不怕尸体不奇怪,反而是明华章,看起来斯文稳重,其实胆子极大,什么?刺激喜欢什么?。这次的尸体算好的了,上次凉亭爆炸的时候,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地?上、树上都?是烧焦的皮肉,连办案三十多年?的老捕快都?看吐了,明华章却第一个进去,没事人一样把尸块拼凑好了。哦对还?有?明华裳,他们俩可真?不愧是兄妹,明华裳有?些时候比明华章还?猛,一个人待在死人刚躺过的地?方,一直盯一直盯,我看着都?瘆得慌……”
任遥轻轻撞了江陵一下,示意他注意言辞:“死者为大,你少说两句。要不是我们疏忽,招财也不至于死。是我们对不住二娘,害她病倒,请镇国公恕罪。”
镇国公摆手,说:“这不是你们的错,华章说得对,该死的是那个疯子,二娘、招财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