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任遥原来还?没什?么表情,听?到这里她?眼睛微眯,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陵:“你说什?么?”
江陵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说:“当世子束手束脚,实?在没意思,我就和父亲辞行,出?来游山玩水。至于父亲到底把爵位给?我还?是给?二弟,我懒得管了,先好好玩几年再说。”
任遥听?到江陵竟然把世子拱手让人,眼睛都瞪大了,几乎下意识想敲他的头:“你脑子在想什?么,你疯了吗?”
任老?夫人咳了声,任遥意识到还?当着祖母的面,忙收回抬起一半的手。任老?夫人淡淡道:“按理这是江安侯府的家事,老?身不该管,但?老?身还?是得提醒江公子一句,爵位不是小事,蜀道艰难,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望江公子想清楚了再说。”
“我想清楚了。”江陵面上还?是嬉皮笑脸,但?眸光黑亮,认真道,“我想得再清楚不过。我去剑南是认真的,但?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蜀道再难,游山玩水一般走着,也就到了。”
任老?夫人不露声色打量江陵,看得出?他长于富贵,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富贵公子哥那股天真乐观,但?人却?很真诚,一双眼睛像小狗一样清澈见底,藏不了任何心?思。任老?夫人最终没再说了,道:“路也不是我们家开的,既然江公子也要去剑南,那就自便吧。”
江陵眨眨眼,不知道这算什?么情况,下意识看向任遥求助。任遥冷着脸,道:“先吃饭吧。”
“哦。”江陵似懂非懂点头,但?他转念一想,没拒绝就是同意啊,他转瞬快乐起来,自告奋勇道,“那边有溪水,你们的水壶呢,都给?我,我去打水!”
任老?夫人原来觉得,这种娇养长大的公子哥就是一时兴起,跟两天兴致散了,自然就会回去了,怎么会有人放着长安的世子日子不过,跑去边关受罪呢?然而江陵却?始终跟了下来,没喊过一声苦,每天都快快活活的,路边开了一朵花他都能嚷嚷半天。
渐渐的,任老?夫人也习惯了队伍里有江陵存在。树荫转浓,天气渐渐湿热了起来,剑门关也到了。
剑门关毗邻边陲,常年战备,生活条件当然十分艰苦。任遥在长安是威风凛凛的羽林军将军,但?在这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校尉,一切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他们赶到时,住的屋子甚至还?在漏雨。任遥长这么大,虽然练武辛苦,但?生活上其实?没吃过什?么苦,更别说住这种茅草屋。江陵肯定更没住过,但?他表现得比任遥还?适应良好。他住在任遥一家隔壁,刚来第一天就自告奋勇帮她?们补屋顶,虽然差点把她?们房顶踩塌。第二天一起来,他又欢欢快快找东西补墙,似乎面前只是一场大型游戏,没什?么值得沮丧的。
任遥白日去剑门关巡逻,晚上回来打扫院子,修补房间,下厨做饭。江陵不在士兵名录里,但?也厚着脸皮跟着他们一起巡逻,整日在剑阁险峻的山路上奔波,没有一句怨言。
他们两人一起爬山,一起练枪,一起看太阳升起,一起看剑崖坠月,时间仿佛又回到了终南山,每日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累却?充实?。
几个月过去,连任老?夫人都对江陵改观了。一天傍晚,任遥夜巡回来,替任老?夫人铺床。任老?夫人看着她?晒黑许多,却?也变得坚毅的侧脸,突然说:“我原本觉得,江陵毕竟是江安侯的公子,齐大非偶。但?这么久看下来,他是个好孩子。”
任遥一怔,埋头整理被角:“祖母,您说这些做什?么呢。”
任老?夫人淡淡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那个孩子喜欢你,要不然,也不会一路从长安跟到剑门关。千金易得,真心?难求,你年纪也不小了,难得遇到喜欢的人,终身大事,该定就定吧。”
任遥不知道祖母怎么说起这种事,尴尬道:“哪有,我和他就是朋友,您说什?么呢。”
任老?夫人冷笑一声,说:“我老?糊涂了,是朋友还?是喜欢,分辨不出?来?他喜欢你毋庸置疑,你对他也不是毫无感觉,要不就你那脾气,能有耐心?教人学任家枪?人生能遇到一个你喜欢,对方也碰巧喜欢你的人,已经是万里无一的幸运,你要珍惜。那孩子虽然没心?眼,但?是真心?爱你,无论?他家里人怎么样,他愿意掏出?心?对你好,就够了。趁我现在还?主得了事,改日,把你们的亲事定了吧。”
任遥无意捏紧了被角,这么久过去,其实?床铺一点都没变整齐。以?前她?一心?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为此不允许自己身上出?现任何女子的东西,包括情感。但?来剑门关这么久,她?走过深山,看过生死,亲眼见证了戍边将士的风霜雪雨。见识过真正的生活,她?才?明白她?生在侯门,是多么幸运。
女儿身如何,朝不保夕又如何,只要太阳照常升起,没什?么过不去。任遥也终于承认,曾经的她?武艺虽强,但?内心?是怯弱的,所以?极力排斥她?觉得象征弱的东西。等她?内心?变得强大自信,就会发现,爱漂亮衣服和坚强勇敢,从来都不矛盾。
她?生而是女子,却?降生在将门,所以?才?成了今日的任遥。她?原本不必排斥,她?身上属于女人的一部分。
任遥最终笑了,低声说:“好呀。”
第201章 虚实
任遥和江陵照常去城墙巡逻,同伍的人不?知?怎么得知他们要成婚的消息,一见到他们就笑道:“任校尉,江郎君,恭喜啊。”
任遥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江陵已拿出喜饼,笑呵呵塞给众人:“多谢,等办酒宴时,可都?要过来?捧场啊。”
喜饼用红纸包好,上?面写着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任遥有些惊讶地看着江陵,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
大清早就有彩头拿,无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过来凑热闹,江陵来?者不?拒,只要说恭喜的话,他都?高高兴兴送喜饼。一包喜饼很快就发完了,任遥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包裹,道:“我以为你放的是干粮,原来是这些。你都发给别人,中午吃什么?”
他们在剑门关巡逻,一走往往一天,所以任遥和江陵都?养成了出门携带干粮和水的习惯。任遥今早看到江陵背了一大包出来?,还以为是他准备的吃食,没想到是喜饼。
江陵将包袱收好,理所应当道:“不?是还有你吗?”
任遥挑眉,冷冷道:“我只带了我自?己的。”
江陵嬉皮笑脸凑上?来?:“我不?信。你肯定带了我的。”
任遥为防万一,每次出门任何东西都?带两?个人的份,只是一直没用上?,她也从未提过。可是江陵知?道她身边永远留有他的位置,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任遥没好气?白他一眼,背着包裹朝前走去。江陵嬉笑着追过来?:“辛苦娘子了,我来?拿!”
“滚,谁是你娘子?”
“我错了我错了,辛苦长官了,那更该我来?拿了。”
两?人打?打?闹闹间,江陵看到将军过来?了,忙招手:“周将军,我们要成婚了!这段时间多谢将军照顾任遥,这是她特意给?您留的喜饼。”
任遥又羞又恼地瞪江陵,怎么就成了她的喜饼?江陵示意任遥别说话,笑嘻嘻将喜饼塞给?周将军。到底是喜事,周将军没有拒绝,接过来?后脸色不?由和缓了些:“你们要办喜宴了?”
任遥还没说话,江陵已嘴快道:“时间还没定,这几个月承蒙将军照顾,我们还想请将军为我们主婚呢。”
周将军也知?道这两?人是长安来?的,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才被发配到这种地方,要不?然?,他根本不?够格做这两?人的长官。但任遥和江陵没有任何不?满,对着他一口一个将军,十分恭敬,巡逻练武时也丝毫没有长安贵族子弟的娇气?,事事抢着来?。
周将军原本觉得他们是不?是想尽快调走,所以有意表现?,但他冷眼旁观了一阵子,这两?人认认真真执勤,下了值就回?家做饭、布置房间,像是要扎根于此,完全看不?出将就的样子。
渐渐的,周将军也真心把他们当自?己人。江陵对任遥的心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现?在两?人终于要成婚了,周将军也替他们高兴。如果在长安,有资格为他们主婚的恐怕至少得是公侯,现?在他们来?请他,可见是真心把他当长官。
要是放在以前,周将军就应了,但现?在,周将军叹息了声,说:“我刚接到长安的信,皇帝已禅位给?相王,复封温王。朝廷正?值紧要关头,剑门关乃边关重地,不?能出岔子,我身为主将不?得玩忽职守,你们的喜酒,恐怕我没福气?喝了。”
任遥和江陵对视,都?觉得震惊。江陵马上?收起笑意,任遥沉着脸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邸报上?写着三?月初一,只不?过剑门关路途遥远,路上?耽误了两?个月,这才到了现?在。”
任遥忙问:“温王禅位给?相王,那韦太后呢?”
周将军摊手,无可奈何道:“不?知?道。”
·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二月的最后一天,太极宫。
玄武门一片血红,分不?清是火光还是溅上?去的血。韦家人的首级挂在马上?,他们睡梦中被杀死,直到现?在眼睛还是大睁的,仿佛不?敢相信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小兵竟敢对他们不?敬。
一位万骑军官振臂一呼,高声喝道:“韦后毒死先帝,危害社稷,今晚我等当齐心协力,铲除韦家人及其死党,拥立相王为帝,以安定天下。倘若有人胆敢帮助逆党,其罪诛连三?族。”
羽林营的士兵纷纷响应,他们早就对那群作福作威的韦家子弟不?满了,共事了十来?年的长官一号召,他们顷刻就被发动起来?,一起将矛头对准韦家。
左万骑攻打?玄德门,右万骑攻打?白兽门,他们杀掉守门的兵将,两?军在凌烟阁会师后,立即大噪鼓声。抵御外敌的玄武门从内开启,谢济川骑着马,踏着激昂急促的鼓点,施施然?走入玄武门。
士兵跑来?跑去,沉重的脚步声仿佛震得地都?在颤动。谢济川一身青衣立在黑暗中,还是那样干净薄凉,不?染纤尘,清静的和周遭场景格格不?入。谢济川问道:“太极殿如何了?”
“和约定好的一样,太极殿守卫中宗灵柩的南牙卫兵听到鼓声之?后,全都?披挂响应。”
“好。”谢济川道,“去立政殿捉韦后,不?得让她逃出去。”
谢济川听士兵汇报各路情况,不?慌不?忙做出安排,一个士兵跑来?,抱拳道:“洗马,郡王那边出了些状况,让属下找您过去。”
谢济川神色平淡,问:“怎么了?”
士兵低声说了什么,谢济川挑了挑眉,道:“带路。”
谢济川走到内宫,远远就看到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提着灯笼,停在马前。谢济川装作没看到,先上?前给?临淄王行礼:“郡王。”
临淄王看到谢济川,翻身下马,态度十分敬重:“谢洗马,你来?了。”
谢济川周全了礼数,才淡淡瞥向前方的女子,问:“郡王,这是……”
临淄王沉着脸道:“我正?在捉拿韦后余党,上?官昭容率领宫人拦马,说她先前所为俱是被韦后逼迫,她起草的中宗遗诏中,原本写着由相王参谋政事,辅佐新帝,是韦后删去了这些。她已经起草好新的继位诏书?,愿意继续为相王及太平公主效命。”
谢济川闻言淡淡扫向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将诏书?举在眉前,微微垂头,露出一截修长纤美的脖颈,恭顺意味十足。
谢济川面上?淡漠,心里却讽刺地笑了声。命运真是一个轮回?,上?一次,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情形,上?官婉儿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只不?过这次,上?官婉儿献诏书?的人换了,而谢济川要辅佐的人,也换了。
藤罗只依附最强者,名不?虚传。
谢济川示意临淄王换个地方说话。临淄王跟着他走到上?官婉儿听不?到的地方,临淄王问:“谢洗马,你觉得该如何?”
谢济川揽着长袖,平淡开口:“则天皇帝对她有知?遇之?恩,但神龙政变时,她立刻抛弃则天皇帝,投降中宗,雍王心善,留她一命;但在雍王被猜忌时,她马上?投靠韦后,为韦后做爪牙;如今郡王政变,她不?去寻韦后死活,先来?拦马献诏。藤萝虽柔弱,但长久附在树木上?,会和宿主抢夺养分,遮蔽天光,直至将原本健康长寿的乔木吸食成空壳。望郡王,理智决定。”
临淄王停顿片刻,说道:“可是她与?太平姑母交情甚好。今日举事,少不?得姑母助力,若杀了她,如何与?姑母交代?”
“一个女官,莫非太平殿下还会为她和郡王生分吗?”谢济川淡淡道,“何况,今日行动之?主帅究竟是郡王,还是太平公主?”
谢济川最后一句话让临淄王彻底下定决心,上?官婉儿见临淄王和谢济川久久不?回?来?,有些焦躁,不?由柔柔唤了声:“王爷?”
临淄王回?头,他现?在还记得,多年前则天皇帝在上?阳宫设宴,命众进士做诗。上?官婉儿一边看稿子一边扔,没一会裙裾边就堆稿如雪,她只看了一遍,却能记住所有佳句,她替各公主王爷代笔,挥笔而就,每首风格不?同,皆有所长。如此才华,在场之?人谁不?叹服上?官婉儿红妆宰相,名不?虚传。
可是一转眼,当年宴会上?仿佛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女皇死了,老成持重的重润堂兄血溅丹凤门,被强拆赐婚的永泰堂姐追随夫婿而去,战战兢兢的老太子被共患难的妻子毒死,当时还寄养在臣子家的李华章恢复了身份,却因功高震主,流放外地。
世事流转,所有人都?变了,唯有历经战火的玄武门矗立在此,见证着再一轮的手足残杀。
临淄王不?忍地转过头,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冷酷清明:“上?官昭容乃韦后党羽,杀。”
上?官婉儿意识到不?对,想追上?来?和临淄王求情,却被士兵拦住,手一抬便有血线飞溅。谢济川冷冷看了眼,淡漠转身,声音依然?毫无波动:“去找安乐公主和韦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济川走在昏暗的宫道上?,两?边血流如河,独他衣袂干净得格格不?入。谢济川下意识去寻月亮,可惜今日三?十,天上?无月,整个苍穹都?黑漆漆的,像一张吞噬光明的大口。
原来?没有月亮啊。
谢济川想,如果那个人在这里,他会如何呢?他肯定不?会同意杀掉上?官婉儿,他多半会说求生之?举,何必苛责?他会褫夺上?官婉儿一切权力,却给?她一笔钱,放她出宫,让她余生做一个普通人。
谢济川极淡地勾了勾唇角,眼睛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可惜,他做不?到像李华章那样善良天真,他想人时永远往最坏的可能预设,做事时永远防备着最倒霉的情况发生。
李华章和明华裳都?是乐观的理想者,唯独他是悲观的现?实主义,只关注现?实的利益。所以注定他们要背道而驰,李华章能为了大义放弃皇位,谢济川却转头投奔临淄王,为了谢家的荣耀,毫不?犹豫策划了另一场政变。
任遥当初为韦后做事尚且是不?得不?为之?,而他,却是完全清醒,且自?愿的。
谢济川低不?可闻叹了口气?,没在继续寻找月亮,背着光,独自?往宫阙深处走去。
清洗持续了半夜,谢济川冷静地听士兵禀报,他们找到了安乐公主的踪迹。安乐公主在她的宫殿里,最后的时间她没有尝试逃跑,而是换上?华贵的百鸟裙,在镜前描眉画目,盛装打?扮,美丽而从容地等士兵冲进来?杀她。
士兵忍不?住感叹安乐公主当真极美,不?愧大唐第一美人之?名,而谢济川只是冷冷笑了声,讽道:“第一美人的头被砍下来?后,也不?比其他人的美观多少。她一个想当皇太女的人,遇到政变第一反应不?是自?救,而是梳妆打?扮,韦后至少还知?道跑到城门,以利诱士兵反水,而她都?没尝试就束手待毙,实在愚蠢。”
虽然?韦后也失败了。如果任遥在,韦后或许还能争取到羽林军,但是她亲手将任遥流放,羽林军众人见到任遥的下场,哪还会替韦后卖命。
韦后失去了北衙羽林军的军心,就已经失败了一半。她虽然?安插了大量亲信把持兵权,但是那些韦家子弟空降为长官,对下面士兵动辄打?骂,怎么可能指挥得了人?
谢济川在商州听明雨霁讲出城经历时就注意到这个漏洞,当时李华章和明华裳也注意到了,但李华章没有回?来?,既然?他将机会拱手让人,那谢济川也不?客气?了。
机遇到来?时静默而公平,成就谁,取决于当时谁站在那里,谁主动去握。
安乐公主是很美,但是更蠢,完全不?是玩政治的料。韦后稍微有些政治家的头脑,但也只是一些,她没握住兵权,在城墙抵抗了一会,就被一个飞骑士兵杀掉。
一夜之?间,三?位叱咤风云的政坛红妆,韦后、安乐公主、上?官婉儿都?死了,韦后安插在宫内的族人也均已斩首。至于宫外那些,诸如韦家的姻亲、各出嫁女的夫家、效命韦后的官员,谢济川一行动就命人将京城各门关闭,剩下的无非是瓮中捉鳖,翻不?起大浪。
谢济川抬头看向东方,天将破晓,血流满地,宫内外均已平定,接下来?只剩鸣金收兵——解决龙椅上?那位年轻稚嫩,除了运气?好一无是处的皇帝。
谢济川叫来?士兵,淡淡道:“去请临淄王,是时候迎相王登基了。”
相王照常起床,突然?听到喧哗声,他的三?儿子带着黑压压一堆人,二话不?说跪在他面前,叩头道:“儿子昨夜起事,怕事情不?成连累家族,故未能告知?父亲。请父亲恕罪!”
相王听了一会,才终于明白,原来?昨夜他的三?儿子和妹妹发动政变,诛杀了乱政的韦太后、安乐公主,现?在请他去主持大局。
相王沉默片刻,突然?理解了多年前,中宗被侄儿、妹妹推上?皇位的感觉。但他比三?兄运气?好一点,至少拥立他的是自?己的儿子。
相王微叹一口气?,亲手将临淄王扶起来?:“大唐宗庙社稷得以保全,全是你的功劳,我怎么舍得怪罪你呢?”
临淄王率军迎接相王入宫,“辅佐”少帝。太平公主接到消息入宫,得知?上?官婉儿被乱兵杀了,十分惋惜。然?而也只是惋惜,毕竟夺权大业在前,她总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质问临淄王是哪个乱兵杀死了上?官婉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