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她想要什么?
想要沈明酥活过来, 想要沈家所有人都在,可她凭什么要让他来满足自己,那是她的姐姐, 从小一起同她长大的人是自己, 不是他赵佐凌。
她又是有多了不起,人死了,还要她托人来照顾。
赵佐凌能一步一步爬上灵山寺,替她正名, 她呢?除了让她照顾, 用父亲对她的养育之恩,用母亲临时前的遗憾绑住她,还有什么可让她值得留恋的......
沈月摇慢慢地平静下来,抬头看向沈明酥, “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的,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唇角带着泪痕, 冲她一笑, “姐姐, 保重。”
说完从地上起来,退后两步,等着她的离开。
沈明酥见她冷静了,跟着起身, 最后看了她一眼。
好像比六年前瘦了,夜风翻起了她斗篷下摆,几盏灯笼里的喜庆残光, 照在她身上, 身影愈发孤零。
从小看着她长大, 曾是她最疼爱的妹妹,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沈明酥不可能不心疼,但知道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到底一句也没说,转过身缓缓往前。
转身的那一刻,沈月摇眼泪再次溢了出来,望着跟前的那道背影,心痛如绞。
她不是没有想过选择。
赵佐凌问她想要什么,她曾一度有过想法,只要她进宫,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可她知道,那样的结果不会幸福。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那是头一个猜出她名字出处的人。
他是她见过最善良知礼的人,如雪中青松,如九天云,和姐姐一样,赵佐凌同样是她够不着的高度。
沈家与赵家永无可能。
她的姐姐,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
那夜之后,沈明酥便住在了封家。
自从封国公死后,封夫人彻底皈依佛门,搬去了灵山寺家中的一切事务都是三公子在打理。
沈明酥住进去的第二日,三公子便拿着账本和一堆的印找上门来。
进去时,两人正坐在兽皮铺成的毯子上,沈明酥歪在封重彦怀里,手里拿着一把鲁班锁,已拧了半天,不由怀疑道:“你是不是故意卡死的?”
封重彦没答,轻笑一声,“要帮忙吗?”
沈明酥仰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应该不会诓她,埋头继续解。
封重彦微微俯首,下颚蹭上她侧脸,“叫一声为夫,为夫帮你。”
感觉到掐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沈明酥脸色一红,沈明酥还从未这般被人抱过,还是白日,身子往前倾,想挣脱,“大人,正经些......”
封重彦一把又将人楼了回来,“臣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朝堂上,为何要正经?”
沈明酥很久就想问了,实在憋不住,扭头望向他含着浅笑的眼底,“你,何时变成这样的?”
封重彦不明白她的话,“我变了?”拧了拧眉,又道:“变成了哪样?”
“以前你没这么......”不害臊。
夜里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简直要重新认识他了。
在沈家时,他一派玉树临风,君子风范,保守得很,她想亲一下他唇都不行。后来到了昌都,他一张脸冷得像冰,愈发不可靠近,外人传他不近女色,她也怀疑过。
如今......那些花样亏他想得出来。
她说不出口,封重彦也猜到了,面色倒是淡定从容,手指头有意无意地敲着她的腰,幽幽道:“阿锦怎么知道我之前想没想。”
沈明酥一愣。
便听他道:“阿锦可知,头一回我见你是何感想?”
“什么感想?”沈明酥很好奇。
“师父师母长相平平,生出来的女儿倒是好看。”
沈明酥:“......”那时候他腿还断着的吧。
不止这些,美人入怀了,也不怕让她知道,封重彦缓声道:“到沈家后不久,乔阳和卫常风便找上来了。”
沈明酥怔了怔,她从未见过两人,头一次见还是在她到了昌都住进封家后。
“我让他们走了。”封重彦解释道:“若他们在,哪里有机会,让阿锦替我送饭?”
是他先摸透了她的善良,不惜装可怜,将她引到了自己身边。
沈家表公子那一推,还不至于将他推到,是知道她在不远处,他自己跌进的泥潭。
即便没有那块雲骨,沈壑岩没主动找他,他也会上门来提亲。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的自己,是他为了博取她的关注,刻意讨她欢心,讨她喜欢,而精心装扮出来的。
是以,早在她喜欢他之前,他就已经对她有了想法。
他怎可能放手。
见她神色呆滞,他又道:“还记得我临走前一夜,你非要同睡我?”
沈明酥自然记得,他守身如玉,义正言辞地把她撵了出去。
封重彦沉腰,忽然凑近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说完,沈明酥耳尖瞬间辣红,还未回过神,耳垂又被他唇瓣轻轻一碰,道:“是以,在这方面,殿下别把我想成君子。”
沈明酥目光来不及收回,便被他擒住下颚,密密麻麻的吻覆上来,舌尖与她慢慢地纠缠,他对她从来就没有君子风范。
屋内细口瓶内插着连胜早上从外面折进来的几枝早春桃枝,枯枝上冒出了粉嫩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浅粉的花瓣沾了几滴清晨的露水,手指头轻轻一拨,带起来一汪春|水。
不可开交之时,福安立在了珠帘外,忽然出声禀报道:“主子,三公子来了。”
沈明酥恍然清醒过来,面红耳赤,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忙着去整理被他堆在了腰际的长裙,理好后还没来得及起身,又被封重彦搂进了怀里,身上的大氅罩在了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上,挡得严严实实。
“进来。”
片刻后,三公子拂开珠帘,走了进来,对着两人行了礼,“兄长,嫂子。”目光抬起来,瞥见两人的姿势,又慌忙移开,不敢再看。
封家一共三位公子,老大封重彦乃当朝丞相,又是当朝的驸马爷,权势滔天,老二封胥为边关名将,手握二十万大军的军权,唯有三公子得了一个贡士之名,因之前的科考太过于顺利,一时得意,参加殿试前,去骑了一场马,把自己的手给摔断了,彻底与殿试无缘。上头有两个了不起的兄长顶着,家大业大,前几年混迹于昌都各大酒楼,大有要朝着纨绔的方向发展,封重彦及时掐断了苗头,与封夫人商议后,把府上的权利交给了他,如今被困在府上,俨然成了封家的管家。
封重彦没让他坐,也没让人给他看茶,抬头问他:“何事?”
三公子把怀里的账本和一应印章放在了两人跟前,顿觉一身轻松,身板子都直了不少,“既然大嫂回来了,从今往后,府上的一切事务就由大嫂说了算,这管家的大权,三弟就不插手了。”
沈明酥本想藏着脸,听闻此言,不得不抬头。
什么管家大权?
“兄长和嫂子好好歇息,三弟不打扰了。”三公子却不给她开口问的机会,转身就走。
“封池陌。”人走到珠帘处,还没钻出去,封重彦一声叫住他。
三公子转过头,挤出几分笑,“兄长还有何事?”
封重彦看向他放在地上的那一堆账本和印,质问道:“你是要长公主替你管家?”
三公子脸色变了变。
封重彦:“拿回去。”
见他迟迟不动,封重彦没去看他,漫不经心地道:“有本事,让你二哥回来管。没那本事,就等到娶亲,把账给你夫人。”
三公子有些不服,“母亲可以......”
封重彦道:“三夫人五指不留缝,她要管家,封家只会落得一个一毛不拔的名声。”
倒也是,自己的娘自己清楚,真要给了她,别说其他人,最先倒霉的就是自己,往后他得顿顿吃素。
“那二伯母......”
“指缝太大,我和你二哥的俸禄加起来,也不够她挥霍......”
—
半刻后,封三出了静院,来时是怎么兴高采烈地抱着账本进去的,出来时便是怎么灰头土脸的抱着出来。
身边的小厮并不意外,“奴才就说了,大奶奶不可能.......”
“别说了。”三公子脸色难看至极,心头憋屈难耐,“烦死了,烦死了......”一连说了两个叠词,还连带着跺脚,看得出来,是真烦透了,身后一众奴才个个都不敢吭声。
三公子转头瞅着小厮问,“我问你,倘若你身在高门大户,头上还有两个了不起的兄长,一个乃权臣,一个乃名将,你当如何?”
小厮想了想,脸上渐渐地露出了激动,斗志昂扬,“那小的一定奋发图强,努力追赶上他们的脚步。”
三公子嘴角一抽,手不得空,直接上了脚,踢在小厮的屁股上,“错!是混吃混喝,花天酒地,借他们的威风,耀武扬威......真是一点享福的天分都没。”他倒是有享福的天分,可惜没这个机会。
他绝对不能再如此下去,大嫂那是没得指望了,转头吩咐小厮,“去,去写信,问问我二哥这场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上回他不是说割那胡人的脑袋,如同割南瓜吗,信上问他,什么样的南瓜这么难割?割了几个月都没割完,是不是他手里的刀不行。”
奴才点头,询问:“怎么润词?”
“润什么词?就这么写!他要是割不完,就先把二嫂叫回来,兵荒马乱的,留她在那儿干什么,怜香惜玉他不懂?”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明天开始写封二了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番外(封胥姜云冉1)◎
《封胥姜云冉》
从昌都出发时, 姜云冉准备得很充足,带了一马车的东西,就怕挨饿受冻, 结果遇上青州一场雪灾, 半点不剩,前往德州,只拎了一个包袱。
路上雪大,加之要赶路, 不能坐马车, 只能骑马,她没骑过马,但见那名踏雪军坐在马背上,身姿随着马步恣意摇摆, 极为优雅从容。
应该不难,不就是坐在上面吗?
谁知头一步便被难住了,马太高, 腿短迈不上去, 费了好大劲儿, 都够不着马背,最后还是那位踏雪军说了一句,“得罪了。”直接把人抱上了马背。
坐上了马背又才知道,人在低处和人在高处时的想法当真不同, 看着离自己五尺余高的地面,脖子都凉了,先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荡然无存, 人死死地趴在马背上, 生怕掉下去, 马匹一动,身子摇摇欲坠般,脸色都白了,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直呼,“救命!”
踏雪军乃封胥手下的一名百户,同封胥一样,也是从小就泡在军营里面的粗人,并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出声道:“二少夫人放心,要不了命,身体放松,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子前倾,臀部不能完全坐在马鞍上,要似触非触,随着马的跑动节奏起伏......您紧张马也紧张,摔下来的几率更高.......”
已经在马背上了,要么摔下去断胳膊断腿,要么继续往前,姜云冉体会到了何为骑虎难下,只能听那百户所说,慢慢地掌握要领......
一天一夜,除了吃饭去茅厕,几乎都在马背上,到了德州城门时,姜云冉的一双腿已酸痛得打颤,一路上悔得肠子都青了,她逞什么能?都要和离的人了,去尽什么孝道。
紧绷着的一口气,在进入城门后,彻底松懈下来,一步也骑不动了,从马背上滑下去,也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瘫坐在那,动也不动。
百户也看出来了,她是到了极限,初学者,能走这么远的路,实属不易,随手拦了一辆拉粮食的车,翻身下马过去搀扶,“德州战乱,城内很少有马车,只有运粮的车子,二少夫人要是不嫌弃,可以捎带一段......”
她不嫌弃。
上一篇:双璧
下一篇:带物资系统穿成极品亲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