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 第48章

作者:二月梢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这?数九寒天的怎么要去庵堂住呢,那边冷冷清清的,姑娘身子刚好,再受了凉如何是好,姑娘还是去跟太太推了此?事吧,咱可?不去那种地方。”常嬷嬷越想越觉得那地方没什么好住的,姑娘也不是爱往那种清冷地方去的性子,再说?天这?么冷,去那边不是遭罪嘛。

  常嬷嬷如此?一说?,正在收拾行装的微云和疏雨也停下了手,齐刷刷地看着萧时善,显然也是赞同?常嬷嬷的话。

  “不是太太让我去,是我自己要去的。”萧时善道?。

  听了此?话常嬷嬷就知道?这?事是没商量的余地了,姑娘拿定了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由得嘀咕道?:“姑娘大了,旁人的话是半点?都听不进去了,那地多冷啊。”

  “冷就多带点?御寒衣物。”萧时善心道?可?不就是翅膀硬了么,如她一般大的姑娘,若是抓点?紧,只怕都当上娘了,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拿点?主意,她就是想去那边住几日,吃苦遭罪也不要紧。

  常嬷嬷说?不动她,只得多塞点?保暖舒适的衣物,又叫人放上手炉风帽等物。

  晚间,李澈回了凝光院,外面飘起了雪,他走进来?时,头发上沾了雪粒子,进屋里?被暖气一烘,瞬间化作了细小?水珠,他解下大氅,疏雨连忙接了过去。

  微云取来?了干净的巾帕,常嬷嬷拼命给?萧时善使眼色。

  萧时善瞧着常嬷嬷和微云疏雨在面对他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诚惶诚恐,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不禁去想她在面对他时是否也是如此?,就像奴才伺候主子。他表现得再温和也是俯身低就,而她再怎么虚张声势也是狐假虎威,他一根手指压下来?,她就得乖乖听话,反正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好在她也知道?自己大约占不到理,暗自想着就当是伺候主子好了。

  萧时善拿过帕子,走到李澈身前,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没让她伺候。

  “你要跟母亲去净慈庵?”李澈坐了下来?,主动提及了此?事。

  萧时善没想到他消息还蛮灵通的,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既然说?起了,她就点?了点?头。

  他收回目光,兀自喝着茶,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茶香氤氲,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时善盯着他手中?的茶盏发了会儿呆,见里?面的茶水少了,还知道?拎起茶壶添茶。

  李澈看了看她乌黑的发顶,细软的青丝绾在头上,几朵小?巧的珠花簪在发间,视线略偏便可?看到白嫩的耳垂,他支着额头看了她片刻,朝她伸了伸手。

  萧时善迟疑了一瞬,还是顺从地靠了过去,嗅到了熟悉的清冽气息。

  他抬手摸了摸她缎子般的乌发,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点?回来?。”

  她仰头看向?他,有点?出乎意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却如此?轻巧地揭过了,实在令她感到意外。

  李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了?”

  萧时善拿眼瞧着他,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怎么不骂我?”

  他瞥了她一眼,眉头微挑,“你还想找骂?”

  萧时善自然没有这?种癖好,她咬着唇想了片刻,抬手环上他的脖子,“你也说?过我这?样的人便是连内疚也不会持续多久的。”

  李澈托着她的腰肢,定定地看了看她,复又垂下眼睫,掩去黑眸中?的一丝嘲弄,卞家的人恐怕比他想的要重要些,若真能转头就忘,她何必如此?刻意地回避和遗忘,要忘记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从来?不需要费力,他往后靠了靠,阖着眼嗯了一声。

  萧时善感觉心头松快了许多,日子总要往前看。

第七十一章

  往年季夫人要去净慈庵小住, 老太太并不说什?么,但这回?把三郎媳妇也?给带去,老太太就有些不赞同了。

  “春夏之时去那边住几日也就罢了, 但眼下正是寒冬时节,庵堂清冷,山间积雪未消,道路难行不说,寒风直往骨头缝里吹,便是穿着貂鼠皮的袄子也抗不住寒气。你的身子?骨弱, 吹坏了身子?如何使得, 不如留在府里好生将养。”

  萧时善知道老太太是一片好心,有给她撑腰的意思,担心?长辈说话,做晚辈的不好拒绝,老太太便替她开了口, 但她却没法领受这片好意,只?得柔声说道:“多备些御寒之物倒也?冻不坏身子?,正好趁这个机会为家中祈福, 也?是积攒福报的事情,再者听?闻净慈庵的慧光师太精通养生之道, 若能得几个养身之法便不虚此行了。”

  在卫国公府最虔诚信佛的其实是老太太, 季夫人去净慈庵小住也?不是为诚心?礼佛,而是因净慈庵景色殊丽,为孤山探梅去的。卫国公府就有梅林, 在哪里不能赏梅, 偏要兴师动众地往净慈庵去赏梅,没有个正当由头才让老太太对此生出几分不满。

  萧时善如今把理由摆了出?来, 老太太也?没有计较什?么,反而提出?多带些人伺候,“庵堂那边到底不如府里舒适方?便,该带的东西都带着,甭管住一日还?是两日,用得着的东西不能少。”

  “老祖宗说得是,我都记下了。”萧时善点头应着,除了常嬷嬷,鲜少有长辈如此叮嘱她,她也?听?得格外认真。

  齐妈妈笑道:“三少奶奶是有福之人,让慧光师太给调养调养身子?,说不定来年老太太就能抱上曾孙了。”

  萧时善被这话闹了个脸红,她用养身当幌子?,却不是为了这个去的,被齐妈妈如此一说,倒好像她是求子?心?切,专门跑到庵堂去拜神求子?的,而且这个说法听?着显然比其?他理由更合情合理,毕竟她嫁过?来的时间不短了,此前还?能拿李澈在外游历当个说头,但近来府里喜事不断,倒让不少人关心?起了她的肚子?。

  老太太自然是盼着抱曾孙,只?是他们还?年轻,不好去催促,早些晚些都一样,老大媳妇当年也?是好几年才有了消息。

  正说着话,几位姑娘来了荣安堂,老太太便没再说下去,不多时大嫂和二嫂也?来请安,屋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等到从荣安堂出?来,萧时善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离开温暖如春的屋子?,反而令她松弛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乐此不疲地揣摩应酬,现在却觉得疲惫倦怠。

  “姑娘,不回?凝光院吗?”疏雨见萧时善往园子?里走,便开口询问了一下。

  萧时善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柳黄遍地金妆花缎子?斗篷道:“院子?里太闷了,走走再回?去。”

  去净慈庵的事情定了下来,虽说是小住几日,但随行的护卫和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却一点不少。

  打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群人,光是行装也?要两三辆马车来拉,有些婆子?媳妇跟在车马两侧行走,后头还?有抬箱的,驾车的,少说也?得有四五十人之多,倒也?并非刻意显摆,勋贵人家的日常生活便是如此,哪怕是去串个门,也?得是前呼后拥,仆婢环绕。

  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萧时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排场,她的袖中拢着手炉,露出?的手指犹如葱根,修剪得微尖的指甲透着淡粉,她看了一眼外面的车马,将视线收了回?来。

  “姑娘是不是困倦了,不如在车上歪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奴婢再叫醒姑娘。”车里铺着垫子?和褥子?,还?搁了靠背引枕,微云把引枕摆好,方?便姑娘倚靠。

  萧时善靠坐过?去,正要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哀乐,还?夹杂着哭嚎之声,距离有些远,听?不太清楚,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刚要让人下去问问,季夫人身边的新竹便来到了马车前。

  “少奶奶,前面的街上有曹家的出?殡队伍经过?,咱们的车马需要在此处避让片刻,等那边过?去了才好启程。”

  “这是给谁办的丧事?”萧时善看向新竹,素白?的手撩开车帘。

  新竹看到一张琼姿花貌的脸从车帘后面露了出?来,心?神都跟着恍惚了一下,“是曹家二公子?的葬礼,前些日子?人就去了,丧事办得很是隆重,不想今日是那边下葬的日子?,前面街上……”

  后面的话,萧时善没再听?下去,曹家的大公子?好几年前就没了,新竹口中的曹家二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曹兴祖。

  等到新竹离开后,疏雨诧异地说道:“曹家的二公子?就是那个曹兴祖吧,他竟然死了。”

  微云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快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在外头人多眼杂的,说多了又得惹事。

  疏雨声音低了下来,仍是愤愤地嘀咕了一句,“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不足惜,这就叫恶有恶报。”

  得知?了曹兴祖的死讯,萧时善没说半个字,心?里却颇不平静,她双手交握,心?烦意乱地拧起了眉头。

  过?了片刻队伍重新启程,为避免在路上碰上送殡队伍,干脆换了一条道路出?城。

  净慈庵在玉屏山的南边,有座登云峰颇为有名?,山间云雾缭绕,日光穿云而出?,射出?万丈光芒,犹如人间仙境。

  季夫人与净慈庵的住持慧光师太有交情,每年都是这时候来,庵堂里的女尼头着十来日就把院子?打扫出?来了。

  萧时善住到了季夫人的隔壁,两个婆子?搬来了火盆,微云疏雨又将带来的日常用品一一摆了出?来,被褥也?换上了自己带的,经过?这番收拾,屋里总算有了人气。

  “姑娘,咱们真要在这里住啊?这里的床板都是硬邦邦的,幸亏多拿了床褥子?,要不然躺上头都硌得慌。”疏雨不明?白?她家姑娘怎么还?自己找罪受,这里跟凝光院压根没法比,摆放了两个火盆还?是清清冷冷的。

  萧时善心?不在焉地捧着热茶,想得太入神,被手中的茶杯烫到了手,她骤然回?神,把茶杯搁到桌上,径自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冷风一下涌了进?来。

  “姑娘,别站在窗边吹冷风,仔细冻着了。”这会儿?外面正在刮北风,夹着雪粒子?全吹了进?来,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微云和疏雨赶忙去关窗。

  萧时善折过?身去,翻找出?笔墨纸砚,快速地磨出?墨汁,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把这封信交给张亨。”她把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微云和疏雨面面相觑,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但瞧着姑娘如此严肃,微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奴婢这就去叫人送信。”

  把信送了出?去,萧时善暂且放下一桩心?事,一门心?思地诵经念佛,每日做早课的时候,萧时善就在后面找个位置,坐在蒲团上,跟着庵里的女尼念经,起初持诵佛经的时候念得磕磕绊绊,念得次数多了,也?就顺畅流利了起来。

  她模样生得好,一些年纪小的小尼姑总爱偷偷地看她。

  萧时善如此虔诚,连季夫人都听?说了,这日天气好,程姑姑来邀她去后山赏梅。

  山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丫鬟婆子?簇拥着季夫人往后山行去。

  萧时善隐隐嗅到了淡雅的梅香,待见到山后的那片梅林,眼睛都不会眨了,跟种在园子?里的梅花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大片红梅开在眼前,梅枝上还?覆着残雪,日光从云间射出?,远处的山,近处的梅,晶莹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在她看得入迷时,季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已经在挂起帷幔的六角亭里烧水沏茶,摆设画具了,萧时善转身看去,心?里直感叹她这个婆婆可?真是风雅。

  萧时善给季夫人磨墨磨习惯了,见砚台摆在石桌上,就捏着墨锭研磨了起来,她如今磨的墨,季夫人已经肯用上一用了。

  磨好了墨汁,萧时善退到了旁边,低头去看季夫人作画,瞧着一幅墨梅图慢慢呈现在纸上,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有才华的人总能让人敬佩,而季夫人这样实打实的才女即使性子?孤傲些,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季夫人搁下笔,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打量了萧时善一眼,这姑娘确实生得漂亮,是叫人眼前一亮的漂亮,那双水润的眼眸里常有一种不稳定的灵动,说白?了就是不太安分,像钩子?一样勾人,身处在这片梅林之中,第一眼看过?去,也?还?是会被她吸引住目光,周围的景致全然成了她的陪衬。

  美人和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就差在一股灵气上,有些皮囊再美,少了一缕仙灵也?是泯然众人的木头美人,反之得了那股先天灵韵,便是皮囊差些,也?是独特出?众的美人,更何况单论模样,也?足以令她引以为傲了。

  若非如此也?不会把她那眼高于顶的儿?子?迷昏了头,不要指望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有多超凡脱俗,有时候喜不喜欢也?就是一打眼的事。

  季夫人扫了扫萧时善腕间的松鼠梅花玉镯,心?里冷哼了一声,行啊,连琢玉名?家吴绛制的玉镯也?舍得给,倒没见他有这份孝心?给她添个笔筒,“怎么他给你气受了?”她又不是个安稳性子?,没受气也?不会跑庵堂来。

  萧时善反应过?来,脸颊微红,不明?白?季夫人怎么会跟她说这个,她垂下眼道:“没。”即使有,她也?不可?能跟季夫人说。

  季夫人曼声道:“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你也?不必太依着他。”

  萧时善惊讶地看向季夫人,不太确定这话里的意思。

  季夫人却不再说什?么了,想来这丫头也?没少折腾她儿?子?,光是这不开窍的劲儿?都够让他受的了。

第七十二章

  此次萧时善跟着季夫人来净慈庵小住, 虽说是为了求个心静之所,但未尝没有躲着李澈的意思。人的心力总共就那么多,这里分一点, 那里分一点,七八瓣地分出?去,精气?神也给熬散了,连往日里乐此不疲的周转应酬也变得有心无力?,当然?这种应酬里同样包括李澈。

  萧时善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可?一钻进去了, 旁人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 只能等她自个儿想通,或是寻到个毫无道理但又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对于卞家的遭遇,悲伤懊恼那都是真真切切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她爹死了, 她也不见得有如今一半的在意。然而再怎么伤心难过,萧时?善也没长?久地沉浸在悲伤中,她恼恨自己恢复得如此之快, 更恼恨李澈颠倒黑白的本事,三言两语地大而化小, 愣是把她从?犄角旮旯里拎了出?来, 连伤心难过的工夫都不给她留。

  不说自己赔出?半条命去,才算对得起那份恩情,可?转过头去就抛之脑后也实在令人齿冷, 或者说即使她想为姨父姨母和表哥赔上半条命, 他也不肯成全她难能可?贵的孝心。

  偏偏在这件事上她还没有跟他据理力?争的底气?。她的这份在意显得尤为不同寻常,任谁看?来都会生出?疑惑, 那卞家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亲戚,值得她舍生忘死,真要追究起来,不知要扯多少?乱麻。

  无论是萧淑晴在玄都观嚷出?来的那些话还是李澈言语间透出?的意思,都让萧时?善意识到他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她那时?在气?头上来不及细思,转过头来就更不会去戳那层薄冰。

  谈不上心虚,但也确实没那么理直气?壮,毕竟她当初没想过要嫁进卫国公府,也没想到自己当真能嫁成。倘若卞家人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可?显然?并非如此。

  李澈不去追问,萧时?善也就得打起精神将养好?身子,除非她不想当这个三少?奶奶了。

  常嬷嬷倒是欣喜她恢复得快,俨然?把李澈当成了灵丹妙药,话音中满是欣慰,提起来就是姑爷长?姑爷短,她这个姑娘都要靠边站了。

  萧时?善是压了又压,好?悬没说出?自己那是被?他气?的,便是哪日她真病入膏肓了,也得被?气?得回?光返照。

  这不连季夫人都看?出?她受气?了,再听到后面那句话,萧时?善心下略感惊讶,原来李澈也没那么招人待见,季夫人这话倒像是对他有几分意见似的。

  她在心里颇为认同地暗自点头,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瞧见炉上的铜铫子冒出?热腾腾的白雾,萧时?善很有眼力?见儿地去倒水沏茶,她这手沏茶功夫传自季夫人之手,当初光是品茶就尝过不下二十种茶叶,主要是教她如何品茶鉴茶,沏茶手艺不过是顺带着点拨一下,毕竟不会沏茶没多少?关系,多得是人伺候,但喝茶如牛饮可?就要贻笑大方了,从?呈芳堂走一趟,出?来时?头发丝都沾染着茶香。

  学是学得辛苦,可?用起来时?实在顺手,萧时?善轻挽衣袖,素手提壶,滚烫的沸水注入壶中,发出?极悦耳的声音,沏茶须听声观色,注水不宜多也不宜少?,少?则酽多则寡,多或少?的拿捏还要依茶汤色泽来定,这会儿是第三泡水,正是精华所在。冲茶的水是婢女从?梅树上收集的雪水,若要用雪水沏茶,封在罐子里埋入地下的旧年雪水远不及现?年的雪水,最好?是刚刚从?梅间采来的新雪,天然?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梅香。

  季夫人端起茶杯观了观茶色,又嗅了嗅茶香,这才轻啜了一口,总算没有白费工夫。

  程姑姑见季夫人眉目舒展,便知这是满意的,不由得瞧了眼萧时?善,太太对入口之物要求极高?,此次来净慈庵还专门带着个沏茶丫头,适才三少?奶奶去添水,她本要阻止,只是怕惊扰到三少?奶奶,便没有骤然?出?声,不承想三少?奶奶沏的茶竟能入太太的口,这倒是稀奇了。

  “三少?奶奶歇着吧,让丫头来就是了。”程姑姑笑着说了一句,转头又让婢女给萧时?善多加块垫子,好?让她坐着舒适些。

  自家婆婆是真正的雅人,萧时?善则是附庸风雅,托了季夫人的福,她也跟着风雅了一回?,饮了口热茶,再瞧着眼前的红梅白雪,舒适得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