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善 第50章

作者:二月梢 标签: 轻松 古代言情

  萧时善挑开一道缝隙往外看了眼,四周还是郊野景象, 想来?离进城还早, 这才安心地把身子?往后面靠去,把眼一闭不多时就睡着了。

  在她?刚睡着那会儿李澈就醒了?,准确地说是被她?踢醒的,本来?就?是在闭目养神,被她?伸脚一踢, 瞬间睁开了眼睛。

  人睡着了会下意识去寻找热源,萧时善腿侧贴着李澈的大氅,兴许是感觉到了?暖意, 立马就?蹬过脚去了?,踢到了?阻碍, 还使劲儿蹬了两下。

  李澈压住她?的双腿, 直接把大氅披到了?她?身上,支着额头看了?会儿她?那别扭的睡姿,见她?身子?倚靠在一边, 头朝着车壁歪着, 怎么也算不得舒适,亏她?能睡得着。

  萧时善不仅睡着了?, 还睡得很?香,在她?迷迷瞪瞪之际,忽然?被人捏了?捏脸,一双秀气的黛眉登时不满地蹙了?起来?。

  她?是赖床赖惯了?的人,通常常嬷嬷等?人唤她?起床都会提前片刻,庵堂那边毕竟清冷,睡也睡不踏实,加之她?自己有心事,竟也能一日不落地持咒诵经?。

  这会儿却是睡意席卷,眼皮子?怎么也睁不开,刚刚睡着就?被人捏了?脸蛋,脑子?尚未清醒过来?,气焰先被激了?起来?,拧着眉头往大氅里埋去。

  此时车马已经?停在了?卫国公府的西角门,去净慈庵时是刻意绕了?路,回府时却不必再绕路而行?,路程自然?短了?许多。

  微云和疏雨从后面走上前来?,停在了?马车边上,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下来?,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围还有不少仆婢,传出闲话就?不好了?。

  微云想了?下,在旁边轻唤了?声,“姑娘,到府上了?。”

  疏雨竖起耳朵留心里面的动静,微云的话音落下不过一息,就?听到姑娘哎哟了?一声,声音短促又甜腻,仿佛还带了?点哑意,听得人面红耳赤的。

  疏雨连忙把微云拉到边上,给她?使了?个眼色,姑爷和姑娘亲近也是好事,待久点就?待久点,谁敢乱说什么。

  微云心下了?然?,夫妻之间如胶似漆是好事不假,只是她?们姑娘还是挺好面儿的,什么时候跟姑爷这般要?好了?。

  “你慌什么?”李澈把掉下来?的垂珠簪递过去。

  听到微云在外面提醒的话,萧时善不甚清明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意识到这不是在凝光院,更不是在那张她?想怎么翻腾都成的拔步床上,她?懊恼地抿了?抿唇,原本只想歪上片刻,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她?能不慌么,马车都停在门前了?却迟迟不下车,叫人怎么想,萧时善立马接过簪子?,细白灵巧的素手快速地挽了?挽垂下来?的乌发,指尖抵着簪子?轻推了?进去。

  车内有备用的梳妆用具,但此刻来?不及翻箱倒柜,细细捯饬,她?凑合着把头发挽上去,抚着发髻抬眸向李澈问道?:“还成吗?”

  那些丫头婆子?眼尖得厉害,她?倒不在意她?们如何?,卫国公府对?下人的管束颇严,没?几?个敢议论主子?的是非,但不是还有季夫人么。

  李澈看了?她?一眼,她?的动作是灵巧漂亮,但挽发的手艺是真不怎么样,他翻了?翻马车里的抽屉,从中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雪帽,抬手给她?戴到了?头上。

  风帽可以把整个头部都罩住,而这种雪帽则是两片式的,恰好遮住发髻和耳畔,省得她?顶着散乱的发髻下车。

  李澈甚少见她?戴雪帽之类的保暖之物,此时不禁多瞧了?几?眼。柳黄遍地锦缎面的雪帽滚着白绒绒的兔毛出锋,分外鲜研娇俏,柔软的绒毛蹭着她?的脸颊和脖颈,衬得那脸蛋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光滑,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端的是丽质天成。

  他把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下,勾过雪帽两侧的细带,在她?的下颌处打了?个结。

  萧时善本想说自己可以系,但他既然?接过手去了?,她?也就?配合地抬起下巴,方便他快些系好。

  系好带子?后,李澈捏了?一把她?细滑的脸蛋,“下车。”

  萧时善捂住脸颊,朝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随后提着裙子?跟着下了?车,刚从车厢里出来?,便被迎面而来?的风雪吹得一个激灵。

  李澈从下人手里接过伞,把她?拉到身边,两人撑着伞进了?府。

  灰沉沉的天空飘飘扬扬地落下雪花,不消片刻地面便铺上了?一层白绒。

  常嬷嬷让人准备了?姜汤驱寒,见姑爷和姑娘一同回了?凝光院,立马让人把姜汤送了?过去。

  喝了?小半碗姜汤,肚子?里热乎乎的,身上的寒气尽消,萧时善抬手贴了?贴脸,按理说她?穿得够保暖了?,但手脚总是冰凉的,这会子?骤然?回到温暖如春的室内,脸颊又开始发烫了?,她?忽地想起什么,放下手看向李澈道?:“夫君可要?请大夫来?诊诊脉?”

  “歇会儿就?好,不必请大夫。”李澈慢条斯理地喝着姜汤,声音尚能听出一丝哑意。

  萧时善瞅着他喝姜汤,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喝姜汤不放糖的,这样干喝不嫌辣么,即使不辣,那滋味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小孩喝药都得要?糖的,没?有点甜头谁愿意喝苦药,他连喝姜汤都不放糖,该说他好养活还是口味挑剔。

  “你总往我碗里看什么?”李澈抬眸看过来?。

  萧时善移开目光,又忍不住问道?:“夫君不放糖么?”

  “不放。”他回答得干脆,捏着勺子?补充了?一句,“味道?怪。”

  加糖怎么就?味道?怪了?,干喝姜汤味道?才叫怪呢,萧时善忽地想起自己曾让人给他送过好几?次汤水,而且很?是贴心地让人把口味做得清甜些,如今想来?,他怕是连入口都不曾。

  喝完姜汤,李澈起身去净房沐浴。

  萧时善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让人去大厨房取饭,她?趁着这会儿工夫叫了?常嬷嬷来?询问这些天府里的事情。

  “府里一切都好,就?是侯府那边又派人来?了?一趟,碰巧姑娘不在府里,我们也不敢拿主意,东西是一件没?收,但那边非留下了?一张礼单,说是等?姑娘回来?后,请姑娘过目,这单子?我一直收着呢,姑娘瞧瞧。”常嬷嬷把礼单递了?过去。

  萧时善打开礼单,打眼一瞧,不由?得地挑了?一下眉头,棋盘街上的铺子?都拿出来?了?,看得出这次是割肉放血了?。

  京师最繁华的地段当属寸土寸金的棋盘街,能在那边站得住脚的铺子?,便是一间不起眼的小门面,背后的主人都可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看来?侯府的家底不薄嘛。

  “姑娘,下次侯府那边再来?送东西,咱们是把这礼单退回去?”常嬷嬷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侯府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可跟他们闹得太僵,吃亏的还是姑娘,孝字压在头上,不低头也不成。

  其实在萧时善小时候,常嬷嬷时常劝她?乖巧听话些,说几?句讨喜的话哄哄老爷,好让老爷念在父女情面上多看顾她?些,起初姑娘还往老爷身边凑,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死活不肯再靠近了?。

  等?到姑娘大了?,嫁人了?,常嬷嬷再没?有说过让萧时善去跟老爷修好之类的话,她?既把姑娘当女儿疼,又有些心疼她?,安庆侯府那些人哪个疼爱过姑娘,连老爷也当姑娘是克父克母的灾星,如今出了?侯府,她?实在说不出让姑娘去亲近那些娘家人的话,这也就?是有血缘牵着,如若不然?趁早摆脱了?了?事。

  萧时善思索片刻道?:“收,他们要?是送来?了?,咱们就?收着,白给的为何?不要?。”

  自从侯府上次派人送过东西后,就?许久没?了?动静,她?还当他们是攀上新?门路,用不着她?了?,如今却送上重?礼,这是又想从她?这儿走通走通了??

  萧时善想到此前在安庆侯府遇到过曹兴祖,当时他出现在侯府的花园子?里,定然?是府里的人特?意邀请的,加之曹兴祖和萧淑晴之间那些破事,看来?侯府是想搭上曹家的大船。

  如今曹兴祖已死,所以又想起她?来?了??

  正说着话,萧时善听到内室有动静,她?立刻收起礼单,打发常嬷嬷先去摆饭。

  过了?片刻,不见他出来?,萧时善掀帘走了?进去。

  李澈换了?身家常衣袍坐在窗边的榻上,指腹揉着太阳穴,大约还是有些不舒服,抬头看了?看她?,仿佛在问她?傻站着那边做什么。

  “已经?让人去摆饭了?。”萧时善说着话走了?过去,给他递去一块干净的巾帕,既然?身体不适还洗什么头发,这边可没?有伺候他的丫鬟,而且是他说不用请大夫的,想必也没?什么要?紧。

  她?生病那会儿,他可是十天半个月都没?看她?一眼,纡尊降贵地来?一次还差点把她?气死,她?都怀疑他是故意气死她?,好另寻贤妻,如此想着,萧时善恨不得把手里的巾帕呼他脸上。

  李澈一动不动地由?着她?靠近,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眼眸看得人心慌,萧时善忍不住把手往回缩去,没?等?她?收回去,下一瞬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侧了?一下头,将微烫的唇印在上面,声音有些低,“你给我擦。”

  萧时善站在他身前,低头看着他亲在自己的手腕上,手不禁抖了?一下,痒得她?想伸手挠几?下。

第七十六章

  空气中的湿热水汽夹杂了沐浴后的清爽气息, 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无端生出几分燥热。

  萧时善眼睁睁瞧着他把唇贴了上去,薄薄的肌肤之下是流淌着血液的青紫脉络, 诡异的酥麻从尾椎骨蹿起,直到他松开手那种酥麻感依旧萦绕不去,她借着换手拿巾帕的工夫,悄悄搓了几下。

  李澈端详了她片刻,忽然说道:“数日不见,瞧着愈发清减了, 在庵堂住得不习惯?”

  她用巾帕裹住他的头发, 垂着鸦羽般的眼睫说道:“没什么不习惯的,每日吃斋念佛,很能修身养性。”

  闻言,李澈将这话咂摸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以至于她都没听?清他到底是哼还是嗯了一声?。

  见?他不再开口,萧时善便?捞起他的头发用巾帕擦拭, 她不是没被人伺候过,自然知道要想头发干得彻底, 得慢慢烘干才成, 光靠擦是擦不干的,况且他本来就擦得半干了,只是有些潮湿而已, 她递个巾帕过去就是意思一下, 根本没想出力。

  本打算应付几下了事,然而此情此景却?令她想起另一桩可恨之?事, 虽说那?“珠联璧合”早就被发买了,但他那?时的话她还记得清楚。

  萧时善撇了撇嘴,手里一时没个轻重,愣是薅下了好几根头发,听?到李澈轻嘶了一声?,她迅速地团了团指间的发丝,往袖子里塞去。

  这番毁尸灭迹做得很是迅捷,却?不料李澈的动作?比她还快,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到了腿上。

  萧时善惊呼一声?,整个人落入他的怀里,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纤细的腰肢被他牢牢扣住,手里的赃物没处藏,顿时来了个人赃并?获。

  李澈从她手里把那?团头发抽了过去,拿到眼前打量了一眼,眉头一扬,俊逸深邃的眉眼扫向?她。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团头发让人想忽视都难,那?小团头发起码被她薅下了五六根,都不好意思说她是不小心,一看便?知是下了狠手。

  他换了个更舒适随意的姿势,掌心贴着她纤薄的脊背,目光在她脸上睃巡,缓缓地说道:“还在恼我?”恼到要扯他的头发泄愤。

  此话从何说起,她该气恼的事多?了去了,不知他指的是哪桩哪件,萧时善任由他搂着,摇了一下头,张了张嘴,正要辩解一二,可他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低头含住她的唇,到了嘴边的话也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李澈堵着她的唇,用力地吮了吮,暗哑含糊地说道:“得了,你还是不说话为好。”

  熟悉的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住,萧时善抵住他的胸口,隔着衣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往外推了推他,感觉快要喘不上气。

  几息之?后,李澈稍稍松开了些许,手指揉上她嫣红饱满的唇珠,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而后抬起她的下颌,低沉醇厚的声?线里带着莫名的引诱,“把嘴张开。”

  萧时善瞬间涨红了脸,越是紧咬牙关,他越是耐心十足,磨得人要发疯,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确实?是个极有耐心的人,连篆刻那?样枯燥耗时的精细活他也做得颇有造诣,最?擅长雕木头刻石头。

  呼吸声?逐渐加重,李澈钳着她的肩膀加深了这个吻,萧时善的眼角晕开绯红,粉面含春,唇瓣被吮吸得发麻,犹如一枝经风带雨的海棠。

  李澈支撑着她,拇指抹过她水润的唇瓣,“你这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不喜欢?”

  萧时善心道自然是一百个不喜欢,这档子事儿说到底就是为了传宗接代?,除此之?外毫无用处,便?是夫妻之?间也只宜少?不宜多?,如此浅显的道理多?翻两本书就能明白。

  可要说当真如此不喜,似乎又有些不尽然,姑娘家的矜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还是觉得这事过于亲密,这种毫无保留的亲密接触仿佛两个人好成了一个,还有些乱糟糟的思绪,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楚。

  她直觉不要顶着来为好,但要让她说喜欢,又怎么也抹不开面子。

  在萧时善纠结的当头,却?听?李澈淡声?说道:“如今临近年底,府里的事务繁杂,大嫂和?二嫂又身怀有孕,你若是无事可以去呈芳堂走走,帮着母亲处理些庶务,能帮上多?少?忙还在其?次,跟着学些东西才是正理。”

  他话头转得突然,萧时善微怔了一下,话音飘进耳朵里,心跳都加速了几分,她不确定地想,这是让她去学着掌管中馈的意思吧,她原以为自己还有得熬呢,不曾想突然就把她推出去了。

  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是让她先跟着学,不是立马就接手,可无论怎么想,仍是欣喜居多?,要说她对这个不感兴趣,那?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此刻葡萄都到嘴边了,即使是酸的,她也要咬一口尝尝。

  萧时善靠近他,跟他商量道:“那?我明天就去?”

  李澈往后靠着,“你现在去也成。”

  “现在?”萧时善还真顺着想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讪讪地瞅了他一眼,倒好像是她多?么迫不及待似的,她扭了扭身子,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是怕太太辛苦。”

  怕季夫人辛苦,便?要将大权独揽,此话说出口,萧时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按理说也算名正言顺,只是这话听?着未免太着急了些。

  脸上烫得厉害,她咬了下唇,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很是难为情,乌溜溜的眼眸四处转了转,立刻就想逃开。

  李澈挑了挑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时善羞赧得不行?,抓过衣袖去遮脸,她这会儿真是没脸见?人了。

  李澈拉开衣袖,敲了下她的额头 “下不为例。”

  萧时善连忙点头,她是一时口误,哪里还会有第二次。

  她刚点完头,他的手臂就穿过她的腿弯,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抬步朝床边走去。

  萧时善不免有些心慌,他刚将她放到床上,她便?扭着身子下床,足尖还未碰到地面,就被他拨了上去,直把她气得想捶床,他怎么就没病入膏肓呢。

  李澈站着床边,一边解着衣袍一边侧头看了看她,牵了下唇道:“看来在净慈庵这几日休养得不错,能跑能跳。”

  能跑能跳?萧时善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老天爷,这是该用在一个大家闺秀身上的词么,他说她弱不禁风,她都没意见?,毕竟在一定程度上这可以算是一种夸奖。

  他倾过身来擒住她的脚踝,利落地褪去她的鞋袜,露出了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足,在他的注视下,萧时善的脚趾忍不住蜷缩了起来,不由得有些羞恼,“脚有什么好看的?”

  “我瞧着倒是好看得紧。”他把她的腿抬高了些,裙摆往下滑落,一截骨肉匀称的白皙小腿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