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 第120章

作者:卧扇猫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古代言情

  “我猜猜,若我上了你的马车,你就要对我放饵了,对吧?”

  晏书珩因她的突然流露的妩媚利刺而失神,心尖像被她眼角眉梢藏着的那枚金质鱼钩轻轻一勾。

  他垂目凝着她,笑了。

  “被你发现了。”

  阿姒也笑了,这一刻她有了一种错觉,他这个笑,不像从前逗弄孩子般居高临下,而是棋逢对手般。

  于是阿姒走近了。

  她像个好奇的孩童,踮起脚凑近他:“是什么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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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后,阿姒以与其他女郎有约为由,同陈氏众人分道扬镳。

  她让车夫停在一处脂粉铺子附近,一拐弯,上了晏氏的马车。

  马车漫无目的地行着。

  阿姒端坐着,茫然看向车内华丽的帷幔,心里浮浮沉沉。

  晏书珩将车窗掀开一条缝,光照了进来,车内瞬时亮堂不少。

  跟前多了封信。

  见她一脸嫌弃,晏书珩莞尔。

  “放心,不是情笺。”

  阿姒接过信,信有两张,一张是胡语所写,另一张当是誊抄转译后的。

  写的是另一个人的消息,虽与她有关,虽不是她眼下最迫切想知道的,但阿姒仍是一行行读下来,面色微变。

  “江回是北燕人?”

  她随之想起一个猜测:“当初我们因山匪流落山间时,他可是来过?”

  晏书珩默了默:“是。”

  时隔已久,再回想她被少年抱在怀中的模样,较之当初汹涌的占有欲,此刻他有了不同的感受。

  无端觉得空落。

  为何空落,他亦说不清。若真要深挖,势必会挖出他不愿触及的往事。

  阿姒看着信件,轻扯嘴角。

  “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刺杀前也不知道你们二人声音相似。”

  晏书珩心中微动。

  他毫不吝啬地赞道:“阿姒虽所知不多,却能迅速理出头绪,一语中的,不愧是名士的孙女。”

  阿姒喃喃道:“难怪……”

  难怪每每提到他声音时,江回总格外留意,他和晏书珩都很在意自己声音是否“独一无二”;难怪他称许多事不便多说,待回到他故乡后方能告知。

  她以为自己救下江回是有利可图,期间江回一无所知,谁料当初少年的靠近,何尝不是主动咬钩?

  对于他们的恩怨,阿姒无心探究,也无心去评判对错。

  她只是,今日接二连三地感到挫败。

  阿姒将信递还晏书珩。

  耳畔传来他如在天边的温润话语:“我知道,因为救命之恩,你对江回,或多或少有些别样的情愫。其实不仅是你,我也得感谢江回。”

  阿姒眼睫轻轻扇动:“为何?”

  晏书珩认真道:“若非他刺杀我,他不会遇到你,你会孤立无援,会被郑五献给权贵。我更不会和你重逢,因此我纵使嫉妒他,也不得不感激他。

  “为他刺出的这一剑,更为他因听到我声音刺偏的那一下。”

  阿姒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她偏过头,把这话当作耳旁风。

  晏书珩笑了笑。

  笑得像叹息般,散入空气。

  “世事如此玄妙,刺偏了半寸还是正中了要害;多看一眼、少看一眼;晚一天、早一天……这些细微之处交织,生出这世上最玄妙难得的东西。”

  “什么东西?”

  阿姒忍不住问他。

  晏书珩没回答。

  阿姒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她忍不住转过头,于蒙昧光影中见到青年正定定看着她。

  晏书珩深深凝着她,莞尔一笑,清越的声音混在车外的喧嚣中,却格外清晰笃定:“是缘分。”

  阿姒倏然扭头,不再看他。

  他的目光未曾追来,但他的声音却像清泉般,渗入她耳际:“阿姒,你看,你我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回剑尖的那半寸偏差,便是上天给予我的莫大恩赐,让我得以继续存活于世,也得以和你重逢。”

  阿姒垂下眸,唇微动了动。

  她压下心上涟漪,脑子仍保留着清醒:“长公子要放的饵,竟只是江回的身份和这几情话?可这些对眼下的我而言,便如名琴之于饥肠辘辘者。”

  然尽管如此,看着那封从北燕传回的密信,阿姒不由心动。

  晏书珩连北燕的事都能查到。

  那么南周境内的事……

  她在咬钩与离去之间徘徊,咬了钩,怕万劫不复。若离去,则要继续等待时机,可她眼下不想等。

  她流落在外数月,对亲情生出急切的渴求。然而曾尊敬亲近的族叔和婶母,血浓于水的兄弟姊妹,甚至一向最得她信任的表兄……都因这根刺的存在,让阿姒无法对他们敞开心扉。

  她是个执拗的人。

  若无法证明这份亲情是纯粹的,纵使渴望,也不能放心倾注真心。

  要不要借晏书珩之力?

  该不该,以及……

  能不能?

  心乱如麻时,眼前暗下。

  晏书珩身子倾近。

  这长了神仙皮囊会读心的狐妖,在温柔蛊惑着她。

  “阿姒,不妨试着再信我一次,给我弥补你的机会,好么?”

第68章

  车内昏暗得宛若蒙了暗色薄纱, 周遭一切都看不大真切,唯有晏书珩深深凝着她的眸子格外明澈。

  他这双眼眼睛实在漂亮。

  实在蛊惑人心。

  但在阿姒看来,那就像一方极小却深不见底的幽潭,想掷入什么来试探潭水深浅, 可东西一旦脱手, 便再收不回。

  被他看着, 她忍不住退后, 想拉开距离,直到肩背贴上车壁。

  晏书珩垂睫, 眼眸半遮时, 看不见那双蛊惑人心的眸, 危险便少几分:“阿姒还是怕我,为何怕我。是认为我城府深,轻易猜出你内心所求?”

  阿姒偏过头:“不然呢?”

  怕惊扰她,晏书珩目光代替手轻触她眉梢:“我能猜出你因何事焦心, 不过是因我在意阿姒,常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又得知郑五和那名侍婢的存在, 对你的处境和谨慎的性子亦算了解。”

  他的话让阿姒再度陷入怔忪:“我就这么容易被人看穿?”

  其余人是否也能看出?

  “其实并不容易,”耳际传来他低笑,“旁人不如我聪明, 自看不出,更何况连我都被阿姒骗过。”

  阿姒狠狠白他一眼。

  晏书珩长声叹息,指腹温柔抚上她眉梢:“我没阿姒想的那么复杂。世家朝堂中浸淫已久,耳濡目染罢了。

  “阿姒的心眼也并不比我少,只因自小养在深闺, 被岳父大人和娘娘妥善保护,接触不到那些肮脏事。你如今会彷徨, 不也正是因为看清了局势,知道哪些人不能轻信,谁的力量不能借助?又太重情,不愿陈妃娘娘为此忧心。”

  他倒是很了解她,阿姒认真听着,就当这是夸她了,轻哼道:“你这话也算中听。”她是被阅历掣肘了,若真站在同等位置,不见得斗不过。

  只是她不喜欢。

  从前用不到权势,也不想要权势,不愿为了名利与血亲厮杀,如今想要,也不过是为了查明真相。

  晏书珩透过阿姒的瞳仁,照见了自己,顿如揽镜自照。他怜惜道:“现在的阿姒,和十六七岁时的我很像。你我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看似天之骄子,实则处处受制。少时我力争上游,仅是不想被旁人比下去,想配得上长公子的身份。直到有一日,当我要对抗的势力变成家族,才明白仅有家族庇佑远远不够。走得越远,想对抗的东西越多,越觉手中权柄少得可怜。阿姒,我和你,何其相似。”

  心口像被什么戳中,陷下一片。

  这感觉太过熟悉,从前也曾有过,但现在只会让阿姒戒备。

  她刻意无视这阵柔软,看着晏书珩,疑惑道:“可你已把整个晏氏握在手中,又身在高位,还要对抗什么?难不成你想……你野心竟这样大?”

  阿姒额上被轻戳了下。

  晏书珩很无奈:“你瞧,你总会把我往坏处想。”

  阿姒拍掉他的手,反唇相讥:“难不成你以为自己算什么好人?”

  晏书珩没有辩驳,他盯入阿姒眼中,诚挚地蛊惑:“所以阿姒愿意给我个弥补的机会么?”

  阿姒被他盯得受不了。

  仿佛他是会邪门歪道的巫者,那双眼睛能勾魂摄魄。

  她抬手,捂住晏书珩藏着迷药的眼眸,冷静道:“事关我陈家,你一个外人,若借你之力,谁知道你——”

  话卡在一半,清冽的气息近了,晏书珩倾身靠近,身子虽未紧贴,但温柔的气息无处不在。阿姒屏息,好似只要吸入他周身竹香气,就会中了他的迷药。可她下意识做的事居然是加一只手更紧捂住他那双眸子,而非推开他。

  “有个办法,可助阿姒牵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