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 第132章

作者:卧扇猫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古代言情

  “是,她的绣活一向超凡脱俗,叫人看不出名堂。”陈妃也笑了,复又轻叹,“颍川虽刚收复,但也不算太平,真叫人忧心啊。听说长公子欲替陛下巡狩,且不说能不能成,本宫只好奇,以阿姒的性子,没说过让你不必等么?”

  晏书珩凝眸看着那方帕子上惟妙惟肖的飞蛾,笑了。

  “知妹莫若姐,她是说过让我不必等,我也答应过不会等她。”

  但他没答应过不会去找她。

  议过事后,勤政殿只剩陈妃和皇帝。陈卿沄懒散半倚着,幽幽道:“许是夏日来了,心口憋闷得慌。”

  皇帝一手撑着额头,眼底爱意幽邃,一手没入衣襟下:“大了些,回头让他们给阿姐另裁新衣。”

  陈卿沄冷冷推开他:“臣妾在操心妹妹,陛下只想着如何快活。”

  李霈无奈:“阿姐,并非我不想。晏书珩是中书令,朝中离不开他。且如今祁家人在外北伐,再放晏书珩出京,岂不如放虎归山?”

  陈妃轻嗤:“可陛下不是打算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么,他们离京不正方便了陛下?再说,晏书珩他若想继续扩张势力,不出京也能办到。

  “与其戒备,不如牵制。让他去巡狩,能护着阿姒,还能试试他对阿姒有几分真心。说不定他顾及阿姒感受,便不会对她的姐姐姐夫如何。”

  明知她只是担心她妹妹,但李霈仍是被这句“姐夫”给取悦了:“罢了,朕如今无力压制世家,南周朝局也需他们来维持平衡。便听阿姐的吧。”

  次日,皇帝力排众议,下旨命中书令晏书珩代天子巡狩,安抚民心。

  同去的,还有姜珣。

  众人先走水路,后乘马车。走了一月有余,再有十余日可到颍川。

  马车内,二人正对弈。

  晏书珩随口聊起阿姒:“见云和阿姒青梅竹马,令人艳羡。”

  姜珣黯然一笑,随即释然。

  他听阿姒提过四娘遇害的真相,尽管悲愤也无可奈何,罪魁祸首已得到惩罚,此事亦是姜家的因果。

  两年前,他便察觉四娘坠崖是因他父亲与陈三爷一道为那神秘人谋划而起,他是姜家人,即便不认同,也不能亲自揭穿。父亲死前,他说服他割断姜家和那人的联系,总算得以安宁。

  可他和阿姒,因隔着这个因果和四娘的死,也只能当兄妹。

  姜珣轻牵唇角:“与其说是青梅竹马,阿姒更像下官的妹妹。

  “且中书大人有所不知,阿姒嘴上说喜爱英武郎君,实则最爱温润如玉的士人。她在豆蔻之年时,曾遇到个少年郎,深得她心意又因救她而死,她记了他很久,过后不知为何竟因爱生恨,从此对性情温润之人退避三舍。”

  晏书珩执棋的手微顿。

  他垂着睫,落下一子:“此事,见云是如何得知的?”

  姜珣笑笑:“自是因为她日日与我和四娘念叨。只是不知那少年郎是哪家郎君,能惹阿姒青睐。”

  晏书珩沉默须臾,莞尔。

  “多谢见云。”

  他随口说起陈三爷及过后他查到有关陈三爷及其幕僚之事。

  姜珣认真听着,缓缓捏紧棋子:“我想通一处关节了!”

  “如何说?”

  姜珣屏退众人:“陈三爷的幕僚里应有人在替前朝皇室做事,当初他们要拿玉玺,是为了助前朝皇室复辟。”因为会涉及自己父亲和陈三爷合谋的事,他不曾直接点名是陈三爷。

  但晏书珩猜到几分,念在姜珣秉性正直,并不点明。

  晏书珩捏紧棋子:“陈三爷虽已伏诛,但他或有部下知道此事。阿姒此行前去颍川,是否会被人盯上?”

  此前他顾虑到阿姒正是脆弱敏感的时候,若是派人跟随,她若发现,定会越发抗拒他。想着此行陈家和皇帝的人都会格外小心,便也只给她他的信物,并派一个暗探一路追随。

  晏书珩唤来破雾:“传信给暗中护送女郎的人,让他们盯紧些。并加派人手,一路悄悄跟在女郎身后。”

  姜珣忙道:“姑父祭日尚有半月,阿姒当会先回临颍看看,她幼时曾和姑父及陈妃在那隐居数年。”

  临颍距此稍近,晏书珩吩咐破雾:“改道临颍。”

  嘱咐完,犹不放心:“再派些人去阳翟,确保万无一失。”

  但信还未到,阿姒已抵临颍。

  .

  七月半早过了桃李盛放的季节,桃林中青绿一片,不见桃花。

  旧时所居的小院已然落败,柴扉歪斜地倚着,形同虚设。阿姒触上锈迹斑斑的门锁,停顿须臾。

  时光倒流,眼前的锁忽褪去锈迹,崭新如初,她纤长手指变得充满稚气,耳边响着来自往昔的话语。

  “阿姐,钥匙又丢了……”

  “哎,你可真粗心!爹爹还未回来,那该如何是好呢?”

  “那我们翻个墙?”

  ……

  那日翻墙的后果是她和阿姐摔得鼻青脸肿,过后还被爹爹训了顿,认为她们此举太危险。

  想起这些,阿姒笑了,一笑过后,锁头又变得破旧。她微叹着,唤护卫:“把这锁头掰开吧。”

  小院六七年未曾有人涉足,里头更为荒败,阿姒命护卫确认周遭无人后,屏退众人,到后院几株桃树旁。

  走到第三棵下,她取来小铲子,一点点挖开结实的土壤,很快见到当年埋着的酒坛子,只是坛子却有三个。

  原本只有两个的。

  阿姒当即心领神会,她打开坛子,在其中寻到一个印玺。

  印玺硌得手心发颤。

  这不过是个死物,却让爹爹和她先后遭受了恶人算计。

  阿姒压低长睫,眸底渐深。

  将玉玺藏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地方后,爱上看着那两坛酒,耳边掠过爹爹“才几岁便想着成婚”的笑语,和阿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末了,是青年令人心里悸动的清越嗓音。

  “可我觉得,娶十七岁的你,比画十七岁的你,更合算。”

  长指摸向颈下,牵出绳结系着的长命锁,阿姒闭上眼,手心收拢。

  长命锁上镂刻的纹路印着掌心。

  心里忽有个声音。

  “你是喜欢他的,不是么?”

  “或许让你感到危险的,并非他的城府,而是他手中的权势。”

  权势是很美妙的东西,美妙又危险,能让人无所顾忌,也能使人沉沦堕落。它是把剑,可挥刀向仇敌。

  但有时,也会斩向自己人。

  她怕的并不仅仅是有朝一日他会把剑指向她。更怕自己一旦成了婚,成了他晏书珩的妻子,便会身不由己成为这些执剑厮杀之人中的一个。

  时日一久,变得和陈季延一样。

  可是多想无异。

  也不是马上要生离死别、再无来日,一切还有深思熟虑的余地。

  阿姒唤护卫将酒带上马车,一行人前往陈家人安置的庄园。

  经过一处窄道时,周遭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不曾听闻,阿姒察觉不妙,护卫正好叩窗,语气凝重。

  “女郎小心,此地有异常。”

  众人皆戒备起来,话音方落,丛林深处乌泱泱窜出一群黑衣人,朝这边围拢过来,约近百人。

  而他们仅十余人。

  他们被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高大的汉子眉眼深邃,高坐马上,个头格外高大:“区区十几人,莫做无谓的抵抗!随我回去,还能饶尔等一命!否则休怪我残忍!”

  阿姒正要问他意欲何为,这人已一声令下:“都押走!”

  说罢径自骑马在前方带路。

  她的人虽武功高强,但寡不敌众,阿姒示意护卫:“别硬来,暂且跟着他们走罢,中途另想办法。”

  那数百人扮做世家私兵,专挑人烟稀少处走,阿姒曾试图周旋,但他们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只顾赶路。仅在察觉她要派护卫通风报信时予以警告。

  阿姒仿佛被一群活死人挟持,遇着一伙拒绝交谈的人,有计也无处使,除了保持冷静,别无他法。

  但她心里多少有了底。

  他们并未即刻道明来意,而且只顾着赶路,想来其中没有主事之人,仅是奉命来带走她。

  若这样,说明有商量的余地。

  如此想,她放松了些。

  就这样走了四日。

  四日后,众人抵达一陌生地界,此处驻扎了一伙兵马。

  阿姒被单独关押在一处营帐内,有侍婢每日端茶送水。

  她训练有素,口风极严。阿姒旁侧敲击,只探得是主帅身边幕僚吩咐人把她“请”唤来的,但他们今在别处打仗,这里只有主帅的夫人,不理俗务。

  阿姒无奈,只好静观其变。

  在此住了一日,那侍婢偶然看到她颈间的长命锁。

  她盯着长命锁看了许久。

  “这是何物?”

  阿姒忙收好长命锁:“这是我心上人所赠定情信物。你若想要财物,我身上还有首饰,比这贵重。”

  侍婢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出了营帐,并命人看紧此处。

  阿姒却戒备起来。

  那侍婢看长命锁的目光实在意味深长,这是晏书珩给她的信物,若被他们加以利用,恐会对她和他不利。

  正忐忑难安,想着如何藏起长命锁时,帐外传来脚步声。

  一妇人掀帘入内。

  妇人面色苍白,但容色倾城,身姿如弱柳扶风。她定定看着阿姒,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