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 第19章

作者:卧扇猫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古代言情

  青年忽道:“其实,我有一事骗了你,不知是否该如实相告。”

  一句话把阿姒就快平息的怀疑再次挑起,被绸布遮掩的眉心悄然凝起,她懵懂又温柔地问:“夫君也会骗人?什么事呀,快说与我听听……”

  他像是在纠结,良久才再度开口,声音清越,像早春微凉的风。

  “你可曾疑心我换人了?”

  阿姒不禁一抖。

  青年笑声轻柔,徐徐道:“夫人为何发抖,是我说中了么?”

第17章

  又来了,那种慢悠悠的、看戏般夹着微讽和试探的语气。

  阿姒每寸皮肤都不由戒备。

  正好身处水上,耳边水声潺潺,她更觉身侧如有水蛇缓游逼近。

  腕上突地一凉,阿姒心弦似是断了一根,她惊呼着要甩开那渗人凉意。

  继而腕子被他握住。

  阿姒心跳狂乱,撑着手不住后退,直到后腰磕上小船边缘。

  往后是湖水,往前是他。

  进退两难,阿姒仿佛回到了上次在高亭之上时,她被他压到栏杆上。

  姿态极尽亲昵,却让人惊惧。

  她只能故技重施,装出又羞又惧的模样,硬是把话引向离谱的方向,垂着睫颤声道:“夫君你、你不会想在船上……不成,有伤风化……”

  闻言,青年手上收紧。

  他未回应,攥着她的那只手收拢成圈,似一把锁,锁住她腕子。

  力度不大,但不容抵抗。

  仿佛怕她逃脱。

  又像是怕弄疼了她。

  清冽如竹的气息随之靠近,环住了她,阿姒整个人像被毒蛇贴着身子交缠,她僵硬地梗着脖颈,纹丝不敢动。

  他又逼近了些。

  船只微晃,湖水轻拍舟底,清润声音混着细微水声,缱绻又危险:“别怕,我没那般孟浪,我只想告诉夫人,

  “我和你从前认识的我,

  “可能,并非同一人。”

  阿姒如遭雷轰,腕子猛挣。

  这样温润的声音,这般诚恳的语气,说的却是可将她击溃的话。

  宛如寒剑抵吻在颈侧。

  因为震惊、畏惧,阿姒身上有些脱力,声音也提不起来。

  但不管他说这话是为了试探、捉弄,还是另有用意,万一他当真不是江回,她在此时表露得过于害怕,反倒不妥。

  眼下还是装傻吧。

  她将僵硬的身子放软,懵懂问道:“夫君,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这回疑惑的人换成了他:“下山后,夫人难道不曾疑心过么?”

  阿姒越发心乱:“疑心什么?”

  他淡道:“疑心我。”

  阿姒假装不懂:“夫君,我不明白,我……我为何要怀疑你?”

  青年的轻笑声如风如雾。

  这声笑让阿姒心里更乱,他是看出她在装傻?还是因她信任而欣悦?

  又或者,仅仅是在笑她单纯?

  思绪乱成一团时,青年又说话了:“下山后,你可觉得我性情大变?”

  阿姒缓了缓,深知此时不能如实说以免让他警惕,但若说毫不察觉也太把他当傻子,她偏着头认真想着:“是有些变了,但难道不是因为小别重逢么?都说小别胜新欢,你我本就是新婚,你回来后话多了些也不奇怪。”

  她渐渐冷静下来,没了方才的惊惧,连做戏也充满了真情实感。

  晏书珩轻揉她腕子,无声笑了。

  他所知不多,无法靠见招拆招消除她的疑虑,只能攻心。

  该趁鱼儿惊惧惶然,但尚未打算鱼死网破之时收网,否则若继续捉弄,她只会更清醒,届时抛出些他无法回应的问题,反弄巧成拙。

  什么都说破便乏味了。

  晏书珩眼底戏谑消散,温柔地低头看她:“是,夫人说对了。当初九死一生回来,见到你竟有失而复得之感,话难免变多,但亦有别的原由。”

  九死一生、失而复得。

  这两句话落在阿姒心上,她又不合时宜地心酸,她抑下这些容易搅乱理智的情绪,追问:“什么原由啊?”

  青年圈着她腕子的手紧了又松,似有难言之隐:“实在难以启齿。”

  阿姒柔声劝道:“夫君放心,我既信你便不会怪罪,即便你骗了我,也定有苦衷,说出来兴许我能替你分担。”

  苦衷,这二字在晏书珩舌尖无声辗转,他回味着她温柔得似是会包容一切的语气。

  若他是那刺客,兴许会被她的怀柔之策蒙蔽,幸而他不是。

  相处数日,他不会认为她不过是只受惊的白兔,显然她是在树下哄着乌鸦张嘴好捡去对方口中肥肉的小狐狸。

  他眸中多了些缱绻和纵容,低声道:“我先前的确骗了夫人。”

  手中握着的细腕微抖。

  他语气更温存缱绻:“因身份之故,我习惯不苟言笑,因而初遇时,你眼中所见的我,并非真实的我。

  “心悦于你后,因视你若洛水神女,每每相处时不敢多话,又担心你觉得我冒犯无礼,遂刻意保持距离。当然,”

  他自嘲地笑了,似乎无可奈何。

  “这其中亦有些少年心气作祟,认为在心仪之人面前刻意冷淡疏离,才能让自己在她心中更为神秘,不至因太过讨好惹她厌恶,认为我的心意太过廉价。”

  回应他这一番真情剖白的,是女郎微微张开的唇和长长的沉默。

  阿姒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如此,一时竟是懵了:“所、所以?”

  “夫人且先听我说完。”他语气间颇有些不自在,“因我有意故作疏冷,久而久之,你便以为我天生矜漠,我也以为你起初喜欢的便是那样的我,怕露出本性叫你厌烦,只得继续戴着假面,直到这次九死一生归来,失而复得,见到夫人,情难自抑。”

  阿姒不敢置信,又有些想笑。

  “所以……”

  先前是她影响他做自己了?

  想到江回顶着一张淡漠如雪的脸,面上对她的逗弄回以冷漠,心里却有个小人在欢呼窃喜,又想到那总是出卖他的耳垂,这般说,江回的确是那样的人。

  阿姒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又觉不妥,换了个正经的说辞,刻意心疼地问他:“是因为喜欢我,让夫君束手束脚了?”

  晏书珩含笑看她,眉梢不动声色地轻挑,他抽丝剥茧般,将她话里藏着的忍俊不禁从温柔的表象中摘出。

  他双眸在笑,语气却不安:“若夫人不喜如今的我,我亦可像从前一样,

  “只要夫人喜欢。”

  阿姒心虚地低垂眼帘。

  当初她因何而“喜欢”他,江回不清楚,她自己却有数。

  本见他性子淡,以为他虽喜欢她,但不至于到要为她压抑本性的地步。如今听他剖白,阿姒才发觉,夫君对她的情意……

  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深。

  甚至愿为取悦她而抛弃自我。

  阿姒深觉罪孽深重。

  不知是出于内疚,还是出于别的情感,她握住他的手:“夫君,当初我是被你的品性折服,我是喜欢你的外冷内热,而非你外表的淡漠。”

  她发自内心道:“实不相瞒,其实,我更喜欢现在的夫君,相处起来更亲切温和,况且,你也知道,我很喜欢听你的声音,从前还总绞尽脑汁想引逗你多说几句话呢。”

  这话不是奉承,初识时,阿姒有些惧怕他眼底那淡淡的寒意。

  直到他开口说话。

  那般淡漠的人,竟生了那样一副好听的嗓子,既温润,又有些微疏离。

  就像剔透的美玉。

  因这温润的声音,那般淡漠的人也变得温和,偶尔她还敢暗中捉弄他。

  她的赞许取悦了晏书珩,他连声音都带着笑意:“就当夫人是夸‘我’。”

  阿姒更心软了。

  这人也太不自信,连被妻子夸奖都不敢放心地以此为傲。

  她像哄孩童般,柔声哄道:“我就是在夸你啊,夫君声音宛如天籁,举世无双。”

  但阿姒也保留了几分清醒,为保万无一失,说笑道:“幸亏夫君今日同我解释,不然我迟早也得疑心枕边人换了一个呢。”

  她揉了揉眉心,故作苦恼。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倒被你勾起疑虑,该怎么办呢……”

  虽同是坐着,但晏书珩坐姿随意,而阿姒则半跪着,姿态上的差异正好将他们之间大半个头的身量差距补上。

  二人视线齐平,晏书珩含着笑,隔着她眼上绸布与她对视。

  小狐狸,他心说。

  他松开对她腕子的钳制,转而拈起那缕再次从她耳后掉下的长发,纵容地笑道:“想要为夫如何自证?”

  阿姒也在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