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扇猫
一进去,房门就被落了锁。
晏书珩环视一眼。
这是一间狭小的屋子,窗户很小,屋内仅一张胡床可供休憩。
他扶着阿姒走到胡床边上:“此处倒是比在洞中舒坦,阿姒身子尚还虚弱,躺下歇歇吧。”
阿姒听到他从容如流水的声音,不由跟着泰然自若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
她乖乖躺下,晏书珩坐在榻边,轻拂她发顶:“睡会吧。”
阿姒哪有心思睡觉?
她翻了个身:“夫君,我在想,一个贪生的贼匪,为了活命应当不会说谎。会不会是大当家的吩咐他把人放了,二当家阳奉阴违,把我们带到此处圈禁,事后私自处置?”
晏书珩掌心贴着阿姒脸颊,“那山匪一人之言,不可尽数当真。这二当家为人虽粗犷,但他为人爽快,又肯以人换人,想必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且先静观其变吧。至少眼下宜城兵马在外,他暂不会伤及你我,睡吧。”
阿姒心想也是。
她来这里虽说是为了“同生共死”,可也要尽力求生。
她眼盲,唯一能做的便是养足精力,尽量少让他分心。她也着实乏累,没一会便睡下了。
寨子里很安静,阿姒得以睡了个长觉,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一阵“笃笃”声。阿姒醒了大半,声音是隔壁传来的,似有人在敲击墙壁。
莫不是贼寇要谋害他们?
但旋即她听出不对之处。
那节奏像攻城般,伴随着拍击声,又仿佛在往肚皮上拍水。
阿姒起先不解,直到一个悠长媚音透过墙壁袭入耳中。
那一霎,她顿时明白了!
阿姒仿佛被冻住般,身侧传来均匀平缓的呼吸,是她夫君的。
幸好她没叫醒他。
否则此情此景,该多难为情?
她把呼吸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了身边郎君,可越是如此,那些扰人声响越是清晰,这墙薄得像纸,她又看不见,简直堪称身临其境。
他们还说起奇怪的话。
阿姒紧紧闭眼,试图用山匪这些性命攸关的事转移心神,然而她天生有些不合时宜的求知欲。
越是一知半解,越易被吸引。
听着听着,阿姒竟也忘了羞赧,困惑越堆越多,何物庞大?
究竟能有多大?
何为巨龙?
什么物件要丢了?
那两人都喘得好似没了半条命,竟还有心思聊些天南海北的事?
声音越来越放肆,阿姒脑中忍不住浮现出话本中常见几个字眼,这事当真能叫人欲'仙'欲'死?
男人低吼时宛如虎豹。
好似在杀'人。
那女子哭得似乎要没命了。
可她似又乐在其中……
阿姒听得入神,一时忘了别的,刚翻了个身,耳上覆上双温热的手。
“听了多久了?”
第35章
阿姒正专注地听着墙角, 骤然听到他出声,呼吸都一滞。
“你……你何时醒的?!”
青年揉捏着阿姒发热的耳尖,散漫道:“阿姒猜猜。”
阿姒不敢随意接他的话,她还记得上次他故意把她压在门板上, 还有今晨在山洞中捞起她腿往腰上盘。
她青涩的模样让晏书珩语气更轻快:“阿姒很好奇?”
“我才没好奇。”阿姒小声反驳, “我本睡得好好的, 不知为何隔壁开始砸墙, 简直扰人清梦。”
黑暗中,晏书珩低声浅笑。
看来她果真一无所知。
那些孟浪之言, 也许是随口杜撰, 否则过去连床榻都能玩榻的人, 怎会说出如此单纯的话?
要么是从前的她在唬人,要么是此刻的她在装傻。
被蒙蔽的,自始至终只他一人。
并非只被她所蒙蔽,也被他自己的嫉妒和占有欲所蒙蔽。
他把阿姒搂入怀中, 温柔的气息像诱人沉迷的罂粟:“阿姒当真以为,隔壁那两人只是在砸墙?”
他话里时常埋着陷阱。
阿姒才不接话。
隔壁声音越来越大, 晏书珩拇指在她耳上揉捏:“对面夜半砸墙,扰人清梦,属实过分, 不如我们也来砸一砸?”
阿姒嗖地要弹起身,被他轻轻往下按,她忍不住轻踹他。
“别胡来!”
晏书珩笑着避开:“想得挺多,我不过想替你捂住耳朵罢了。”
“接着睡吧……”温热的大掌覆过来,周遭声音倏地小了, 阿姒耳边只余他手掌与她耳朵摩挲的窸窣声,细微的声音因贴着耳朵而无法忽视。
没来由地, 阿姒很想咽一咽唾沫,她知道自己是在紧张。
可他手掌边缘贴着她下颚,她的咽喉若是一动,他便会察觉。
可她最终没忍住,咽了下。
他按住她耳朵的拇指一抖,隔壁羞人的声音伺机闯入。
竟是比方才还要狂浪。
但比起那些声响,更难以忽视的是他手心粗糙的茧。
以及他滚烫的手掌。
她从未觉得他的手掌如此的热。
“夫……”
一个字还未说完整,阿姒的唇就被他重重吻住了。
可阿姒并未推开他,她下意识般,默契地张开嘴。
但并未等来熟悉的舌尖。
他的吻很重,离去得亦很迅速。
稍后,她耳上的大手也撤走了,隔壁那两人总算歇下了。
说不清是放松还是遗憾,阿姒抿了抿湿润的嘴唇,她翻过身去,装作丝毫不受干扰般睡下了。
月光从小窗照了进来。
晏书珩侧目望向墙壁上,那里有一道窈窕的身影。
视线从影子凹陷优美的颈线下行,移到如削玉雕石般的肩头,再往下,影子边缘的弧线骤然下凹,如山谷起伏。
昨日替她褪衣时不慎一瞥窥见的雪色、夜间心口贴着心口替她取暖时压在胸前的触感、晨时那个迷乱又放纵的吻,和她贴在他腰际的腿……
零碎的片段,像一簇簇火星子飞来,将他的伪装烧得满是漏洞。
此时还不合适。
晏书珩闭眼。
他握紧双拳,静静躺着,任身上的火苗一点点熄灭。
.
次日醒时,寨内一片宁静。
阿姒迷糊道:“为何如此安静?”
晏书珩回头,迎上她睡意未散的眼,耐心解释:“许是因为两方正在对峙。此处占据地利,山匪又有朝廷官员作人质自有恃无恐,宜城兵马担心伤了朝廷的官员,亦不敢妄动。”
他长指随意敲击着床榻,说罢又去探阿姒额头,“身子可好些了?”
温热指尖贴上,阿姒蓦地忆起昨夜他捂着她耳朵的手掌。她假意整理鬓发,避开他的手,却不慎将簪子碰掉。
只听到他拾起簪子的动静,却久久未曾递来,阿姒扶着发髻等了许久:“我头发都快散了,你倒是快插呀。”
话说完她一顿,先红了脸。
晏书珩这才察觉是她又想歪了,将簪子给她别好,调笑道:“还在想捶墙的事?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阿姒恼羞成怒:“我是在说插上簪子,你别总是想入非非!”
晏书珩笑笑,“嗯,我言辞不当。”
无言静坐片刻,阿姒饿了。
虽不想在此关头添乱,但肠中腹鸣声还是出卖了她。
晏书珩在她手背拍了拍,起身走到窗口,树下立着个小喽啰,见他招手满不高兴地走过来:“要吃的免谈!当家的说了,越饿着你们,外面的兵越焦心。”
晏书珩却同他闲谈起来:“听小郎君口音,似是雍州人?”
愣了下,小少年眼中泛起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你去过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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