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福朵朵
姜怀庆对家人从不设防,总是把想法写在脸上。
姜玉珠心底怅然地叹息,面上却轻笑道:“二哥,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以往你去南边查账,咱们兄妹也要分别小半年,不必扭捏。”
分别,是为更好的重逢。
“爹娘这边有我大哥照看,你且安心。”
姜玉珠语气笃定,没一点埋怨的意思。
得到全家支持,姜怀庆挺直了腰板,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他朗声笑道:“小妹,还有红红需要你帮忙照看。”
红红留在谢府,总比姜家安全。
姜玉珠状似不耐烦地摆摆手:“好,到时候把红红的毛夹在书信中,千里送鹅毛……”
再过一个时辰天快亮了,姜怀庆起身离开。
姜玉珠依在门边相送,见姜怀庆回头,她勾唇用力招手,反复几次,一直到姜怀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就在这个瞬间,姜玉珠仍面带微笑,眼角却有一滴泪滑落。
她转身回到书房,灭了油灯和火烛。
房内陷入昏暗中,姜玉珠蜷缩在椅子上,她怀里抱着红红,整张脸都埋在红红温暖的毛发里。
姜玉珠双肩抖动,眼睛被水雾挡住,随意用手背抹了下,发出隐忍的呜咽声。
哪怕在人前表现得云淡风轻,那也是硬撑。
她与二哥素来感情好,怎么会不担忧?
“玉珠,二哥定会平安无事。”
谢昭心中钝痛,把姜玉珠拥入怀中,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角的泪花。
除了说几句苍白的话安抚,谢昭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在他眼里,哪怕面对生死难关,也不见姜玉珠掉落半滴眼泪。
她,还是太在意家人。
姜玉珠用谢昭的衣衫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语调软糯:“我若在二哥面前表现得担忧,他怎么会无所顾忌?”
姜怀庆喜欢的,向往的,只要他选择了,姜玉珠都支持,但支持不代表赞同,她一点不想看到二哥面临险境。
战场上刀枪无眼,意外频发。
姜玉珠远在京城,帮不了一点忙,若得到消息也只是干着急。
胡思乱想,姜玉珠乱了,陷入到一个巨大的旋涡中。
谢昭无奈叹气,他把自家夫人往怀中按了按,额头贴着她的发,温声道:“所以你才故意表现得不在意,背地里哭鼻子?”
“若当着二哥的面哭哭啼啼,岂不是不吉利?”
要不是忍不住了,姜玉珠一点不想在谢昭面前展露柔弱。
谢昭望着她,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将姜玉珠散乱的发丝绾在脑后。
终于有软香入怀的感觉,却又不是占便宜的时机。
谢昭轻轻抚着姜玉珠的脊背,等她整理好情绪。
他能做的,唯有陪伴。
良久,姜玉珠终于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嗓音带着哭过的暗哑:“我好了。”
“好了就想过河拆桥了?”
谢昭晃动手臂,他的衣衫早已变为帕子,接住了姜玉珠的泪珠,保证一滴没有落在地上。
姜玉珠别过头,眼神飘忽,避重就轻地问道:“元和,你该到上早朝的时辰了吧?”
谢昭微微眯眼,抬手轻轻摩挲姜玉珠的脸颊,嗓音低沉:“早耽搁了时辰,夫人用什么来弥补为夫?”
“那你不早说!”
姜玉珠摆明了不承认,别想赖上她!
谢昭没有松开,反而搂姜玉珠更紧:“怎么,今晚的事,你不想让为夫保密了?夫人若不给好处,那为夫只能告知二哥知晓。”
“你……”
“无耻”二字还未说出来,谢昭已经俯下身来。
伴随着淡笑,姜玉珠只感觉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谢昭身上独特的清冽气息。
姜玉珠愣住,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倏地一下裂开了。
门口处,人影晃动。
良安已经站了好一会儿,眼看天快亮了。
“老爷,夫人,小的是来问问,红红还在书房吗?”
书房里,几本前朝古籍万分珍贵,可不能被红红祸害了。
姜玉珠被良安提醒,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大鹅,好半晌找到声音:“元和,红红不会被我捂死了吧?”
刚刚,房内的气氛很是诡异。
谢昭搂着姜玉珠,而姜玉珠始终搂着红红,红红却没有挣扎。
“没有,只是睡着了。”
谢昭点燃油灯,刚接过大鹅,而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衣衫。
他素来喜洁,姜玉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不嫌弃,但是轮到大鹅则不然。
红红在他的官服上,留下了一坨,周围湿湿的,还带着体温。
谢昭面色冷下来,拎着鹅腿递给良安道:“送到后厨,今晚炖了,请岳父来府上用膳!”
送走爱子,姜福禄心情定不会好。
谢昭趁着这个机会表现,当个好女婿,没准自家夫人会看他顺眼些。
姜玉珠阻拦道:“二哥刚离京,你便要宰了他的红红?”
“左右都是养,换个下蛋的,为夫以后给你炒鹅蛋吃。”
谢昭迈着大步出了书房,沐浴更衣。
等一行人到城门送行,姜玉珠又换上轻松闲适的表情,仿佛埋在谢昭怀中痛哭流涕的人不是她一样。
莫夫人先过来道别,盛赞道:“玉珠改造的马车实用,又带了不少便于存放的吃食,咱们这次上路轻省多了。”
沈氏则是附和几句:“玉珠有些巧思,芷兰在江南长大,还没去过北地,全靠莫夫人照顾了。”
二人寒暄,而在姜玉珠这边,道别就显得简单得多。
姜玉珠与玉檀郡主抱在一处,小声地道:“二嫂,二哥就交给你了!”
去北地也好,有莫大将军在,方便姜怀庆学本事。
姜家不求姜怀庆出人头地,只要平安就好。
玉檀郡主也没想到姜怀庆要求与她一同前往北地,她没有推开姜怀庆的好意,而是郑重地道:“玉珠,我不会忘记初心。”
玉檀郡主离开,宫内没有帮姜玉珠说话的人了。
她拉住姜玉珠小声地交代道:“听说中秋还有宫宴,你得罪了宣家人,太后必定会趁机秋后算账,在宫内里必定要谨小慎微,若遇见难处,去找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还有太后身边管账的夏嬷嬷,可助你平安脱险。”
第156章 送礼
姜怀庆一走,姜家的气氛沉闷下来。
陈氏虽然嘴上不说,整日坐在花园里发呆,神色蔫蔫的。
姜玉珠与婆婆沈氏打好招呼,带着几个丫鬟和苏家三女回娘家小住,只为躲避谢昭。
那晚在谢昭面前失声痛哭后,他每次都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盯得姜玉珠极度不自在。
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夫妻之间从原来的井水不犯河水,到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也比从前更亲厚。
陈氏坐在花园里,看着后厨上来的点心毫无胃口,无精打采地道:“玉珠,这都几日了,你二哥是不是已经走出去几百里了?”
“差不多。”
姜玉珠估算了下,莫家的队伍昼夜不停地赶路,每日只停个两三个时辰,还是为给马留喝水吃草料休息时间。
陈氏长吁短叹:“府上没有你二哥上跳下窜,少了几分生气。”
说着,陈氏打开一本北地游记,很快沉浸其中。
日头偏西,光线昏暗。
陈氏这才合上游记站起身,恍惚想起明日是中元节了。
“此番你二哥离开匆忙,娘也没有多做准备,明日刚好去护国寺上香,添点香油钱,也好请大师为一对平安玉扣开光。”
游记上记载,大齐北地农历九月中下旬开始下雪,寒风刺骨,滴水成冰,百姓们猫冬,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冬日里几乎吃不上绿叶菜,只靠着夏秋储存的白菜和干菜度日。
“娘的嫁妆里,还有个装皮毛的箱子,晚些你陪着娘挑上几块,多做几套大氅,委托商队送过去。”
陈氏琢磨给姜怀庆做,就少不了要给准儿媳玉檀郡主做一件。
莫大将军是姜怀庆的恩师,那自然是不能落下,三人都做了,还差莫家其余人的?
皮毛只要够用,一人做上一件。
“你二哥会些拳脚功夫,不过在战场上是靠玩命……”
陈氏念叨几句,又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姜玉珠很理解做娘的心情,宽慰道:“娘,您从前不是找护国寺高僧算过,高僧说您是有福之人,子孙出类拔萃,女儿的福气都是沾了您的光!”
劝说未果,归于算命上。
果不其然,陈氏听后笑道:“那当然,不然娘怎么有你这么好的女儿?”
全家人劝了几日,最后被玄学打败。
陈氏面色恢复光彩,带着婆子整理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