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明觉书
他真的、真的好讨厌这?样。
她一句话叫他生,一句话叫他死,生死由她,半点?不?由自己。
宣峋与颤抖的声音在阒寂的空间内响起:“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问这?个问题,游照仪难以遏制的咬了咬牙,说:“我爱——”
“别骗我。”他打断了她,语气可怜又笃定。
游照仪泄力,良久才问:“非要问吗?”
宣峋与嗯了一声,说:“你说,会越来越喜欢我,试着喜欢我,永远把我锁在你身边,陪伴我,” 每一句接近爱的话都被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在心?里?反复咀嚼,试图从她的言行中找出一丝爱他的证据,可是始终没有,“现在我想听听,你做到了吗?”
她做到了吗?
她当然没有。
只?要他不?在身边,自己又有多少时候想起他,生死一线的时候,流落异国的时候,手刃敌人时候——都没有。
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才会下意识的拿出一副从小到大慢慢修补完善的面具,装成一个有血有肉的爱他的人。
面具偶有掉落的时候,但那并不?足以让她真的放下多年以来的机敏和戒心?,毫无保留的谈论?爱。
令人绝望的沉默不?断蔓延,宣峋与的眼泪愈来愈急促,指甲陷进肉里?,竭力的克制身体的颤抖。
游照仪迟疑的说:“就这?样——不?行吗?反正……反正都是一辈子。”
这?话像是最后通牒,宣峋与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可以命令她说爱她,也可以跪下来求她爱他,有很多办法能让他听见自己想听见的话,可是他却?只?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抵四时心?总苦,就中肠断是秋天。
第51章 恨到归时方始休
(1)
兰屏和许止戈回来的时候, 天已然暗了,游照仪正站在紧闭的房间门口,看着一楼堂中来来往往的客人发呆。
二人对视了一眼, 走?上?前去?。
兰屏拍了拍她的肩:“小游?公子怎么样了?”
游照仪重新抓住飘忽的思绪, 顿了顿才说:“没什?么事,”复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兰姐姐,我今晚和你睡罢。”
兰屏啊了一声, 轻声问:“真吵架了么?”
游照仪这回没否认, 沉默了。
兰屏看了一眼?许止戈担忧的脸,只能说:“好罢,你今晚和我睡。”
几人?各回了房间,兰屏问:“晚饭吃了吗?”
游照仪摇头, 道:“你去?给……公子送一点吧,他没怎么吃。”几个称呼在她嘴里翻覆,最后却说了这个。
兰屏点点头, 说:“好,我先去?给他送些。”
她下楼取了饭食, 轻轻敲了敲宣峋与?的房门。
里面没人?应声,兰屏略扬声, 迟疑的说:“小妹, 我进来了?”
她一手托着饭食, 稍微使?了点力,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屋内简直一片狼藉,无?处下脚。
循目望去?, 满地的水迹和瓷器的碎片,桌椅、屏风等物东倒西歪, 床上?的帷幔皱成一团,被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脚踏上?,还?堆着几件不知是谁的衣物。
宣峋与?靠在床边,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兰屏走?进来关上?门,踩着唯一几处能下脚的地方走?到他身边,把吃食放在地上?。
心里叹了口气——她算是从小看着宣、游二人?长大,从垂髫小儿到半大少年?,又顺利的结为夫妻,一路走?来几经生?死?,波谲云诡,颇为不易,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她担忧的唤了一声:“殿下……”
宣峋与?依旧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样靠在床上?。
兰屏无?奈,轻手轻脚的起身收拾房间,一时间屋内只有声音窸窣。桌椅屏风扶正,碎瓷片拾好,水渍擦干,衣衫和帷幔都先放在了一边,被子被他压着,兰屏没动,收拾完后才道:“多少吃些吧,小游会担心的。”
言罢叹了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屋内,游照仪已经三两下吃完了晚饭,见她回来便问:“郑蓄那边有什?么消息?”
兰屏坐下来说:“我和许止戈不敢问的太细,只聊了聊洛邑的香料生?意,不过?还?真有些有用的消息。”
“迈州城内有一叫月引香的香料铺子,其主很是孤高,非特殊的香不做,市面上?有的香料他一概嗤之?以鼻,常研究药香,安神香,在达官贵人?间很有生?意。”
游照仪:“郑蓄是如何得知的?”
兰屏:“他说这个铺子也是近两年?风头才起来,前几年?他也并不晓得。”
游照仪思忖,喃喃道:“近两年?……”
兰屏:“李择善从先帝寝宫拿的香饵如今已然验不出成分了,只能从她当时查出的般若入手。”
游照仪目光凝在一处,说道:“今上?之?前献药的药方已被篡改,王爷手中的只有依稀记得的残页,当时在军中为先帝看诊的军医也已然身死?……”该有的不该有的证据几乎都消失殆尽,又如何证明般若是从洛邑王府出去?的?
兰屏:“我们并不敢问的太多,洛邑毕竟还?是今上?的地盘。”
游照仪道:“嗯,先小心行事,祥云城的事呢?”
兰屏道:“挽月台的老鸨许其绥已被凌迟,挽月台也已查抄干净,元七县暗楼也拆了,人?都送回了容州,但他们大多已经没有去?处了,暂设了一个收容院。”
游照仪:“今上?派了谁管这事儿?”
兰屏:“左相一力举荐大理?寺少卿江萦序,他说话,今上?也不得不听,宋品之?也在暗中帮忙。”
游照仪放了心,道:“那应该没事。”
兰屏问:“明日我们先搬到那个租院中吗?”
游照仪道:“对,此事宜早不宜迟,早些查清早些回广邑,就算有改换身份,洛邑也并不安全。”
她手指在桌上?轻敲,说:“明日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这位月引香的老板。”
兰屏点点头,与?她敲定细节。
直到月上?中天,二人?才商议完毕,兰屏见她神态自若的起身准备洗漱,迟疑的问了一句:“小游,殿下他……”
游照仪愣了一下,又坐了回来,摩挲了一下指尖问:“他吃饭了吗?”
兰屏道:“我放下了,吃没吃不晓得。”
见对方沉默,她说:“若是你愿意,可以和我说说。”
游照仪眼?神有些迷茫,看着桌上?的烛火跳动,良久才道:“兰姐姐,若是此事得成,我……我想走?,你说王妃会同意吗?”
兰屏吓了一跳,声音也急促了起来,问:“走??走?哪里去??”
游照仪抿了抿唇,少有的踟蹰,道:“我、我曾经答应王妃会一辈子陪着世子……但是、但是好像现在这种陪伴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她含含糊糊说了那句话之?后,宣峋与?就听明白了,崩溃的哭了好久,又冲上?来亲她,亲了一会儿又推开,疯了一样在房中打砸,最后坐在一片狼藉里让她滚,满目怨憎。
她走?出房门,向听到动静前来的侍从解释,又给了一张银票作为补偿和封口,一切办得妥妥贴贴。
然后站在楼道里等着兰屏他们回来,看着楼下来往的游人?,一时间心里长长短短全是太息——
万一她一辈子也没法喜欢上?宣峋与?,难道就要一辈子互相折磨下去?吗。
兰屏见她问得认真,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说:“你为广邑王府几度出生?入死?,紧握兵权,若是此事得成,王爷这些年?担心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到时候你要走?,王妃自然会答应——”见游照仪眼?睛亮了亮,她又问:“——可是你让世子怎么办呢?”
他离开你能活下去?吗?
游照仪眼?神又暗淡下去?,想了想说:“或许没有我,他能过?得更好。”
兰屏并不这么想,可没说出口,她也曾看着游照仪长大,从入府、上?学、习武、打仗、成亲……知道她为了广邑王府、为了宣峋与?已经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所有,感情已经是她仅剩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游照仪轻声说:“王妃和世子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们,我可能活不下来,活下来也没法活得现在这么好,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报答他们了……”她看向兰屏,眼?神竟有些可怜:“我真的尽力了——兰姐姐。”
兰屏心头一酸,安慰似的摸了摸游照仪的头发,声音也有些沙哑了,说:“我知道。”
这一点安慰似乎给了打破了她一直维持的冷静,游照仪以手掩面,几滴清泪从指缝间溢出来,无?声的落在地上?。
……
第?二日清晨,兰屏再?次推开了宣峋与?的房门。
他还?是昨日那个姿势,似乎动也没动,睁眼?看不知看向何处,饭菜还?在原位,早就冷透了。
兰屏关上?门,轻声说:“殿下,我们该走?了。”
半晌,宣峋与?才有所动作,晃了晃身子,艰难的站了起来,兰屏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脸色惨白,眼?里都是血丝,一副灰败的样子,任由兰屏给他整理?,又戴上?帷帽,走?了出去?。
游照仪和许止戈在马车旁等她们,宣峋与?低着头,踩着一边的脚凳走?上?去?,可是僵硬了一夜的身子不听使?唤,脚下一扭就要摔倒,游照仪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托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宣峋与?伸手抓住车壁站稳,扭了扭手腕,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尔后一言不发的钻进了马车。
许止戈还?是第?一次间宣峋与?拒绝游照仪的触碰,震惊的看向了兰屏,对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
游照仪没什?么反应,神态自若的收回手,道:“我来驾车吧,大哥,二姐,你们进去?。”
许止戈正要推拒,被兰屏一把拽住,说:“好,你驾车也行。”
二人?上?了马车关好门,游照仪搬起脚凳放在一边,利落的坐上?去?握住缰绳。
昨日那个小院在城东一个叫题金的巷子里,离客栈不远,整条巷子住的都是有些家产的商贾或官员。
大约一刻钟,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游照仪轻轻敲了敲车门,道:“到了。”
车门应声而开,兰屏和许止戈先走?了下来,游照仪轻轻推了推许止戈,自己退到了一边。
许止戈只好上?前一步,伸手扶了一把宣峋与?。
气氛一度凝滞。
正屋加上?东西耳房、厢房,共有五个屋子,本来默认宣、游二人?一起住在正屋,此刻怕也是不行了,游照仪看向兰屏,见她点了点头,便先拿着自己的东西进了东耳房,宣峋与?顿了顿,一言不发的进了正屋。
许止戈、游照仪住了东西耳房,便于保护宣峋与?,兰屏则住在东厢房,靠近垂花门。
收好东西后,游照仪让许止戈留下保护宣峋与?,和兰屏一起去?往月引香。
月引香在城东,藏在七弯八饶的巷子里,二人?由郑蓄领着,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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