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明觉书
到这年除夕, 中衢已经安定了近十年, 各地农商繁茂,边疆平和?,宣芷与也是一个一心为民的明君,中衢在她的手上, 渐渐显出了先圣宣懿皇帝在位时的清明繁盛来, 她知晓了二人的决定,自?然也挥手放人,临行时拉着游照仪的手嘱托他们要代替她看看民间百态。
游照仪笑?着应了,带着宣峋与上了马车, 他们没带兰屏和许止戈,只有他们?二人,暂时先跟着焦家的商队一路同行。
早年间诸事纷乱, 宣峋与或是随军、或是办事,也曾去过不少地方, 但却从未如此这般漫无目的地与游照仪一起出游过,一路上颇为兴奋, 一直拉着马车的窗帘看着窗外, 有时候只是一个很常见的东西, 都会引起他的惊叹, 游照仪便笑?着陪他看,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凑在窗口, 就像幼年一同去往赫明山时的模样。
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 不知何时,游照仪收回视线,撑着脑袋去看宣峋与的侧脸,岁月总是优待他的,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在如水的时光中浸出了一丝难言的温润来。
宣峋与未曾注意到她的视线,专心地看着窗外,马车已经走出了城外,将上京的城楼远远地抛在身后,他默然看着,脑子里蓦然思及当年之事。
当年当年,当年灼灼离京之时,到底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是不是觉得前半生够累了,是不是觉得人生已多束缚,是不是想着再也不回来了。
这件事曾是横亘在两人之间不可提及的伤疤,但随着时间流逝,宣峋与也敢于从愈来愈安定的现在回望过去,同时也试图尝试理?解她当年的所思所想。
那些酸涩和?痛苦熬成的岁月,现在想来,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就像每一个朝圣的信徒,在虔诚地跪在神佛脚下前都要经历道?阻且长折磨,那是他必须经历的一场苦修。
“开心吗?”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宣峋与回望过去,对上了她温和?专注的视线,下意识地绽开一个笑?容,侧身靠在她的怀中。
他并未回答,与她十指交握,反问道?:“你?开心吗?”在我身边。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游照仪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他唇角温柔地印下一吻,道?:“嗯,很开心。”
2
虽说此行漫无目的,但游照仪还是想带宣峋与去看看昔年见过的海上盛景,便循了旧路而行,与焦家商队告别后,便一路从冶州去往了容州。
宣峋与爱听她说她曾经往来过的趣事,比如当年于此地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便也要一同尝试,好似这般就能补足二人分开的那几年年岁,游照仪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不过也并未多说什么,只耐心地将自?己的经历说给他听。
到了容州后,游照仪自?然还想去看看宋品之,宣峋与便也一同同行,沧浪书院如今已不似当年,不仅占地扩大,招收的学生也比旧年多了好几倍,宋品之妻夫见二人前来,很是惊喜,热情地招待二人,又细细地为他们?介绍了一遍书院。
当年流云声案救出来的那一批人,如今很多已经不在书院里了,或是成亲生子,或是做自?己的生意,在宋品之等?人的努力下,他们?都很好的回到了世间,不再受旧年噩梦的侵扰。
宣峋与见到此景,也颇为欣慰,道?:“你?是他们?的恩人。”
宋品之笑?了笑?,说:“殿下说的话和?当年游大人说得一模一样,不过我也还是和?当年一个想法?,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没?什么恩不恩的。”
宋品之如今已年过半百,脸上增添了不少风霜的痕迹,她曾在女子步步艰难的乾明官场上官至一寺少丞,也曾做了这桩悬世大案的第一道?剑锋,一生沉沉浮浮,最后却在清明盛世中弃了高官厚禄,携家带口来到此地,成了无数人心中那悬于苍穹下的另一盏明灯。
“你?不必自?谦,”宣峋与笑?道?:“此地已成气候,你?若愿意,上京官场仍有你?一席之地。”
这话分量已然很足,宋品之却笑?着拒绝了,道?:“此地已然是我的家了,便不走了。”
3
离开石珏城时,一直未见的阿满来送别二人,身边还跟着一位与他举止亲昵的女子。
游照仪心中有了猜测,听阿满介绍道?:“游大人,殿下,这位是我的妻君。”
见二人看着十分恩爱,游照仪也替他高兴,让宣峋与包了一个红苡華封递给二人,道?:“便当是我们?夫妻二人给你?的贺礼,要好好的。”
阿满没?有推辞,感激地接下了,最后又寒暄了几句,游、宣二人便与众人挥手作别。
待马车开始行驶,宣峋与才依在她怀中问:“那阿满先前是不是喜欢你??”
游照仪有些警惕,顾左右而言他,说:“他都已经成亲了。”
宣峋与道?:“我知道?,”他有些好笑?,说:“你?怕什么,我问的是之前。”
游照仪伸手揽住他的腰,迟疑道?:“……可能是吧。”
宣峋与又笑?了,伸手捧住她的脸,道?:“看你?的样子就是心虚,左右都过去了,我又不吃那些陈年的醋。”
虽然他表情认真,但游照仪并不相信他所谓的“不吃醋”,还是含糊其?辞道?:“我可不知道?啊,别问我。”
宣峋与无奈地嗔了她一眼,没?什么力道?地推了推她,道?:“你?这样显得我很小心眼似的。”
“你?没?有吗?是谁天天吃闷醋,回来还要让我自?己猜?”她语气有些揶揄,含笑?望着他。
“我哪有天天……”他嘟囔了一句,却心虚地没?再反驳,只黏进?她怀里和?她亲了亲,心中是难言的安定。
4
快夏末的时候,二人经过容州边境,进?入了东集的地界。
这两年边疆互市发展的极为迅猛,东集边疆也有很多中衢人做生意,几年前来的时候游照仪还需要请人为自?己转述东集话或是带自?己游玩,但如今来竟也不大需要了。
于是游照仪照旧是寻了一日清晨,带宣峋与去往了旧年她观赏日出之地。
那处断崖与记忆中相差不大,脚下仍旧是那片广袤宏大的海,于崖上便能听见海浪拍打的巨大潮声,似乎都能感觉到丝丝震颤。
见日升还要几时,她便与宣峋与并肩而坐,看着他也好似被震到的表情,轻声开口道?:“我当年在瞧见此情此景的时候,便觉得人真是渺小,细如芥子淡若微尘,什么生前事身后名,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宣峋与沉默了几息,道?:“那灼灼,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游照仪道?:“嗯?什么。”
宣峋与伸手与她十指相扣,看着面前广袤无垠的大海,道?:“我想得是,能在你?身边真好。”
闻言,游照仪一时失语,好半晌才唤道?:“阿峋……”
宣峋与朝她笑?了笑?,眼睛里的爱意似乎要溢出来,再次重复道?:“能在你?身边真好。”
诚然,人的一生渺小如微尘,可他从未期待过什么改换天地之力,也不追逐飘渺虚幻名垂千古,此情此景之下,他只是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付出所有走到了今天,还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待在她身边。
广阔天地或许很好,但他只想待在他的红尘俗世里。
游照仪顿了顿,笑?叹出声,但没?再说什么,只倾身爱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将对方揽在自?己怀里,与他一起欣赏此番人间盛景。
上一篇:嫁权臣守活寡?穿书女配不干了!
下一篇:娇缠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