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明觉书
直到对方背影消失,游照仪才低头笑了一声,抬步望宣室殿走去。
然而刚走到宣室殿的宫道上,就听宫人说世子早就走了,她?颇为诧异,又匆匆告辞,往宫外而去。
宫外广邑王府的马车还在,宣峋与?却?仍旧不见?踪影。
她?走上前去,问驾车的侍从:“世子出来了吗?”
那侍从闻言,有些为难得说:“约两刻钟之?前出来的,说先回了,让我接上您再回。”
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却?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坐上马车道:“那先回府吧。”
侍从应是,抬手策马往积石巷而去。
……
等到马车入了府,游照仪已经大?约反应过来他怎么了,进了院子一看,对方正抱着?宣恒之?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看书,见?她?进来,神色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见?他这副样子,心中的那点不确定也被抹去,她?心下暗叹,走上前去。
然而这边宣恒之?见?到娘亲回来,立刻扔掉了书朝她?奔去,兴奋道:“娘!早上那套剑法还没教完呢!快点再教我!”
宣恒之?今年已经六岁了,性子不像夫妻二人任何一人,格外开朗活泼,且对习武也颇感?兴趣,天天追着?游照仪教他。
游照仪一把抱起飞奔而来的儿?子,说:“今早学得那些你都记住了?”
宣恒之?肯定地点头:“记住了!”
游照仪笑说:“这么厉害呢?那我等一下考考你。”
宣恒之?得意道:“随便考罢!我都会啦!”
游照仪说:“我先和爹爹说些事,你自己跟着?兰姑姑温习一会儿?,等会儿?若是考校通过了,我再教你后边的。”
闻言,宣恒之?立刻欢呼一声,高兴的点头答应,朝远处的兰屏跑了过去。
这边宣峋与?见?她?朝自己走来,躲避似的别过了头,却?直接被对方拉住手腕,道:“回房罢。”
他有些不情愿,想起刚刚她?与?那个?年轻人言笑晏晏,心中就骤然涌起委屈……明明早上还说喜欢他爱他,翻过脸去,就什么都忘了么。
他跟个?小猫似的,一只手被她?抓着?,另一只手还抓着?秋千跟她?角力,眼神里满是幽怨,好似她?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游照仪只好松开了他。
谁料这一松,直接把宣峋与?激出了眼泪,站起来看着?她?,骂道:“你混蛋!”
她?心里颇觉得他可爱,面上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问:“我又怎么了?”
宣峋与?咬唇,眼泪兜不住得滑下来,带着?哭腔骂:“骗子!”
骗子!明明说喜欢他,爱他,离不开他,现?在连哄都不哄,对他都不耐烦了,果然她?就是喜欢自己的脸和身体,看他老了,就去喜欢别的年轻人。
……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永远漂亮年轻啊。
可是……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游照仪克制住自己给他擦泪的冲动,照旧淡淡地问:“我又骗你什么了?”
宣峋与?用衣袖用力拂过自己的脸,擦掉眼泪,说:“你就是骗我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都是骗我的……唔!”
话没说完,却?被她?揽过腰亲住。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
宣峋与?流着?眼泪挣扎起来,用尽全力去推她?的肩膀,然而等推开了,他眼泪却?流得更加急促。
若是她?想,他根本就推不开她?!果然是厌弃他了么……二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自己又老了,她?肯定腻了……
正麻木得想着?,对方的脸又凑了过来,这次他没再推拒,仰头和她?碰了一下唇。
游照仪语气中多?了笑意,问:“刚刚是不是去兵部找我了?”
他纤长的睫羽抖了抖,没说话。
游照仪便又问:“看到我和江凝说话了是不是?”
宣峋与?抬起泪眼看她?,控诉道:“你还说!你还握他的手,他走了你还看着?,还笑!”
“好好好!”游照仪举手告饶,解释:“他就是个?小孩,二十都没到呢,崇月之?战跟过我,我只是照顾照顾后辈罢了,没别的意思。”
听她?提年龄,宣峋与?脸色白了一分,说:“你、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此?话一说出口,他立刻一副等待宣判的惶恐表情,等得估计还是斩立决。
游照仪实不知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讷讷道:“我哪有?!”看了眼眼前这张和二十岁没什么区别的脸,她?又道:“而且你哪里老了?”
宣峋与?抿唇,把眼角的细纹指给她?看,说:“我就是老了,我都长皱纹了……而且你还提他的年龄,你、你是不是更喜欢年轻一点的……可是、可是我也年轻过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比他漂亮……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
见?他这副样子,她?才明白过来今早叫他起床之?时?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无语凝噎,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摸了摸他眼角道:“这都看不见?啊,而且你现?在也很漂亮。”
闻言,宣峋与?还是高兴不起来,默然的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落花。
游照仪伸手捧起他的脸,说:“人都会老的,阿峋,你老了我也会爱你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他也想相信……都是她?前科太多?了。但是听到此?话,他还是面色稍霁,问:“真的?”
游照仪点点头,贴着?他的唇瓣说:“我爱你的,或许现?在还没有你爱我那般浓烈,但此?情长久,我心恒之?。”
宣峋与?心口一震,良久才反应过来,哭着?说:“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游照仪好笑,替他擦了擦眼泪,重复道:“我爱你,此?情长久,我心恒之?。”
宣峋与?抱紧她?,说:“我也爱你,我好爱你。”
日头西斜,霞光万千,金光再一次长久地洒在了院中相拥的二人身上,宛若逝鸿年华中的那些吉光片羽。
灼灼,我心恒之?,从无转移。
第70章 番外2
宣应亹&杨元颐
时至今日, 杨元颐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宣应亹的那一天。
二人隔着细细雨帘的匆匆一瞥,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好似这也为二人生离死别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让他知道什么叫生生灯火, 明暗无辄。
……
入京的日子是两国夜观天象,算来算去算出来的吉日,然而?却天不遂人意,快走到?上京城门口的时候, 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然而?下雨也没办法, 帝卿的仪仗还是得仪态万方地淋雨走着,生怕丢了崇月的颜面,落了皇族的威严。
入了上京城门,杨元颐就得改换衣衫, 乘坐步辇,步辇四面通达,只有一层轻纱遮掩, 路边都是冒雨观礼中衢百姓。
从城门口至中衢禁宫,一路摇摇晃晃, 就像他忐忑不安跳动的心。
中衢皇帝宣应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母皇说她胸有大略,天生将材, 姐姐说她有勇有谋, 励精图治, 她们?将其夸来夸去, 都是说她是个好皇帝,好君主, 却没说她是不是一个好妻君。
他虽是主动应召而?来,却总是对?要?相伴一生的人有所期待的。
路过积石巷, 就是外宫道,透过一层薄薄的金纱,杨元颐模糊地看见?远处宫门口乌压压的人群,只有最前端一个身着帝服的身影打了伞,恍惚间看不清面容。
雨开始下大了。
纱帘被?撩起,他一步步地踩下高高的步辇,站定后望前方投去了一瞥。
雨帘遮面,恍然如梦。
杨元颐正准备提起衣摆,淋雨踏上宫道,谁料宣应亹拂去了大监为其撑伞的手,独身一人朝他苡華走来。
他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身边的礼仪官也愣住了,惊恐地低声说:“中衢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按照和亲之礼,应该由帝卿率仪仗走至中衢皇帝面前,躬身下拜,以?示臣服,表崇月和平之意。
然而?中衢皇帝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杨元颐在崇月日夜练习的那一套礼仪全部打乱了。
“殿下,你也走吧,总不好让中衢皇帝先走到?我们?面前。”
被?礼仪官低声提醒,杨元颐才骤然反应过来,提起衣摆匆匆踩上宫道,朝前走去。
很?快宣应亹的面容都清晰了起来。
她很?美?。
这是杨元颐看到?她第一眼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一张极为殊艳的脸,即便在初春清凉的雨丝中都艳得能灼伤人似的,狐狸眼中略带笑?意,再加之全身上下都是象征帝王的仪相,让他不敢直视。
劈里啪啦的雨声打在地面上,一朵朵炸开水花,遮掩了他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他不敢直视的,到?底是帝王的威严,还是她的眼睛?
眼前出现一只素手,宣应亹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穿过雨声、心跳声,清晰地响在耳畔:“走吧。”
走吧。
杨元颐慢慢地把手搭在那只手上,被?她合掌收紧,二人牵着手,淋雨朝前方走去。
……
崇月帝卿先封贵君,不到?一个月,又入主宣室殿。
朝中一时有言,说她不应让别国帝卿成为中衢帝君,参奏的折子纸一般的飞来,杨元颐唯恐她一世英名为他所毁,在封后前一晚劝说于她。
灯火如豆,映照着宣应亹面无表情的脸。
他有些不安,可还是兀自低着头等她回应。
宣应亹放下手中的奏折,摁在手下,沉沉地开口道:“你不愿成为朕的帝君?”
他怎么会不愿……只是……
“陛下……”
杨元颐语气哀伤,却说不出个囫囵话。
宣应亹最后一丝笑?意也隐去,道:“既如此,朕明日大朝便下旨,开春大选,择定新人。”
言罢,她丢下奏折,起身下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杨元颐顿时心如刀绞,可依旧咬牙站在原地,努力克制想挽留她的手,直到?传来关?门声,他才泄力般的倒了下去,脸色惨白的伏在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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