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时锦
范凌觉得自己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将人揉出了声,半点碰不得,苦得还是自己。
李青芝骂完,见人也不吭声,只?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黑眸幽深。
做了许久的夫妻,夜里总要?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李青芝哪里不知?晓范凌心中有什么腌臜想法,当?场羞红了脸。
“满脑子腌臜!”
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李青芝感觉气血都活络了些。
像是报复一般,范凌拿出了夜间服侍人的功夫,将李青芝捏得又控制不住哼了几声。
“你应当?庆幸自己来了小日子,要?不然今夜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升天。”
范凌用着一副最为清正端方的姿态,说着那般下作的话?,李青芝惊愕之?余竟还有些难以言明的躁动。
她瞪大了眼睛,凝了范凌半晌也没说出个花来。
比起不要?脸,范凌总是当?仁不让的。
李青芝是个会胡思乱想的,由这句话?便想到了那数不清的、难以宣之?于口的夜晚。
胸腔中如擂鼓,李青芝敛目,假寐不理会他?。
范凌见她如此,倒是没有再作怪,老老实实地给她揉着肚子,神色端和沉静,丝毫不像是说出那番话?的粗人。
她迷迷糊糊地侧卧着,眼皮不时耷拉着,范凌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了句:“想回扶风县看看吗?回到我们那个小院?”
那声音带着几分追忆往事的飘忽,但也如雨点般落到李青芝的心上。
思绪随着范凌这声问话?飘远,到了千里之?外的那个小小县城,在那里,有一座占地不大却简朴干净的小院,小院中生长着一棵繁茂的广玉兰,盛夏的风一吹,便散出淡淡的清香。
那是她同范凌相遇的地方。
往日的记忆如画卷般一帧帧在脑海中展开,李青芝想起小院中那洒了自己一身水的辘轳,墙外可以染指甲的凤仙花,墙角顽强生长的小雏菊……
吴家成衣铺的掌柜母女,卖辣肉汤的热情夫妻,厨艺精湛的钱婶子,善良朴实的林家阿婆,还有她那个见了她就会脸红的孙子……
太多太多了,李青芝一时说不完。
“想的。”
她扬起笑脸,一双眼眸陷入无边的回忆,声音如飘忽不定的风,但却充满力量。
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两人的热情空前高?涨,说走就走。
作为刑部侍郎,朝廷要?员,严苛一些说本是要?不到这样长的假的。
但范凌是何人,自是陛下爱女的驸马,不过是求几句的事,陛下便偏私准了夫妻两人的重游故地。
李准自是不放心小女儿出这样的远门的,派了许多御林军侍卫跟着,李青芝为了不那么高?调,将其改装成了商队护卫,自己与范凌便是商队的主?事夫妻。
踏入扶风县的那一天,是一个有些微冷的晴朗天气,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桂花香。
包下了一家客栈,御林军的侍卫都暂且先留在了那里,夫妻二人低调悠闲地往桂花巷去了。
路过吴家的成衣铺子时,李青芝正巧与出来透气的吴莲儿眼神碰了个正着,二人神色都是一怔。
李青芝率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一如初遇时那般。
“青芝?”
吴莲儿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神色渐渐激动了起来。
还是像当?初一般不见外,踏着欢快的步子便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是我,我回来瞧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吴莲儿是她在扶风县为数不多的朋友,李青芝如今见了,不免一阵感慨。
掌柜吴娘子是个眼力好?的,一扭头?瞧见了两个熟面孔,心中激荡,忙过来将两人请了进来。
吴娘子是个懂事的,当?初李青芝被接走时阵仗不小,且有些人家还是认得她的,虽说官府接了上头?的令严加管控,但还是有些人家看出了些许猫腻。
那个被天家仪仗接走的,便是他?们范大人家的小丫鬟,而范大人也在不久之?后被天家调回了上京。
此事虽捂得严实,但扶风县百姓私下里还是不免悄悄议论。
许多百姓认得范凌,也认得她,要?是不避着些人群,怕是有得引起些热闹。
二人跟着吴莲儿进去了。
比起曾经,吴家变得满是恭敬,就连一向性?子粗的吴莲儿也反应了过来,对着李青芝拘束了很多。
然李青芝同她几句话?一说,人又忘了规矩,再度变成先前的模样,甚至还打趣起了范凌。
“先前还觉得范郎君根本没指望,如今竟真被范郎君抱的美人归,范郎君真是好?手段。”
面对吴莲儿的打趣,范凌皮笑肉不笑,大概是想起了他?总不得美人心的日子。
吴莲儿告诉她,自己上月同父亲的世交好?友,一家丝绸商的公子定了亲事,虽算不上十全十美,但也是自小熟识,知?根知?底,对方脾气温和,彬彬有礼,是个良配。
还说待完婚后她们家要?搬到上京做生意去,李青芝高?兴坏了。
“正好?,倒是你便来找我,我照顾你家生意。”
吴家母女高?兴坏了,连连道谢,还要?留她与范凌吃饭。
在天子脚下做生意哪里是容易的,凡是有头?有脸的商贾,没有几个没靠山的。
吴家本来是想着借着舅家的关系在上京谋个营生,好?让家中小子在上京读书。
陛下开了恩典,商贾家的孩子也能参加科举了,这让无数以经商的大雍子民泪洒当?场,就差当?街磕头?谢恩了。
吴家如今能得贵人这样一句话?,那日后的安稳定是不用担忧的了。
恨不得将人留下好?好?招待一番,但没能留住人。
李青芝含笑拒了,她可是有重要?的地方没去呢。
桂花巷还是那般僻静幽深,越往里,桂香便越浓烈。
有了先见之?明,范凌竟是早早将这所小院给买了下来,美其名曰权当?一个纪念。
小院许是请了人来打扫,并没有丝毫落灰破败之?象,看着仍和当?初大差不差,只?不过空荡了许多。
广玉兰花瓣凋谢,零落在地上,李青芝怜惜地捡起,左看右看。
范凌从身后环住她,语气是一种?岁月静好?的静谧。
“明明就是去年的事,可如今想起,倒像是过了许多年,真是怪哉。”
范凌的叹息同样勾起了李青芝的唏嘘,她环顾着院中的草木,入眼皆是熟悉感。
“是啊,太玄妙了。”
两人在院子里回忆了半晌,提步出去时,正巧碰上了在门口敲盆子唤鸡的林家阿婆。
见到二人,也是傻了一阵,苍老的面孔一瞬间忆起了那日禁军封巷的场面,就要?跪下。
范凌速度快,在那之?前将人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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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还是那般善良朴实,磕磕绊绊地邀请二人留下吃饭。
天时地利人和,二人淡笑着应下了。
林家阿婆高?兴地做了一大桌子菜,因为林英晌午没回来,两人怕阿婆一人做那么多菜劳累,两人便帮忙打了下手,只?不过李青芝只?是做些洗菜的小事,范凌倒是兢兢业业烧了半晌的火,本就俊丽的面庞被烤得愈发艳丽多姿。
祖孙二人度日虽不是难事,但也不是多么快活,临走时,一半为了谢这顿饭,一半是出于善念,李青芝给林家阿婆留下了能让其恣意生活的银票。
要?说现?成的银票哪来的,自然是范凌总爱揣些银钱当?不时之?需。
“哪日你要?是遇上了劫匪,人家就该哈哈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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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芝调侃他?,范凌失笑道:“那第?一个劫匪便是你了。”
李青芝白了他?一眼,两人不知?不觉晃到了当?初二人第?一次见面的绿柳街。
包子是没有了,毕竟都到了午后,但饮子还有。
李青芝看着那叫卖饮子的老伯,推了推范凌道:“去,给我买一杯来。”
范凌知?李青芝的意思,笑着去那端了一杯来。
想来是被那老伯认出来了,又是寒暄了几句,范凌才缓缓归来。
李青芝接过范凌递来的紫苏饮子,刚要?喝一口,就听到眼前走来一对少年男女,看着都是活泼的性?子,只?是在争执……
“有你这么当?丫鬟的吗?吃饭还要?我给你剥虾,简直是我的祖宗!”
身着青衣的少年脸色沉沉,抱着双臂数落道。
那粉衣少女不甘,叉腰回嘴道:“可之?前一直都是你剥的,我习惯了。”
少年听到这话?,更是气了,叹气道:“你明明说过打赌输了便当?我三天的丫鬟,如今这副模样,我是享不??x?到你一点伺候,算了,就这样吧。”
像是认栽了,少年摆摆手,不再纠缠。
少女看着他?这副模样,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大约是十分亲密的关系,她扑上去抱着少年的手臂撒娇道:“哎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回去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按摩手法,如何?”
李青芝看不见那少年的神色,只?知?那小娘子十分活泼快乐,料想也是应了的。
那对少年随后又说了几句,皆是面露欢笑地走了。
看到这一幕,李青芝正想同范凌说些感触,一扭头?对上了双眸同样璀璨的范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微冷的空气中夹杂着桂香,让人嗅之?心中沁甜。
范凌执起了她的手,神情庄严而缠绵,话?语也缠绕着桂子的甜香。
“此生能遇见你,是我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