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乐嫣一听连忙摇头。
“没有,我方才险些跌倒,是他扶了我一把……”她又开始支支吾吾的,整个人都缠络的厉害。
“那你跑什么?又哭什么?”皇帝又不是昏君,被她随便哄骗。
乐嫣还是第一次见这般阴沉着脸的皇帝,她不知如何才能叫他不生气,只能道:“我见到他那般模样,生的实在太可怕……”
她这话,叫阴暗中的皇帝忍不住低笑起来。
他朝着一脸无辜不知如何得罪乐嫣的陈将军道:“你可是听到了?”
陈伯宗站的不远不近,见此只能无奈:“臣听到了。”
“明日刮了胡子再来上朝,这般模样,吓到了女眷。”
……
今年的年节想来也比往年热闹。
禁廷之中,六宫二十四司更是早早忙活起来。
长春宫中,沈婕妤早早便赶过去同太后协商宫务。
“往年宫里养着上百个绣娘,每个宫中主位都另有养着人,前些年缩减用度便被裁出宫大半。以往不显,今年各地诸侯藩王入京,到时候年节赏赐织物只怕用人紧张。娘娘,不如将前些年派出宫去的娘子们再召些回来……”
太后坐在榻围子边上,手上端着暖炉,漫不经心听着。
她本来也有这个意思,自是允下,转头又想起皇帝叮嘱的事儿来,格外叮嘱沈婕妤:“你与他们说清楚,入宫的娘子都要身家查仔细了,叛党的事儿层出不穷,好不容易后宫肃清了,可不能又招收了不三不四的近来。”
沈婕妤连声应下,“太后安心,尚宫局的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一针一线都有记录在册,必不会出差错的。”
她这两年一门心思伺候着太后,最初只是替太后搭把手,而后渐渐管着后宫各处,三年来战战兢兢从无半点差错。
太后慢慢对她另眼相待起来,甚至将宫权放开,叫她代为掌管。
纵如今沈婕妤仍是没有子嗣傍身叫人诟病,却因为太后的偏爱,给宫外的家人都赏赐了官儿,如今满宫室的人捧着,比起掖庭那些年为奴为婢的生涯,这三年可谓是如鱼得水,地位尊崇。
唯一不舒心的,便是自从皇帝回宫后,日日来太后宫里请安时太后的催促了。
最初太后只是随口催一催,太后有着自己的乐趣事儿,成日看戏打牌忙的不亦乐乎,时常被沈婕妤糊弄过去。
如今这段时日随着各地藩王入京,难免叫太后又重新操心起皇帝的事儿来。
显然就不再是以往的和颜悦色。
果不其然太后话锋一转,对着她又是一番催促。
“你是个好的,可也别将心思成日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六宫局多的是宫人处理宫务,你如今该做什么该将什么放在第一位,还用哀家再说不成?早些侍寝早些生个皇孙才是正紧事。你若是宫务上出了差错,哀家能怪罪你不成?等皇孙生出来,到时候哀家提你做昭仪。”
太后盼了许多年,自然是盼着皇孙出生。
可如今急眼了,便是真生个公主出来,她难不成还能生气不成?
照样是满宫心肝宝贝的疼宠着。
沈婕妤一听,也不知是悲是喜,昭仪何等尊贵的位分?
大徵后宫,妃嫔位分沿袭前朝。皇后之下,设一夫人,二昭仪。昭仪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
当今太后,先帝再世时便是昭仪的位分,这都还是生育了深得两朝天子看重的皇长子之功。
若是以往她只怕欣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如今,她只觉如坐针毡。
天子回京半载,自己却只见过寥寥几面……
上回得见天子,天子甚至将她错唤成了沈昭仪。
沈婕妤越想,越眼前发昏,可她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佯装满眼欣喜的应下。
太后见她这番模样便知自己是白说了,气急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一番沈婕妤。
云髻高挽,珠玉锦绣,薄妆桃脸。一身金罗蹙鸾绣纹宫装,衣襟上全是奢华的织绣攒珠,全都是一等一世间难寻的好东西。
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沈婕妤的好命。
旁人家都是万千妃嫔女人堆里厮杀出来的,染了不知多少血。
只沈婕妤顺遂的很,年纪轻轻便已经做到如此尊贵至极的位分,宫中也算一家独大。
如今还仍是面上一派柔和秀澈的模样。
哪里像她们当年了?为了争一个昭仪的位置,挤得头破血流……
“皇帝回来你也别再端着,往年怎么做的?如今你可是高贵的身份做的久了,不记得了还是面子薄了?”
太后冷哼一句。
这话可谓是没在宫人面前给沈婕妤留一点颜面,恨不得人前就骂她是腌臜法子上位如今自诩尊贵不干那事儿的。
沈婕妤不敢得罪太后,只得僵硬着笑容,连连应喏。
这厢满宫的人正听着太后阴阳怪气的骂,外边儿小黄门便跑进来通传。
“回禀太后娘娘,陛下领着陈将军来给娘娘请安。”
太后一听娘家侄子入宫来瞧见自己了,当即面上的愤恨一扫而光,满脸的欣慰之色。
“快叫那孩子进来。北境待着好两年了,当真是风吹日晒,还不知成了什么模样……”
皇帝领着陈将军入内太后躬身请安。
陈伯宗走到太后跟前,笑着请安,道:“姑母两年未见,仍是容音如故。”
这话说的倒是丝毫不假。
太后驻容有术,如今五十的人了,看起来与皇帝倒像是姐弟。
与这位才从边关退下来,胡子拉碴满面黝黑的陈大将军,更不像是两辈人了。
太后素来爱美,听见侄子这般说心中顿时欢喜,连方才对着沈婕妤时横眉怒眼也平和下来。
“你这张嘴倒是比以前会说多了,会哄哀家了。你这回回来打算在上京留多久?”
陈伯宗看了眼漫不经心喝茶,并不掺和他们话题的皇帝。
太后便笑道:“你别管陛下,这回哀家做主了,不管你回来几日,想要回边关待着就得给哀家成了婚,再提……”
皇帝亦是眸光揶揄,看着陈伯宗为难,并不插话。
陈伯宗只好无奈笑道:“我素日里孤身惯了,边境风霜又大,只怕没哪个上京细皮嫩肉的姑娘能忍受的。”
一旁的沈婕妤一听这话,连忙便笑道:“这都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上京多有仰慕边境将军风骨的姑娘呢。将军若是看中了哪家府邸上的娘子,只准叫太后娘娘给您保媒便是!”
太后亦是欢喜,笑道:“你看上的无管哪家的娘子,姑母必定要给你亲自赐婚。”
“你父母去的早,你那叔父也是个糊涂不理事儿的……夫妻是要奔着一辈子去的,要互相看对了眼,更要脾性相投,不然往后几十载想看两厌可就不美好了。你若是真有心仪娘子便只管告诉哀家,哀家命钦天监的替你们相看生辰八字。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可一个都少不了……”
陈伯宗无所谓笑笑:“哪有如此讲究的?北边儿那群人往日里都随意惯了,风俗也彪悍,看上眼了,就直接带回去……”
太后一听自己侄子这种瞎话,气的头晕:“旁的事儿是随意,这婚事如何能随意?”
语罢又是微微一叹,自己没被珍惜对待过,才知晓明媒正娶的宝贵。她少女时颠沛流离朝夕不保,族人将她婚配给大她好些年岁的逆臣,没过几年那男人就被乱箭射死。
她又被族人辗转送去了先帝爷帐里。
如今回忆起来,自己一路走来当真是没一日轻松的。
自己如今当了太后,儿子当了皇帝,本该是她早早颐养天年的年纪,奈何儿子叫她有操不完的心。
“婚事是娘子们一出生便头一位的终生大事,她若是喜欢你,自然想要风风光光大嫁予你。本来嫁给你这般年岁的都已经委屈了,若不叫她风光大嫁,到时候心里怪罪你,你一辈子可是都还不清的……”
皇帝在一旁长目微垂,神情看着平静,实则暗暗听了太后的话,心中涛澜汹涌。
第59章
未过多久, 皇帝便带着陈伯宗一同告退。
“阿母勿怪,前朝还有些政事儿,需儿子过去一趟。”
这话自惹得太后心中颇为责怪。
侄子回来说来看她的, 结果却是没两句话, 又要将人带走了。
“就你做的辛劳, 朝中都封了笔, 你倒是日日政务无休。”
皇帝温和笑了笑, 便带着人走远了。
沈婕妤瞧着皇帝走远的方向,眸光含笑, “娘娘, 当今勤于政事夙夜匪懈。大徵江山永固, 您还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正说着,又见长春宫的容大总管匆匆自殿外赶过来。
一路走得着急, 大总管鬓角上尽是未融的新雪。
他入内行礼后, 冲着沈婕妤看了眼。
无需太后出口, 沈婕妤已知晓这是主仆二人有私话要说,她当即笑着告退。
“妾还要盯着宫宴的事儿, 妾先行告退了。”
等沈婕妤一走, 容寿便过去太后身边, 低声朝着耳语:“宫门阍人处打听来的消息, 显阳宫的一群内侍不知是何要紧事,夜夜拿着尚总管的牌子出入禁庭……”
绥都的冬日里, 天寒地冻,大雪不断。
整座京城都笼罩在白雪茫茫一片当中。
康献王府——
往日小大人一般的小子, 见到了满地莹白的新雪, 再忍不住维持着沉稳。
春生今日穿着厚实,被珍娘几个胁迫着裹了几件袄子, 圆滚滚的像一个小团子。
他一遭人放开手,便跑出廊下去堆着雪人儿。
而后捣鼓许久,献宝一般捧着一个雪人近来,跑进屋子里送来给乐嫣。
“姐姐,给。”他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瞧着甚是可爱。
乐嫣接过他手中的雪人,不禁笑了起来。
小小年纪的孩子,倒是挺细心的,雪人儿捏的有模有样的,甚至还捡了两颗小石子,给雪人装了一双眼睛。
乐嫣怕冷,冬日里她手脚冰凉一片,总离不开暖炉。
可她怕春生失落,还是很给面子的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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