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朵玫瑰
丽姨娘还以为自己怎么也算是柳烟钰的长辈,不管出于礼节还是客套,柳烟钰总不至于稳坐那里,总要拿出点儿贤惠的姿态把她扶起来。
她磕头的动作极慢,等着有人来扶或者阻止她。
结果额头实实在在磕到了坚硬的地砖上,也没等来柳烟钰那双慈悲的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母女两个只能硬着头皮磕下去。
一个,一个,又一个。
“烟钰啊,”丽姨娘心里恨恨的,可还得委屈求全,可怜巴巴地跪行几步,“我知道你失了孩子,心中一定万分难过。皇上失了皇孙更是心痛万分。可云儿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一辈子就这样葬送了。你是太子妃,太子看重你,你能不能让太子去求求皇上,收回口谕吧。”
她涕泪横泪的,样子分外可怜。
说完,还刻意转头瞟了眼女儿,柳昕云不情愿,但知道兹事体大,她收起往日的飞扬跋扈,泪水涟涟的哀求,“姐姐,看在手足情分上,姐姐救救云儿吧。云儿与那秦家公子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姐姐,你就发发善心,成全我们吧。”
哭着求着,为的就是秦家那块快到嘴边的肥肉。
面对两人的眼泪和哀切的请求,柳烟钰熟视无睹,她看着两人,“丽姨娘,你怕是求错人了,你要求也该去求秦大人,求皇后娘娘。我身微言轻,爱莫能助。”
费尽心思吃足苦头上演的苦情戏码没能打动柳烟钰,丽姨娘这心里甭提多恼恨了。
她可是把身段低到尘埃里,委屈求全地来哭求,却不曾想到柳烟钰是个油盐不进的。
“还有,丽姨娘怕是搞错了,我腹中胎儿安安稳稳的,并未有任何闪失。若是他有闪失,想必您二位今天也不会有跪在这里的机会,怕是早就……”
驾鹤西去了。
母女俩惊愕不已。
柳昕云恨得咬牙切齿,丽姨娘则表情扭曲,眼神变得凶狠恶毒。
柳烟钰浑不在乎,恨吧毒吧。
谁命大命长,且走着瞧。
得了消息的秦夫人巴巴地赶去皇后宫里,把了解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皇后听。
皇后最近心绪不宁。
胥康的生命力顽强,她使尽浑身解数,他仍未卸下太子之位。
皇上屡屡在她面前夸赞太子贤德有才,堪当大任。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因为有柳烟钰的肚子在。
隐疾则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皇后隐忍多年,狼子野心不敢表露丝毫,唯有违心附和。
皇后:“你说太子妃自己撞向石桌,险些滑胎?”
秦夫人:“这个作不得假,丽姨娘母女再蠢笨,也不敢谋害皇家子嗣,怕是太子妃有心陷害,至于为何没有落胎,则显得有些蹊跷。”
“新进来的魏太医是太子的人,嘴巴紧得很,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皇后闹心,“太子最近花了大力气防守东宫,本宫安排进去的人,逐一被查出。”
之前太子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现在,她像是被人捂了眼睛塞了耳朵,眼盲耳聋的,再难知晓东宫的动静。
“越是这样,越是蹊跷。”秦夫人分析,“太子妃有孕,其实不非得回门,她与柳家关系不睦,没有迫切回去的理由。可她偏偏回了,还带着太子。她不小心摔倒的时候,正巧太子进来,雷霆震怒,不用近在眼前的柳德宇诊治,非得赶回东宫。”
“的确不合常理。”
皇后沉思片刻,“还是本宫来试试吧。”
夜色深沉,柳烟钰坐在桌前安静地翻看医书。
她的闲暇生活非常枯燥,不绣女红不看画本,唯一的爱好便是看医书。
医书里都是些枯燥乏味晦涩难懂的术语,但她看得津津有味。
凝儿坐在她的对面,正在往柳烟钰的衣服袖口上绣精美的花,飞针走线,一丝不苟。
绣了会儿,她停下针,“小姐,太子到现在还没有忙完,今晚还要针灸吗?”
她去催了几次,太子始终在和大臣商议国事,曾泽安让她们等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她试探地问:“小姐,要不然,您先歇下吧?”
这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柳烟钰摇头:“太子忙正事,我怎能只顾自己?”
忙正事的太子是君子,她愿意为君子的健康出绵薄之力。
夜半时分,曾泽安姗姗来迟,他站在外面,隔着一扇门,道:“太子妃,太子说若您睡下了便作罢。”
胥康并不强求。
柳烟钰放下医书,“转告殿下,我马上到。”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针灸包和在药水中浸泡过的布棉,轻轻推开了门。
第18章
进到胥康的寝殿里,没见他人,倒是意外见到了站立那里的魏太医。
魏太医向柳烟钰行了礼。
柳烟钰毕竟是双身子,虽孕吐症状不明显,但容易疲倦。从她的寝宫走到这里,凝儿无所觉,她却已经感觉乏力。
坐到桌旁,稍微一缓,她问道:“太子呢?”
魏太医:“殿下去了偏殿,一会儿便回。”
还真是忙。
“那正好,我有事要请教魏太医。太子最近都用了什么药,麻烦说与我听。”
魏太医不敢怠慢,把胥康最近用药仔仔细细报上来。
如她所料,该用的药基本都用上了。
“那太子身体状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
魏太医知道胥康向皇上承诺一个月内痊愈,他心里比谁都急,他现在是太子身边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太子早早康复。
可效果甚微。
他甚是沮丧地说道:“到现在为止,太子身上的其他病症已全部治愈,唯有隐疾,依旧。”
柳烟钰:“那,太子身体可有异样?”
魏太医:“……”
他没听懂柳烟钰要问什么。
“我是说,”柳烟钰思虑着准确的措词,“太子那处,除了不举之外,有无其他异常?比方有无外力伤,或者红肿或者其他异状。”
得对症下药才行。
魏太医悄悄打量了眼前的太子妃一眼。
问这些话时,她目光澄明,面色一派坦荡,仿佛她问得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就只是某种简单的问题而已。
他不由肃然起敬。
身为医者,这是必然的本分。
他老实回答:“臣想看,但太子不允,所以未曾亲眼见过。太子说他自己看过了,与以前一样,除了不举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柳烟钰转向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曾泽安,继续求证:“确定?”
曾泽安瞠目结舌,眼前的太子妃一再刷新他对女子的认知。
不怕死,敢跟太子较真,还敢问……
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柳烟钰表情探究地看着他,等他一句准话。
曾泽安无奈道:“太子不喜人近身,自六岁起,除洗发外,沐浴全是自己,泽安不能确定。”
“你是近侍,竟没看过太子身体?”
“看是看过,”曾泽安身上开始冒汗,他不确定可不可以说得如此详细,可柳烟钰一直追问,他只好说道,“一向是泽安递上里衣,太子穿上后,泽安再负责其他的。”
“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侍候过太子更衣?”
“这——”
曾泽安正内心惶然,一道颀长的影子踱步进来。
瞥到胥康黑沉了几分的脸色,曾泽安及时地闭上嘴。
本尊出现,柳烟钰收回目光,她起身行礼:“烟钰见过殿下。”
胥康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到榻前,微一侧身坐了上去。
魏太医想上前诊脉。
胥康抬手,“今晚不用诊脉,魏太医请回吧。”
他瞥眼屋内其他人,“除了太子妃,都出去。”
曾泽安呆了一瞬,从善入流地退了出去。
凝儿每回见到胥康,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她不放心地看了眼柳烟钰,心绪复杂地往外走。
烛光摇曳。
屋内一片静谧。
胥康不言声,自顾脱下外袍,仅着宽松的白色里衣,在床上半躺着。
就这样开始了?
柳烟钰拿着针灸包来到床榻前,将针灸包摊开放到床榻里侧,看了眼他的身体,“烦请殿下趴着吧。”
胥康躺姿明显是维持昨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