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 第37章

作者:相吾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爽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她还以为永远都等不?来杀害父母的血仇被绳之以法的一天。

  李化吉不?住道?:“没关系,能杀了他们就好?,能杀了他们就好?。”

  谢狁目光微顿:“你放心。今日我把谢灵留给你,你不?必去?福寿堂请安,无论?那边怎么唤你,记住了,你都不?必去?。”

  纵然李化吉还在激动,可也不?妨碍她听到这话时,心里咯噔了几许。

  她并不?知道?谢道?清病得古怪,却记得谢夫人的盘问?,也记得博望楼时,那些妇人们说起文官的厌恶。

  “我们的郎君在外拼死保家卫国?,他们却想着如何断我们的粮草,害死大晋的好?儿郎,当?真可恶至极。”

  “大司马以军功令行赏罚,说句不?敬的话,这也是你我郎君应得的,但就因为他们的儿郎豁不?出性?命,挣不?了这个军功,他们就眼热,也想要像终止科举一样,终止军功,凭什么?难道?你我的郎君的命就不?是命?活该拼死拼活却什么都没有?若真要如此,我是头个不?情愿的。”

  如此,几下一结合,李化吉就知道?了,谢狁昨夜在博望楼设宴,是要彻底收拢心腹,对付以王相为首的文臣。

  怪不?得好?端端的,他要去?剿匪。

  李化吉才刚起的那点感激立刻就散了,相反深切地担心起另一件事来。

  若谢狁当?真在这纷争中取得胜利,李逢祥该怎么办?她这个仅剩的与李逢祥相依为命的亲人,难不?成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第40章

  李化吉坐在院子里看仆从进进出出, 把谢狁的东西搬进了她的屋子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地盘失守,被谢狁一点?点?蚕食殆尽。

  她叹了口气, 忽然听到外头有些动静。

  原本月事在身的她懒得理会, 可无奈耳朵太灵, 依稀好像听到了谢夫人中气十足的哭声,以及十分熟练的孝道压人:“我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从小将他喂养到大,如今连进他的院子,见见他的媳妇都不允许了?”

  李化吉并不愿意理会,谢夫人就像这谢府,外头看得风光体?面,内里却不知道被虫子蛀成了什么样, 唯有?脏和恶心。

  可谢狁到底并非可以依靠的好夫婿, 她也不是什么以夫为天的贤惠娘子, 因此既然?谢狁特?意嘱咐过她不必见?谢夫人, 那她必然?是要见?一见?的。

  左右是在她的院子里,谢灵也在, 想来谢夫人哪怕有?坏心, 也要顾及着谢狁, 不敢做得过分。

  于是李化吉手里抱着汤婆子, 走了出去, 就见?谢灵被闹得焦头烂额, 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守在院门?口, 一步不动, 任着谢夫人哭啊闹啊,把狠话都?放绝了。

  李化吉见?状, 皱着眉头,走上前,唤了声:“母亲。”

  谢夫人见?她出来,眼前骤然?升起光亮,倒是谢灵看到她,皱起眉头:“三少夫人,大司马命你在屋内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李化吉微笑:“我在屋里听到外头吵得慌,出来见?是母亲,想来母亲应是有?事,便来看看。”她说完这话,倒是又向着谢夫人道,“郎君的话我一向不违背的,今日郎君出府前特?意嘱咐我要在院子里好好休息,我便听他的话。”

  于是谢夫人就知道她没有?可能把李化吉骗出鹤归院了,不过好在也无碍,毕竟在她看来,李化吉出身贫贱,在世?家?大族之中,也没个亲眷故友,正应了那句‘头发?长见?识短’,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骗得很。

  谢夫人就道:“不过是听你请了大夫,担心你的身子,故而想来看看你。”

  李化吉听出来谢夫人这是一种暗示,示意她速速顺着这个台阶,准备一个专门?用来谈交心事的‘密室’,将谢夫人体?面地请进去,好说些真正的体?己话。

  李化吉不想辜负谢夫人的好意,道:“多?谢母亲关心,我的身子无碍,只是请大夫来看看月事,郎君想要我为他怀个孩子。”

  她适时地做出个害羞的模样。

  谢夫人闻言却大为震动,狐疑地看着李化吉:“三郎当?真这般说?他可是一向最讨厌孩子。”

  谢狁抚在她的小腹上说想要个孩子的场景恐怖得李化吉永世?难忘,她怎么可能记错。

  李化吉也用一个新妇该有?的怀疑目光看着谢夫人:“郎君很讨厌孩子吗?可昨晚的确是他主动提出要一个孩子。”

  谢夫人倒不瞒李化吉,这毕竟是关于谢府香火延续的大事,而在她看来,在这种事上,李化吉与她应该是一伙的。

  谢夫人道:“他以前说过,小孩子最可恶,看着如白纸般纯洁无暇,却是最善恶不分的东西,就连世?上最熟练的刽子手,在残害生灵的这件事上,都?比不过小孩。好像据此,他一直以为人性本恶。”

  李化吉怔了怔,道:“孩子生下来,确实万事万物皆不知,此时就要由父母好生教养才是。”

  谢夫人摇摇头,也觉得谢狁的想法?很荒唐,因此未语先否定:“我也这般与他说,谁知他说这样更恐怖了。谁又能保证为人父母者拥有?美好的品行,而不是将恶毒偏执通过血缘一代代传递下去。”

  她说完,见?李化吉浸入沉思,神色凝重起来,似乎很担心的样子,便安慰她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想来那时是我催他成婚生子,催太过了,他方才口不择言说了这些糊涂话,你看,现在他不是同你成了亲,又想与你养育个孩子吗?想来这些话也当?不得真。”

  李化吉却觉得,谢狁这话不像是玩笑。

  毕竟从谢五郎的身上,她已?经见?识过何?为偏执疯狂,而谢五郎又用同样的词汇评价过谢狁,或许就如谢狁那样说的,恶毒与偏执会通过血液,传播给每个谢家?的儿郎。

  唯有?一点?,目前为止她还看不出、也想象不到谢狁偏执起来究竟是什么样。

  甚至她还有?几分怀疑,谢狁那样薄情寡义的人,真的会有?这种浓郁的情绪吗?

  就在李化吉即将否认了谢狁时,一个可怕的场景又跃然?在眼前。

  她想到了李逢祥被迫与一堆尸首待在一起的那个早上。

  其实那次入宫,她一直觉得谢狁怪怪的。

  谢狁明明没有?想过好好培养李逢祥,却在晚上突然?与她说,李逢祥这样做不了明君,以此意图说服她主持参与对李逢祥的惩罚。

  谢狁明明说了要引导李逢祥成为一个明君,又怎么会用如此残忍变态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

  李化吉还记得她抱着李逢祥睡在太极宫,睁开眼时,却看到谢狁的身影就矗立在帘帐外,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就来,又这样一声不响地看了多?久。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这件事触犯了谢狁的逆鳞,无论是她还是李逢祥表现出来的逆骨,都?足以让谢狁将他们碎尸万段,所以当?谢二郎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哄一哄谢狁就能过去时,她一个字都?没有?信。

  但事实就是,这件事收场得很轻易,哪怕她为了违抗谢狁,烧了殿门?,最后真正得到处罚的是谢灵他们——尽管她也受到了惩戒,谢狁却真的就这样放过了李逢祥。

  但她和李逢祥得到‘善待’的前提还是因为她承诺了若她要见?李逢祥,除非得到谢狁的允许。

  换言之,如果得不到谢狁的允许,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了李逢祥。

  那么试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反骨,而是老老实实地遵守谢狁的命令,真的强迫李逢祥在那个满是尸首的宫殿里待够一个早上,恐怕李逢祥是真的会恨上她。

  到那时,谢狁同样可以将她与李逢祥分开。

  李化吉想到这里,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谢灵还在,她万万不能表露出一分,于是她将手微松,垫着的帕子被风吹走,她再摸上汤婆子,果不其然?烫到了手,轻嘶了一声。

  谢夫人忙关切地问道:“三媳妇怎么了?”

  李化吉终于可以合情合理地露出个难看的表情:“不小心烫到手了,不妨事,让碧荷给我抹个烫伤膏就是了。”

  谢夫人见?她好像忘了提要请自己进去的事,只好自力更生:“正巧你月事有?碍,我有?些偏方可以助你生育。”

  她斜睨了眼谢灵:“这种事,总不好叫我站在门?口,说给三媳妇听罢!”

  谢灵无奈,只好让开了一个过道,谢夫人立刻挤了进去。

  李化吉顺手把汤婆子递给碧荷,碧荷还想给她装个手炉来,被李化吉拒了,她很清楚现在谢狁带给她的不寒而栗,是多?少个手炉汤婆子都?煨不暖的。

  谢夫人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内进院,果然?见?得那些仆从在把谢狁的东西搬到李化吉的屋子里,她很诧异。

  谢狁此人,从小就不与人亲近,三四岁的年纪,二郎四郎都?还住在她屋里的碧纱橱住着,不肯与母亲分开时,谢狁已?经主动要搬到鹤归院来住了。

  那时谢夫人亲自带人来收拾院子,看到这样小的孩子要住这样空空荡荡的屋子,难过得要哭。

  谢狁就在这样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眼里既无与母亲分离的痛苦,也没有?独自生活的怯意,反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

  他冷淡地说这儿清净,再没有?这儿让他更满意的地方了。

  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儿子身上感受到了薄情寡义。

  从前倒还罢了,谢狁对婚事不上心,谢夫人还可以安慰自己,是他天性使然?,可是现在看到他把东西搬进李化吉的屋子,心里还是生出了怨怼。

  这个家?,这些家?人,就这般让他厌恶吗?

  宁可与一个贫女住在一起,也不愿意收下母亲送来的娇妾美婢,他们的母子情分就这样淡吗?

  “母亲,”李化吉见?谢夫人仍旧矗立在院中,看着进进出出的仆从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什么,她很诧异,“母亲在看什么?”

  谢夫人敛住情绪,将脸转向李化吉时,神色已?是无异:“我在看仆从们手脚可还麻利,三郎屋里古董多?,若是毛手毛脚打?破了,可不好了。”

  她抬步赶上李化吉,一道走进了东厢房。

  既然?要说关于生养的事,谢夫人自然?可以痛痛快快把门?关上,只留一扇窗,可以叫她一眼望见?谁进了来,也可避免被人偷听了去而不自知。

  她这样谨慎地布排好后,方才旋步到了李化吉面前,紧接着就道:“三媳妇,你找个时间劝劝三郎,叫他莫要等撞了南墙才回头。”

  李化吉一颗玲珑七窍心转了转,暂时决定把谢夫人的异样与那日她对博望楼盘东盘西联系在一起。

  李化吉道:“母亲要我劝郎君什么?”

  谢夫人道:“他都?搬到你屋里来,难道还没有?与你说?他要崔二郎去剿平江县的水匪,顺便再把平江县的县令绳之以法?。数典忘祖的东西,他忘了,我可没忘记,我虽是王家?的女儿,可是我的母亲,他的亲外祖母可是来自范阳卢氏,他现在要杀卢家?的郎君,这让卢家?、王家?、世?人怎么看我?又怎么看他?”

  李化吉却不能对谢夫人的焦急羞耻感同身受,她只是不出意外地想到,又一个世?家?公子,尸位素餐,任着水匪成患,百姓受苦,好容易追究起来,却要因为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自罚三杯就可以轻轻放过。

  凭什么?

  李化吉心里厌恶,面上却犹豫:“这是政事,我不好劝的。”

  “什么政事?五姓七望间,哪有?政事,都?是家?事。”谢夫人道,“若不是他不见?我和老爷,我们没了法?子,也不至于求到你面前。好孩子,帮三郎,也是在帮你,若任着他一意孤行下去,等其余几家?联手,他以为靠拉拢清河崔氏还有?些末流出身的武将,就能扛得住世?家?的怒火吗?到时候别说大司马了,就是个七八品的小官可能都?轮不到他做,届时,也容易影响到你的体?面。”

  李化吉眼前一亮。

第41章

  “稽查官员失职, 乃是御史?廷尉之责,今大司马要绕过这两个府衙,擅自命令崔二郎追查绞杀平阳县县令, 恐有逾职之嫌。”

  王相手执笏板, 微微侧身, 让老迈却不?失稳重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之内响起,久久回荡在与会朝臣的耳廓之间。

  他?凝眸, 看?向谢狁,预备着从这位年轻的权臣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惊慌:“我又唯恐大司马是得了皇命而我们不?知,误了陛下的大事?,故而还?特意去问了陛下。”

  他?话音刚落,群臣之间就响起了喧哗,这位久闻大名、却总是幽居深宫、甚少可以在外臣面前露脸的小皇帝正身着冕服, 头戴旒冠, 从侧殿而出, 步步坚定地往皇座迈去。

  在窃窃私语中, 一直凝视着谢狁的王相露出了运筹帷幄的笑:“寿山很忠心,可是我的好?外甥, 你还?是忘了制衡之术。”

  王谢共分天下, 将?皇权作为两家私库, 一毫一厘莫有遗忘, 都分得清清楚楚。

  王家得了相权, 谢家得了将?权, 到了大明宫内, 则要倒悬过来, 谢家拥有掌管诸位内相的权力,而王家理所当然地拿走了对大明宫的卫戍权力。

  寿山当然忠心, 可若王家铁了心要把小皇帝带出后宫,只需要一两个侍卫就能把去了势的老太监制服。

  谢狁转脸看?去,没有寿山陪同的小皇帝,已经顺顺当当地坐上了皇位。

  那是他?第一次坐上这个位置,迎着群臣的目光,表现得很拘谨,但口齿清晰:“朕不?同意大司马稽查平阳县县令。”

  王相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

  一时散朝,各大臣都聚在王相身边,谢狁目光轻掠而过,不?出意外,都是太原王氏、范阳卢氏、临安郗氏的子弟,这一次反击战打得漂亮,他?们给了权势滔天的谢狁当头棒喝,还?是用他?的石头砸了他?的脚,免不?了要自鸣得意一阵。

  谢狁轻哂,步出议政大殿,王之玄疾步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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