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 第47章

作者:相吾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爽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至于谢狁,送饭的人不会与她?聊天,李化?吉也没问,她?只是希望他真的死了。

  就?在李化?吉茶饭香甜,夜夜安眠的三日,谢狁发了三日的高烧,由大夫、谢炎、谢灵三人轮守,才终于将他从死线边际救了回来?。

  李化?吉那箭扎得太深了,谢狁从未想过她?会杀他,故而毫无防备地中了这样要?命的一箭。

  谢狁醒来?后,抬手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缠着的厚厚纱带,他的掌心按在上?面,却连心脏跳动的响动都感受不到。

  他看着围过来?的一张张熟悉的却不感兴趣的脸,漫声问道:“李化?吉呢?”

  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负责关押看守的谢炎回答:“被关在一楼的客房,等?候发落。”

  他并不清楚这样的做法究竟对不对,李化?吉虽为谢狁的娘子,可也是刺杀他的凶手,谢狁向?来?无情,或许应该直接将她?投入山阴的牢狱,叫她?吃几天苦头?。

  因?此谢炎回答得小心翼翼:“因?是家事,不好假人之手,若送去县衙,恐王家要?插手。”

  谢狁听完,倒是出了会儿神,没有责备谢炎的宽待,反而又问起旁的话?来?:“我昏迷不醒的几日,她?过得可好?”

  想来?他是想听到李化?吉惴惴不安,终日以泪洗面的消息,谢炎也想这般回答他,好叫他舒心,可现?实偏偏并非如此。

  “夫人她?……三餐吃得干净,夜间也睡得安稳……”

  他说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房间内寂静得针落可闻。

  谢狁闻言一怔,一股巨大的失落成为冰凉的阴影在他心内滑开,比化?开的冬雪还要?让他冷上?几分。

  谢狁冷笑:“她?果真想叫我死。”

  可话?刚说完,喉间一股腥甜涌出,他这次没有忍耐住,吐在了痰盂之中。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谢狁已知外伤可愈,心伤难解,他推开要?给他把脉的大夫,踉跄下床,谢灵忙取件外袍披在他的肩膀上?。

  先是感染风寒,又急骋赶路,再中箭伤,高烧三日,如此连番折腾下来?,谢狁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外袍空荡荡地挂在肩头?,露出沾了血的里?衣。

  往日最重?衣冠的公子连发髻都不束,就?这般下了楼去。

  负责看押的兵士推开了门,他看到被封钉了窗户的房间内,李化?吉正坐在桌边,闲适地翻客栈提供的话?本,那种三文钱一本的话?本粗制滥造,偏她?看得津津有味。

  她?是明媚的,阳关斜照,暖暖地落到她?身上?,将半阖的眼眸垂下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雪白的肌肤也如融化?的酥山般。

  谢狁站在门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倒是她?听到动静,放下了话?本,抬头?,看向?他,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纯粹地陈述个事实:“哦,还没死啊。”

  谢狁紧紧地捏住门框,指尖用?力,慢慢刻入门框之中。

  他冷声道:“你盼着我死?”

  “确实盼,”李化?吉不否认,“可我也知道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

  谢狁眼前发黑,喉间的腥甜又涌了上?来?,他一点点咽回去,直到这时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原来?他的血那么苦。

  谢狁道:“你忘了你弟弟还在宫里?,你杀我,你不怕我将他杀了?”

  他说完,死死地盯着李化?吉。

  其实他不想提李逢祥,提李逢祥有什么意思呢?好像李化?吉对他的那点情感全是靠李逢祥施舍一样。没有李逢祥,他在李化?吉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多荒唐,多可笑,他不认。

  谢狁是不想认的,但骄傲让他必须击溃李化?吉,而理智告诉他,他对李化?吉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只能接着拿李逢祥威胁李化?吉。

  谢狁的心在抽痛。

  结果,如他所愿,李化?吉听到李逢祥的名字,那漂亮的神色没有出现?任何的裂缝,他来?不及感到欣喜,就?听李化?吉道:“我杀你还是不杀你,都影响不了你要?杀逢祥吧?既然如此,我先杀了你,逢祥还可逃一死。就?算他最终还是逃不过王家,但我已经先干掉一个世家的家主,也不算亏。”

  谢狁道:“谁告诉你我要?杀李逢祥?”

  他居然还想接着骗她?。

  李化?吉一听就?想笑:“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一定要?带我来?平阳?卢仁默是跑了,你确实需要?安排人去抓他,可是你发出的那些号令,真的只是在抓卢仁默吗?谢狁,你有本事就?藏好发向?各方的兵衙的书信,我不相信单抓一个卢仁默需要?出动那么多的北府兵!”

  谢狁闻言,就?知道李化?吉都知道了,她?了解他,故而就?连试探他都懒得试探,直接给他定罪。

  定罪就?定罪吧,可是她?真的要?为了李逢祥,杀他。

  谢狁抓门框的手在不断收力,随着啪嚓一声,一块木板被他掰断,木刺扎进他的掌心之中,他却仍毫无知觉,道:“李逢祥死了就?死了,能怎么样?他有什么用??懦弱,胆小,毫无才情,也不知道为你分忧,只会成为你的拖累,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让你护着的价值?你这样喜欢他,为了他都敢豁出命来?行刺我,就?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他与你流着一样的血吗?”

  “李化?吉,你理智,识时务,可总是在碰到李逢祥时不断做出这种糊涂事,血缘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他一顿,在李化?吉惊恐的眼神中,吐出更外毛骨悚然的话?来?。

  “既然如此,就?抽干李逢祥的血,把他的血换到我的身上?来?!”

  他双眸通红,看着李化?吉,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爱还是恨。

  李化?吉站起身,后退一步,脚提到凳子时,凳子挪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李化?吉道:“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只是不明白,也不甘心。”谢狁说着,微微抬起下巴,那些所有的外泄情感随着喉结又再次滚落入肚,他的神色又变回了冰冷,搭着那双通红的双眸,更像是爬出地狱的厉鬼。

  “反正他都要?死了,不如把血换给我。”

  他说完,撑着尚且虚弱的身体,踉跄地转出门。

  星夜疾驰,都不如与李化?吉对峙让他感到心累,其他的他不想去问了,李鲲不重?要?,他现?在最嫉妒的还是李逢祥,所以李鲲暂且放一放,等?他……

  身后响起了瓷盏碎裂的声音。

  谢狁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就?见李化?吉低头?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用?一种极为讽刺的声音说道:“我刚才听了半天,怎么,好像你很喜欢我一样。谢狁,你这种人怎么也配喜欢人?”

  谢狁嘴硬:“我喜欢你什么?是你背叛我,我要?讨回这一切,有什么错?”

  在他紧缩的瞳孔倒映中,李化?吉捡起瓷片,因?为动作过于随意,故而捏着碎瓷片的手被割出了鲜血,滴滴答答落到了地面。

  她?抬起眼皮,看了会儿谢狁的表情,倒像是确定了某件事一样,忽然快意地笑起来?,她?道:“谢狁,听好了,你要?是敢放逢祥的血,我就?割腕。”

  谢狁道:“你以为我在乎……”

  李化?吉捏着瓷片的手微向?下倾斜,摆出了一个摁进手腕经脉的姿势,谢狁骤然失声。

  李化?吉道:“正巧,我也不在乎。我从前就?是太在乎了,毫无权势不说,浑身上?下还有一把的命脉任你抓,才会被你欺负成这样。不仅要?陪你笑脸,还要?忍着恶心跟你上?床。我以为如此,你会放过我们姐弟,却原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好我日日清醒,从未被你蒙骗,否则我真的难以想象我会有多惨。既然迟早都要?被你斩草除根,我不如早做了断。”

  谢狁心急,忙道:“我从未想过要?杀你。”

  “那我真是要?感谢你,还肯留我一条性命,把我拘在后宅,给杀我弟弟的仇人生儿育女。”李化?吉冷声道,“谢狁,求求你了,把我当个人吧。”

  她?又是一个手势,好像当真就?要?割腕,谢灵已听出谢狁口是心非的想法,因?此弹出一颗石子,击落碎瓷片。

  李化?吉看着谢狁:“人要?死,总是有办法死的。”

  谢狁道:“刚才那些不是气话?,都是你的真实想法?”

  李化?吉点头?。

  谢狁冷笑:“李化?吉,你很好。”

  她?还不知道死是件容易的事,求死不能才是最痛苦的。

  谢狁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折磨人的想法,牢狱最不缺的就?是酷刑,他有的是办法打断李化?吉的傲骨,让她?低头?认错,再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

  他想了一圈,看着李化?吉,说出的却是:“这间房门坏了,把她?换到楼上?去。”

第52章

  谢狁要审问李化吉, 可他?站在门口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无一与审问有关。

  大堂里?, 听了?全程的崔二郎偷偷与阿妩商量:“我还要和大司马说吗?瞧这样子, 会不会直接把他?气死?”

  原来崔二郎与谢狁一道抵了山阴, 因谢狁染了?风寒,为了?不耽误, 崔二郎与他?分了?两路去寻李化吉,故而没有赶上李化吉行刺之事。

  后来等消息传来,崔二郎赶到?客栈,看谢狁昏迷不醒的模样,又实在坐不住,就折返回了?那院落。

  旁人都被谢狁的伤牵绊住了?脚, 倒是崔二郎想起?了?李鲲。

  李鲲哪去了??

  他?仔仔细细搜遍了?整个院落, 确认李鲲出逃得仓促, 许多家当细软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想来是提前不久听到?了?动静,于是仓惶翻墙逃走。

  若是谢狁不曾受伤, 命人四处寻找, 还是可以找到?的。

  崔二郎记在了?心?里?, 一面命人继续搜捕李鲲, 一面去信平阳, 去把郗阿妩接了?来。

  他?感觉山阴的事已经超出他?可以解决的范围了?, 实在棘手, 必须求助外援。

  阿妩果然?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崔二郎正要回答, 就见?谢灵扶着谢狁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方才还惨白了?三分, 可见?方才的对峙当真是让他?耗尽了?心?力。

  他?乌黑的眼眸微微转动,冰凉的眼神刺了?过来:“有事?”

  谢狁受多了?刺激,实在见?不得这对夫妇又在眼前晃来晃去。

  阿妩看了?眼崔二郎,崔二郎不敢随便说李鲲之事,却也不能?显得自己过于无所事事,幸得贤妻这一眼的提醒,很快就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建邺送来了?信。”

  谢狁捏着薄薄的信纸,只看了?眼便面色铁青,大掌揉起?,将信纸揉捏成团,递给谢灵:“烧了?。”

  崔二郎小心?翼翼地问:“谢将军送信来,可是建邺出了?事故变动?”

  “不曾,”谢狁冷声道,“他?就是太闲了?,所以要多管闲事。”

  *

  李化吉被带到?了?二楼。

  房间在谢狁的隔壁,屋内的窗户照旧被封死,确保她没有逃跑的机会。

  李化吉也没想到?她赌的那把竟然?真的叫她赌赢了?,谢狁既没有叫她死,也不曾折磨她,只是继续把她扔在这个房间里?不闻不问。

  可能?是还没有消气,以致于都没有想出一个妥贴的处置她的方法。

  但?李化吉不害怕了?,就连刺杀谢狁的大事都做过了?,她似乎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她只是会想起?李鲲,也不知道他?究竟逃出去了?没有。

  一墙之隔,就在李化吉一会儿?想李鲲,一会儿?想李逢祥时,谢狁在想李化吉。

  他?的伤位置不好,离心?脏太近,故而大夫一定?要他?养完伤再走。等着公务的日子,谢狁太过无聊,合衣躺在床上,脑袋空空,唯有李化吉的身影会频频浮现。

  一会儿?是新婚之夜,她被喂了?逍遥撒,迷迷糊糊趴在他?怀里?,唤他?夫君。嫁衣似火,将他?的心?肺也烧得热气腾腾。

  一会儿?又是推开院门时,她抬起?手,冷静地用袖弩射出飞箭,往日总是带笑的双眸含着恨意看着他?。

  于是交加的喜悲如松弛又紧绷的弦丝,一遍遍抽痛着谢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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