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孽娶了我 第12章

作者:锁黛 标签: 古代言情

  盈月因这动作抬了抬眼皮往上看,恰逢今日穿了身鹅黄色的襦裙,眼白翻出来的模样更像是黄色小傻鸭,乐的杨灵籁笑了又笑,差点直不起腰来。

  “姑娘我就是一个庶女,祖母是这府中的老太君,我们二人本就没多少交情,难不成就因为捧了几句好话便什么忙都帮啊,你可想的太简单了。”

  沿着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她在前盈月在后,恰好风景正好,温度宜人,一路都没什么人,只剩下两道声音在风中一问一答。

  “那可怎么办是好?”

  “没有答案也不一定是坏事,可能跟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一样吧……”

  隔日,镇国公府

  吕献之在祠堂中待了不下十日便被王氏叫了出来,老国公吕雄关带着妻妾也正赶了回来,一大家子堆在屋内满满当当。

  这不是吕家第一次聚在一块讨论婚事,上一次是大房嫡长子求娶护军统领的嫡次女朱氏,整个堂中却有些难言的安静。

  吕雄关盯着这个孙子目光带着审视,两人除非年节等一些极其重要的场合几乎见不到,一是他去江南时日久,二就是二儿子夫妇逼人逼的太甚,小小年纪便送出去拜师不着家,后又去了书院日日不得见。

  这孩子倒也当真聪明,比之他父亲强上不少,可惜只是个文才。

  国公夫人冯氏最先开口,言语祥和,“算来已是将近十月未见,九郎也长得这般高了,到了要成家的时候,时光不追,倒叫咱们祖孙俩分别这般久。”

  吕献之本低着眼,非常安静地看着自己腰间缺了些什么的位置,似乎走了神,听到与他说话,便昂了昂头,淡声答。

  “叫祖母忧心,是孙儿之过,日后定当日日请安,弥补缺憾。”

  明明是亲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是过了一遍凉水,冻得人不知道说什么。

  冯氏嘴角嗫嚅,尴尬的瞧了一眼下首的王氏,她倒是忘了这个孙子与旁人不同,与他说话总叫人背后发毛,且架的高反而下不来台。

  王氏忙得面上带笑,挽回了几句,“献之就是这般性子,读书读傻了,话虽说的不中听,但心却是真的,日日去请安定是兴得。”

  冯氏只笑却心中摇头,不说好也不好。

  倒是裴文君有些坐不住,提了提要紧事,“陛下为九郎赐了婚,钦天监选的日子也近,叫这大婚准备要匆忙不少。”随后嗓子一提为难道,“就是这聘礼不知该如何备,公中也吃紧,圣上又属意勤俭……”

  未尽之言便很好明白了,这是打算克扣国公府这位嫡孙的婚礼用度。

  假笑僵在了脸上,王氏恨极,她这大嫂每日一门心思就是给二房添堵,怎么大房嫡长子娶妻就按着最高来,轮到她的献之反而就要降,没这样的道理。

  可裴文君的下一句更戳人心窝子,眼神里几分嫌弃,“况且那杨府三小姐也只是个庶出,若是跟朱氏一般门第便算了,可这番实在不对等,旁人还不知如何说咱们国公府人傻钱多。”

  瞧着老国公面色一沉,裴氏也不敢再狂言,讪讪道,“其实也不拘削减大半,只是免不得要少上一些,如此既不坠了公府名声,也算节省了开支。”

  王氏气的抖了抖身子,差点挥手摔了桌上的茶盏,咬着牙瞪着裴氏,“兄嫂若是这般论岂非不公平,献之比仲赢学识要高,如此说道不该也是要多添些。”

  裴氏嫡长子吕仲赢年长三岁,考了这许多年,仍是个举人,会试死活过不去,日日在家中待考,不知背后招了多少笑话,已然是大房的心魔。

  “娣妇这是什么意思,仲赢每次只是时运上不济,比九郎努力也是丝毫不差的,日日在家中苦读,晚间也不得歇息,你作伯母说话也忒不中听了。”

  裴氏一家面色都有些差,显然也是不满。

  若放在平日,王氏也不需得去跟她争,可今日干乎切身何能放过。

  “是兄嫂为难献之在先,聘礼之事本就是有定数的,没道理大房延循,二房却要吃些挂落。”

  眼见着还要吵,可旁人却烦了。

  “够了。”

  吕雄关其实也在两边犹疑,这九郎媳妇的身份确实低了些,杨氏只是上京城中的破落门户,底蕴实在不深,若非搭上了宁远侯府,这四品官都不知要混多少时日。

  眼见局势陷入僵局,王氏暗中给吕文徵使了使眼神叫他去说,反正如何她的献之是不能比旁人差的,择媳上有陛下赐婚无人敢说什么,若是国公府现在弃了献之,日后岂非次次都要相让,大房一家人可不得上天去。

  可谁知这死老头子就是不动,王氏也知道他这是还在生儿子的闷气,只能挨着袖子死死捏了人一把。

  吕文徵吃痛,眉头紧锁,却依旧坐的稳稳当当,当初既然撂下话不管,这次他也绝不会插手,半大小子只有在外面吃点苦头才知晓父母之言大过天。

  王氏干着急上火,只能盼望老国公能顾及着二房,叫裴氏少去动歪心思。

  “祖父,孙儿有一言。”

  竟是万事由父母的人先站了出来。

  裴氏才想起这门亲起初是九郎自己择的,顺了他的心意,如今又怎会相让。

  “说。”吕雄关自是也想到了这一层,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吕献之站直身体,掷地有声,言辞凿凿。

  “孙儿心许三姑娘,恐于此事无法相让。”

  “公其心,万善出,三姑娘品性并无错处,且圣上赐婚并不比兄嫂相差几许,若要由聘礼之上彰显勤俭品性也是叫人贻笑大方。”

  话中之言直指大房小心思,被一个小辈责备顿时一众人哑声。

  老国公却道了个“好”字。

  “祖父也算是在咱家人身上瞧见几分男儿血性,为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惦记妇人聘礼,今日你当堂不让,是可。”

  “王氏,这礼便由公中处,若不够便来寻我,定是要给我吕家好儿补全。”

  王氏受宠若惊,赶忙谢恩,其实堂堂镇国公府哪里又拿不出一人聘礼来,不过只是推辞之言,逮住了杨氏身世要做文章。

  在厅堂中扳回一局,王氏是高兴了,只是出了门,便越想越觉得不对。

  “老爷,献之这是第一次这般在意一件事,区区一个杨氏聘礼便叫他生出这般模样,日后若是嫁进来,岂非要仗着夫婿宠爱,搅的天翻地覆。”

  吕文徵向来不懂妇人的弯弯绕绕,只觉笑话,吹胡瞪眼,“夫妻能勠力同心并非错处,杨氏一小小庶女怎敢去闹你这个婆母,杞人忧天!”

  见人快步走开不理,王氏气急暗骂,“这个死老头子……”

第15章 十里红妆

  问礼已过,便是纳徽,即致送聘礼。

  已至四月中旬,京城中对吕杨二家结亲的议论之声却一路走高,无他,今日吕氏登门松礼了。

  据眼见之人所说,那送聘礼的队伍有百米多长,沿着神武大街走过去像是一片红海,掮客无一不是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足见箱内定是塞的满满,不知多少金子,多少翡玉玛瑙。

  街旁府门大开,人人见之夺目,主人家得了消息,各个垂头叹气怎么自家女儿没这般好福气,那杨氏三小姐哪哪不行,却捡了个这般好的亲事,当真拼的是命。

  杨灵籁正值午睡,却被院中的响动惊醒,因不喜她人陪睡,盈月并不在屋内,待她随意蹬着翘头鞋出来,偌大的翠竹园不过短短一刻,便已是人鬼不通,徒留一极细的缝隙足以让人横着出去。

  她站在廊下被阳光和那大红刺的刺的根本无法睁眼,再等适应,却见面前已站了一穿深色裤褶服的老嬷嬷,半白的头发梳的盘顺,单看面相有些刻薄。

  对方先是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通,散乱的长发,未穿好的鞋履,无人侍候,

  又环顾了内室几眼,不见什么贵重物品,且窄生生的。

  眼见人的嫌弃都要溢出来,杨灵籁眼中厉色一闪,漫不经心道。

  “嬷嬷若是觉得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出门左拐可没人挡。”

  凉凉的口气叫李嬷嬷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明明院中正是喜气的时候,这三姑娘的眼神却叫人觉得瘆得慌,红润的脸色反而像是血染的,总有点诡异。

  “老奴是给三姑娘送聘礼来的,难不成姑娘要将这些东西一并赶出去?”李嬷嬷蹙着眉头,底气知足。

  话说的不长,却开门见山,语气中的有恃无恐,透露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

  区区一个杨府三姑娘身份低微,无人教养,粗鄙不堪,她领的是王氏的命,这种好日子谁敢下她面子,便是这杨大夫人也得请她进来。

  “呵~”杨灵籁就站在那,却视线逼人,唇角挽了个笑,凑在人的耳边,寒声吐出一个字,“那你就滚啊,带着你的这堆破烂东西一起滚出去。”

  道完一句,便见人重新斜倚在沉木门框边,好似整暇地仿佛在看一场置身之外的笑话。

  暖灿灿的光灼了她的半张脸,啼笑皆美,潋滟眸子里平等地倒映着这院中的一切,像是普度众生的神女,佛光照耀,任谁也不敢靠近,也愈发叫李嬷嬷分不清现实,刚才那口吐恶言之人,是谁?

  “不走?”

  熟悉的嗓音终于叫李嬷嬷从混沌中回神,却依旧是怔了怔,她不敢,这是御赐的婚事,也是夫人赏脸给她的喜事,若是办砸了,梗着气抬出去,别说那些平民百姓如何说道,便见那街边一水的府邸主人都会嘲笑一句镇国公府沦落至今。

  其实她心里也有一股声音在告诉她,这是杨三娘故意使的招数,只要她真的做出些动作,也不见得对方能忍得住,毕竟这高枝是杨家攀的,理应也是杨家低人一等。

  良久,她做出了抉择,却是之前面上那些倨傲消失的一干二净,满面的笑容,热情惊喜极了,“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老奴不懂。”

  又往身后殷勤地指了指身后那些成堆打着大红色结的红箱,语气谄媚极了。

  “今日老奴是奉了夫人命,亲自来为姑娘您送聘礼,夫人还怕您拿不住,叫老奴务必亲自送到您的手上。”

  杨灵籁哼笑一声,又叫李嬷嬷心中一抖,赶忙又是一笑。

  “姑娘恐是不知,这其中除是夫人添的,更有九公子亲从私库中拿的好东西。”

  这话确实叫杨灵籁起了些心思,似笑非笑。

  “哦?”

  “看来嬷嬷定是知道他放了什么?”

  李嬷嬷却是卡了壳,当时那小侍卫说是要添东西,她也就没管,索性已经核实几遍就连着一并抬来了,这箱子这么多怎么还分的清。

  “这……老奴还真是不知,九公子向来奇异巧思多,或许是想姑娘您亲自清理时寻得。”

  也是苦了这老妇人给自己寻个台阶下,竟还搬出吕献之这尊大佛来。

  “行了。”杨灵籁终于大发慈悲,“你走吧,至于夫人的好意,替我谢过。”

  待李嬷嬷含着一口气脚步慌乱的离开这杨府,走在回府的街上才清楚意识到什么,自己被一个小庶女拿了乔,是她混到如今都匪夷所思之事。

  再说盈月从旁处回来,却见得满院无处落脚,正巧碰上往外的走李嬷嬷,再见廊下出门的姑娘,整个人也顾不得遐想,赶忙横着身子穿过这些红箱子,分明到了却不敢站近,只轻声试探。

  “姑娘……你还好吧?”

  她实在是有些害怕,自从姑娘晕后醒来,只要入睡是定不能吵醒的,之前有个进屋送茶的小婢女不懂事,碰倒了凳子,险些要叫姑娘把整个屋顶都掀了。

  披散着头发直叫人骂的涕泗横流,甚至还状告到了老夫人那里,好生叫徐氏生了一顿闷气。

  杨灵籁翻了个白眼,唬了老嬷嬷一通,气性早也消了,不爱看这傻婢女白吓着,转身便回了屋子。

  盈月反而抬起了笑脸,虽然面色不好看,但她知道姑娘转移战场,这便是没事了,否则在一个地方将你骂个狗血喷头都是轻的。

  “这聘礼真的好多啊,只不过怎的都在咱们院里?”

  便是给人倒着茶,盈月都得分心往窗外瞧一瞧那些东西,总觉得不太实际。

  王氏也是多少金银中养出的大小姐,对于彩礼倒不至于舍不得,且入了杨三娘的手,其实也是间接给了她未来的大孙子,这点账还是算的很明白的。

  “没见识。”杨灵籁没好气,只自己却也忍不住瞥了好几眼,茶没送进嘴里,还差点洒到脖子,也是盈月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她鼓着嘴憋了憋笑,算了,她还是别拆穿姑娘了,不好丢面子。

  可那模样是个傻子都看得明白,杨灵籁躺平了,“罢了,不装了,走!”

  一整个午后,两人都在院里蹦蹦跶跶,一会儿这瞧瞧,一会儿那看看,左右觉得新奇,金笈花钏一双便重二十两,足足有十双;便是富贵难求的耀光绫也堆成小山;玉如意不仅是玉作,还有红木,木镶玉;其余更是不提。

上一篇:表姑娘生存实录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