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第209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他是舅父的第一个孩子,自是与旁人不同的。甚至他学会写的第一个字,都是官家手把手亲自教的,宫中画师还给赵惟画了一本画册。”

  “可也是这本画册,惹出了祸事。”

  韩时宴见顾甚微看着他,忍不住耳根子一热,他清了清嗓子,又道,“那日恰好是太子生辰,官家尚未大好,于是便只设了家宴。我随着我阿娘一同去的。”

  “父子二人不知道为何想起了那画册,便唤人拿出来瞧。那画册第一页乃是太子出生之时的画像,第二页是抓周。当时赵惟抓到了传国玉玺。”

  那时候离飞雀案还远得很,传国玉玺还在官家手中。

  韩时宴也尚未出生,他也不知道玉玺为什么会是抓周的物品,总而言之那画中小儿怀中千真万确抱着国玺。

  “不光是玉玺,当时那画中婴童脚下还踩着一柄锋利的小剑。官家当时瞧着就变了脸色。”

  “后来我阿娘还感慨,说记不清楚当年赵惟是不是踩着剑了,只记得国玺是确有其事。且当年赵惟抓到国玺,官家还欣喜得很,全然不似今日。”

  顾甚微认真地听着,有些唏嘘不已。

  她想了想忍不住感叹道,“当年官家正值壮年,而赵惟不过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孩童,他抓到国玺。官家怕不是只觉得自己后继有人,祖坟上冒了青烟才生下这种天选太子。”

  “可再看之时,他已经年老体衰,而太子正值当打之年……官家对太子有了猜忌。”

  帝王心术,谁又能当真搞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呢?

  “现在想来”,韩时宴说着亦是感慨万千,一来因为年纪,二来她阿娘自是知晓自家的斤两,不想要参与党争,所以事实上他不管是同太子赵惟,还是后来的贵妃之子赵诚……皆是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用他阿爹的话说,你是要做御史的。

  同他们感情好了,那岂不是骂起来得不好意思了?不行不行!

  “当时飞雀案没有深究下去,官家内心肯定也是耿耿于怀。那段时日更是对身边之人多有猜忌。”

  韩时宴说着顿了顿,“而张春庭张大人也是在那段时日横空出世,从前皇城司行事低调。张大人接手之后,明显从以往大不相同。”

  他说着,又想起了那“师兄”二字,小心翼翼地朝着顾甚微试探着问道:

  “张大人是你师兄?”

  顾甚微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你可不是!日后我可是背靠皇城司,可以横着走的人了!”

  韩时宴心中有些发酸,“从前你我不也是在汴京城中横着走的人?”

  “不不!那我从前横着走是因为我能打,现在横着走是因为我也算是个衙内了!这恶人当过,恶霸还没有当过呢!”顾甚微说着,满眼都是愉悦。

  韩时宴只觉得更酸了。

  还好荆厉不在这里,若是他在,说不定能闻出来!

  他不该提的!而且虽然之前他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如今被证实之后,更是当头棒喝。张春庭有多讨厌他他心中清楚,从前皇城司同御史台不和就算了,他也不怕得罪了人家。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不怕得罪皇城使,可他怕得罪大舅兄。

  还是一个同顾甚微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的,号称汴京第一美人的假舅兄。

  韩时宴想着,咳了咳,继续说起了那废太子赵惟,“官家在那之后恢复上了早朝,太子监国期间对朝事有细微的调整。且因为官家先前对太子盛宠太过,不少朝臣都认为东宫之位犹如铁板钉钉。”

  韩时宴没有细说,但是顾甚微却是明白。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不想要在未来的新皇帝面前多蹦跶,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一番?

  别说大臣们飘,奉命监国还被皇帝爹宠上天的太子他十有八九也得飘啊!

  “官家先前信任太子,见他处理国事,那怕不是要说朕的好大儿有为父之风!”

  “如今生了疑心,估摸着想的便是朕还没死呢,报应崽便敢上蹿下跳了!”

  韩时宴听着顾甚微的感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话糙理不糙。官家突然开始打击太子扶持小皇子。我同关御史都几次劝诫,认为上位者不可摇摆不定,久而久之会让太子在朝中失去威仪。”

  “可两三年下来,父子二人还是不断交恶势如水火。”

  “到了今年上元节的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贵妃之子赵诚突然见喜生痘。有人发现太子送给赵诚的绣球当中,藏有豆痂。”

  “虽然赵诚很快就挺了过来,但官家勃然大怒,意图废太子。随后太子仓促谋逆,还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就直接被张春庭镇压了……”

  顾甚微还是头一回听到这其中的内情。

  当时他们在去北朝的路上,只听太子党的傅老大人说要为太子请命,说他是冤枉的,但是没有具体说这些。

  “那豆痂是贵妃党自己放的,还是当真是太子所为?”

  韩时宴闻言摇了摇头,“相关的人都被处死了,没人说得清了。”

  顾甚微蹙了蹙眉头,她没有忘记她问废太子之事的目的。

  她要查的人从来不是废太子,而是从废太子案中脱身的姜太师。

  “那姜太师身为太子党,又为何没有被波及?”

  皇城司除东宫叛党之后不久,她便来了汴京,当时街上的百姓看到皇城司的袍子那都是惊惧不已,可见当时之惨烈。那么姜太师又能独善其身?

第376章 周钊之死

  韩时宴想了想,“大概因为周钊案吧。”

  “周钊?”顾甚微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子曰三人行必有绯闻趣事。

  韩时宴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顾甚微心中所想,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姜太师的确是因为周钊同太子疏远了。”

  “周钊是个难民,姜太师遇到他的时候,他衣衫褴褛的坐在路边,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写字。”

  “姜太师见他小小年纪字中可见风骨,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那周钊对答如流。姜太师惜才,便将那周钊收做门生,带进了府中。后又将他送入国子学,可谓是视为亲子。”

  “是以也有人私下里管周钊叫做姜钊。”

  韩时宴说着,回想起周钊,忍不住痛心的摇了摇头。

  “飞雀案后,太子获得官家盛宠,行事难免逾矩。姜太师多次当众劝诫,二人不欢而散。”

  “后来太子府中有一宠妾诞下男胎,洗三之日广发喜帖大肆操办。姜太师闻言,让周钊替他道贺,并且让他带了一封书信过去。因为周钊就死在了这一次的宴会上,所以那封信也作为证物被公布了出来。”

  顾甚微想起先前韩时宴说的是周钊案,而不是单单的周钊,瞬间了悟。

  “所以周钊是被人杀死的?”

  韩时宴点了点头,“那封信上的大意是,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很重要的一点乃是因为他是嫡长。岂可端起碗来骂娘,刚吃了嫡长的饭,便开始宠爱妾室庶子呢?”

  “太子虽然不虞,但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劝诫。当场就将逾制地方全部改过来了。”

  韩时宴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当时宴会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讨好太子。他喜怒都被人瞧在眼中,其中便有一人名叫冯舫。”

  “冯舫为人性子霸道,他父亲乃是太子得道鸡犬升天里的鸡。”

  “那草包在国子学里便瞧周钊不满,见他触了太子霉头,便故意将周钊推下了水中,想要让他当众出丑。”

  “此等幼稚顽劣手段,偏生出了大事,周钊不会水不说,一落水便犹如巨石沉底,根本连扑腾都没有扑腾就直接淹死了。周遭的人瞧着不对劲下水去救,但是已经晚了。”

  顾甚微蹙了蹙眉头,“所以姜太师因为周钊疏远了太子,后来反倒是撇清了干系?”

  “这小老儿的运气还真是逆天了,天道莫不是他亲爹?”

  韩时宴却是有些怅然,“周钊却是可惜了。”

  “姜太师因为周钊的死,硬要冯舫杀人偿命。当时太师府的门槛都被踏平了,全是冯舫父亲求了太子党的那些老人来做中说和,想要给儿子留下一条性命。”

  “最后冯舫偿命,姜太师虽然还是教导劝诫太子,且后来官家疑心太子之后,还时常帮太子美言。”

  “可任谁都能瞧得出来,他们到底是生嫌隙,太子心腹也换了旁人。”

  “太子谋逆之后,姜太师并未被追究,还一直稳坐三公之首。”

  顾甚微听着,心中倒是颇有些微妙。

  她扭头想要同韩时宴说话,却发觉二人不知不觉站得有些过分靠近了,她这么一扭头还能瞧见韩时宴头上裹着的布条!真是丑啊!那布条边缘坑坑洼洼参差不齐,看上去像是狗啃的一样。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冲着韩时宴说道,“我们出去吧,这里许久都没有人了。”

  “到处都是灰尘,还有一股子霉味,着便令人不适。”

  她说着,脑子陡然之间闪过一个想法,有些心虚的朝着韩时宴头上缠着的白布条儿看了过去。

  还好还好!

  他头上的布条儿没有发霉!不然的本来一点小伤口没事,连疤痕都不会留下一个。

  被她发霉的金疮药同布条儿一裹,好家伙让韩御史英年早逝了怎么办?

  韩时宴不明所以的站了起身,他点了点头,并不在意的朝着门外走去。

  于他而言,在哪里不重要,能够同顾甚微一起查案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觉得奇怪么?那周钊好好的一个人,掉下水中怎么会立即沉底?”

  “如果他会水,那他应该骂骂咧咧的游上岸,如果要淹死,那也是腿脚抽筋或者被水草给缠住了。”

  “如果他不会水,那他应该惊慌失措大声呼救吧?”

  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顾甚微一边朝着门外走,一边思考着周钊的案子,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的地方。

  “你也说了,太子大宴宾客。我一直觉得稀奇,那话本子里头什么小姑娘落水被外男相救,然后没有办法只能以身相许……”

  “多大的园子多大的湖啊……且不说办宴会的人府中有主人丫鬟婆子,来了那么多宾客女眷人人都带丫鬟婆子一大堆,那湖中游船应该犹如铁锅下饺子,水里头的锦鲤都得一顿被喂得撑死。”

  “还偏僻之地,能寻到一个说话的地儿那都不错了!

  “太子府就更加了,太子妃不想一场宴会多出十个八个姐妹,那也得安排不少会水的在河边站着等捞人啊!”

  韩时宴皱了皱眉头,“确实,救人的人来得很快,但是还是没有救上周钊。”

  “周钊虽然比我们小一些,但在国子学也算是相识的,我之前便看过这个卷宗。冯舫说周钊动都没有动,就直接沉下去了。当时还流出了水鬼索命的说法……”

  顾甚微对水鬼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水鬼是不可能有的。要不是周钊被人点了穴,或者是像褚良辰杀王全一样……要不就是他自身有什么问题。”

  韩时宴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顾甚微。

  “所以你是想说,周钊有可能是自己沉入水中淹死,为的是让姜太师与太子府分割开来?”

  顾甚微眨了眨眼睛,“不光是这样,还有一种可能是同周钊的经历有关,如他对于水有什么不好的回忆所以一入水中便立即整个人都僵了。而有人利用了周钊的这个致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