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第28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待出了桑子巷,顾甚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朝着顾宅的方向看了过去,眸光中满是杀意。

  她手中的确是没有证据,但是从顾玉城方才的表现来看,她母亲的死一定是另有隐情。

  而且如同她所推测的,顾家同断械案之间一定是有关联的,甚至站在顾家背后的人,很有可能便是断械案的背后之人。不然的话,她委实不能理解,为什么书香门第的顾家会为出云剑庄同朝廷牵线搭桥。

  出云剑庄只为大雍军队造过那一批剑,也就是那么一批剑差点儿断送了他们全族。

  她要调查的方向并没有错。

  她想着,吹了声口哨,那枣红大马扭着屁股撒丫子跑了过来。

  顾甚微朝它嘴中扔了一颗糖,那马儿朝天嘶鸣了一声,勃勃生机简直直冲云霄。

  顾甚微笑着摸了摸它的鬃毛,朝着那永安桥狂奔而去。

  大雍朝的河边多杨柳,这两日天气暖了,树枝上透出了点点绿意。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顾甚微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杨柳树下,朝着桥上走了过去。

  荆厉听着身后的声响,将手中柳枝儿扔进了河中,他看了顾甚微一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如实汇报道:“昨夜开封府连夜审问了陈神机,现在人在狱中。天不亮吴江便领了老仵作去王全墓上开棺验尸。”

  “这会儿人还没有回来,未知结果。”

  他说着,拍了拍这永安河的石桥墩子,“我按照大人说的,去寻了那日在桥上夜游恰好捞起了王全的人。结果你猜怎么样?不用我们去找,年前已经有人替我们找过了。”

  顾甚微有些意外,她琢磨了一下,肯定地说道,“王御史夫人么?”

  荆厉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没错!王夫人派人送了谢礼过去,她的铺子遍布京都,仆从成群,这找人的本事不输我们皇城司。”

  “夜游人姓汤,名叫汤抒怀。汤抒怀的祖父乃是太医院鼎鼎有名的妇科圣手汤显丁。”

  “不过汤抒怀本人医术平平远不及其长兄,是个无用闲人。当时同他一起夜游的人,是他新娶夫人李婳。汤抒怀就住在离永安桥不远的地方,我现在可以带大人过去。”

  顾甚微点了点头,“很好。张延那边有消息了么?”

  “他们找到陈潮了,正在回来途中,他先飞鸽传书过来。的确如同大人昨夜的判断,陈潮完全就是被陈神机利用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千机陈氏后人。”

  “他送给他友人的那一把刻有千瓣菊的弩机,是陈神机牵线搭桥,半卖半送给他的。张延在回来的路上了,请问大人到时候人是送到皇城司,还是开封府。”

  顾甚微看着眼前的荆厉,没有想到这个刺头儿办起事来倒是意外的沉稳。

  “先去寻汤抒怀。”

第46章 河上夜歌

  荆厉点了点头,他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

  顾大人今早的朝食应该是枣糕,这味道闻着齁甜让人恨不得立即去吃块酸萝卜。

  荆厉想着,在心中默默记下了一笔:嗜甜可毒杀。

  顾甚微不知他所想,跟在他后头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处巷子,这巷子倒是宽阔可容三辆马车并行。在那巷子口的墙面上挂着一块红棕色的木牌儿,上书“送子汤”三个大字。

  在那大字下头不知被谁歪歪扭扭地用木炭画了个箭头,指向了巷中。

  汤抒怀的祖父乃是宫中妇科圣手,显然对于“送子”一道声名在外。

  顾甚微瞧着,心中忍不住暗自吐槽,若是这送子汤真的有用,官家还能统共只有两个儿子?那不得一胎八宝打破狗脑袋!

  汤家的宅院就在巷子口右手边的第一家,门敞开着,有个戴着小帽的门房端了张桌案在门前坐着,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有抬的唱道,“看诊排到三日后了,您先领张条儿,按照时辰再来。”

  他说着,没听到应声,抬起头来瞧见皇城司的袍儿,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身。

  “两……两位大人?我家老爷今日在宫中,不在府上。”

  荆厉双手抱臂瞥了他一眼,“来寻你家二郎汤抒怀的。”

  “你们也是来寻二郎的?”那门房闻言惊呼出声,忙将手中的笔一搁,汗津津的领着二人朝屋中行去。

  皇城司都来了,他家那游手好闲的汤二郎到底又将这天捅出了多大一個窟窿洞啊!

  也是?顾甚微心中腾起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隔得远远地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咋呼声。

  在那会客的小花厅中,乌泱泱地坐着不少人,唯独有一人站着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的,可不正是荆厉先前说去开棺验尸了的吴江么?

  想到吴江,顾甚微的眼皮子跳了跳。

  靠近一看,果不其然,这厮鞋上沾满了黄泥巴在屋中踱着步,叽里呱啦的丝毫没有发现他将这干净的可照出人影来的地板踩了个一塌糊涂。

  就当真是很不讲究!

  顾甚微刚想说话,就瞧见坐在最下手一个穿着海棠红绣花长袍的俊美男子涨红了脸站了起身。

  他手指掐着手心,忍无可忍地喊道,“我有一双新靴子,赠与吴大人如何?”

  他说着,行云流水般地将自己衣袍系了起来,然后撸起袖子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抽出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屁股一撅开始疯狂地擦起了地。

  吴江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钉在了原地,他踮起了脚尖,这木地板上像是生了倒刺一般,扎得他脚疼。

  他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脱掉了靴子,双手拿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了一旁,活像是一只鹌鹑。

  这场景顾甚微瞧见,只恨不得拍手称快。

  什么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吴江这人站在那里,那是青年才俊,一旦开始眉飞色舞,好家伙……那是无差别荼毒。

  花厅里死寂一片,只听得海棠红男子咔咔擦地的声音,坐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声音中带了颤,“二郎,你又发什么疯?快别擦了!韩御史,小吴将军还请见谅,我这弟弟他自幼便是这么疯……”

  别说这么大的泥巴团了,便是谁吃饭掉了饭粒儿,他都是要疯上一回的。

  他说着,冲过去一把抓起了汤抒怀的胳膊,死命地拧了起来,“忍忍忍忍……”

  顾甚微听着这声音,却是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变了脸色。

  这声音好生耳熟,她曾经听过。

  顾甚微想着,不再在门前看好戏,而是径直地走了进去,她快速地看了那说话的中年男子一眼,他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生得白白胖胖的,生得十分的和蔼可亲。

  听他的话语,应该是汤抒怀的长兄。

  “韩御史,吴推官又见面了,不知你们先到一步,可问出了个一二三来?”

  吴江见到顾甚微,瞬间激动起来,他挥了挥手中的靴子,喊道,“顾亲事,时宴兄说你随后就来果真如此。我刚从城外验尸回来!这进门寒暄了一炷香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发问。”

  “你来得正好,汤抒怀那日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将你瞧见王全的全过程一一道来。这时间间隔不久,一看你就跟我从前似的,闲得出屁来,家中猫儿下了崽,那都是个极大的波澜,值得铭记的一天了。”

  “寒冬腊月碰见那样的事情,起码得吹嘘一辈子,别说你已经忘记了。说罢!”

  他说着,看向方才得知这土是棺材土,擦得更疯狂了的汤抒怀,语气顿了顿,然后又道,“擦地也不用嘴,不影响说的,实在不行,我来擦地,你来说。”

  汤家大郎闻言,招呼了门口的家丁进来擦地,一把将汤抒怀给拧了起来。

  汤抒怀瞥了那地一眼,忍了又忍,终于开口说道,“我喜欢唱夜歌,父亲不允许我在家中练,于是我时常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永安河上唱,我夫人李婳擅长洞萧,与我伴奏。”

  “永安河河中水草颇茂,岸边又都种了杨柳,夜里头影影绰绰,更容易唱得动情。我们唱了一小会儿,就瞧见有个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我认得他,知道他是明镜巷卖文房四宝的王掌柜。”

  “我在永安桥上唱曲儿的时候,见过他好些回,头一回瞧见的时候,还以为我那歌声招来了鬼差。不过我们没说过话。”

  汤抒怀说着叹了口气,“他走着走着,突然直挺挺的朝着右边倒去,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噗通一声。当时四下无人,我同夫人赶忙下桥过去想要救人。”

  “永安河要走画舫,河上是没有结冰的。夫人替我照着灯笼,我下水之后,水比我想象中的要冷,我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了王掌柜,我记得特别清楚,他当时没有扑腾手脚,也没有喊救命……”

  “当时我心中发毛觉得特别诡异,怎么会有人落水了毫无知觉,就像是阎王爷要他这时候死一样。”

  “我摸到他的时候,想要将他拖回来,但是却怎么都拖不动,估计是被水草缠住了。不过我水性一般,虽然泅水还可以,但是没有办法长时间潜下去,我只好估摸着他身下的位置胡乱抓了几下。”

  “还真抓着了东西,是一根红绳上头系了一颗核桃,不知道是谁扔到河里头的。”

  “扯掉这个之后,我又拖王全,这回倒是很顺利……不过可惜的是,上岸之后他已经没气了。”

  大半夜的去河上唱夜歌?这个夜歌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是专门在灵堂上唱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听到就全身发毛的那种歌吧……

  好家伙,顾甚微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坊间传闻永安河上会闹鬼了。

  “核桃?什么核桃?”吴江的话打断了顾甚微的思绪。

第47章 核桃证据(求首订)

  汤抒怀这下红了脸。

  汤家大郎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还愣着作甚,快去取来!不就在你的藏宝阁中放着么?”

  他说着一脸烦忧,他这弟弟也不知为何这般不着调,喜好与常人大异。

  他不光唱那死人歌,他还收集死者物,且见不得一点脏污,每日不是在发疯就是在让家人发疯。

  因为这个,他才三十出头便已经愁得满头白发,看着像五十了。

  汤抒怀“哦”了一声,这才小跑着走了出去。

  那边吴江见他走了,快步走到门口,将靴子搁在了门外,然后又跑回到了顾甚微跟前,“老仵作验尸有结果,王全的确并非是突发疾病而亡,而是先被人用毒针射入了脚踝。”

  “那毒针现在还在骨中,老仵作说不是李贞贤中的那种七窍流血的毒素。但是会让人麻痹僵直。”

  “这一点刚刚汤抒怀说的是相符的,他应该就是直挺挺地倒下去的。”

  吴江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可惜的是,尸体已经腐烂了,没有办法判断当时他的脚上有没有被水草或者是那什么核桃绊住。”

  如果是刚刚死亡不久,倒是可以从尸体上的淤痕来推断出很多事实,可惜时间一久,这种证据便留存不住了。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吴江,“那毒针射入的角度呢?是内力逼入还是弩机可有判断?”

  吴江睁大眼睛看向了顾甚微,“我的亲人啊,要不咱们换上一换,你来这开封府做推官,我去皇城司杀杀杀如何?”

  他说着,又自觉可惜。

  这朝堂到底是儿郎的天下,也就是皇城司这种探子不拘男女老少,有时候女人更方便行事。旁的衙门哪里会要一个姑娘家。

  “真是不公平,明明顾亲事你比我厉害许多。我还是个地基,你已经是座高楼了。”

  顾甚微懒得理会他的废话,将他掰回了正规,“老仵作怎么说?”

  吴江“哦哦”了几声,丝毫不避讳的说了起来,“说了说了,他说是从下往上射过来的。如果王全站在桥上,那可能是从岸边射过来的,可他是在岸边走的,那只能是从水中射出来的。”

  “至于是武林高手甩出来的,还是弩机射的,这个他倒是没有提。估摸是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