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第29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老仵作晓得你这么说他吗?

  难怪吴江从墓地回来便直奔汤抒怀这里,他应该是得了老仵作指点来这里通过汤抒怀的供词证明他们关于水中藏了凶手的猜想。

  顾甚微从来没有认为这个世上聪明人只有她一个。

  更加不会自大到认为只有她自己能想到陈神机写给王全的信,是在哪个关卡被人摸走的。

  “就是这个核桃!我拿回来之后便让人做了一个托架,把它放在我的博古架子上。我一下都没动过,拿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现在便是什么样的。”

  “这么巧合么?官府需要的证物,你恰好保存完好”,顾甚微看着那汤抒怀,开口呛道。

  汤抒怀一愣,忙摆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这核桃若是不清理,上头可能残留有水鬼的气息,说不定哪日便能招魂,是值得珍藏的奇珍异宝。可若是清理的,那便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核桃,一文不值。”

  他说着,犹疑了片刻,将那核桃递给了顾甚微。

  顾甚微接过来一看,这的确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核桃,一文不值。

  如同汤抒怀先前所言,这核桃用一根红绳穿着,这红绳并非是单股的,而是被人细心地编过,且上头多有磨损,是个常年佩戴挂在脖颈间的旧物。

  顾甚微拿起那核桃,走到门口对着光看了看。

  这种核桃挂件表面沟壑不知几何,十分容易藏污纳垢,不过这颗倒是还好,肉眼看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物。

  顾甚微没有停顿地将那枚核桃递给了抱臂站在一旁的荆厉。

  荆厉握着核桃的手迟疑了片刻,他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将心一横,把那核桃放在了鼻下闭上了眼睛。

  “水草青苔的味道很淡,几乎不可闻。有浓重的熏香味道,像是那种西域胡人用来掩盖体味的浓重的香味,这个味道太呛鼻,几乎掩盖了其他的味道。”

  “嗯,还有一些动物的粪便味。它的主人可能住在牛棚里,或者会去拾粪。”

  荆厉说着,久久地不敢睁开眼睛。

  太过羞耻了!大庭广众之下,像个狗一样的嗅来嗅去,还说出这么玄乎的让人嘲笑的话。

  这顾甚微该不会是故意折辱他吧?皇城司有不少上峰要驯服属下,便会这样做。

  “你这鼻子使用一次,会导致多长时间眼盲?”

  听到顾甚微的话,荆厉猛地睁开眼睛,你才眼盲呢?

  他正想骂道,就瞧见顾甚微一脸赞叹的看向了他,“很厉害!同我的推测一样,这核桃应该不是很久以前被人遗落在河中并且挂在水草上,然后在王全落水的时候又侥幸挂在了他的脚脖子上的。”

  “而是当时汤抒怀你下水救人的时候,凶手也藏在水中,他在搜王全身上的东西尚未离去。”

  “你第一次拽不动王全,也不是他被水草缠住了,而是凶手也在拽着他。你无意中抓到的这个核桃应该就是从他的脖子上拽下来的。”

  “核桃容易藏污纳垢,若是在水中泡久了,缝隙里很有可能发绿,会有很浓重的水草气味。”

  顾甚微说着,再次赞扬的看向了荆厉,“下雨天的案子为什么难以调查,就是因为雨水容易冲刷掉犯罪痕迹。脚印,气味,血液,都会在水的冲刷之下消失不见。”

  “如果这枚核桃是一早就在水底的,那么饶是像荆厉这么天赋异禀的厉害人物,怕是也只能够闻到浓重的水腥气了。”

  所以,奉断械案幕后黑手之命,拿走了王全身上密信的人,并非是救人的汤抒怀,而是一早就潜伏在水底中的凶手,也就是柳阳告诉她的“水鬼”!

  荆厉看着顾甚微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动着,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清楚顾甚微在说什么。

  他脑子里四个字四个字的蹦跶着,“天赋异禀”、“厉害人物”!

  夭寿!这个上峰好生厉害,一来便掌握了他的七寸所在!

第48章 一个疑点

  屋子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都落在了荆厉身上。

  荆厉感觉到身后火辣辣的视线,一瞬间找回了自己,他扬起下巴哼了一声,一脸傲娇的站到了顾甚微身侧。

  顾甚微微微上前一步,遮挡住了吴江那想要挖墙角的视线。

  吴江见状谄媚一笑,嘿嘿上前,“你们两个谁也别开口,今日我赖定你们两个了,绝对别想用让我带汤抒怀去开封府录供词为借口,将我给支开了。”

  他说着,见顾甚微同韩时宴都不为所动兴致缺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樊楼如何?晚上我请你们两个上樊楼,可千万要带上我。你们不晓得天天老仵作骂我嘴巴都要骂出火星子了,我这心中火急火燎的,嘴中都起了泡了。”

  “旁的差事办不好,那也就罢了;我这差事办不好,整出了个冤案怎么办?”

  “到时候我闯下了塌天大祸,还不得你们两个劳累一番,送我去流放?我们可是桃园三结义过的啊,阿哥阿姐岂能不带我?”

  顾甚微瞅着吴江,简直没眼看。

  “我十六,您老贵庚?”

  吴江嘿嘿一笑,没脸没皮道:“别说您十六了,您就是六岁那也是我姐姐!”

  顾甚微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同吴江纠缠。

  吴江嘿嘿一笑,冲着跟他来的衙役挤眉弄眼了一番,然后同荆厉一左一右像是两个门神一般,死死地跟住了顾甚微。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她瞥了韩时宴一眼,见那厮嘴角带笑,赶忙收回了视线,哼了一声。

  她倒是没走,继续看向了目瞪口呆的汤抒怀,“你可听闻王全为何不坐车,反倒要日日步行?”

  王家家缠万贯,王全乃是王家家生子,被委以重任独掌一个铺面不说,还替王喜收密信。可见是十分重要的亲信,不说坐马车,他若是想,坐个驴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汴京城地处北地,冬日深夜寒冷,他为何要独自步行?

  汤抒怀回答得很果断,“他惯常都是步行,经常去明镜巷的人应该都知晓,他坐不得那些车辆,一坐便眩晕呕吐的。明镜巷离王御史府算不得很远,沿着永安河河岸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那王全早年出远门的时候遇过山匪,他有一个儿子就是被杀死在了马车上。自那之后,他便再坐不得车了。”

  看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凶手埋伏在那里很正常。

  顾甚微点了点头,她没有什么疑问想要再问汤抒怀的了,她抱了抱拳,快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荆厉同吴江见状,像是饿死鬼投胎抢着要过奈何桥一般,一个箭步朝着顾甚微左右冲了过去。

  剩在角落的韩时宴瞧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年纪也不大,这辈子兴许也不会成亲,可现在就有带了三个稚儿出门的错觉了……

  等他追上的时候,那三人在永安河小拱桥的栏杆上趴成了一排。

  韩时宴无语地上前,径直地看向了趴在中间顾甚微,“还有一个疑点,陈神机送给王御史的密信内容,是怎么被凶手知晓的呢?根据他昨夜在开封府所供,他是天黑的时候将信送过去的。”

  “王全并没有当着他的面打开那封信,在清点完铺头上一年的账目之后,王全回府途中被杀信被人偷了……”

  “在这个很短的时间里,幕后之人知晓了密信的内容,做出了拿走密信但不动陈神机的决定,并且调查清楚了王全回家的路线以及他有头疾这件事。”

  “他还寻到了一个水性极强,能够长时间潜伏在冰冷刺骨的永安河中的高手……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是一下子能办好的,可是这幕后之人却是一下全办妥当了。”

  顾甚微在韩时宴说有疑点的时候已经转过身去。

  韩时宴这个人的脑袋,简直同她像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一样。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了,“永安河十分长,中间自然有无人经过的地方。可是凶手却特意选在了永安桥附近,他分明就是提前调查过了,知晓汤抒怀经常会在这里唱夜歌。”

  “他是存心让汤抒怀瞧见王全直挺挺倒下去这件事的,他选择了让汤抒怀作为人证,利用障眼法来让王御史不去追查王全的死。只要王全的死不是意外,王御史就不会想到还丢失了一条密信。”

  “事实证明,他非常成功。如果不是陈神机忍不住杀了李贞贤,王喜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封信的事情。”

  “而韩御史为什么说这水下藏着的刽子手是长时间潜伏在那里的,很简单,同样也是因为汤抒怀会在永安桥上唱夜歌。”

  “因为有这个目击者在,他便不能在离河很近的地方下水,在桥上之人目光所及之处,便得潜在水下。离开的时候同理。这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韩时宴点了点头,他看向了紧跟着顾甚微的吴江。

  “我们四人可以兵分两路。我跟这位皇城司的小兄弟去明镜巷,查陈神机信的内容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那天有没有可疑的人打听王全。”

  他说着,看向了一旁的顾甚微,“顾亲事你跟吴江一起去查水中之人如何?”

  “幕后之人既然如此能耐,那我们的卷宗此刻应该已经在他的桌案上了。现在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

  韩时宴说着,目光深深地看向了顾甚微,“你信不过御史台,信不过开封府,总该信得过你们皇城司吧?”

  顾甚微余光一瞟,却瞧见一旁的荆厉已经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我当然可信的样子,无语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吴江笑得像是开了花的向日葵,他嘿嘿一笑,踢了踢靴子上的泥,“亲人呐,咱们去哪里寻那核桃的主人呢?总不能跟着牛屁股后头,检查每一个抢牛粪的人吧?”

  顾甚微冲着吴江翻了一个白眼,她冲着荆厉点了点头,去牵了枣红马,然后同吴江一前一后的过了永安桥。

  “你见到死人就打嗝,应该不是天生的吧?如果可以治好的话,战场比开封府更适合你。不是说你不适合做推官,只是明明你武功很好不是吗?做推官不怎么用得着。”

  顾甚微余光瞥见韩时宴二人已经走远,扭头冲着吴江说道。

  吴江一愣,挠了挠头,他咧开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就开始打嗝了。战场死人堆积如山,我一整日都停不下来,除了打嗝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不过我们习武之人岂能当逃兵?不能怕了死人不是?来了开封府一回见一两个,说不定很快就习惯了。当然了,更主要还是因为我舅父是开封府府尹。”

第49章 水鬼水鬼(求月票)

  顾甚微瞥了吴江一眼,是她多嘴了。

  赵括凭着老父亲马服君的威名都能够顶替老将廉颇当主帅,吴江自是能凭着府尹舅父横行汴京。

  这话听着刺耳,却是实情。

  顾甚微想着,牵着枣红大马溜达了一圈儿,又绕回了那永安河边。

  河面上这会儿空荡荡的,别说船了连只鸭子都瞧不见。

  吴江伸长了脖子看了又看,好奇地问道,“顾亲事,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不去查那水里藏着的人么?”

  顾甚微摇了摇头,“耐心等便是了。”

  吴江不明所以,但看着靠着柳树闭目养神的顾甚微,也不敢多问什么。他从树上折了一根柳枝条儿,专心致志的剔起靴子上沾上的“棺材土”来!

  等他鞋上的泥剔得差不多了,从那远处传来了水声,紧接着一条竹筏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那撑竹筏的艄公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清晨河面的薄雾中逐渐清晰,像是一幅山水画一般让人沉静。

  “马上不得,人上得。且问客官,那八卦属阴还是属阳?”

  顾甚微松开了枣红马的缰绳,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自家去等我,让十里给你糖吃。”

  那马儿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头也不回的跑了。

  顾甚微看也没有看它,轻轻地飘到了那竹筏之上,“属阳。”

  柳阳的阳。

  顾甚微在心中不由得又高看了柳阳几分,这孩子若不科举出仕,日后怕不是能暗中掌控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