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春雪
走过长廊,两边的房门都被紧紧合上,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陈在溪回忆着,想起北院也是这般寂静。那她方才还在屋子里吵表哥……心下一慌,她脚步都急促起来。
客栈外边的门是被合上的,守在院中的侍从听见脚步声,但无人转头,只守在原地。
陈在溪只好主动去询问,“请问……”
话刚说了个开头,侍从转过头,冷漠地看着她,侍从手中的长枪在落日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来。
在狱中呆了几日,陈在溪胆小了许多,张了张唇便不敢说话了。
“……”
那她还是在屋子里等十一吧。
忽然泄气,陈在溪丧气地往回走。
她重新推开门,屋中没有药的苦涩,血腥气也散去,只剩下一股清冽的冷松香。
一抬眸,望见坐在窗前的白衣男人。
“表哥。”陈在溪搭在门上的手莫名颤了下。
“嗯。”男人应了声,忽而开口主动问她:“从前还喜欢什么?”
“啊?”
陈在溪有些没懂,她已经下意识地靠近他,又唤了声:“表哥?”
窗外,云层被染成橘红。
方才放置好的圈椅被人拉出来,宋知礼坐在圈椅上,左手抬起,正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
他抬眸看她,“除了表哥,从前还喜说什么?”
第81章
侍从推开门, 琢盘上盛着一碗药,他将药送进屋,转过身把门合上。
宋知礼抬手, 匀称的指骨抵在瓷碗边沿。
陈在溪没见过他喝药的样子,侧过头, 有些好奇地看着, 又胆怯地收回目光。
“从前,从前。”想到表哥的话, 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开口,却满脑子空白,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知礼放了药碗,转头看她, 神色平和。
明明是极温润的模样,陈在溪却更紧张了, 结巴了半天, 只好低下头小声说:“……从前表哥教过我习字。”
“是吗? ”男人平和地询问。
“是,”陈在溪点头,“表哥不想教我习字, 我说了好久, 表哥也不愿教我。”
“是表哥不小心将长怀哥哥赠我的字帖弄脏了,”她皱起眉,想解释:“嗯……长怀哥哥就是, ”
“习得如何?”宋知礼未听完。
“就, ”陈在溪顿了顿, 憋出来两个字:“一般。”
表哥的字, 是很挺劲的字体,力透纸背。
当时他说她“学不会”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想来,既是学不会,又何必去学呢?
陈在溪叹了口气:“好吧,一点也不好。”
橘黄色余晖渐渐淡去,光线黯淡下来后,室内点起烛灯。屏风旁的长桌边摆着纸笔,宋知礼忽而起身,抬手展开一张白纸。
他执起笔,修长的指骨抵在笔杆上,片刻后,他放下笔杆,回头:“如何?”
陈在溪凑过去看。
纸张上的黑字,笔锋凌冽,她曾对照着临过。
“和以前……”话说了一般,陈在溪才发觉纸张上是她的名字。
在溪。
她顿了下,“表哥的字还和以前一样。”
宋知礼将笔递给她,桌上的纸张被他调转了个方向。
书桌前,烛灯落下的光很暖,陈在溪站在光下,她弯下腰认真写。
她照着临,也写在溪二字,只是才落下两笔,宋知礼便开口: “太轻了。”
“表哥你想起来了?”陈在溪双眸一亮,有些激动地想将笔搁下:“表哥你以前也说我写字轻飘飘。”
宋知礼上前,白衣靠着粉色,这样的距离,让两个人几乎紧贴。
他用手掌将眼前人的手和笔一同拢住,缓缓疑问:“是吗?”
许久未接触旁人,陈在溪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挣脱,右手却被紧紧拢住,强硬的力道,她推不开。
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见他又问:“是这般教你的吗?”
宋知礼带着她往下写,一笔一笔,每一笔都是凌厉的,盖过她没用力气的书写。
“表哥从前让我自己临。”
陈在溪反应过来,知道他什么也没想起,便有些失望。
临完字手背都红了,她皱着脸:“那在溪再想想,还有乞巧节的,乞巧的时候,我喝了许多久酒去找表哥要,要玉佩。”
说到这,陈在溪记得自己走时,将玉佩和翡翠叶子都留了下来。她抬眸去看白衣男人的腰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时间茫然。
“那,那我还记得……”陈在溪的声音渐渐无力。
该说的好像都说了,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犯了难,有些挫败地咬着指甲。
“罢了,”宋知礼仍旧平和,问她:“困了吗?”
她摇头:“我要再想想。”
春日里的夜,风拂过时,有些微冷。宋知礼走到窗边,将支起的窗户合上。
陈在溪看着他合上窗,心境渐渐转变。
她原本觉得表哥失了记忆也无妨,可现在看来,他也是想要找回记忆的。
一个人没了记忆,应该很不习惯吧?
陈在溪往一旁的圈椅上靠,还是想再努力一下,便开口问:“表哥你能过来一下吗?”
宋知礼什么也没说,只是缓步靠近。
他的面庞熟悉,可神色却是陌生的。
陈在溪看着,忽然有些紧张,她缓了缓,指着一边道:“我现在会好好临字,等我临完,表哥可以给我一个奖励吗?”
她记忆力不好,在宋府呆了好一阵,那些画面却慢慢模糊,唯一清晰的,竟然是那些羞耻的画面。
陈在溪很想把这些都忘了,可是夜里睡不着时,便时常想起。
表哥是怎么回来着?
陈在溪眨着眼,期待地看着白衣男人,希望他能想起来一些画面。
宋知礼点头:“可以。”
陈在溪便执起笔来去临字,她一直是极认真地临摹,但手腕就是不听使唤。
她只写了二字便放了笔,继续期待地开口问:“写完了,表哥你觉得我写得好吗?”
“尚可。”
得到肯定地回答,陈在溪呼出口气,一鼓作气地问道:“那,那表哥你可以亲亲我吗?”
室内忽然寂静,陈在溪知道这般问很没有礼貌,她甚至不敢抬头,只盯着桌沿苍白地解释:“这是,这,这是方才那个奖励……”
她在等一个拒绝,可是下一瞬,耳边却传来平稳的男声:“好。”
“啊……??”
女声不可置信,她想说些什么,光影晃动,一道黑影却压下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间。
宋知礼半弯下腰,有力的指骨抵在她下颚,使得她被迫仰起头,力道强硬。
原本只是一个很轻的吻,吻在她唇瓣上后,男人下意识地加深,眸间被染上几分欲色。
直到细碎的呜咽声从她喉间溢出,宋知礼的才平静下来,缓缓松开她。
他用指腹压在她唇瓣上,将挂在她嘴角边的晶莹抹掉,淡声询问:“是这样吗?”
被他松开时,陈在溪两眼泪汪汪,她大口呼吸着,唇瓣湿濡。
“不是!!”
缓了好一会儿,她摇头,娇声反驳,“不是,不是这样,表哥应该让我换一个奖励。”
“是吗?”他还是这一句,大概什么也没忆起。
暖色烛光落在白衣男人身侧,明明是暖光,却给他添上几分寡淡和冷清。
陈在溪忽然不敢抱怨了,想到这里,她有些难过。
她觉得自己有很清晰地意识到,表哥没了记忆。
表哥从前不会这样。
“我有些困了我明日再想想。”陈在溪推开门跑出去,随意找了个房间。
客栈很干净,连随意推开的房间都是整洁的,陈在溪一愣,往床榻上去靠。
在狱牢里呆了几日后,她越来越不讲究了,只埋头倒下,捂起脸来。
虽然陌生,但其实方才,那股窒息的感觉又让她很熟悉。
第82章
陈在溪想用心去理一理, 可是逐渐提不起精神,自出了狱牢,她又开始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