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万岁 第44章

作者:舟不归 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甜文 古代言情

  谢宝因沉默着,听出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故意不接话,满面愧疚:“现在郎君待我很好,你们心里可以放心。”

  说完,她也不再去压着心里的恶心,任由它冲上鼻腔和嗓子,然后抬眼朝玉藻看去,玉藻马上心领神会,把器皿放过去,又赶紧去拿巾帕。

  范氏还来不及说别的,马上撑着凭几起身,上前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我有孕的时,都没有像你这么厉害,看了疾医吗?”

  玉藻帮女子答道:“疾医说是每个人都不同。”

  谢珍果也担忧的从席上起身。

  大理寺官署堂上所放置的漏刻箭杆露出日正三刻。

  裴敬搏进去向男子请命:“林廷尉,已经日正。”

  林业绥颔首,应道:“快去快回,大家都能早些归家。”

  裴敬搏出来后,命底下官吏立马出发去王散玉的家中,不要做什么纠缠。

  官吏抵达敦仪坊时,王散玉的妻子刚刚才把那名女子给打扮好,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还是鱼娘先稳下心来,淡定的装作是在教训冲撞自己的侍女,怒骂几声就赶紧让这名外室出去,生怕露陷。

  王散玉也被这几声怒骂给骂庆幸,上前去周旋:“不知道几位来我家中有什么事。”

  “大理寺奉命核查御史台弹劾案。”为首的官吏见惯这种场面,因官品低,率先拱手行礼,“特意来王著作郎的家里找一名叫桃夭的侍女,还请王著作郎交出来。”

  鱼娘先是皱眉,然后明白过来,看来这就是那女子的名字,心里冷嗤一声后,不再说话,看他王散玉要怎么应对。

  王散玉知道大理寺能够准确的说出姓名来,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不敢说谎话,看向自己妻子:“鱼娘,我们家中可有一名叫桃夭的侍女。”

  鱼娘看向内室的一名侍女,还没有说话,那侍女生怕被家里夫人随便就给推出去,马上跪下:“夫人,桃夭在外面。”

  妇人白眼:“把她叫进来。”

  她早就已经认清形势,那个女子今天是怎么样都保不住了,就连家里的这个郎君都不能全身而退。

  桃夭被带进来的时候,已经先哭过了,自从被这个人急急忙忙带来,她就知道王散玉会她推出来,所以已经认命。

  鱼娘看着人被大理寺带走,问了句:“你心里面怎么半点心疼都没有。”

  王散玉好说好话起来:“我妻子是你,就算是要心疼,也是心疼你。”

  庆幸这件祸事没有累及家中,鱼娘哼出声:“这样的话还是等你服完一年劳役再回来跟我说。”

  人带回大理寺后,林业绥亲自坐于堂上审问,裴敬搏在旁陪审。

  只听男子不问姓名年纪与籍贯,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可有买卖文书证明其为王著作家中的侍女?”

  桃夭也有些无措,但好歹勉强能答上来:“买卖文书都在阿郎、夫人那里。”

  “在王家几载?”

  “三月。”

  “每月多少通宝?”

  “...三十枚通宝。”

  “在家中侍奉谁?”

  王散玉每次来,并不跟她说家里的事,桃夭只知道他有个妻子,于是回:“侍奉在我们夫人的屋舍。”

  “你们夫人脾性如何?爱吃什么?讨厌什么?”林业绥不给她半点喘息机会,连续发问,“听说上月刚把家中十多个奴仆全部都赶出去了,又是为什么?”

  桃夭垂头,焦虑地胡诌答案,正要回答,一卷竹简被扔到她眼前,声音特别大,心理防线彻底已经快要溃堤。

  林业绥一字一句道:“买卖人口都需要向官署报备,三个月,王著作郎的家中并没有任何买卖侍女的记录。”

  桃夭嗓子眼里的话,瞬间就烟消云散,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林业绥睥睨着,语调松散道:“我日昳归家,今日我是一定要审出来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让她在日昳之前开口。

  桃夭胸间这口气立马落下去,好像一块石头掉进万丈深渊,她当然知道做外宅妇的下场,没入掖庭为奴隶,她本来就是被一名高官豢养的外室,只是被转手赠送给他交好的友人,三月前又来到王散玉这里,已经不知道是被转送的第几次。

  但是那名高管的姓名,她是万万不敢说的,眼下她也只有哭:“我不是王著作家中的侍女,只是一名被他养在其他屋舍的...外室。”

  林业绥得到回答,只问:“识字吗。”

  桃夭抹泪点头。

  林业绥瞥向一侧:“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写下来。”

  裴敬搏拿出笔墨放去女子跟前的地上。

  桃夭便俯身提笔蘸墨写着。

  她刚落墨,便听堂上的男子沉声道:“所有事。”

  桃夭愣住,所有...事,深吸口气,边哭边写着,写完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我去掖庭前,能再见见我家中小妹吗?”

  林业绥颔首,然后起身,走到庭院:“送去刑部。”

  裴敬搏上前,拿过供纸,看着眼上面所写的,这上面...不只是只有王散玉一个人...里面涉及的人,刑部一定会包庇。

  “这要是送去刑部...”

  林业绥盯着刻漏,似在等着日昳时分一到就要离开,但是语气却不急不缓:“这是三司规程,刑部会不会上奏那是他们的事。”

  要是刑部此事不奏,日后郑氏的那件事,就要越过刑部和御史台,不管怎么样都要直达天听。

  箭杆露出日昳的刻度,裴敬搏还有事想请示。

  林业绥已经卸下心思,往外面走去:“忙完归家吧。”

  日后的事才是一处好戏。

  已经是日昳,范氏从怀中拿出两枚小巧的东西:“刚好今天是南极长生大帝的诞辰,我前几天去请法师给你大人求长生符的时候,特意也给你们两人都求了。”

  谢宝因双手去接过,是被折叠成三角的黄色符纸,一瞧便是天台观的。

  她道:“母亲费心。”

  起身相送到屋舍外面的时候,范氏让她止步,又看了眼腹部,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这外孙。”

  谢宝因低眉带笑:“怎么也要到年末了。。”

  谢珍果也高兴地说明年再来看外甥。

  谢宝因找了个时机,低头小声问她:“跟白先生学得怎么样。”

  谢珍果两只眼睛弯起来:“白先生很博学,比七郎和九郎的启蒙先生都还要厉害,不过还是比不上阿姊。”

  “你要好好学,但是也要记住不能在夫人面前展露太多,夫人不喜欢,知不知道。”谢宝因帮她将发带捋顺,细心嘱咐,“女功这些也要尽心去学,这样夫人才会高兴,不会管你太多。”

  谢珍果听话的连连点头,然后赶紧去到妇人身边。

  母女两个还没走远,就看到有一个男子阔步走去西边的屋舍。

  林业绥看见女子站在日头下,拢起眉头,正要呵斥这些侍奉的仆妇,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妇人和一个女郎停在原地看自己。

  想起奴仆说谢夫人来了。

  他心中了然,先走过去,循礼拱手:“岳媪。”

  范氏也应道:“林家主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

  “多谢岳媪挂怀,已经好得差不多。”

  只说两三句话,他们就都没了什么话能说。

  辞别后,范氏和谢珍果跟着仆妇离开。

  林业绥安然朝女子走去。

  谢珍果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姊夫,想起男子温润的声音,她边走边回头,只看见男子探手摸了摸阿姊的脸颊,似乎氏在试体温。

  随后抬手擦去五姐颈间细汗。

  很快又去牵起五姐的手。

  她回身,安安心心的跟着母亲离开,嘴角弯起。

  看来阿姊过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长命万岁

  夜半时分, 居室内的烛泪堆砌在灯架上。

  躺在卧榻上面的女子细长脖颈、耳后、发间都分泌出薄汗,心里开始变得躁动起来,抬手往这几处去摸, 但是又没有摸到汗, 只摸到发丝湿润。

  谢宝因没办法的睁开眼睛,轻轻掀开衾被,拨开帷帐,下榻穿好木屐后,又把帷帐弄好, 不让光亮跑进去,惊扰还在睡觉的男子。

  随后她弯腰举着卧榻旁矮床上面的铜灯去了几案那边, 刚把铜灯放下,又撑着几案,顺势屈膝跪坐在坐席上,然后拿着遗落在几案的纨扇, 手腕稍折,习风就已经直接扑在脸上,身体里的燥热也开始慢慢散去, 心情变得舒缓起来。

  只是睡意也彻底没有了。

  她扫过几案上的漆木盘, 思虑片刻后,放下纨扇, 拿起漆木盘里五股不同色的丝线,在手指翻转之下, 绳缕也逐渐成型。

  日出时分, 几个仆妇提着几大桶热水进了屋舍旁边的湢室里。

  谢宝因看见天光乍现, 把燃烧整夜的铜灯给弄灭, 然后才趿着木屐去沐浴。

  等沐浴出来的时候, 林业绥也已经起来,坐在几案旁边的席上,手里还拿着她前面编织的绳缕在看,嘴角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是仔细一瞧,唇角平平。

  谢宝因去内室东壁,拿巾帕绞着头发:“郎君要不要去沐浴。”

  现在已经是初五恶日,天气越来越炎热起来,以前夜半的时候还能够凉快一点,但是昨夜也变得闷热,也就只有平旦、日出这段时间能够凉爽些,等过了初五,还不知道要多热。

  昨夜里睡得也不怎么自在的林业绥点头,然后放下绳缕,极为自然的从跪坐着的女子手中拿过帕子,坐在她身后帮她绞发:“什么醒的。”

  浴完身体,没有困意的谢宝因见男子帮她绞发,自己又重新理着漆木盘上的这些绳缕,听见男子问的,认真想了下:“鸡鸣。”

  林业绥大概能够猜到是为什么,在绞干头发后,又看见女子后颈微红,轻轻抚过:“等下吩咐仆妇把衾被都换了。”

  聚着精神在弄绳缕的谢宝因轻嗯一声,现在卧榻上面的衾被还是去年入冬的时候换的。

  两个人简单的说完几句话后,仆妇也已经重新提了热水进去湢室。

  男子起身去沐浴。

  林业绥洗好出来,走去东壁穿衣束发,看见女子绞干的乌发已经挽成高髻,中衣也换成襦衣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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