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香拨 第28章

作者:绣猫 标签: 古代言情

  “哦呀!”萨惹庙的人们惊讶地感叹着,“真是神迹!”

  这真是佛教徒们扬眉吐气的一天!连嘎尔的论协察,为了不触犯众怒,也不得不停下歃盟,赶来拉康寺,庆贺绿度母和莲花生大师的降临。

  囊廓里堆满了供奉的酥油花和朵玛盘,在虔诚的教众面前吃肉喝酒,毕竟有渎观瞻,贵族男人们躲到了神殿后的经堂。李灵钧坐在气息奄奄的吕盈贞下手,侍女跪在毡毯前,举高了雕刻金轮和法螺的托盘,青瓷和白玉碗里盛着酥油和石蜜,银壶里是青稞酒。

  侍女把青稞酒在火炉上烧得烫手,酥油和石蜜搅进去,递给李灵钧。

  “喝吧,”论协察也有了酒意,颧骨和眼睛都红通通的,一巴掌拍得吕盈贞险些连肺都咳出来。论协察劝长安的客人们也举起酒杯,“这酒,”他眨眨眼睛,“对男人有好处。”

  李灵钧坦诚地说:“我不善喝酒。”

  “傻话!没有不会喝酒和睡女人的男人!”论协察断然道,把一个龟兹女奴推到李灵钧面前。

  “外头那热泉以后可热闹了,全是想要当度母的光身子女人,白的像羊羔!”有人笑道。

  青稞酒抵到了唇边,李灵钧迟疑着,眼睛一瞟,弹奏箜篌的龟兹乐师突然从角落起身,挤过舞伎们,绣着吉祥八宝的厚重门帘猛地一甩,她的背影消失了。

  李灵钧敷衍着喝了两杯酒,推开龟兹女奴,也掀帘出去了。

  黑教的僧众们都已经被扫地出门,天井和后廊都是空荡荡的,他钻进一间狭小的朝拜堂,皇甫南跪坐在尼婆罗红毡毯上,背对着他,正把腰上那些缠绕在一起的七事小物件解开。

  李灵钧无声地走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整个人都拖到怀里来。火炉烧得旺,他整个人都热烘烘的,嘴巴凑到皇甫南的耳朵眼里,他笑道:“你生气啦?”

  李灵钧的胳膊搂得异常的紧,皇甫南动弹不得,她手合在衣襟上,斥道:“外面有人。”

  经堂里的排箫和大鼓还没歇,吐蕃人说笑的声音很洪亮,李灵钧说:“管他呢。”他有点痴缠,还有点迷糊,隔着衣袍,手在她的腰上揉了揉,又摸索到她的脸颊,托着皇甫南的下颌,他有些强迫地把她的脸转过来,四目牢牢地相对,他说:“吐蕃公主没有为难你吗?”

  “她?”皇甫南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为难不了我。”

  李灵钧疑惑道:“你和她睡在一个帐里吗?”

  皇甫南睨他,“你是怕我这个男人和女人睡,还是怕她这个女人和男人睡?”

  换做别人,早被这话绕进去了。李灵钧盯着她看了一会,奇道:“我只是怕你被人为难,那吐蕃公主是男是女,是圆是扁,又有什么关系?”他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颌,微笑着说:“如果你真是男人,那我也要为了你,做个悖逆的邪人了。”

  经堂里传出一阵开怀的笑声,德吉怒气冲冲地离去,在吐蕃人的打趣中,芒赞也红着脸追到天井——他的酒案被突然闯入的德吉给掀翻了。

  李灵钧和皇甫南转眸看向回廊,两个年轻男女的身影一晃而过,李灵钧若有所思,“这个德吉的身份……”

  又一声蕃语呵斥,是经堂里的论协察。

  皇甫南听不懂,但从那愤怒的语气,也猜出来了。她把李灵钧的手推开,说:“没庐氏把论协察得罪了。”

  “论协察的野心很大……”

  话音未落,门被撞开了,慌不择路的一只小羚羊,被秃鹫追到了窄小的朝拜堂。一支利箭,把秃鹫从脖子上穿透了。

  吐蕃公主拎着弓,靴子踩在了尼婆罗红毡毯上。绿度母降世的盛日,作为没庐氏宠爱的孙女,她甚至不如婢女德吉显眼,依旧是那一件氆氇袍,不合宜的长腿长胳膊,像玛尼杆那样笔直地矗立着。

  幕离佳纹丝不动,双眼冷冷地一瞥,她一手拎起秃鹫,另一手揪住皇甫南的领子——就像揪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柔弱小羊羔,把她拖出去了。

  李灵钧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甚至没有作声,紧绷的四肢松弛了下来,他躺坐在毡毯上出了神。

  皇甫南踉踉跄跄地,被拖出了拉康寺。

  没有人拦,公主惩治不驯服的奴隶,是很寻常的事。

  她的帽子歪斜,衣领也给扯到了肩膀上,吐蕃公主松了手,把秃鹫挂在马鞍上,上马之后,径自走了一段,见皇甫南还在后头慢吞吞地挪步子。她也不怕,把靴子踢踢踏踏的。今天黑头蕃人都挤去了拉康寺,雪原上辽阔得能听见风的声音。逻些的秋草已经很稀少了,皇甫南的脚踢开一团没融化的雪,底下藏着一朵蓝莹莹的龙胆花。

  正要去摘花,吐蕃公主跳下来了,解开了氆氇袍的帛带,结结实实地绑住了皇甫南的手,然后骑上马,一手勒缰,一手拽着帛带,后头走得慢了,她就使劲扯一下。

  “喂,”皇甫南努力朝身后扭头,“好像蓝花楹。”

  吐蕃公主扬着头,好似没听见。但马走得不快,慢悠悠地吃着草,鞭子也松松地垂着。雪域阳光下,氆氇袍和幕离佳被风吹开了,露出了洁白的缯布衫和长袴,耳朵上有珊瑚串儿,脚上还有银镯儿。赤金呷乌挂在身上,撞的一晃一晃的,里头要是蝎子,也给撞晕头了吧?

  皇甫南背过脸去,红红的嘴巴又得意地翘起来了。

第40章 拨雪寻春(六)

  吐蕃公主把皇甫南丢进拂庐,就不再搭理她了。 金乌西坠了,女奴照例用托盘送了奶饼、糌粑、牛肉,还有梳洗的热水。两床铺中间被茶炉隔着,像画了道楚河汉界。那张团窠对鸭锦毯又挂上了,遮得严严实实。 没那双眼睛盯着,皇甫南倒自在了。她摘下帽子,洗过手和脸后,挽起袴管,把脚踩在木盆里。水被撩动得汩汩轻响,火塘里的干松枝滋滋冒油。拂庐外挂着歪脖子秃鹫,任谁经过,都要称赞和瞻仰一番。以德吉为首的婢女们手拉手,捧着衣包,嘻嘻哈哈地骑马走了。 皇甫南伸着脖子在张望,挂毯突然动了,她忙坐好,木盆里的脚,像两尾白鱼,悄悄地沉在水底,没处躲,她抱着膝盖,把脚缩了缩。吐蕃公主没看她一眼,掀开毡帘出去了。 皇甫南飞快地往挂毯那头一瞥,托盘里的糌粑和牛肉都没怎么碰。 吐蕃人又回来了,手里拎着银壶,皇甫南闻到了青稞酒的甜味。吐蕃人径自回到自己的铺窝里,挂毯“唰”的一甩,又隔开了。 皇甫南见过男人喝醉酒发疯的蠢样,依照论协察的说法,那也不是什么好酒。她还保持着警惕,把自己的铺窝拖开,往毡帘移了移,然后裹紧衣裳躺进去——热乎乎的虎皮褥垫也没有了,只有薄薄的羊毛涅热。 女奴进来,收走了原封不动的托盘,银壶晃一晃,是空的。虎皮褥子蒙着头和脸,人在呼呼睡。女奴的动作轻了。 皇甫南背过身,留意着背后窸窣的动静。她想起了各罗苏,各罗苏是爱喝酒的,坝子的部落里传说他“千杯不倒”,越喝越清醒,眼睛越亮,在山里打两昼夜的猎,也不觉得困。她也从没见各罗苏跟萨萨动过手,喝酒之后,只有笑声格外响,脚步声格外重。 达惹会喝酒吗? 在姚州的达惹,是雍雅得体的都督夫人,身上没有爨人的影子。 皇甫南脑子里的景象有些不清楚了,她带着点困惑,安心地睡了。 夜里皇甫南醒了,有人影在眼前晃,脖子上有点凉凉的。她睁大了眼睛,看清了,是女奴悄然进了拂庐,用草皮把茶炉下熊熊的火压住了,然后扑簌簌地往火塘里撒了把粗盐,口中念念有词——那是祈求赤杰曲巴祖神…

  吐蕃公主把皇甫南丢进拂庐,就不再搭理她了。

  金乌西坠了,女奴照例用托盘送了奶饼、糌粑、牛肉,还有梳洗的热水。两床铺中间被茶炉隔着,像画了道楚河汉界。那张团窠对鸭锦毯又挂上了,遮得严严实实。

  没那双眼睛盯着,皇甫南倒自在了。她摘下帽子,洗过手和脸后,挽起袴管,把脚踩在木盆里。水被撩动得汩汩轻响,火塘里的干松枝滋滋冒油。拂庐外挂着歪脖子秃鹫,任谁经过,都要称赞和瞻仰一番。以德吉为首的婢女们手拉手,捧着衣包,嘻嘻哈哈地骑马走了。

  皇甫南伸着脖子在张望,挂毯突然动了,她忙坐好,木盆里的脚,像两尾白鱼,悄悄地沉在水底,没处躲,她抱着膝盖,把脚缩了缩。吐蕃公主没看她一眼,掀开毡帘出去了。

  皇甫南飞快地往挂毯那头一瞥,托盘里的糌粑和牛肉都没怎么碰。

  吐蕃人又回来了,手里拎着银壶,皇甫南闻到了青稞酒的甜味。吐蕃人径自回到自己的铺窝里,挂毯“唰”的一甩,又隔开了。

  皇甫南见过男人喝醉酒发疯的蠢样,依照论协察的说法,那也不是什么好酒。她还保持着警惕,把自己的铺窝拖开,往毡帘移了移,然后裹紧衣裳躺进去——热乎乎的虎皮褥垫也没有了,只有薄薄的羊毛涅热。

  女奴进来,收走了原封不动的托盘,银壶晃一晃,是空的。虎皮褥子蒙着头和脸,人在呼呼睡。女奴的动作轻了。

  皇甫南背过身,留意着背后窸窣的动静。她想起了各罗苏,各罗苏是爱喝酒的,坝子的部落里传说他“千杯不倒”,越喝越清醒,眼睛越亮,在山里打两昼夜的猎,也不觉得困。她也从没见各罗苏跟萨萨动过手,喝酒之后,只有笑声格外响,脚步声格外重。

  达惹会喝酒吗?

  在姚州的达惹,是雍雅得体的都督夫人,身上没有爨人的影子。

  皇甫南脑子里的景象有些不清楚了,她带着点困惑,安心地睡了。

  夜里皇甫南醒了,有人影在眼前晃,脖子上有点凉凉的。她睁大了眼睛,看清了,是女奴悄然进了拂庐,用草皮把茶炉下熊熊的火压住了,然后扑簌簌地往火塘里撒了把粗盐,口中念念有词——那是祈求赤杰曲巴祖神,保佑自己不被火舌舔舐。

  她是个虔诚的黑教徒。

  女奴退出去时,几片雪花又被卷进来,皇甫南一骨碌爬起身,把毡帘掀起一道缝。天蓝得透明,一颗颗星子亮得像宝石,好像也要落在她的脸上。

  “喂。”皇甫南轻声唤道,听到挂毯里面翻了个身,她起来了,戴上浑脱帽,裹上獭皮袍——蕃人叫“察桑”。皇甫南钻出了拂庐,从玛尼杆上解下马缰,牵着往拉康寺的方向走。她扭头看一眼,吐蕃公主也跟上来了,脚步声不远不近,还不时看一眼天上的星子,是在辨认方向。

  到了萨惹庙后的沸泉,皇甫南抑制不住激动,扔下马缰跑了几步。德吉和婢女们早已经散了,皇甫南刚蹲下身,要去试试水烫不烫,吐蕃公主拽着手腕,把她拖起来了。

  “哎呀,你……你跟着我干什么?”皇甫南恼了,搡了她一把,被她不由分说推上马。二人跨在马背上,皇甫南刚要挣扎,吐蕃公主的手伸出来,越过她的腰,把缰绳从后面扯起来了。

  “庙里有人。”皇甫南耳边有个很低的声音,低到分不清男女,只有热热的气息吹在她脖子里。

  拉康寺里有灯火,还有人声,皇甫南不挣扎了,恋恋不舍地回望着沸腾的泉水。缰绳在她身侧抖了一下,青海骢小跑起来,飞旋的雪片打在皇甫南的脸上,立即消融了,夜风从裹紧的袍摆下溜走了。

  到了一处幽暗的山谷,马停下来了。

  感觉到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皇甫南心里一喜,推开吐蕃人,跳下马。

  吐蕃人用火折燃起了一把松枝,拉着皇甫南的手,走进漆黑的山洞。一眼热泉在山壁间涌动,袅袅的白汽被闯入的两个人搅散了,微微泛红的泉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淡青色的岩石。

  泉隙里有拇指粗的小蛇徐徐地游动,不时吐着信子。

  皇甫南仓促地退开,瞪了吐蕃人一眼。吐蕃人敏捷地伸出手,抓了一条小蛇,任它在手腕上咬了一口,有点浅浅的血痕,她对皇甫南摇头:没有毒。

  皇甫南还撅着嘴,不肯往前迈一步,吐蕃人翻了一下眼睛,用松枝在水里一通乱搅乱拍,把小蛇都赶走,然后掏出皮哨子放在山石上,转身往外走了。

  皇甫南蹲在热泉畔,犹豫了半晌,见蛇没有再游回来,她下定了决心,把察桑的领子解开,脱下靴子,脚指在泉水里动了动。转头一望,见吐蕃人背身坐在山洞外,望着黑漆漆的山谷,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

  皇甫南抓起一块小石头,砸在吐蕃人的身上,“你再走远点。”

  吐蕃人顿了顿,扔下松枝起身走了,脚步很快,不大高兴。

  皇甫南脱下察桑,穿着里衣,踩进水里,潺潺流动的热泉滑过脖子和肩膀时,她才咯咯笑起来,然后屏气凝神地聆听了一会,外面没有动静,皇甫南飞快地脱下交领中衣和短裩,把头发也解开,抱着一块光滑的石头打起瞌睡,被水汽打湿的沉重的睫毛合上了。

  松枝火把烧尽了,皇甫南才不情不愿地从水里出来,换了干爽的里衣,她裹上察桑,抓起皮哨子跑进山谷,吐蕃人走得并不远,在水畔生了火堆,青海骢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吃草。

  雪已经停了,草尖被篝火照得发黄。皇甫南将湿漉漉的头发一甩,挨着吐蕃人的肩膀坐下来,脸颊被热气烘得红艳艳,她笑眯眯。吐蕃人则是黑黢黢的一双眼睛,映着火光,看向皇甫南。

  绯红脸颊,艳过鸡冠花。

  嘴中含蜜,香过甜奶茶。

  那双眼睛起了点波澜,从她脸上转开了。“麻烦精。”嘟囔了一句。

  “我这人最麻烦,你可要小心了,”皇甫南微笑,“要是我阿娘不在乌爨,我就把你的舌头拔掉!”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恶狠狠,冷冰冰。

  吐蕃人轻哼一声,脑袋枕着双臂,懒洋洋地倒在地上,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谁是你娘,你是谁?”

  皇甫南晶亮的牙齿把嘴唇也咬得通红,恨不得给这家伙一耳光。但从小她打架就不是别人的对手,她擅长哭,摆冷脸,趁人不注意,扑上去对着耳朵“咔嚓”咬一口。她默默地琢磨着,一只手心里还攥着皮哨子,在乌爨,娃子们把它叫小竹笛,干坏事时,嘴里叼着笛子,吹得满山响。

  趁对方眼睛朦朦胧胧地闭上了,皇甫南突然扑上去,把那欲盖弥彰的幕离佳抓在手里。

  吐蕃公主反应更快,立即把她的手腕攥住了,“你想害死我啊?”忍着脾气,低声道。

  皇甫南悻悻地,“你整天和芒赞勾肩搭背,还有德吉……谁会在吐蕃害你?”

  “没有吐蕃人,也有汉人,”幕离佳外的眼睛带着点怒气,“皇甫佶,李灵钧,还有谁?你知道,我不知道。”

  皇甫南展开笑靥,“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李灵钧。”她不撒手,悄悄往吐蕃人身上爬,湿发蜿蜒地垂下来,像条吐信子的水蛇,“他正急着在皇帝面前立功呢,你那些跟班去哪啦?”

  吐蕃人不吭声,瞬间就把皇甫南掀翻了。她成了个扑棱翅膀的雀儿,给猎人牢牢按住。吐蕃人跨骑在皇甫南身上,擒住她的双手——照以前,她准得被毫不犹豫地甩飞出去,栽一个大跟头。这回手下有数了,留了情。说实话,制伏她,只需要动动手指的力气。

  吐蕃人胳膊肘撑起来,腾出一只手,把肩头松垮的袍子拖过来,垫在皇甫南的背下,好叫夜露和寒风不要把她泛着乌光的头发再打湿,把染了霞色的脸颊再吹冷。

  吐蕃人把幕离佳随便地扯开了。是阿普笃慕的脸啊,他早把赭面的褐粉洗去了,眉毛和睫毛漆黑洁净,鼻子和嘴巴端正英俊。他俯下身,眼睛对着眼睛,鼻子抵着鼻子,“你要拔我的舌头?我先把你的舌头吃了吧。”他喃喃着。

  他们离得那样近,阿普的嘴唇稍一翕动,就把青稞酒浓烈甜蜜的气息喷到皇甫南的脸上。她慌忙别过脸,阿普把她的嘴巴咬住了。像猛隼叼雀儿,他没下死口咬,把她鲜艳润泽的嘴唇舔了舔,一碰到她的舌尖——她的舌尖上好像也沾了石蜜,他饿极了似的,立即把她的舌头整个含住了,用力地吮吸。

  皇甫南无声地挣扎,她越挣,他攥得越紧。开始那点缠绵的情意没了,报复似的,把她的嘴唇碾得发疼,热得发麻。

  皇甫南急了,悄悄屈膝,准备给他小肚子上来一下。被阿普识破了,他把她的腿分开,抬到自己的腰畔,一边咬着皇甫南的嘴巴,意乱情迷的,不禁挺起胯骨,在她下身撞了一下。

  皇甫南双手摆脱桎梏,想也不想,扇了他一巴掌。这回脸真憋红了,她死命地把腿挣回来,紧紧并在一起。

  阿普也一愣,有点清醒了,又有点生气,没有动作,只有胸膛微急地起伏着。

  皇甫南又给了他一巴掌,来势汹汹,中途又迟疑了,几乎没什么力气地落在阿普脸上。

  阿普看了她一眼,不管不顾,又亲上去。这回没再造次,他的手安分地握在她的腰上,但是手劲挺大,捏得她肉疼。

  他嘴巴移到她耳畔,说:“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不能总骑在我头上。”

  皇甫南回他一个“呸”。她也不傻,身体乖顺了,没有再剧烈地反抗,只有嘴巴不自禁地要嫌弃,“放开我,你真重。”

  阿普滚到草地上,把她搂到胸前,兴致勃勃的,“你吃石蜜了?”他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的嘴巴。

  皇甫南瞪了他一眼,“是你,你喝了不好的酒。”

  “我不记得了。”阿普根本没把那壶酒当回事,有一种喷薄欲出的情绪在胸口激荡着,他果断地起身,把皇甫南抱上马,自己也从她身后跨上马背,一只手臂箍着她的腰。

  皇甫南决定下回还要来,悄悄地,把阿普甩掉。她辨认着山谷所在的方位,“这是哪?”

  “叫珍宝神山,猴祖和岩魔以前在山洞里修行,这才是真正的圣泉,所以没人敢来。”因为萨萨,阿普对神佛也有一些崇敬。他说话时,嘴唇不时擦过皇甫南的脸颊,“你不用怕,泉水里的蛇没有毒,山民说,被它咬一口,是菩萨降福。”

  皇甫南看见他手腕被蛇咬过的浅浅痕迹,她撇着嘴,把脸扭开,“你在弥鹿川也给蛇咬过,是福气吗?”

  阿普不说话了。